鄭愛翔 李黎丹
[摘要]終身職業技能培訓是促進高質量充分就業目標實現的有效手段。立足于高質量充分就業目標,有必要對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等相關概念及其高質量充分就業之間的邏輯關系進行清晰界定。對標新的就業目標,當前終身職業技能培訓仍面臨政策供給有待強化、社會文化氛圍尚未形成、協同機制尚未建立、關鍵主體參與度不夠和勞動者參與意愿相對不足等挑戰。為此,需要強化頂層設計,促進政策法規建設;重視模范引領,助力技能型社會建設;促進協同治理,形成多主體聚力優勢;重視能力補缺,強化關鍵節點作用發揮;創新激勵方式,提升勞動者參與意愿。
[關鍵詞]終身職業技能培訓;高質量充分就業;挑戰;對策;內涵
[作者簡介]鄭愛翔(1979- ),男,江蘇東臺人,無錫職業技術學院管理學院副院長,教授,博士。(江蘇? 無錫? 214100)李黎丹(1987- ),女,湖南永州人,湖南外貿職業學院國際商務學院,講師,碩士。(湖南? 長沙? 410200)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3年江蘇省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中心一般項目、江蘇省社科基金一般項目“基于高質量充分就業的江蘇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制度研究”(項目編號:23ZXZB028,項目主持人:鄭愛翔)和2022年江蘇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大項目“人口老齡化背景下江蘇省勞動力技能結構優化及政策響應研究”(項目編號:2022SJZDO82,項目主持人:鄭愛翔)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中圖分類號]G710?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4-3985(2024)01-0029-08
長期以來,黨和政府高度關注就業問題。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就業是最基本的民生。強化就業優先政策,健全就業促進機制,促進高質量充分就業。”在如何實現高質量充分就業目標方面,習近平總書記作出了“健全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制度,推動解決結構性就業矛盾”等重要部署。鑒于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工作在勞動者高質量充分就業中的基礎性地位,立足于勞動者高質量充分就業的目標及政策背景,進行勞動者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研究具有較強的理論和應用價值。
一、核心概念研究及其界定
(一)高質量充分就業
充分就業理論是西方就業理論的重要分支。1936年,Keynes率先對充分就業進行了界定。他認為,在一定工資水平下,所有愿意接受這一水平工資的人都能夠得到工作,就代表實現了充分就業[1]。此后,Okun、Harrd和Domer進一步探究充分就業與GDP之間的關系,以及充分就業的實現機理問題。我國學者胡金波認為,充分就業是勞動力供給與總需求實現均衡,國民經濟發展能夠充分滿足勞動者對崗位需求的狀態[2]。
“高質量就業”屬于管理學和經濟學交叉領域的術語。1984年,Delamotte和Takezawa率先提出了“工作生活質量”的概念(Quality of Work Life)[3]。隨后,學界對高質量就業的研究持續深化,相關研究在高質量就業的內涵中逐漸提煉出職業健康、崗位勝任、工作滿意和職業發展等內容元素。
“高質量充分就業”是黨的二十大提出的新的就業目標。高鳴以農村勞動力為研究對象,認為其高質量充分就業涵蓋收入增長、勞動關系和諧、職業技能提升、保障體系完備、幸福感、獲得感提升和高水平的就業率等內容[4]。岳昌君則指出個體層面的高質量充分就業內涵應包括較高薪酬、快樂工作、愜意環境、安全勞動、權益保障和發展前景等因素,宏觀層面的高質量充分就業應涵蓋國家觀、全局觀、系統觀、平衡觀和穩定觀等方面[5]。
綜上,高質量充分就業是充分就業和高質量就業雙目標融合下的新目標,該目標并不是孤立的高質量就業和充分就業的簡單疊加,它既是就業目標中有“質”的“量”,更是就業目標在“質”和“量”方面的和諧統一。
(二)終身職業技能培訓
從理論溯源上,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發端于終身教育研究。1965年,Legrand將終身教育與成人教育二者進行了區隔,指出終身教育不同于成人教育,是貫穿于個體生命全過程中的教育。此后,Hutchins、Faure、Dave和持田榮一等學者對終身教育的研究不斷深入,在終身教育是學習型社會建設手段這一觀點上達成了理論共識。
