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美確立“戰略第三鄰國伙伴關系”有何深意

祁治業

2023年8月2日，美國副總統哈里斯在白宮會見到訪的蒙古國總理奧云額爾登。

8月1日至6日，蒙古國總理奧云額爾登應美國副總統哈里斯邀請對美國進行正式訪問，這是時隔五年蒙總理再次到訪，也是他2021年就任總理后首次訪美。訪問期間，蒙美兩國發表了《關于戰略第三鄰國伙伴關系的聯合聲明》。

蒙美達成哪些協議

8月2日，哈里斯與奧云額爾登在白宮舉行會談。奧云額爾登表示，希望在航空航天、數字經濟、綠色發展、礦產資源、英語教師培訓、擴大留學互訪、民主政治交流、反腐敗等領域擴大與美國的合作。訪美期間，奧云額爾登還會見了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國防部長奧斯汀、商務部長雷蒙多等多位美高級別官員。但他此行并未見到美國總統拜登。

此訪中，蒙美兩國簽署了商討多年的《蒙美政府間開放天空協議》，該協議將為兩國開通直飛航班奠定基礎。雙方還簽署了《蒙美運輸業合作諒解備忘錄》和《蒙美知識產權合作諒解備忘錄》。奧云額爾登造訪了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網絡安全巨頭MITRE公司和谷歌華盛頓分公司，谷歌將為該國培養一萬名教師和一千名工程師。

蒙美兩國發表的《關于戰略第三鄰國伙伴關系的聯合聲明》包括三部分內容：深化雙方經濟合作、促進民主原則和加強彼此安全合作。但從聲明內容看，絕大部分較為空洞，也反映出長期以來兩國缺乏務實合作的現實困境。不過值得注意的是，美國對蒙古國的新援助承諾，包括美國國際開發署與蒙古國財政部將簽署一項新的《發展目標贈款協議》，金額高達2500萬美元，其中1250萬美元將在年內拔付。另外，美國國際開發署還將額外提供60萬美元的無償援助用于蒙古國防災救災。

美國國防部長奧斯汀高度贊揚蒙古國派軍支援美國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等國的軍事行動，而美國的這些戰爭行動本質上是打著“反恐”的旗號對小國弱國進行軍事侵略和霸凌。蒙長期以來參與北約所謂的“國際維和行動”，實際上，其無非是想借“維和”之名從美獲得無償軍事援助，比如此訪中蒙古國又獲得美捐贈的20輛“聯合輕型戰術車輛”。

蒙方努力做到“一碗水端平”

奧云額爾登與美國的淵源較深。2015年，他在哈佛大學肯尼迪政治學院獲得公共管理碩士學位，留學期間他在蒙留美學生群體中還建立了一個密友圈子，招募一些同學回國赴政府任職。在會談中，哈里斯強調奧云額爾登時隔多年后以總理身份來訪，這也被美視為與蒙高層之間的一個“特殊紐帶”。

如何看待“戰略第三鄰國伙伴關系”？1994年6月，蒙古國出臺了第一份《外交政策構想》，2011年2月又對《外交政策構想》進行了修訂。新舊兩版構想的相同之處是蒙古國仍堅持“基于現實主義、開放不結盟、多支點、在中俄之間保持平衡”等基本外交原則，最大的變化則是2011版《外交政策構想》中將美國、日本、歐盟、印度、韓國、土耳其等明確定義為“第三鄰國”，這也是蒙古國正式確立“第三鄰國”外交政策。而蒙美之間早在20世紀90年代就開始使用“第三鄰國”這一概念了，直到2005年11月美國總統小布什訪蒙，才正式被官方確認。小布什當時表示，美國很榮幸成為蒙古國的第三鄰國。從1994年提出“多支點”外交到2011年確立“第三鄰國”戰略，中俄兩大鄰國與“第三鄰國”共同構成了一種“等邊三角形”式的平衡關系。

蒙古國素有在大國之間搞平衡外交的傳統。對蒙古國來說，中俄美日韓是其最重要的貿易伙伴國，是重點平衡對象。這種左右逢源的外交理念也充分體現在蒙古國對戰略伙伴的稱謂上：中蒙全面戰略伙伴關系（2014年）、印蒙戰略伙伴關系（2015年）、俄蒙全面戰略伙伴關系（2019年）、美蒙戰略伙伴關系（2019年）、韓蒙戰略伙伴關系（2021年）、日蒙特殊戰略伙伴關系（2022年）、美蒙戰略第三鄰國伙伴關系（2023年）。另外，從蒙古國高層的出訪記錄中可發現，近幾年來，總統、總理、議長在出訪中俄美日韓等國時，蒙方努力做到“一碗水端平”。

美國拉攏蒙方的企圖

關鍵礦產開發是此次美蒙高層會晤的重點討論事項。自2022年8月美國拉攏日本、韓國和中國臺灣組建“芯片四方聯盟”后，美日韓三國就將目光投向了蒙古國。2022年10月，“美日蒙三方對話機制”第五次外交部司局級會議在東京舉行，其合作目標就包含稀土等礦產開發。蒙古國作為一個資源豐富的國家，擁有大量的煤炭和稀土礦產資源。稀土主要應用于軍事、冶金、石油化工、玻璃陶瓷、新材料等領域。今年5月，“美韓蒙三方對話機制”首次外交部司局級會議在烏蘭巴托召開，其目標之一是聯合開發蒙稀土資源。6月，蒙美兩國簽署了《關于礦產資源開發與治理合作的諒解備忘錄》。實際上從去年至今，蒙政府已經邀請日本、韓國、德國、法國、美國等國投資開發其稀土資源，均得到積極回應，因為這些國家都忌憚在稀土等礦產領域被中國“卡脖子”。

實際上，對于蒙古國礦產資源的開發，加拿大是先行者。加蒙兩國于2017年簽署《關于促進和保護投資的協定》，同年加拿大礦業公司ION Energy便獲得了勘探許可證，五年多來一直深耕蒙古國的鋰礦資源。2020年1月，特魯多政府和特朗普政府簽訂《加拿大—美國核心礦產開發合作聯合行動計劃》，以減少對中國稀土等礦產的依賴。拜登政府延續了這一思路，于2021年2月簽署了一項“保護美國關鍵供應鏈”的行政命令。在2022年度全球電池供應鏈參與度排名中，中國、加拿大、美國位列前三，加拿大也是中國在全球電動汽車鋰電池市場的頭號競爭對手。從這個角度看，加拿大進軍蒙古國鋰礦，體現出美國聯合盟友打造對華競爭的態勢。

此外，今年8月18日，美日韓領導人在戴維營舉行首腦峰會，意在打造“亞太版北約”。以此為背景，未來不排除美國想拉蒙入局建立“美日韓蒙四方對話機制”，從而構建一個針對中國的“C型包圍圈”。2022年，日韓兩國加入了“北約合作網絡防御卓越中心”，未來美日韓三國或將拉攏蒙古國加入這一機構。

過去三年來，在經濟遭遇困境和債務危機的背景下，蒙古國巧妙利用幾個大國都想拉籠其的心理，謀求自身利益最大化。而蒙實施“第三鄰國”外交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實現“平衡中俄影響力”的戰略目標，但有所得必有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