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新瑜
經濟金融研究圍繞的對象是人類經濟行為。該領域伴隨探討各個主體的決策、道德判斷、信息處理和溝通以及不同主體如董事會、委托人、監管層、管理層、投資方、消費者等各個經濟主體相互作用影響而產生交流的問題。
傳統的財務舞弊研究通常側重于使用統計和財務分析方法來檢測異常模式和不規則行為,例如通過審計程序、財務指標的分析、模型構建等手段。這些方法往往基于假設,認為經濟主體在決策過程中是理性且追求效用最大化的。而著重于宏觀要素的研究會輕視微觀個體決策中的行為及心理方面的影響。
舞弊者舞弊行為的驅動來自于非理性思考及人性推動,對非理性行為的研究可以幫助增加新的財務舞弊研究角度,拓寬研究的廣度,從行為經濟學視角入手,研究者會更加注重個體決策中的心理因素和非理性行為。這種研究方法從微觀層面強調個體在面對財務決策時可能存在的認知偏差和情感驅動,不受制于傳統理性決策模型的約束。
將行為經濟學運用到財務舞弊的分析可以揭示非理性決策的本質,深入了解非理性決策的認知偏差,提高財務舞弊預測準確性,有助于發現財務舞弊的早期跡象,因為它考慮到了個體的心理狀態和決策過程,對管理層行為的深入分析可以提高對財務舞弊風險的識別和預測準確性。
社會心理學家Festinger(1957)在其著作《When Prophecy Fails》中首次提出了認知失調理論。認知失調理論解釋了管理層在處理財務信息時可能出現的認知不一致。在財務領域,這種失調可能體現為管理層對公司狀況存在不同的認知,從而推動了財務舞弊的發生。以色列心理學家Kahneman &Tversky(1974)認為在面對不確定性和信息不完全的情況下,個體傾向于采用啟發式進行決策。Loewenstein &Tversky(2008)指出,行為經濟學并非對新古典經濟學思想的完全否定,而是對標準經濟理論關于人類行為的某些公理性假設進行的修正,以更貼近真實世界的人類行為。這一修正旨在提高經濟學對現實舞弊情況的解釋力。Hwang &Chen(2018)通過對美國、中國及中國臺灣省的問卷調查,深入研究了文化因素對舞弊成因的影響,尤其是人情關系和會計舞弊之間的關聯。舞弊者可能試圖通過改變自己的信仰和態度,使其與他的行為保持一致,從而減輕對不一致感知的不適感。Ramamoorti(2019)從犯罪學、心理學、社會學等行為科學角度提出,舞弊行為的防范和治理應該關注潛在的行為動機,即舞弊者和治理責任人的心理因素,心理因素和行為模式符合行為經濟學中獎賞和懲罰對行為塑造的影響。陸建橋(2002)指出盈余管理的本質體現在以會計準則允許的范圍為前提,管理層對不同會計政策的選擇,其最終目的是為了實現利益最大化。泰科為了規避連續三年虧損被監管層暫停上市的風險,上市公司會選擇以應計項目盈余管理方式調減當年利潤,從而促使下個會計年度盈利。吳聯生等(2004)提出,會計規則執行者不僅是理性的經濟人,更是具有自我人格特征和獨特文化背景的社會個體。他指出,人類思維和問題解決過程中的有限性可能導致會計信息的非過失性失真。陳艷(2006)從人性的復雜性出發,分析了CEO 通過重復的舞弊模式表現出行為的重復性,這符合行為經濟學中對獎懲機制和行為習慣的理解。他可能在過去的舞弊行為中獲得了某種獎勵,驅使他重復這種行為。葉德珠等(2008)基于親組織動機視角,采用情景模擬,發現親組織財務報告舞弊與組織認同正相關,其中道德辯護與負性情緒在鏈式中介效應中發揮關鍵作用。同時投資者可能受到樂觀偏見的影響,傾向于忽視公司高管的不道德行為,因為他們期望投資能夠成功。群體思維也可能導致他們與他人一致,忽視不道德行為,以避免與群體不一致。茍業紅和黃映君(2020)認為董事長和財務總監的“關系”與舞弊可能性正相關,風險管理及信任度進一步提高了這種“關系”導致舞弊可能性。
