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視域下綜藝節目《非正式會談》中民俗文化的研究

曹宇博

(天津大學 國際教育學院，天津 300072）

民俗文化，總體來說，就是百姓日常所稱的民間風俗，是民眾祖輩相傳、延續至今的仍然被認同和遵守的生活方式[1]。它是各國文化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想要了解一個國家就需要了解該國的民俗文化。尤其對對外漢語教師而言，必須具備一定的社會、民俗知識，才能較好地完成教學工作。而就民俗文化而言， 目前適用于對外漢語教師的民俗文化教材較為缺乏、對民俗文化教學重視不足等問題，導致對外漢語教師存在著民俗學知識欠缺、跨文化意識不強、對民俗文化因素教學的敏感性不高、 民俗文化教學的方式不得當等多方面的問題。 筆者對《非正式會談》第1 季至第6.5 季節目中所有的會話內容進行了文字的轉寫，研究節目中各國代表呈現的民俗文化，旨在為國際中文教育中民俗文化的教學與研究提供一個全新的視角。

1 《非正式會談》節目概況分析

《非正式會談》 是一檔全球文化相對論節目，前四季由湖北省廣播電視臺和黑龍江省廣播電視臺聯合播出，第5 季起由嗶哩嗶哩與湖北衛視聯合打造，節目每期由11 個不同國家的青年代表、4 個主席團主持及飛行嘉賓圍繞社會熱點話題和各國風俗文化等議題展開討論。現如今，《非正式會談第八季》已經開播。 每周五晚20:00 于嗶哩嗶哩獨播，2023 年11月16 日起每周六21:20 在湖北衛視播出。 每季時長約1 小時50 分鐘。每期的話題新穎、貼合當下，在探討各國政治、文化、民風民俗的同時，也能緊跟時代的潮流討論當下的熱點話題，如“最近各國在流行什么樣的中國文化”“北大PUA 事件背后隱藏了哪些社會問題”等，帶領觀眾充分了解世界各國的風土人情。同樣，也使得在場的外國代表和國際受眾學習感受博大的中國文化。節目在保持娛樂性的同時，話題也十分有廣度和深度。

在環節設置方面，節目主要分為“全球文化相對論”“提案”“非正式短劇”三大部分。 “全球文化相對論”是節目中的重要環節，問題由會長提出，多是有關各國不同的風俗習慣。 各國代表根據每期議題依次介紹本國情況，各種文化激蕩沖突，觀眾在了解他國文化的同時， 也消除了對一些國家的偏見與刻板印象。 比如，各國的民間禁忌或迷信、各國婚禮的習俗等。 “提案”環節更側重于辯論，辯題由書記官提出，多是從觀眾投稿中選出的議題案件。現場各國代表通過亮燈的方式表示自己的態度，由此劃為兩派。通過各自觀點的陳述， 以自己國家的角度對議題進行深入探討。最后由秘書長陳銘作總結，以期讓議題得到合理化的解決方式。 “非正式短劇”是依據中外經典影視作品進行改編的短劇， 由書記官陳超和外國代表們參與演繹。 如陳超、功必揚合作演繹的《射雕英雄傳》片段，澳大利亞代表貝樂泰演繹的李白造型傳神、形象優美。 為觀眾們帶來不少歡笑的同時，外國代表身臨其境演繹中國經典角色， 實則也有助于他們更深入地體會中華文化。

2 《非正式會談》中民俗文化的話題統計

為了說明本文對民俗文化的考察方式和統計方式，現以《非正式會談》第2 季第31 期全球文化相對論中“各國的婚俗”討論為例，進行說明。

副會長楊迪首先介紹自己的家鄉， 四川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的少數民族習俗——搶婚。 左右介紹美國結婚必須有儀式， 即需要牧師在婚姻證明書上簽字，若沒有則婚姻不合法；新娘一定要戴面紗；婚前不拍婚紗照。YOYO 介紹日本的一些農村，人們會輕輕拍打新娘的屁股，寓意希望女方早生貴子。穆小龍介紹埃及南方，婚禮時會一直開真槍送祝福。貝樂泰介紹澳大利亞婚禮上會焚燒一些植物， 有清洗靈魂、帶走厄運的作用，等等。 該部分體現了禮儀民俗中的人生禮儀——婚禮。從中我們可以看到，隨著社會的發展， 不管自己國家的個別婚俗在外人看來有多么奇特，都已然作為各國人民的習慣。規范化的民俗形成了人民各自的觀念和行為[2]。