20世紀90年代起,一些學者認識到職業技能同樣需要終身開發和投入,終身職業技能培訓開始受到學界關注,尤其近年來該領域的研究熱度迅速上升。McGowan認為,終身職業技能培訓本質上是基于問題的學習過程(PBL),有助于形成真正的職業技能。Warmkessel和O'Hanlon認為終身職業技能培訓是通過長期技能累積,形成持續解決工作問題的能力的過程。我國學者李玉靜則基于新人力資本理論,指出終身職業技能培訓是人力資本累積導向驅動下,為實現就業、收入和生活目標,持續掌握和不斷更新勞動力市場所需技能的方式[6]。
結合當前的就業優先戰略目標以及終身學習的要義,終身職業技能培訓是勞動者立足于高質量充分就業和自我價值實現目標所需,持續開發和提升自身職業技能的人力資本累積、增值和迭代方式。
二、高質量充分就業與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邏輯關系
從演進路徑看,高質量充分就業目標的實現是以實現充分就業為起點,經由高質量就業目標,最終實現高質量充分就業目標的過程。按照勞動者個體職業成長的一般規律,同時借鑒陳紅和任飛的界定,將個體層面的高質量充分就業劃分為穩定就業、職業拓展、職業轉型和自我實現四種目標類型[7][8]。
與此相對應,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直接目標指向于“技能”,適應于“任務”,作用于“崗位”,最終回歸于“就業”,其中“技能”是這一邏輯脈絡中的核心支撐。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初級目標正是始于技能與任務、崗位適應的匹配過程中;此后,伴隨著勞動者的技能延展和迭代,將助力勞動者個體職業拓展和轉型目標的實現,并通過不斷自我技能超越來促進和成就個人的自我實現。從高質量充分就業和終身職業技能培訓二者的關系來看,其演化呈現以下四種具體演進形態。
(一)推進技能匹配,實現穩定就業
高質量充分就業是高質量就業和充分就業目標的和諧統一。從勞動者個體層面看,實現高質量充分就業目標的前提是個人穩定就業。為實現穩定就業目標,除了市場需求側的影響外,還需要勞動者從技能供給側持續開發新的知識和技能,以滿足個體就業所需。
從邏輯上看,勞動者從職業準備到職業適應再到職業發展和職業退出,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對于大多數勞動者而言,這一過程并不是單一線性向上、向前發展的。由于技能與職業的不匹配性,勞動者時常會發生職業停滯,甚至是逆職業發展的情況。在這一背景下,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功能作用得以顯現。除了勞動者職業自然發展中的職技匹配外,外部環境對勞動者就業的影響也不可小覷。當代社會是知識爆炸的社會,技術和市場發展瞬息萬變,當前時代對勞動者的技能以及技能開發提出了遠高于以往時代的要求。人們只有持續更新知識技能,才能維持自身的職業適應性。簡而言之,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可以幫助勞動者不斷學習和更新自身知識和技能,以適應職業需求變化,進而實現自身的可持續穩定就業。
(二)促進技能延展,助力職業拓展
與傳統職業技能培訓相比,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具有面向全民、服務終身、賦能持續成長等特點[9]。在勞動者職技匹配目標實現后,通過持續技能投入還可以幫助個人拓展職業發展領域,開拓新的職業成長空間。現實中,有技術、技能加持的勞動者和復合型人才更容易獲得市場發展機會,從個人層面實現高質量充分就業目標。
對于勞動者個體而言,高質量充分就業既表現為職業生涯縱向發展中的高質量,也可以理解為橫向拓展中的高質量。通過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勞動者可以學習新的知識和技能,探索新領域,發現新機會,增加實現職業跨越的可能性。2021年,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組織制定了35個國家職業技能標準,相應的社會培訓正在如火如荼地開展。其中,互聯網營銷師、信息安全測試員、社群健康助理員和出生缺陷防控咨詢師等新職業均是首次頒布國家職業技能標準的職業。上述新職業或緊扣當前最熱門的互聯網和信息技術等領域,在反映技術發展前沿的同時,也體現了社會勞動分工進一步精細化的方向。通過上述技能的持續學習,可以幫助勞動者開辟新的職業領域,增加新的職業選擇和職業機會。當然,終身職業技能培訓還可以幫助從事傳統崗位的勞動者延伸職業發展路徑,以拓展自身的職業發展空間。例如,傳統銷售人員通過對電子商務和直播技能的持續學習,有助于進一步增強銷售技能,使其從傳統的線下銷售向線上互聯網銷售拓展,從而突破傳統銷售的物理和地理邊界。整體而言,基于現有領域進行異質技能和中高技能的持續學習,將有助于勞動者豐富自身的知識技能結構,為持續拓展職業空間提供技能上的準備。