從國內外對于行為經濟學以及財務舞弊相關研究可以發現,不同于傳統的財務舞弊研究主要基于傳統經濟學理論強調理性決策和市場假設。行為經濟學的興起為我們提供了一種新的理論框架,通過關注個體的非理性行為和心理因素,更深入地理解和解釋公司財務舞弊的發生機制。本文旨在探討行為經濟學在公司財務舞弊分析中的應用,從而為未來的研究和實踐提供有益啟示。
2002 年是美國會計丑聞之年,也是在這一年美國政府頒布了薩班斯奧科斯利法案,整個危機為美國經濟帶來了超過370 億美元的損失。以安然財務欺詐為起點,將環球電訊、世界通信、施樂等一大批企業劇情牽扯在內。其中全球綜合性、制造及服務公司泰科國際集團也被曝出45億美元的債務漏洞和超80億美元的隱藏支出。泰科首席執行官科茨洛斯基在其間謀取6億多美元巨額非法收入。
泰科國際有限公司(Tyco International Ltd.)是一家總部位于美國的全球性的多元化跨國企業。公司1999年的營業總額為225億美元,2000年達到289億美元進入世界五百強,被譽為紐約證券交易所盤中增長最迅速的公司之一。
在1992年至2001年的十年時間里,泰科以600多億美元的總價收購了超200家公司,最重要的收購,包括曾是全球500 強之一的瑞凱公司(Raychem)、富國集團旗下的銀行安保系統公司,還有著名電子元件供應商安普公司(AMP)等,并購一向是企業擴張最迅速的途徑。
1993年時泰科集團年凈利潤不超過9900萬美元,市值19 億美元。其擴張來自其CEO 科茨洛斯基運作,1975 年科茨洛斯基以會計師身份入職泰科消防部門,一路披荊斬棘最后成為整個集團的首席執行官。他最喜歡跟投資人講自己從一位工人窮小子奮斗成大公司CEO 的奮斗史,以及自己立志將泰科打造成新通用電氣的雄心壯志。同樣泰科確實讓華爾街投資人們看到了其成長為比肩通用電氣這樣大規模集團的可能性,泰科也通過華爾街的投資不斷收購新公司,且每次收購的子公司都能迅速成為他的賺錢機器帶來大筆收益。
泰科集團1999 年4 月完成安普公司收購。1999 年8 月完成瑞凱公司的并購也通過子公司的超預期業績,1996年已經上市24年的泰科,入選了標普500 綜合指數。而泰科也在21 世紀之前發展為一家多元跨國大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電子元件制造商、防火系統和電子安全服務生產商、流量控制閥門制造商,海底通信系統服務商,其經營機構遍布全球100 多個國家,雇傭員工超26 萬名,躋身全球500強公司榜單。
而在繁榮的背后舞弊埋下的種子已經開始發芽。1999 年某對沖機基金董事長撰寫一篇名為泰科的泰坦尼科號的文章,他質疑許多被泰科收購的公司利潤總是在收購前一段時間發生不正常的猛降,隨后又在被收購后突然暴增。
在文中他指出安普公司在1999年第一季度負利潤之前,一直保持近1 億美元的穩定季度利潤。在1998 年第四季度獲得了8500 萬美元的利潤,但收購前夕安普穩定的季度利潤折現后,利潤突然轉為負1200 萬美元,更為存疑的是其又在收購后垂直上升為2.45 億美元。瑞凱公司存在類似情況,1998 年后三個季度和1999 年第一季度,瑞凱所獲季度利潤分別為2500萬美元、6400萬美元、5500萬美元和5500 萬美元,然后在收購前夕突然降為負4800萬美元,如此重復明顯的手法讓人存疑。
