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戰輝
西安科技大學人文與外國語學院,陜西 西安 710054
長期以來,在我國的司法實踐中,刑事訴訟中的律師權利保障都處于一個令人比較擔憂的狀態,國家對此進行了長期的努力,但是成效并不顯著。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目前在我國的刑事訴訟結構中,控辯雙方的權利不均衡。因此,要想真正地、切實地保障刑事訴訟中辯護律師的權利,最重要的就是要對我國的刑事訴訟結構展開改革和完善,從而盡量地達到控辯雙方權利的相對平衡。
辯護律師權是一種法律上的合法權利,辯護律師的權利行使的前提是,其被依法授予了特殊的權利,接受被追訴人委托,其主要目標是開展案件當事人的辯護工作,從而在刑事訴訟過程中,為被追訴人的訴訟權利提供保障[1]。
第一,獨立性。辯護活動的目的在于保障被追訴人的辯護效果,對抗國家機器,并與被追訴人的辯護關系密切。但是,辯護律師的權利行使擁有很強的獨立性,他以自己的專業法律知識和執業經驗為依據,不會因為代理關系而影響到他自由做出自己的意思表示,律師的角色一直都是一個獨立的辯護人,而且辯護工作是以事實和法律為依據進行的,所以獨立性特征非常明顯。第二,依附性。律師的辯護權是以法定的為被追訴者提供辯護的權利為前提,是與正當程序原則相一致的。在一般的情況下,在刑事訴訟程序中,因為被追訴人的人身自由權利受到了制約,再加上他們缺少專業的法律知識,這就造成了他們在收集證據、獨立開展辯護活動等方面很難實現的問題。在這種情況下,辯護律師制度才能構建和發展起來,辯護律師與被追訴人簽署了委托合同,成為刑事訴訟的辯護人,從而可以享受到會見權、調查取證權、閱卷權等相關訴訟權利。第三,差異性。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以下簡稱《刑事訴訟法》)的規定,在刑事訴訟過程中,辯護律師所享有的各種權利,包括法律上所賦予的各種合法權利和當事人所享有的繼受權,與一般公民相比,辯護律師可以在不經過檢察機關或者法庭同意的情況下,直接與被訴訟人見面,這就是辯護律師的不同之處[2]。
律師作為被追訴人的合法權利維護者,特別是在刑事訴訟中,其最重要的責任就是維護被追訴人的合法權利,但是從刑事訴訟中的辯護律師權利保障情況來看,多數律師自身的合法權利都得不到保障。一方面,從目前的法律來看,我國在法律上并沒有給出有效的保障,雖然法律上明確了律師的執業范圍,但是卻沒有給律師提供相應的法律保護,《中華人民共和國律師法》(以下簡稱《律師法》)中僅有一句話,那就是“律師在執業過程中,人身權利不能受到侵犯”,而這句話本身缺乏實際意義;另一方面,在正式的法律程序中,律師要擔負的職責比較多,在工作中會遇到很大的困難和壓力,更有可能出現對律師進行攻擊、阻礙、干預的情況,這對律師的權利造成了很大的侵害[3]。
在2012 年《刑事訴訟法》的第二次修正中,并沒有對辯護律師的調查取證權程序和方式進行詳細的說明,而是以相關單位和個人的意愿為依據[4]。而且,在要求被追訴人及其近親屬和證人提供證據或者資料時,還需要得到檢察機關和法院的允許才能進行,這就造成了辯護律師調查取證權在執行上的局限性。與此同時,法律在有關律師調查取證權的申請制度、措施層面上沒有對其作出明確的界限劃分,因此缺少了必要的程序保障,這對調查取證權的執行造成了不利的影響。
閱卷權是一種可以保障被追訴人辯護律師能夠及時了解案件進度的權利。但是,辯護律師在運用閱卷權的時候,卻出現了諸如缺少足夠的閱卷空間、沒有規定閱卷時間、沒有閱卷收費標準等問題,這些都給閱卷工作的順利進行帶來了負面影響[5]。