(三)助推技能迭代,適應職業進化
當前,技術變革對傳統職業的影響日漸增強,尤其近年來人工智能對傳統行業和傳統崗位的影響尤為明顯。這對高質量充分就業產生了巨大挑戰。韓君等認為人工智能的發展會導致一些職位的消失,尤其是低技能勞動力的就業崗位[10]。目前,人工智能除自身的迅速發展外,還開始與各行業建立接口,這使得“人工智能+”驅動下的職業進化明顯加速。
可以預見,在人工智能的影響下,崗位技能迭代升級也會加速,這意味著工作內容長期不變的職業將面臨重大改革乃至被取代。在人工智能技術突飛猛進的背景下,勞動者幾十年的經驗甚至可能在短期內被清零。當然,對人工智能帶來的職業消亡風險也不必完全悲觀。事實上,前三次科技革命在消滅傳統職業的同時,也創造了新興崗位。這意味著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應用,雖然大量具有結構化、流程化和標準化任務的崗位會被替代,但是諸如柔性定制和人際溝通等大量的新型崗位也正在孕育和發展中,由此將帶來就業崗位和勞動者工作方式的巨大轉變[11]。對于勞動者而言,面對技術變革帶來的風險和機遇,亟須通過終身職業技能培訓進行新技能的持續學習和更新,以適應職業進化形勢,滿足個人職業轉型的迫切需要。
(四)推動技能超越,賦能自我實現
從內涵上看,高質量充分就業既是高質量和充分就業目標的融合,也是在充分就業目標基礎上對高質量就業目標的再設定。這與單一的充分就業目標或者高質量就業目標均有所不同,是更高層級的綜合性目標。
根據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的需要設定方式,高質量充分就業目標屬于人們中、高層級的需求目標,其中既有涵蓋安全、社交和尊重的目標需要,也有自我實現的目標愿景。當然上述目標并不是自然實現的,二是需要勞動者持續的、一以貫之的職業技能投入。如前文所述,終身職業技能培訓有助于促進勞動者不斷進行自身技能的開發、更新和迭代。勞動者通過參與職業技能的持續開發,深入挖掘自己的技術潛力和創新能力,從而促進高層次職業和人生目標的達成。需要進一步說明的是,隨著職業技能培訓投入持續增加,勞動者的“技能紅利”將不斷顯現和提升,個人的收入水平和發展能力也將獲得持續提升。這不僅是勞動者獲得職業榮譽感、成就感和滿足感的關鍵,也是促使勞動者克服職業倦怠、增加職業投入、實現由“職業人”向“事業人”轉變的重要條件。從根本上看,在經過持續的技能投入后,勞動者能夠不斷超越自我并最終促進自我實現,這正是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價值所在。
三、高質量充分就業目標下終身職業技能培訓推進的主要挑戰
面對高質量充分就業的新目標和新要求,現有的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工作正面臨新的挑戰。基于高質量充分就業的終身職業技能培訓既具有推動勞動者充分穩定就業的就業數量型目標,也具有拓展勞動者職業空間、促進其職業轉型和自我實現的就業質量型目標,這已超出了一般意義上的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目標要求。基于此,有必要對標新的就業目標,綜合分析當前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工作所面臨的現實挑戰。
(一)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政策供給有待強化
2018年5月,國務院印發《關于推行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制度的意見》,自此我國終身職業技能培訓事業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總體來看,我國終身職業技能培訓政策實踐時間還相對較短,政策內容還不夠全面系統,需要進一步充實和完善。其中,在組織實施體系方面,技能培訓的組織實施參與主體主要是毗鄰工作和職業場景的主體,包括公共實訓機構、職業院校、職業培訓機構和行業企業等,但適應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毗鄰居民生活的便利培訓主體相對匱乏。在培訓內容方面,當前培訓項目主要圍繞一般崗位就業技能、崗位技能提升展開,緊跟市場和技術環境需求的新技能培訓供給相對較少。換言之,圍繞推動技能迭代的培訓項目還不多,這在一定程度上會延滯高質量充分就業的目標實現。在質量評估監管方面,當前培訓質量評價標準體系還不夠完善,覆蓋勞動者終身的長短結合的培訓質量體系尚未形成。此外,現有政策在諸如學分銀行、終身學習“立交橋”等終身職業技能培訓核心問題的規定上不夠充分,這也是當前我國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政策短板。