其文章中指出泰科之所以能實現這種奇跡的增長,是因為使用了會計手法短期創造高額費用。通過秘密準備科目來降低利潤,秘密準備是八大準備項目之外,派生出了第九類準備科目。準備項目本身的計提是對尚未發生,但可能將要發生的費用,也就是對未來的費用進行計算和提取。既然是未發生的費用就必然存在估計數,對資產價值的低估或對負債的高估會相應加大費用和損失,從而減少當期報表利潤與實際利潤產生差距,這將形成一個報表上無法體現的秘密準備,從某種意義上而言秘密準備的賬目操作就是心術不正的公司以謹慎性原則為借口,對利潤進行操縱的會計手段。泰科公司1998年至1999年的財報顯示其一直保持穩定的銷售成本率,但利潤激增的1999 年第二季度銷售成本率卻驟降為歷史最低水平。由利潤表可知銷售成本率驟降,是因為安普在1999 年第一季度時計提了巨額的存貨減值準備,提前釋放了本應屬于第二季度的銷售成本。而瑞凱除了秘密準備外,還被泰科要求在合并前支付盡可能多的賬單,無論賬單是否已經到期,提前支付的款項大約在5500萬美元至6000 萬美元之間,極大打壓了瑞凱公司的當期利潤。
然而這篇文章并未能引起注意,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隨后為泰科開出了一切正常的診斷書,在對泰科的會計記錄進行了調查后,SEC 發布調查報告稱,泰科的會計處理雖然激進,但在一般公認會計原則的范圍之內。按照一般公認會計原則(GAAP)的規定,采用購買法時,被兼并企業在購買日后實現的利潤才可以與購買方的利潤合并,同樣被兼并企業在購買日前發生的損失也不需要納入購買方的合并范圍,SEC認為泰科的操作符合該項規定。
逃避過SEC 監管的泰科公司也在之后愈發肆無忌憚。2001年6月,泰科對猶他州最大的金融機構CIT 公司發起了并購,CIT 是一家創立近百年的金融老店,效益一向優秀,2001年第一季度實現了1.59億美元的盈利。在泰科并購前的兩個月,即4月和5 月,CIT 突然虧損了7800 萬美元,在合并完成后的4 個月中又實現了2.525 億美元的盈利,是合并前5個月的3倍多。相似的會計手法和數據再次重演,即在5 月份便計提了信用損失,準備1.48 億美元和合并重組準備5400萬美元。此前整個第一季度CIT 也不過計提了6800 萬美元的信用損失準備,科茨洛斯基為首的泰科高管們將這種手段美化為財務工程,舞弊行為愈發頻繁。
一次次財務舞弊后,2001 年年末時,泰科的市值已近千億,年凈利潤超過50億美元,在行業內僅次于通用電氣,從1993 年的9900 萬美元凈利潤到2001 年的51.49 億美元凈利潤,9 年間5065%的奇跡增幅,還讓泰科成為了《時代雜志》報道中所說的超增長率公司。然而,立足于海市蜃樓的科茨洛斯基還在進行展望未來之時,安然丑聞發生了。泰科的投資人此時從泰科的投資中感知到了相似的財務隱患,信任危機逐漸產生,科茨洛斯基不斷將投資人的質疑斥責為毫無根據的猜測,大家對他的行動開始了應對措施。
2002 年1 月曾夢想建立伯克希爾撒韋第一超大型企業聯合體的泰科突然宣布把公司分為4 家獨立公司,安保系統、電子零件制造和光纖網絡業務為一家,醫療保健部門為一家,防火設備和金融部門為一家,塑料業務單獨為一家,并將這四家獨立子公司謀求出售。該決策公布后有分析認為,這是因為塑料部門的審計存在大問題,泰科希望通過將其出售來削減其230 億美元債務中的110 億美元,以增加公司現金流,隨后自曝其短的泰科股價一路下跌。4 月份科茨洛斯基宣布放棄該分拆計劃,轉而謀求子公司CIT 的單獨上市預期,由此籌集50億美元,然而此時任何補救都為時已晚,這項決策反而更令投資者質疑公司戰略的嚴肅性。
