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強前沿技術轉化應用加快形成高水平技術和產業循環

結合對于中共二十屆三中全會精神的學習，根據九三學社中央科技專門委員會前期調研和相關討論，本文探討加強前沿技術轉化應用，加快形成高水平技術和產業循環的重要意義，分析目前我國在推動前沿技術轉化應用中面臨的障礙和問題，并提出政策建議。

中共二十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明確提出“健全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體制機制。推動技術革命性突破、生產要素創新性配置、產業深度轉型升級”“加強創新資源統籌和力量組織，推動科技創新和產業創新融合發展”等一系列改革舉措。當前，新一輪技術革命和產業變革深入發展，人工智能等前沿技術加速涌現，正在轉化形成推動新質生產力發展的核心驅動力。為此，九三學社中央科技專委會圍繞“打通創新驅動發展堵點、增強國內大循環動力”年度重點考察調研課題，組織委員對前沿技術轉化應用相關內容進行了專題討論。結合對中共二十屆三中全會精神的學習，根據前期調研和相關討論，本文探討了加強前沿技術轉化應用，加快形成高水平技術和產業循環的重要意義，分析了目前我國在推動前沿技術轉化應用中面臨的障礙和問題，并提出政策建議。

一、搶抓新技術革命發展機遇必須加快推動前沿技術轉化應用

當前，新一輪技術革命發展趨勢愈發明顯。人工智能技術加速發展，并以其高度的擴散性和使能性，深度賦能生物科技、新材料、受控核聚變、量子信息等前沿技術，推動各個領域交叉融合、加速突破，未來將有可能形成幾十年新一輪技術發展長波。

前沿技術的群體性突破正在重塑現有產業體系，并將對各國的產業競爭優勢重新洗牌。因此，各國均高度重視，聚焦人工智能、量子科技等前沿領域重點布局。其中一個重要舉措，就是加快推進前沿技術在本國的轉化應用?？梢哉f，哪個國家率先實現前沿技術的產業化應用，實現技術和產業的商業閉環，哪個國家就最有可能在新一輪技術變革中占據競爭優勢，率先成為世界原創技術的策源地、新技術的首發地，在世界未來科技發展版圖中占據重要一極，在技術革命引發的世界產業體系重構中占得先機。

我國當前面臨的形勢極為復雜。既要打好解決卡脖子技術問題的關鍵核心技術攻堅戰，又要贏得搶占未來產業發展制高點的前沿技術爭奪戰。要贏得大國的科技博弈，必須避免簡單的“技術決定論”，要系統布局，將技術驅動和市場拉動相結合，力爭在人工智能、量子科技等前沿領域，率先實現更多的轉化應用，不斷實現技術在市場中的自我迭代，形成高水平技術和產業循環。

二、在推動前沿技術轉化應用中存在的主要障礙和問題

我國高度重視前沿技術發展，在人工智能等前沿領域進行布局，重點領域科技創新能力大幅度提升，保持在世界第一方陣，但在推進前沿技術轉化應用方面還存在很多障礙和問題。

（一）重點前沿技術領域缺乏從技術研發到產業應用的統籌規劃

我國在事關大國競爭的重點前沿領域仍缺乏國家整體規劃設計?！秶倚乱淮斯ぶ悄馨l展規劃》2017年發布后，人工智能技術發生巨大變化，但后續沒有向社會發布更新版本，而同期美國人工智能規劃跨越拜登和特朗普政府已經兩次迭代。我國還沒有發布量子科技發展規劃，社會各方面對于國家量子科技發展的戰略目標和重點前沿方向了解不夠，科技領軍企業參與量子科技領域研發的積極性不高?？萍家巹澓彤a業規劃缺乏銜接，重大科技項目產生的前沿技術研發成果缺乏產業應用市場的承接。

（二）人才、項目等創新資源配置存在錯位

前沿技術轉化應用的主體是企業，但是長期以來科技計劃項目的承擔主體主要是高校院所。企業，特別是民營企業承擔科研項目的比例較低。據統計，在我國企業研發經費來源中，來自政府的經費占比只有3%，低于世界主要國家水平。企業參與國家科技項目過少，造成企業對于前沿技術的發展態勢跟蹤不夠，與高校院所等科技力量的協同能力不足。一旦前沿技術領域出現革命性變化，我國企業很有可能反應不夠快，應對能力不夠強。另外，人工智能、量子科技等領域高水平科技人才也大多呈現從企業流向高校院所的單向流動趨勢，企業的人才穩不下、留不住。創新資源錯配客觀上造成我國在前沿技術方面的科技創新體系化能力不足，生態控制力弱，轉化應用慢，組織配置資源的能力低。

（三）激勵創新的市場環境與世界最佳實踐相比有較大差距

自動駕駛、低空經濟、商業航天、人工智能大模型等前沿技術和新興產業發展，一方面需要相應的技術物質基礎，另一個方面，往往又需要優越的、激勵創新的市場環境。新的技術應用往往對原有的行業管理制度帶來挑戰，形成新的管理空白點。如何應對技術發展帶來的監管難題，對于世界各國政府都是挑戰。相比世界最佳實踐，在各個行業領域，我國還有較大的差距。例如，在具體行業管理上，還存在政出多門、管理部門不明確、政策程序不透明、審批周期過長等問題，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企業投資創業的積極性。在政府采購等方面，缺乏作為創新的首個使用者和首個采購者的作用，對于前沿技術的嘗試和支持不夠。