(二)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社會文化氛圍尚未形成
近年來,隨著國家在職業培訓方面投入的增加,職業技能培訓以及技能型人才的重要性日漸凸顯,但需要承認的是由于長久以來的歷史和文化等復雜原因,“重學歷、輕技能”的社會偏見并未得到根本改變。當前社會認知層面普遍認為參加精英高等教育是促進社會分層、影響社會流動的唯一途徑。在多數人的心目中,只有就讀頭部本科學校才是獲得體面工作、進入上升通道的人生目標。因此,盡管國家大力提倡職業教育、推進職業培訓,現實中與“職業技能”相關的人力資本投資類型仍然被貼上非主流的標簽。在社會認知中,普通教育高于職業教育,職業教育高于職業培訓。勞動者想要憑借職業培訓而非學歷教育獲得職業成功,難度可想而知。整體而言,當前社會層面還充斥著職業教育和培訓“技不如人”的負面輿論。這意味著要形成崇尚技能、尊重技能的社會文化氛圍,仍任重而道遠。
(三)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協同機制尚不健全
持續提升勞動者素質技能,促進高質量充分就業是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關鍵目標。這一目標導向下的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影響人數多、涉及面廣,需要多主體通過協同治理共同推進。但是,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各主體在協作分工上還不夠合理,各自的能力優勢尚未得到充分發揮。具體而言,當前我國對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組織實施還處于不斷的探索中,各類培訓主體的分工并不明晰。早期相對粗放型的基于垂直領導的技能培訓機制雖有助于促進勞動者技能培訓工作的迅速推進,但不利于當前高質量充分就業導向下差異化技能培訓目標的實現。長久以來社會不同主體所承擔的培訓任務內容具有較強的同質性,各主體在諸如就業技能培訓、崗位技能提升培訓和創業創新培訓等培訓內容和高、中、低水平技能培訓的細化分工方面并不明確。此外,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參與主體的協同度不高,理想的聚焦于高質量充分就業目標的“政行企校”協同機制尚未形成,培訓的協同性優勢難以彰顯。
(四)終身職業技能培訓關鍵主體的參與度不夠
作為勞動者技能的最終需求方,企業是勞動者技能發揮和應用的最終載體,在終身職業技能培訓治理網絡中處于關鍵位置,理應發揮重要作用。然而,當前我國企業卻處于終身職業技能培訓治理網絡中的相對薄弱環節。企業對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參與意愿不高、參與度不足,部分企業甚至除一般的員工入職培訓外,再無其他員工技能開發項目。從根源上看,這主要與企業長期形成的“重管理、輕開發”的思維定式有關。一些企業推崇“培訓無用論”,認為參與技能培訓對企業意味著資金浪費,員工技能只要滿足“可用”即可,由此不愿意進行更多的培訓投入,這在中小企業中尤為普遍。當這些企業面臨專業技能型人員短缺時,更傾向于通過臨時招聘方式來應對。從員工視角看,由于缺少技能投入,他們的能力和潛力難以得到充分開發,無疑會影響其就業質量。從社會視角看,大規模、系統化的職業技能企業投入不足,必然會影響我國勞動者的高質量充分就業。
(五)勞動者參與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意愿相對不足