1995年科茨洛斯基擔任CEO后在紐約設立辦事處進行了人員調動,并以此為由設立了福利補貼政策,按證監會要求,若該政策只涉及少數高層,就必須進行非常詳盡的公開披露說明,但是涉及大范圍人員時則被視為非歧視性,無需披露。科茨洛斯基向董事會提交了一個大范圍調動計劃,并獲得了通過,但私下卻執行了相反的計劃,通過該計劃科茨洛斯基得到一套價值高達6801 萬美元的豪宅,在發現無人追責后,1997 年如法炮制一個佛羅里達州遷址計劃,再次為少數高管謀得了巨額利益,包括CFO 沃茨,他深知要想別人保守秘密,必須將其也變成秘密的一部分。
沃茨通過此次計劃獲得了公司下發的2100萬無息貸款,在沃茨償還了其中的極小部分后,科茨洛斯基便未經董事會決議擅自豁免了余下部分,豁免的名義層出不窮。比如說2000年為了慶祝泰科旗下某子公司的成功上市,科茨洛斯基便豁免了沃茨首席法律顧問貝爾尼科、薪酬委員會主席沃爾什等重要高管的9600 萬美元貸款。豁免時,科茨洛斯基讓高管們都簽署了秘密協議,規定絕不可泄露任何關于獎勵的事情,不然就沒收獎勵。在9600萬美元的誘惑下,職業道德變得形同虛設。
在泰科公司的欺詐丑聞曝光之前,普華永道的合伙人斯卡佐負責審計業務。在與KEL 項目相關的文件中,有長達26頁的詳細記錄,記錄了高管如何使用KEL的貸款,其中包括各種與公司經營無關的開支,如“建酒窖”“游艇”和“寶馬汽車登記費”等。然而,斯卡佐未能識別或重視這些審計線索。
在隨后的幾年里,公司高管繼續濫用這些貸款計劃,但這些濫用行為從未引起注冊會計師的關注。美國的審計準則由美國審計總署發布,明確規定在審計會計報表時,審計單位有責任發現和報告可能導致會計報表嚴重錯誤和舞弊的審計線索,然而普華永道依舊給出了無保留意見。
2002 年安然風波余震威力不減,無數公司人人自危,但科茨洛斯基的貪污行為依舊猖獗,未經董事會同意為沃爾什開了價值2000萬美元的中介費,但對這種支出處于敏感期的董事會終于提高自己的監察力度,發現這筆巨款竟沒有得到授權,開始對科茨洛斯基進行調查。
然而調查結果還未出,6 月1 日曼頓地區檢察官已經監控科茨洛斯基過去10 個月內購買價值1300 萬美元的雷諾阿與莫奈的名畫逃稅100 萬美元,涉嫌逃藝術品消費稅需接受調查,但由于科茨洛斯基并未及時通知董事會配合司法調查,泰科陷入被動被質疑,存在妨礙司法公正行為,這100 萬美元成為了撕開泰科財務工程遮羞布的切口。6月3 日長久以來如同隱形的泰科董事會才正式解雇了科茨洛斯基,但此時不可挽救的后果早已釀成,科茨洛斯基、CFO 沃茨、薪酬委員會主任沃爾什和首席法律顧問貝爾尼科先后被告上法庭,科茨洛斯基與沃茨的罪名最為嚴重,被指控非法斂財超6億美元,有貪污舞弊,共謀巨額盜竊,偽造公司支出項目和非法出售股票等多項罪名,被判處25 年有期徒刑,展示時限為8年零4個月,科茨洛斯基從美國最具有開創精神的CEO,變成了美國10 年來最貪婪的10個CEO之一。
隨后SEC、紐約地區法院、能源及交易委員會等機構紛紛介入對泰科調查進行訴訟。泰科的評級也不斷下降,最終2002年總虧損額接近100億美元,門窗揭開才能更好的治愈,泰科相比安然還是幸運的,還處于能夠治愈的階段。科茨洛斯基被檢察機關提起刑事訴訟后,泰科董事會同樣對其提起民事訴訟要求其歸還1997年至2002年期間在泰科獲得的5 億美元收入,隨后董事會撤除60 多名高管,股東大會又發起了董事會換屆決議,原董事會成員全部出局。此后泰科開始不斷剝離子公司求生,截至2004 年年底,泰科共剝離了21 項,清算了4 項非核心業務,不停的剝離后,泰科終于在2007年完成了2002 年初制定的一拆為三的計劃,逐漸恢復了平穩的現金流。2003年12月科茨洛斯基在第一次假釋申請失敗后,第二次申請假釋,在假釋聽證會上曾拒不認罪的科茨洛斯基以沉痛的語氣對假釋小組成員說:“我所做的是貪婪的行為,我無法說清楚我有多么抱歉以及我有多么后悔。”
