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強市：青島沖刺“北方第二城”

文/ 朱昌俊

爭奪“北方第二城”，青島勝算有多大？

工業是國民經濟的“主引擎”“壓艙石”。做強工業、發展先進制造業，近年來已成為越來越多城市的共識和行動。

前不久，作為老牌工業城市的青島，在這方面就推出了一個大動作——印發《青島市先進制造業強市行動計劃（2023—2025 年）》，明確要通過提升制造業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集群化、服務化、生態化水平，到2025 年制造業增加值占全市生產總值比重力爭達到29%左右，支撐工業增加值占全市生產總值比重達到30%左右，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研發機構實現全覆蓋，工業互聯網平臺普及率達到50%左右。

一系列目標之下，這座老牌工業城市重振制造業雄風的“雄心”可謂呼之欲出。備受關注的“北方第二城”之爭，也將由此進入新的白熱化階段。

“縮水”

在很多人心中，青島是一座有著諸多靚麗標簽的城市：海濱之城，宜居之城，帆船之都，啤酒之都……但其實，制造業一直是這座城市各種光環背后不可或缺的“硬實力”支撐。

早在上世紀90 年代，出自青島的海爾、海信、青啤、雙星、澳柯瑪“五朵金花”，就已享譽全國。后來更是涌現出中車四方這樣的國家軌道交通裝備制造行業骨干企業。可以說，在相當長時間里，制造業都是青島的一張重要名片。“青島制造”在整個北方地區乃至全國，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但是，與過去的輝煌相比，近些年青島的制造業光環明顯要趨于“暗淡”。且不說風頭被蘇州、深圳這樣的制造業頭部城市蓋住，就連合肥、長沙等后起之秀，也展現出較強的存在感。

有不少數據可以直觀反應出這種變化。比如，青島第二產業占GDP 的比重，已從2012 年的46.6%跌落至2022 年的34.8%。也就是說，過去十年，青島二產在整個GDP 大盤中的分量“縮水”了近12 個百分點。

不可否認，隨著城市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和規模，二產占比下調，三產占比上升，有著一定的必然性。但是，相比其他城市二產占比的下降，青島又有幾個特殊性。

一是青島本身就是傳統的制造業大市，二產占比下降過快，也就意味著傳統優勢和強項在削弱；二是與鄭州、杭州、長沙等省會城市的二產占比下降相比，青島作為非省會城市，二產占比下降過快，也存在著更大的風險。因為從長遠看，省會城市的服務業發展明顯有著更大的優勢，也即對制造業的依賴較低。相對來說，非省會城市對制造業的依賴更大。

同樣可以作為一種佐證的是，像寧波、無錫、蘇州等與青島同類的非省會型工業大市，它們在過去十年，二產占比恰恰保持了相對的穩定。也就是說，傳統制造業優勢得到了較好的保持。

還有一個具有參考意義的數據是，2022 年青島工業增加值仍不到4000 億元，已落后于唐山、長沙等城市，在全國主要城市中排到了第20 名，遠低于同期的經濟總量排名（第13名）。這事實上意味著，工業已經在拖青島經濟大盤的“后腿”。

不難看出，從多個維度而言，重振制造業雄風，青島都可謂是勢在必行。

“覺醒”

在新的經濟大環境下，近幾年越來越多的城市都把發展先進制造業擺在了更突出的位置。如深圳、蘇州、武漢、成都、杭州等一批城市都明確提出，要“工業立市、制造強市”。

青島的“覺醒”其實也早就開始。如2023 年初，青島就召開全市加力提速先進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大會，明確要“堅定不移推進實業立市制造強市”。

某種程度上說，這也是山東省的要求和期待。2022 年，山東省出臺《先進制造業強省行動計劃（2022—2025 年）》，明確力爭到2025 年，制造業增加值占全省GDP 比重達到30%左右，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營業收入利潤率達到6%左右，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研究與試驗發展（R&D）經費支出占營業收入比重達到2.2%左右，高新技術產業產值占規模以上工業總產值比重達到50%左右，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增加值占全省GDP 比重達到10%左右，在全省培育專精特新中小企業達到1 萬家左右、制造業單項冠軍企業達到1000 家左右。

其中，作為山東省內“雙子星”的濟南、青島被多次點名：積極發揮濟南、青島國家互聯網骨干直聯點的集聚輻射效應；支持濟南、青島軟件名城建設……值得注意的是，在2018 年的十九屆中央第一輪巡視中，濟南和青島均被點名“引領帶動作用不夠”。而對青島來說，未能發揮出制造業對全省該有的貢獻，是“引領帶動作用不夠”的重要體現之一。