筆者通過對第1—6.5 季《非正式會談》節目談論的民俗話題、內容的總結與統計（見圖1、圖2、圖3），發現《非正式會談》第一季中禮儀民俗和社會民俗占比較高，其中禮儀民俗出現頻率最高，達35%。 信仰民俗占比較少，僅12%，未涉及節日民俗。 對于互相還不熟悉的各國代表來說， 日常對話交際中難免會涉及各自國家的社交禮儀。深入了解，更有助于其后期的交流。而信仰民俗相對較難，且與日常生活相關度較小，對于觀眾的吸引力較弱，故占比較少也合情合理。《非正式會談》第2 季與第1 季相比，節日民俗的占比顯著提高，涉獵的民俗范圍擴大，即開始有衣飾民俗、民間醫藥民俗的探討，內容更加全面。《非正式會談》第3 季民俗數量總體增加，物質民俗占比上升幅度很大， 占有近一半的比例。 飲食民俗占比最大，在節目中，各國代表在講解飲食民俗時，多配有美食作為講解的輔助道具， 達到更加直觀的講解效果。 “民以食為天”， 食物作為世界人民的共有 “財富”，與人們的日常生活十分貼近。 美食更易觸發人們的味蕾，吸引觀眾的注意，更有助于觀眾通過民俗了解各國的文化、價值觀。 而《非正式會談》第3.5—6.5 季的民俗話題越來越少，多轉向對當下現代生活的探討。

圖1 第1 季民俗文化占比圖

圖2 第2 季民俗文化占比

圖3 第3 季民俗文化占比

筆者將《非正式會談》第1—6.5 季的民俗內容進行匯總，形成圖4。

圖4 民俗文化匯總

筆者通過對《非正式會談》第1—6.5 季中各期共169 個話題中民俗內容的整理與統計， 得出上述兩圖。 由圖 4 可知，《非正式會談》第 1—6.5 季中，民俗話題的涉及面很廣。具體來看，其中社交禮儀民俗數量最多，談及此的話題數達16 個，飲食民俗次之，達13 個，居住民俗最少，僅1 個。而家庭民俗和民間科技民俗未被涉及。 由圖5 可知， 禮儀民俗占比最大，達29%；物質民俗次之，占25%；節日民俗最小，僅為9%。

圖5 民俗占比

3 《非正式會談》節目對民俗的跨文化傳播的啟示

3.1 傳播媒介的選擇

全球化時代以來，社會發生了巨大的變革，生活水平的提高帶動了文化行為的變化，因此，電視作為大眾媒介中接受門檻最低、 最具包容性的媒介不斷進行變革，成為觀眾最喜愛的信息接收平臺。

而民俗文化作為各國特有的文化， 是在悠久的歷史沉淀中形成的，對弘揚各國傳統文化，促進世界交流具有重要意義。世界范圍廣大，民俗文化形式豐富多樣，是世界發展的完美體現[3]。 湖北衛視在借鑒許多文化類訪談節目的基礎上， 推陳出新， 制造出《非正式會談》這一傳播和弘揚世界民俗文化的電視節目。 在節目中，各國代表現身說法介紹本國文化，可信度更高，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地方民俗文化特點。且節目的豐富性和趣味性極大地提高了對觀眾的吸引力，進一步提高了節目傳播世界民俗文化的能力，為觀眾了解世界提供了一個全新活躍的視角。此外，電視節目自身兼容了圖像和聲音，圖文并茂、視聽結合，具有很強的自身優勢，使得民俗文化的影響和傳播打破了傳統的空間限制，更好地向千家萬戶傳播[4]。

3.2 基于他者視角對中國民俗的再認知

多元文化共存是世界文化的主要特性之一。 不同人類群體間文化的認知和交流是溝通的基礎。 在溝通的過程中形成了“他者”和“自我”的說法。 “他者”是一個與“自我”相對的概念，指自我以外的一切人與事物[5]。 隨著研究的深入，“他者”的概念被引入民俗學、人類學中。這為跨文化交際中民俗學的研究帶來了新的視角，即以他者文化來定位自我文化，以此加深對自我文化的理解。

在《非正式會談》節目中，各國代表都已熟練掌握中文，是在中國生活過的“中國通”，對中國文化有著他們自己的認知。 他們口中的中國正是“他者”視角，認識中帶有各自地方的價值觀與話語系統。而認識他者、接受他者，進而認同他者，對跨文化交際具有促進作用。