1.從管理者層面分析。CEO 兼整個事件的始作俑者科茨洛斯基公開場合最喜歡重復“財富是普通人出人頭地的唯一途徑”。在不斷向華爾街和媒體講述工人階級窮小子奮斗史的同時,科茨洛斯基名下房產已遍布紐約、新罕布爾南塔基特以及伯科利,私人飛機、游艇應有盡有,還成為了兩支橄欖球隊的股東,花費數百萬美元舉辦生日派對。美國心理學家威廉·瑪斯特森在20 世紀初的一項研究中提出了“心理反應測驗”(Polygraph Test)的概念,他認為當一個人感到自卑時越心虛的部分越重復,意味著當人在陳述中提到涉及到他內心感到不安或自卑的部分時,他會更傾向于反復強調、重復表達,以試圖掩蓋或減輕自己的心理負擔。出生寒微的科茨洛斯基不斷強調財富重要性,對財富的偏執也為其舞弊提供了動力,而其之后的奢靡作風也在印證其奮斗的動力是超額的財富。泰科國際公司高管奢侈作風從前任CEO 加奇亞諾時就已形成。加奇亞諾任期時泰科不過是一家中等規模的公司,然而他本人同樣享受奢侈的生活。加奇亞諾是許多高級俱樂部的會員,并堂而皇之的讓公司報銷會員費用,因為這些都是為了公司業務的必要社交,他還拍板讓泰科購入一架豪華飛機,美其名曰公產,但真正使用的也不過是他和少數幾名高管而已,當時還是普通員工的科茨洛斯基已然將其作為奮斗的目標。
通過相關的心理學理論就可以側寫推演科茨洛斯基的舞弊動機。認知失調理論認為人們在面臨不一致的信仰、態度或行為時會感到不適,他們會試圖通過改變信仰、態度或行為來減輕這種不適感。道德發展理論認為人們的道德觀念在逐漸演變和發展,舞弊者可能處于不同的道德發展階段,這可能影響他們是否傾向于不正當行為。科茨洛斯基在受到金錢奢靡和不當的公款消費沖擊時,面對誘惑他選擇用改變道德尺度是非觀來減緩不適感并為自己的奮斗尋找了畸形的方向。而其財務出身也為他未來進行舞弊奠定了基礎。審計工作者應該從他的出生以及心理因素進行審計工作的推演和調查。
行為心理學家Skinner強調個體的行為受到環境刺激和獎懲的影響時行為的重復模式以及如何通過獎懲來塑造和改變行為。而科茨洛斯基通過秘密準備重復的舞弊模式充滿了違法者犯罪時反復使用同樣的手法犯罪的行為側寫,當被收購公司財務報表業績每次都發生不合理的似曾相識的變動,審計方就應該以相關的心理側寫來對被審計方進行審計,暴露了諸多舞弊,有限理性的情景下人們傾向依賴已知的行為模式。
從華爾街投資者以及董事會層面,投資者未能發現高管的舞弊和貪污行為,甚至可能知情但選擇忽視,從心理學角度分析,首先投資者可能傾向于對公司和市場持樂觀態度,因為他們希望他們的投資能夠成功,這種樂觀偏見可能導致他們忽視或低估高管的不道德行為,因為他們希望公司表現良好,從而獲得回報。投資者通常更加害怕損失而不是尋求收益。當投資者發現高管的舞弊行為時,他們可能害怕股價下跌或投資受損,因此選擇不采取行動,以避免損失。
其次是認知失調,如果投資者已經投資了很多資金并且依賴公司的業績,他們可能會感到認知失調,即他們不愿意接受高管的不道德行為可能會損害他們的投資。為了減輕認知失調,會選擇忽視問題或尋找合理化的解釋。而促使他們漠視舞弊行為的還有道德漠視,一些投資者可能在道德上漠視高管的不道德行為,特別是當公司的表現和股價良好時。他們可能會認為,只要他們的投資表現出色,公司的道德問題就不是他們的問題。他們沒有參與舞弊就可以拿到舞弊的成果規避風險,投資者不用承擔舞弊的法律責任某些方面也是科茨洛斯基想要金錢成為資本的驅動力。從社會壓力和群體思維角度,投資者可能受到來自社交圈子或投資團隊的壓力,他們可能會傾向于與他人一致,忽視或輕視高管的不道德行為,以避免與群體不一致。