對抗性可以說是辯護律師在進行控辯時的最基本的特點,雖然在司法改革之后,我國的刑事訴訟方式基本上建立起了“控辯式”的模式,并且吸收了“當事人主義”的一些合理的內涵。但是,就其實質而言,并沒有走出“權力主義”的制約,在此情況下,由于訴訟內部運行機理明顯不均衡,致使辯護律師的合法權利無法得到切實的保障。第一,在刑事案件中,監控方既是控方,又是法律監督者,這會導致庭審過程中的不公平,從而影響到律師的合法權利。在控辯主義的框架下,檢察機關和法官應保持一定的“審判距離”。但是,作為國家法律監督機關,人民檢察院自然有權依法對人民法院的判決進行監督。因此,二者之間的距離并不是很合理,而在案件審理中,在面對檢察機關時,法官也會不自覺地偏向公訴機關,從而危及了辯護人的合法權利。第二,原告和被告之間的力量差距太大,這也就意味著,辯護律師在搜集證據的過程中,會間接受到權利制約的影響[6]。與國家追訴機關相比,律師的實力可以說是天差地別,追訴機關擁有多種先進的偵查裝備和技術,還可以依法采取訊問、搜查和扣押等強制措施,相對來說,搜集證據的時間也要充裕得多。但是,由于在調查中難以取得證據,因此律師執業權利并不能得到充分的保障。
在《刑事訴訟法》中,對于三種類型的犯罪,即危害國家安全、恐怖活動和特別重大的行賄等案件,都需要經過調查機關的批準才能進行會見權的行使,但是這三種情況都沒有在法律上進行明確的定義,這就使得辯護律師的會見權在實踐中很容易被司法機關所阻礙。與此同時,一般情況下,辯護律師都需要在由公安、檢察機關指定的地方與被追訴人見面,這就不能保障他們的會面不會受到竊聽,并且很難獲得自由溝通的空間,這就很容易讓辯護方處于被動的境地。
盡管《刑事訴訟法》極大提升了辯護律師的地位,但是從當前偵查權、公訴權和辯護權之間的非對抗性配置來看,僅規定了律師的提出意見權,實際應用時并無法起到有效的制約作用。如,檢察機關在進行審查時,對辯護律師的請求,應聽取其意見。只是“聽取”,卻沒有說明具體“聽取”效果。又例如,雖然也給了辯護律師“意見權”,但卻并沒有明確的說明,如果辯護律師的意見不被接受,又該如何處理。
法律意識在法律行為中起著決定性的影響,需要在立法的基礎上,對辯護律師在刑事訴訟程序中的角色地位進行再一次的定義,既要知道辯護律師是被追訴人的捍衛者,也要知道辯護律師權利的行使,對于維護司法公正、推進刑事司法的改革和發展,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盡管2012年修正的《刑事訴訟法》已經將辯護律師的權利擴展到了偵查階段,但是在規定中并沒有明確關于會見權、意見權等權利的具體內容,這會使辯護律師對自己在調查中享有的辯護權產生錯誤認識[7]。為此,需要在立法上對相關規定進行修正或廢止,以防止出現對于辯護律師權利的誤解和爭議,從而重新定位辯護律師在刑事訴訟中的作用,并切實保障其辯護權利。
在我國,證據的獲取是一項重要的法律制度,刑事訴訟中的偵查階段,律師沒有進行調查和取證的權利,而在起訴和審判階段,該權利又被各種制約,這對律師作用的發揮是不利的。所以,建議賦予辯護律師對證人等進行調查取證的自由,也就是說,在搜集目擊者或者其他有關組織和人員的證詞方面,使辯護律師與公、檢、法辦案人員一樣享有權利,以達到控辯雙方之間力量的均衡。對被追訴人提出的調查取證申請,如果沒有充分的原因,不能被駁回,則應準許其調查取證。第一,建議從法律的角度,在偵查過程中,給予辯護律師調查取證的權利,保障其能夠在偵查過程中,收集到對犯罪嫌疑人有利的證據材料,并在此基礎上,形成一種協調和制約的關系;第二,通過法律的方式,健全辯護律師在調查取證中的配合機制,在征得了當事人的同意后,可以不經過司法部門的批準,直接向證人進行調查,從而保障辯護律師的調查取證權得到最大程度的發揮;第三,建議完善辯護律師的請求取證權利制度,根據民事程序的原理,辯護律師可以請求法院簽發一份調查令,并且當辯護律師拿著調查令來進行調查取證的時候,可以對不配合的主體起到一定強制作用。