從這個意義上說，青島的制造業能不能“強”起來，已不止關乎一座城市的發展，也還關系到整個山東制造業強省計劃能否實現，以及動能轉換的效率。

當然，從山東省內來看，青島重提“工業立市、制造強市”，也與近年來區域發展戰略的調整，以及青島所扮演的“新角色”有著直接關系。

眾所周知，由于近年來山東明確提出“強省會”戰略，使得濟南與青島這兩座城市的定位，再次受到各方關注。2023 年初發布的《山東省建設綠色低碳高質量發展先行區三年行動計劃（2023-2025 年）》明確提出，提升濟南、青島中心城市能級。同時，對兩座城市分別給出了更明確的定位：實施濟南“強省會”戰略；實施青島“強龍頭”戰略。

前者，是要支持濟南做大做強新一代信息技術、高端裝備、生物醫藥、先進材料等支柱產業，塑優“山泉湖河城”獨特風貌，建設黃河流域中心城市，全面提升國際化水平，構筑聯通東北亞地區與“一帶一路”沿線的重要支點。

后者，則是要支持青島加快實體經濟振興發展，打造“一帶一路”國際合作新平臺，建設現代產業先行城市、引領型現代海洋城市、國際化創新型城市、國際門戶樞紐城市。

很明顯，山東在對青島的“強龍頭”定位中，專門強調“加快實體經濟振興發展”，“建設現代產業先行城市”。換言之，在關于濟南與青島這兩大中心城市的分工上，山東將發展實體經濟制造業的重任明顯更多賦予了青島。這種微妙差異，其實與青島長期以來在制造業方面的基礎是相契合的。

同時，這也是對經濟發展規律的一種順應。因為通常情況下，省會城市由于聚集了更多的行政資源、政策資源等，往往在發展服務業方面有更多的天然優勢。尤其是山東目前仍在繼續推進“強省會”建設，濟南在服務業方面的發展可以說仍處于上升期。那么，相應的，青島也就自然更需要挖掘好自身在制造業方面的發展潛力。

“硬戰”

當然，要避免的一種認知誤區是，一座城市推行“實業立市制造強市”，并不意味著就一定要放棄服務業，或是忽視服務業的發展。準確說，這不過是在制造業和服務業之間，建立一種新的平衡，真正把各自的發展優勢和潛力給更充分地激發出來，避免出現產業空心化，從而更好服務于城市綜合能級的提升。

應該看到，當前城市之間的競爭，從產業到人口等諸多方面，都變得更加趨激烈。能不能抓住產業變革的窗口，成功實現產業升級，在先進制造業等方面建立自己的優勢，將決定一座城市能否真正從激烈的競爭中脫穎而出。而對青島這樣有著傳統制造業基礎和資源的城市來說，發力先進制造業，正是確立競爭比較優勢的必選項之一。

同時，青島的海港優勢，人才優勢等，對于發展先進制造業，也都是不錯的稟賦，完全可以加以充分利用。比如，近年來青島在高等教育資源補強上就走出了一條非常成功的道路，在對高校的競爭上，“北青島”已是與“南深圳”齊名的存在。數據顯示，2012 年以來，青島全日制專本研在校生已從32.4 萬人增加到目前的45.72 萬人。

其實，對青島來說，發力先進制造業，并不是只為了做好山東的“龍頭”。就在最近，青島推出了另一個引發全國關注的政策——租房即可落戶。這預示著在全國范圍內，青島率先開啟了新一輪的“搶人大戰”。這種突破性行動，實際蘊藏著青島更大的雄心——爭奪北方“第二城”。

青島的海港優勢對于發展先進制造業，是不錯的稟賦，圖為青島海西灣船舶與海洋工程裝備示范基地。圖/韓加君/IC photo

從目前來看，青島在經濟總量和工業增加值等多方面，都是不折不扣的“北方第三城”。但是，近年來，青島與“北方第二城”天津在經濟總量、人口等方面的差距已在持續縮小。可以說，成功晉升“北方第二城”，青島只差臨門一腳了。

而青島與天津同為北方工業重鎮，兩座城市間的較量，最大的決定性因素，其實也就是看誰能真正在先進制造業發展上搶得先機，走在前列。

從更大的范圍來說，作為有著深厚制造業基礎的傳統工業大市，青島能否成功闖出一條先進制造業強市之路，也還關系到南北經濟發展的平衡。就這一點來看，青島身上的擔子，也就更重了。先進制造業這一場“硬戰”，青島必須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