節目中曾多次談論各國代表在中國的生活體驗，如“談談來到中國之后，各國代表在交通方面感覺不適應的地方是什么”“過春節的經歷”“各位有哪些看不懂的中國治病的方法”“在中國參加聚會有什么不適應的地方”等。還有各國代表對中國文化的了解，如“各國代表是怎么看待中國詩詞的”“各國最近流行的中國文化”“中國的傳統文化最吸引各國代表的是什么”等。 具體內容，詳見以下例子。

例1

穆小龍：我第一次住中國人的家，他們就給我熱水。 這個在埃及就很奇怪，我無法理解。 這個家的人是不是太摳門了。在埃及，會給一些水果、飲品等，埃及沒有喝熱水的習慣。

——第1 季 第19 期

例2

左右：我真的不懂中國的紅包文化，第一次在中國過春節，很多朋友的孩子來找我要紅包，我以為是因為他們家里窮。 現在我了解了，所以沒問題。

——第2 季 第9 期

例3

貝樂泰：我去看醫生，醫生說我的胃有問題，所以我就把針灸扎在你的腿上。 可我的手和我的腿有什么關系呀？

——第2 季 第17 期

例4

功必揚：很多中國的古詩翻譯成西班牙語后，意思就變了。 我們不懂的原因是因為不知道詩背后的故事，這是一個問題。

——第3.5 季 第18 期

例5

OO：作為一名設計師，國內那些傳統的屋頂都是很多小塊拼在一起，給了我很多設計靈感，和我做的針織很有關系。中國的傳統手工，手繡我也特別欣賞。這個工藝是我在世界上看過的最細膩的。它可以把手繡弄得像一幅畫一樣， 雙面設計， 完全沒有線頭，這個很神奇。 所以我現在在做衣服的時候，也接觸到一些傳統工藝，我很開心。

——第6.5 季 第4 期

正如人類學家弗思所說：“作為一位人類學者,我將注重那些生活方式和西方文明不同的人民的習慣和風俗。 我注重他們并不只是因為他們的生活方式在獵奇者看來比較新奇， 也不只是因為這種知識對于在不發達國家工作的人大有裨益， 而是因為對他們的生活方式進行研究能幫助我們明白自己的習慣和風俗。 ”[6]

作為一檔文化訪談節目，在文化的交流過程中，嘉賓們都充當著文化交流使者的角色。 主持人通過在節目環節里穿插對中國文化的介紹從而引出代表們發表對中國文化的看法， 觀眾便從代表們的口中了解了一個更客觀的中國形象[7]。 面對中國積極、優秀的民俗文化，我們要保持民族自豪感，堅定文化自信， 將其予以發揚與傳播； 面對中國消極的民俗文化，應當認識并調整改正。 此外，了解到外國對于中國民俗的不理解之處， 也促進我們對此類民俗的再認識與研究。尤其對對外漢語教師而言，了解到漢語學習者對于中國獨特民俗文化的疑問與誤解， 更有利于其備課，使文化的教學有的放矢。

3.3 對世界民俗的再理解

《非正式會談》致力于促進文化溝通與交流，消除刻板成見，呈現給觀眾一個多樣化的世界。該節目促進觀眾對世界民俗的再理解，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3.3.1 增加個人民俗知識積累

民俗是一種文化， 是面向大眾的模式化的生活文化，每個人都生活在特定的民俗之中，無法離開。中國人去到世界各地， 面對的是與本國風俗習慣截然不同的全新環境[8]，為避免產生文化沖突，世界民俗文化是我們必須提前了解掌握的。

例6

金韓一：韓國的燒酒文化，晚輩不能自己倒酒，必須長輩來倒，且晚輩要轉過身喝酒，否則會被打。

——第1 季 第10期

例7

阿克毛：俄羅斯第一輪敬酒后不可以吃飯，第二輪才可以。

——第1 季 第9 期

例8

功必揚： 在阿根廷有很多烤肉的聚會。 在吃之前，會有一個專門的儀式,就是要給烤肉的人鼓掌。

——第3 季 第8 期

例9

薩沙：在俄羅斯，航班在安全抵達后，乘客要鼓掌感謝機長。

——第4 季 第5 期

例10

呂銳：馬來西亞不穿黃色衣服。因為有一次游行大家都穿黃色衣服， 所以穿黃色衣服被認為是挑戰政府。

——第3 季 第33 期

3.3.2 對國家民俗文化的比較與認同

一直以來, 多元文化繁榮共生是世界能夠和諧發展的基礎保障。 世界文化相互依存、取長補短，呈現一種和衷共濟的局面。 在同一價值體系內的不同民族間的文化認同較容易實現[9]。如中國和埃及同作為文明古國，都有著悠久的歷史和深厚的文化積淀,文化聯系也更為密切, 在民俗上有許多活動都有相似之處。如第1 季第2 期關于孝道的討論中，主持人提及中國古代披麻戴孝3 年的歷史， 埃及代表穆小龍和伊朗代表華波波表示，自己國家有同樣的習俗。不同的是，在伊朗和埃及是40 天，且一直延續至今。