勞動者是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關鍵主體。如何促進勞動者形成終身學習習慣,持續參與職業技能培訓是當前終身職業技能培訓有效推進的核心問題。然而從現實來看,我國勞動者參與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意愿相對不高。由于技能投入不足,長此以往勢必會影響勞動者的職業轉型、職業空間拓展等高質量就業目標的達成。究其原因,主要是傳統培訓激勵手段效應遞減,難以對勞動者參與培訓形成持續激勵,這在中低技能勞動者中表現得尤為明顯。研究發現,接受培訓者教育程度越高,越能夠認識到高技能會帶來高收入和成就感,進而具有越強的參與技能培訓的自驅力,因此教育程度高的勞動者主動參與技能培訓的意愿也越高[12][13]。相對而言,實踐中廣大中低技能勞動者的意愿整體偏低,他們雖具有參與就業技能培訓的動機,但僅限于初始技能培訓。在通過就業技能培訓獲得就業機會后,他們參加二次培訓的意愿和動力會大大降低,參與終身職業技能培訓更是無從談起。部分低技能勞動者甚至將培訓作為其日常工作的對立面,認為參與培訓會影響其計件或者工時收入,將培訓短期成本收益的簡單比較作為是否參與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決策依據。
四、高質量充分就業目標下推進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對策
我國已經進入推進高質量發展的關鍵階段,如何圍繞高質量充分就業目標形成終身職業技能培訓政策合力,促進終身職業技能培訓開展是亟待解決的問題。要聚焦“高質量充分就業”目標及早謀劃,圍繞制度建設、模范引領、協同治理、關鍵節點建設和激勵等方面進行重點突破,有效推進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工作。
(一)強化頂層設計,促進政策法規建設
當前的首要任務是補齊政策短板,積極賦能高質量充分就業。在政策優化的整體思路上,既要突出職業技能培訓中“終身性”的政策方向設定,還要側重于在高質量充分就業的目標指引下進行政策設計。
具體到政策內容上,應重點聚焦于高質量充分就業提升目標,圍繞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組織實施體系”“培訓內容”和“質量評估監管”等焦點問題進行政策布局。其中,“組織實施體系”應該進一步明確培訓治理的各參與主體,并重點對主管部門的職責和管理方式進行規定,同時建議將社區納入培訓治理參與體系,使其擁有與“公共實訓機構”“職業院校”“職業培訓機構”“行業企業”相同的地位。“培訓內容”應在原有的就業技能培訓、崗位技能提升培訓、高技能人才培訓和創新創業培訓的基礎上,增加“新興技能培訓”,以提高對當前技術環境的適應性。“質量評估監管”則建議進一步明確對就業創業成功率等概念和核心指標的界定,同時根據終身教育和學習的特點,建立長期職業成長和短期培訓效果相結合的培訓質量評價體系,以提高終身職業技能評價的可操作性,為促進高質量充分就業提供支持。此外,可積極探索終身職業技能培訓中的學分銀行制度,以促進學歷教育與非學歷教育技能學習成果間的認定、積累和轉換,推動學分、學歷、學位和技能等學習成果間的互認互通。
(二)重視模范引領,助力技能型社會建設
除了在制度層面積極推動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外,還需要積極打造技能文化,形成尊重技能、崇尚技能的良好氛圍,從而更好地賦能高質量充分就業。首先,要切實增加技能型人才在人民代表大會、政治協商會議和群團組織代表大會中的代表或委員人數,提高技能型人才在職工代表大會中的參與比例。其次,進一步完善和優化各級政府對技能型人才的榮譽表彰評選辦法,對入選人才在物質和精神方面給予更多獎勵。通過先進和模范評選來引導全社會形成尊重技能、崇尚技能的社會氛圍。最后,開設技能型人才發展的綠色通道,對技能型人才在升學、購房和落戶等方面給予專項優惠政策,積極吸引廣大勞動者走技能成才的道路,以適應高質量充分就業目標。
當然,除了從制度端建立向技能傾斜的友好制度外,還要進一步加大宣傳力度。為進一步講好技能成才故事,推進終身職業技能培訓,賦能高質量充分就業,需要各級政府加大對技能培訓和技能人才的宣傳,提高勞動者對技能培訓本身的認同感。對于通過參加培訓而創業成功、晉升和比賽獲獎的典型案例,需要加大宣傳投放力度。尤其需要講好典型模范技能成才的故事,加大對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先進模范和典型人物的挖掘和傳播,通過“潤物細無聲”的形式有效引導全社會形成學習模范和先進的氛圍。不僅要加強對“技能大師”“大國工匠”等的宣傳,還要貼近群眾,重視對平凡人、身邊事的挖掘,積極宣傳技能助力個人成長、成才的案例。
(三)促進協同治理,形成多主體聚力優勢
對于終身職業技能培訓不宜采用過于松散的治理模式,應該在協調和梳理共同利益的基礎上,以政府為主導進行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整體協同治理設計,建立政府主導、多主體參與的培訓協同模式。不同的社會培訓主體在終身職業技能培訓方面存在不同的利益和目標,加之終身職業技能投入的長期性,除政府外的其他主體難以獨力支撐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推進和實施。