2.從審計者普華永道的角度分析。審計過程中簡單的舞弊可能被疏漏,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可能與審計人員的認知和心理因素有關。首先群體性效應讓如火如荼融資收購的泰科顯得風光無限,審計人員對職業判斷過于自信,降低檢查風險,以至于他們認為可以輕松地檢測和防止舞弊。另外,審計時間與效果的壓力限制,要求審計人員在有限的時間內完成審計工作。這種時間壓力可能導致他們快速通過審計步驟,未能勤勉盡責。其次審計人員有可能受到公司高管的權威性和誘惑的影響,如果審計人員受到公司高管或其他相關方的威脅或壓力,他們可能害怕披露問題或采取行動。這種威脅可能包括工作喪失、聲譽受損、法律訴訟或其他不良后果。為遠離相關后果,審計人員可能會選擇不報告或掩蓋問題,或者他們可能害怕報告不當行為會導致負面后果。最后審計方被行賄可能導致審計獨立性受損,因為受到行賄的影響可能導致審計人員不再能夠獨立、客觀地履行其審計職責,讓審計方失去了獨立性:如泰科常用的財務激勵等方式。另外,親近關系和利益沖突因素也會對客觀審計造成直接影響,例如親戚、朋友或合作伙伴,他們可能會感到自己的利益與審計任務相沖突導致他們放棄獨立性,以維護與相關方的關系。
3.從監管層面分析。SEC 在處理類似泰科這樣的問題時,可能會面臨各種復雜的考慮和挑戰。從行為經濟學角度解析泰科舞弊案監管層選擇忽視的原因可能有:(1)認知失調和信息不對稱。SEC 面臨認知失調,希望公司表現良好,因而可能忽視或低估高管的不道德行為。信息不對稱導致監管機構缺乏足夠證據,難以在初期階段證明泰科存在違規行為,陷入信息獲取的困境。(2)政治因素和市場穩定考慮。政治壓力可能迫使監管機構推遲采取行動,以避免引發金融市場的不穩定,甚至導致金融恐慌。SEC 擔心立即采取行動會引發政治不滿,因此選擇觀察和研究,以平衡市場穩定和法律責任。(3)監管壓力和職責回避。SEC 擔心一旦采取行動,會引發更大的監管壓力,可能陷入法律訴訟和輿論的漩渦。審計人員可能在面對公司高管的權威性和誘惑時感到壓力,選擇回避職責,以避免不良后果。(4)社會壓力和群體思維。SEC可能會受到社交圈子和行業壓力,傾向于與其他監管機構一致,避免與群體不一致的情況。一些監管人員可能在道德上漠視公司高管的不道德行為,認為只要公司表現出色,道德問題就不是他們的責任。
行為經濟學角度進行研究可以幫助研究者理解泰科高管的舞弊動機,理解貪婪、自我利益、認知偏差等心理驅動對于財務舞弊導向的具體影響。有助于揭示高管處于經濟活動不同角色心理的相互作用,為監管層提供更全面的視角。同時行為經濟學角度幫助我們了解審計者在審計工作中可能面臨的認知失調,會忽視或低估潛在的風險因素,或者過于自信導致審計失敗。
監管層可以利用行為受到環境刺激和獎懲的影響時行為的重復模式這一特點,對于上市公司重復出現有疑點的行為以及財務報表相關科目如秘密準備等進行進一步觀測檢查,建立更為有針對性的審查方針。這包括對公司財務報告相關疑點科目進行更頻繁、更深入的審計,并根據審計結果給予獎勵或者對存在財務舞弊行為的公司進行更嚴格的處罰。其次監管層可以通過提高公司財務信息的透明度和及時性,降低財務舞弊的機會。更多的信息披露有助于投資者和監管機構更好地理解公司的真實狀況。利用監管反饋理論,為公司提供實時的監管反饋。通過建立有效的監管警示系統,及時發現潛在的財務舞弊跡象,并采取必要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