由于受人力、物力等因素的制約,律師無法依靠自己的力量對案件進行充分的了解。因此,律師對自己的辯護職責的行使,主要是依靠偵查機關的工作。所以,律師到偵查機構查詢案件材料的權利,又稱閱卷權,是辯護律師行使其辯護責任的一種基本權利,它為律師創造了了解、知悉案件全部情況的機會,特別是在會見權、調查權以及證人的出庭作證都很難得到有效保障并得到執行的情形之下,能否充分發揮出辯護律師的辯護功能,并充分發揮其人權保障作用,具有更為關鍵的作用。在刑事案件審理過程中,律師有權查閱、摘錄、拷貝案件文件及技術鑒定材料;在法庭審理期間,律師有查閱、摘錄、復制被訴案件材料的權利。但是,從審查起訴到審理的全流程中,辯護律師只能查閱卷宗中的技術性鑒定資料,而不能查物證、閱書證、被害人陳述等證據,也不能讀取只是反映懷疑罪行的拘留證、搜查證等采取強制措施和調查手段的訴訟文件。很明顯,在我國,雖然辯護律師可以查閱案件的卷宗,但是由于對可查閱卷宗存在限制,對其權利的行使造成了很大的限制。因此,建議將辯護律師的閱卷范圍進行擴展。與此同時,還應該構建起一套證據展示制度,讓辯護律師在審理之前能夠對案件有一個完整的認識,從而對調查取證權利受到限制的缺陷進行彌補,為律師辯護的功能充分發揮奠定一個良好的基礎[8]。為此,有必要從法律上著手,消除對辯護律師的專業歧視,使辯護律師能夠及時、有效地進行閱卷。
第一,偵查機關應按照法定程序,對犯罪嫌疑人的拘留、逮捕和轉送看守所的時限進行嚴格把握,確保犯罪嫌疑人在被強制措施實施后24個小時之內被轉送到看守所,并在此期間對轉送時限進行監督。對于偵查機關沒有在規定的時限內移送被拘押者,并且不能做出合理的解釋的行為,可以將這個問題反映到上級機關,這樣就可以對偵查機關的行為進行有效的監督,從而為辯護律師會見權的行使創造一個保障條件。同時,根據《刑事訴訟法》對看守所的會見時間做出的明確規定,保障被追訴人在被收監后48 小時之內與辯護律師會見。第二,在三種特別的情形下,即危害國家安全、恐怖活動和特別重大的行賄等案件中,應當對辯護律師的會見制度作出進一步的規定,并對會見申請的應予與不予會見的情形作出規定,以發揮制約偵查機關自由裁量權的功能,防止偵查機關以各種借口妨礙律師會見權的實現。據此,有必要對這三種情形的特定范圍進行細致的闡釋,如對“特別重大”的認定條件進行細化等。第三,建議根據聯合國通過的《關于律師作用的基本原則》,對辯方的秘密交流作出明確的規定,確保辯護律師的正常會見權。
我國《刑事訴訟法》經過幾番修改,雖然在許多訴訟環節中給了律師以“意見權”,但是這些權利僅僅停留在字面上,缺乏實際意義。至于是否采納,不采納又該如何處理,也沒有明確規定。所以,建議在相關法律法規中,明確并細化律師意見權是否應該被采納,以及在什么情況下能夠被采納,這樣將會更好地促進辯護律師的權利行使,更好地保護當事人的權利。
綜上所述,在我國的建設和發展進程中,刑事司法系統發揮著極為關鍵的作用。而刑事司法系統的完善程度,又可以通過辯護律師參與到刑事訴訟的程度反映出來。律師獨立而充分地行使其辯護權,是一國法律文化的標志,也是法治建設水平的重要體現。在我國,早就確立了依法治國的理念。為此,應該盡早地對刑事訴訟相關制度進行修改,并給予辯護律師更加全面的合法權利,切實體現訴訟的公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