在這一協同機制中,根據各主體的資源和能力優勢,尋找利益協同點,獲得各方利益最大公約數是推進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關鍵。其中,企業是勞動者技能發揮的最終載體,作為培訓主體,企業擅長各類型崗前和在崗培訓;職業院校身處技能開發前沿,除一般的技能培訓外,還具有其他培訓主體不具有的專業化、規模化教學資產和資源,尤其擅長高新技能培訓;培訓機構主要擅長各類型初中級培訓,網點眾多,數量龐大;社區扎根基層,深入勞動者的日常生活,擅長各類職前培訓和素質培訓。不難發現,各類主體均有其技能培訓擅長。在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協同治理中,應充分挖掘各主體優勢并進行利用,從而形成治理合力。此外,還可以借鑒新加坡“工作—學習學位課程”的經驗,促進政行企校合作。“工作—學習學位課程”規定員工在工作期間,既要參與企業提供的培訓和指導課程,還要學習新加坡理工大學等高校的課程培訓。員工帶薪培訓,完成培訓后可獲得新加坡理工大學等高校的高級文憑,也可以繼續輔修大學課程,獲得科目免修[14][15]。從新加坡的實踐不難發現,“政府牽頭”“協同分工”“學分互認”“社會認可”是其成功的關鍵。當然,從我國國情來看,要建立完善的企業準入標準和激勵制度并形成社會共識,還需要在未來進一步加大研究和實踐。
(四)重視能力補缺,強化企業節點作用發揮
在終身職業技能培訓涉及的諸多主體中,企業是員工技能開發和提升的直接受益者,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企業既是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實施過程中的重要節點,也是高質量充分就業目標實現不可忽略的重要主體,但目前企業在終身職業技能培訓中的作用仍比較有限。為補齊終身職業技能培訓中的企業供給短板,需要加大技能開發政策宣傳和傾斜,鼓勵企業參與員工技能開發。
首先,加大宣傳力度,定期開展對技能培訓實施優秀企業的評比和表彰,對積極組織和推進員工技能培訓的企業在資金、人才和資質等方面給予政策傾斜和優先支持,營造技能增效的社會氛圍。其次,可參照相關國家經驗適當提高員工職業教育經費的稅前列支比例,通過此方式鼓勵企業加大員工培訓投入,為積極主動開展員工技能培訓的企業減負增能。最后,可以參考新加坡的“技能創前程企業補助”(Skills Future Enterprise Credit)項目經驗,對符合產業和技術發展要求的企業培訓采取政府補助的方式進行專項資助,以鼓勵企業組織和實施技能培訓。其中,補助資金將定向用于企業在轉型升級等方面的技能培訓現金支出成本,針對涉及轉型升級企業產生的崗位技能需求進行精準技能補助,減少企業在培訓成本開支方面的后顧之憂。
(五)創新激勵方式,提升勞動者參與意愿
培訓意愿是勞動者參與終身職業技能培訓的前提,從個體層面構成了促進其參與培訓,以推動其就業目標實現的邏輯起點。因此,為促進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工作,應持續推進和創新激勵制度,提升勞動者的培訓參與意愿。
物質激勵是最基本的個人行為激勵手段,該手段通過使被激勵者獲得物質上的滿足,來調動其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當前,以貨幣為主要形式的技能獎勵和補貼是國際上多數國家采用的提升勞動者職業技能培訓意愿的方式,尤其適用于提升中低技能勞動者的培訓參與意愿。考慮到該方式在培訓意愿提升方面具有直接性,在后續的培訓激勵中仍然應將該方式作為常規的激勵手段,使得勞動者在掌握技能的同時,獲得物質上的獎勵。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并不是若干次職業技能培訓的簡單加總,而是更強調培訓持續性、技能上升性和對環境的適應性,因此需要對傳統的物質技能獎勵和補貼方式進行進一步的優化。在具體實踐中,可借鑒國際經驗,既關注短期培訓促進,也關注長期學習激勵,針對勞動年齡人口采取培訓補貼結合學分銀行制度的方式。從操作層面而言,建議除一般的技能補貼和獎勵外,一方面,錨定學分銀行的關鍵問題,進一步推進學分銀行中學歷和非學歷教育學習成果的認證和轉換,并適時進行表彰獎勵,激勵勞動者持續學;另一方面,突破當前各省各地區的學習成果的認證和轉換標準不一的困境[16],建立全國范圍的學習成果的認證和轉換標準,促進勞動者放心學、主動學,避免因工作、生活地遷移而有后顧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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