（四）不同地區在前沿技術領域重復交叉布局

我國財政科技投入的60%以上來自地方。地方政府將人工智能、量子科技、生物科技等作為重要的未來產業增長點爭先布局，通過科研資助、政府引導基金投資等方式吸引企業投資，支持本區域內企業和新型研發機構發展。以人工智能為例，各地方都在投資算力基礎設施、建立大模型、支持本?。ㄊ校┯騼刃酒髽I。實際上，從世界范圍看，預計能夠存活下來的基礎大模型很少，人工智能芯片已經成為行業巨頭的游戲。在量子科技、先進能源、生物科技等前沿技術領域，也存在類似情況。地方政府的重復交叉布局，很可能造成財政資金的低效甚至浪費。同時，由于資源和市場的人為分散，原本的優勢企業也難以通過競爭建立市場優勢，難以持續健康發展，從而難以參與國際競爭。

三、加快前沿技術轉化應用的相關政策建議

加快前沿技術轉化應用，事關我國能否抓住這一輪技術革命的發展機遇，事關我國能否贏得大國科技競爭博弈，事關我國能否如期實現中國式現代化。我們必須進一步深化科技體制改革，做好統籌謀劃。建議重點做好以下幾個方面工作：

（一）明確戰略必爭前沿技術制高點，加強頂層設計規劃

世界各國對于占據未來發展制高點的前沿技術領域已經取得高度共識。要聚焦人工智能、量子信息、生物科技、網絡通信、集成電路、先進能源等六大技術領域，逐個制定頂層設計規劃，對于基礎研究、技術研發、產業應用、市場環境等各方面任務進行統籌部署。加強對重點領域重大技術變化的監測預警，及時調整應對。加強對于規劃落實情況的年度監測和定期評估，適時對規劃進行迭代更新，保障對于重點前沿領域的長期接續支持。

（二）以重大科技項目為抓手，推動技術研發與產業應用同步部署

將重大科技項目作為踐行新型舉國體制的重要載體，在確定具體項目目標和路線的同時，同步設計產業化應用場景，將產業應用作為重大科技項目的重要考核指標。通過適度前瞻布局、標準制定等方式，為前沿技術應用創造市場空間。推動各級政府部門作為量子信息等前沿技術應用的首批應用和采購者。推動各個部門協同，針對重大項目的產業化應用建立“綠色通道”“直通車”等制度，為前沿技術走向市場提供便利。

（三）加快技術和人才向企業集聚，以企業為核心構建前沿技術創新生態

加快推動人工智能、量子信息等技術向企業轉移，人才等資源向企業匯聚，以企業為核心構建“產學研用金”結合的創新聯合體。發揮企業市場敏感、資源配置能力強的特點，及時捕捉前沿領域出現的商業化苗頭，及時反應，搶占先機。對于由于發展前沿技術而遇到困難的科技企業，建立一攬子企業援助方案，給予更大的支持力度，讓企業敢投愿投前沿科技。建立重點前沿領域科技領軍企業聯系清單制度，支持企業與國家實驗室等建立緊密型聯合體，加快實驗室技術向企業轉移。建立適合企業科研規律的政府科研項目形成與管理制度，支持更多科技企業和企業高水平科技人才參與國家科技項目。

（四）以世界最佳實踐倒逼改革，建立激勵前沿領域創新發展的政策環境

對標自動駕駛、商業航天、人工智能治理等世界各國政府最佳實踐，以目標倒逼改革，建設世界最優新技術成長環境。建立針對前沿技術發展的營商環境評價制度，將營造激勵創新的政策環境列入國務院督察內容，對于地方激勵創新的首創精神給予表揚，對于在激勵創新方面的“不作為”和阻礙創新方面的“亂作為”堅決予以整改。將我國現代化進程中迫切需要解決的人口老齡化、“雙碳”目標約束等問題轉化為前沿技術應用場景，發揮超大規模市場優勢，推動AI-for-Science（驅動科學研究的人工智能）、具身智能、合成生物學等前沿技術發展，促進更多新技術在我國率先孵育成長。

（五）加強央地協同，加快形成重點前沿技術領域統一市場

建立推進前沿技術發展的央地協同機制，發揮地方在產業化應用方面的重要作用，因地制宜推動前沿技術在不同地方的轉化應用。推進各個地區之間在技術標準、應用場景設計等方面的協同，為前沿技術的轉化應用提供具有吸引力的統一市場。對于技術已經收斂，國內領軍企業已經明晰的前沿技術領域，推動創新鏈、產業鏈跨區域整合，形成面向國際科技競爭和大國博弈的國家合力。

（作者為九三學社中央副秘書長，九三學社中央科技專門委員會主任）

兼職編輯：常思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