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河源頭（組詩）

惠永臣

這一粒粒甜甜的聲音

來自露珠的嗓門

比風還輕

所能觸摸到的，除了

潮濕，滋潤我們行蹤的

還有幾聲軟軟的鳥聲

草地上，聲音的集聚地

每一步都會叫醒不同的聲音

在每一粒聲音里

我們都可以獲得撫慰

霞光遍地的時候

我們坐在水邊，看流水洗著石頭

“人世緊迫”，但在這一刻

肉身清爽

在聲音的翅膀上

我們似乎有了波動的光斑

那么輕，那么亮

在玉樹。一只蚯蚓蜿蜒著

拐過微涼的夏日

雨后的彩虹掛在天邊

憂傷的小路一直延伸到鷹翅膀下

念經的喇嘛瞇著眼睛

雨后的陽光是燃得最旺的酥油燈

寺院的前門

是油菜花海，是一個村莊

堅守著的空曠

寺院的背后，披著潔白哈達的神山

一生都在堅守

從寺院里出來的人，有著如釋重負的清爽

剛剛走進寺院的

卻眼神憂郁，腳步趔趄

塵世的不穩，心事的惆悵

那么的顯而易見

失散的兄弟

插刀的情誼

在玉樹，就為你傾心頌唱一曲

《好久不見》吧

仁慈的大河源頭

一只藏羚羊的奔跑

一枚銀幣的跳躍，泄露出

遼闊的天光

雪山以遠

跌宕而來的天水

滋養著

牧草聰慧的目光；翱翔的雄鷹

像飄浮的一朵云彩

噙著人間期盼已久的一滴水

在三江源

誰遇到了自己的童年

赤腳浸入流水

透涼的寒，有著刻骨銘心的記憶

一只藏羚羊也罷

一群藏羚羊也罷

它們都受到了奔流到遠方的

大水的饋贈

而你手中的一塊石頭

遲遲沒有扔出

——不是不敢

是不忍

那流水，那奔跑的驚慌

都不容有半點兒的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