3.3.3 體會民俗折射的國家價值觀

對民俗文化的研究， 使我們對特定時代和特定地域人們的思想認識、價值取向有了深入了解[10]。 以節日民俗為例， 第3.5 季第11 期全球文化相對論“在你們國家有專為女性而設置的節日嗎？這個節日有什么習俗？ ”

例11

羅獅杰（美國）：1857 年 3 月 8 日，美國紡織女工上街游行， 抗議他們惡劣的工作條件和非常低的工資。 一直到1908 年，他們都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傳統。 現在過婦女節時，還會有很多人上街抗議。

功必揚（阿根廷）：婦女節變成了抗議的一整天。早上的時候罷工、罷家務。中午的時候她們會拿金屬鍋和勺子制造噪聲來進行抗議。

吳宇翔（德國）：每年的 10 月 10 日到 15 日，是婦女狂歡節。節日期間婦女們會去酒吧瘋狂喝酒。19世紀，女生為了反抗，拿著剪刀去市政府把政府工作人員的領帶剪下。

薩沙 （俄羅斯）：3 月8 日是所有女性最重要的節日，全國放假一天，并且所有男生都要在這天給女生送花。

YOYO（日本）：日本每年 3 月 3 日，是女孩節，也叫桃花節， 這一天會在女孩子的臥室擺放階梯狀的人偶架，慶祝孩子的健康成長。這些娃娃都是代代相傳的。

——第3.5 季 第11 期

一個節日是一個民族悠久的文化內涵與濃厚的風俗習慣的展示，折射出中西方不同的價值觀。上例中，東方國家如日本、俄羅斯的婦女節都是家庭、男生為女生慶祝，傳遞著對女生美好的祝愿；西方國家如美國、阿根廷和德國，都為女性自己發起，以反抗性質為主的慶祝方式。

中西方在節日慶祝方式的差異體現在價值觀上則為含蓄與外向，重和諧和人本位的差異。西方人多是外向的性格和心理特征， 更注重直接展示內心感受及感官獲得的體會，他們頌揚搏斗精神，鼓勵人們接受挑戰，爭取勝利。 這種性格差異反映在節日中，則表現為西方娛樂性節日多，往往注重娛樂和發泄。而東方文化以中國為例，人的價值是通過“內省”“克己”來表現的，從而形成了中國人含蓄的性格和心理特征。故中國倫理性節日多，強調的都是家人團聚的祥和氣氛。

3.3.4 形成包容開放的文化態度

通過觀看《非正式會談》，筆者認為，對外漢語教師要真正意識到世界文化的多樣性， 平等地對待世界各國文化，不宜妄自尊大。 在第1 季第10 期的節目中， 新來的美國一日代表馬丁介紹自己是一名茶品牌的創始人， 主持人大左驚訝地問：“你一個美國人在中國賣茶？”馬丁回應：“其實茶是一個全世界的文化，但是很多中國人還沒有完全了解國外的茶，比如阿根廷的茶、南非的茶……”大左下意識的反應導致場面較為尷尬。

4 結束語

近年來，跨文化交際傳播類電視節目層出不窮。筆者選擇了《非正式會談》這一檔主要由外國嘉賓參與的文化談話類節目，以綜藝節目為媒介，以民俗文化為載體， 對對外漢語教師跨文化能力的培養進行研究。 通過對其中所涉及的民俗文化探討內容進行文字的轉寫與整理， 總結得出每季涉及民俗文化的內容、分類及占比，進而從傳播媒介的選擇、基于他者視角下對中國民俗的再認知、 對世界民俗的再理解和對外漢語課堂教學實踐的用處4 個方面， 展開對于《非正式會談》節目對民俗的跨文化教育的貢獻的探究，以期促進對外漢語教學向更好的方向發展，對于國內民俗文化的教學有一定的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