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研究

□文/羅雪萍

（黑龍江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 黑龍江·哈爾濱）

［提要］ 總體來看，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額不斷提高。然而，2018 年后由于中美貿易摩擦及其他阻礙，兩國間的木質林產品貿易發展受到較大負面影響。在貿易往來中，中國主要向美國出口木家具、紙和紙制品、木制品，進口則以紙和紙制品、木漿、鋸材為主。在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中存在著出口市場過度集中、中美經貿摩擦、技術性貿易壁壘等問題。因此，中國應多元化出口市場、推動部分產業鏈外遷，并建立與國際接軌的木材合法性認定制度體系，推動木質林產品產業高質量發展。

引言

作為當前世界經濟總量排名前兩位的重要經濟體，中美兩國往來貿易量巨大。在木質林產品貿易往來中，中國是木質林產品出口大國，美國是木質林產品進口大國，兩國間的木質林產品貿易具有較高的互補性。自1992 年后兩國的木質林產品貿易額呈現明顯的上升趨勢。2009 年，美國躍居中國首位木質林產品出口目的國。2017 年，中國和美國分別是世界木質林產品貿易的第一和第二大國，美國是中國木質林產品第一大出口貿易伙伴和第一大進口貿易伙伴。然而，2018 年以來，美國采取單邊主義貿易措施，挑起貿易戰，中美之間貿易摩擦不斷。美國對鋸材、家具、人造板、木制品、原木等加征關稅，涵蓋了中國出口美國除印刷品外的所有木質林產品種類，對兩國貿易產生極大影響。

當前木質林產品貿易研究的統計口徑有部分差異，不同的統計口徑對木質林產品范疇的界定有所不同。本文借鑒耿利敏的分類方法，將木質林產品分為三類，并且根據HS 統計口徑收集了中美兩國1992～2022 年的木質林產品貿易數據，包括：勞動密集型木質林產品：人造板（4408～4413）、木制品（4414～4421）、 木家具（940161、940169、940330、940340、940350、940360）；資源密集型木質林產品：原木和其他原材（4403 和4401～4405）、鋸材（4406、4407）；資本技術密集型木質林產品：木漿（4701～4706）、紙和紙制品（4707、48、49）等。基于上述數據，本文梳理中美木質林產品的貿易歷程，對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結構進行分析，并嘗試針對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中出現的問題提出參考建議。

一、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發展歷程

中美兩國在林產品貿易中存在不同的要素稟賦優勢，這促進了兩國間木質林產品貿易往來。中美貿易政策、全球產業分工、世界經濟形勢等因素使得兩國的木質林產品貿易在不同的時期呈現不同的特點。本文將1992～2022 年的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分為四個階段，對其貿易概況進行介紹。

（一）起步階段。1992～2000 年為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發展初期。這一階段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規模較小，在前期以美國向中國出口為主。1992 年，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總額僅6.27 億美元，其中中國自美國進口的木質林產品貿易額為5.21 億美元。而到了2000 年，貿易總額達到30.05 億美元，較1992 年增長了近4 倍，年均增長率近25%。同時，中國還實現2.36 億美元的貿易順差。這一階段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處于起步階段，貿易額較小。

（二）快速發展階段。2001～2007 年為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的快速發展階段。該階段中美林產品貿易總額連年遞增且漲幅較大，其中2002～2004 年連續三年漲幅在30%以上。2001 年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總額31.92 億美元，2007 年達到129.16 億美元。這一階段中美兩國木質林產品貿易額快速增加，聯系日益緊密。該階段中國對美木質林產品貿易順差額也有較大漲幅，2000 年中國對美木質林產品貿易順差為2.36 億美元，2007年順差達到51.22 億美元。

（三）波動上升階段。2008～2017 年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額在波動中上漲。2008 年，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金融危機席卷全球，危機所帶來的滯后影響使得2009 年兩國木質林產品貿易額有所下降，較2008 年下降12%，降幅較大。2010 年后，兩國經濟形勢逐漸好轉，林產品貿易市場復蘇。2017 年，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額達256.18 億美元，美國成為中國木質林產品第一大出口貿易伙伴和第一大進口貿易伙伴。這一階段中美兩國木質林產品貿易規模巨大，總體呈現上漲態勢。

（四）波折發展階段。2018 年，美國挑起中美貿易戰，宣布對從中國進口的商品加征關稅，給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帶來較大沖擊。2018 年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總額為265.13 億美元，2019 年降至196.19 億美元，降幅達29.5%。2021 年后，受美國經濟復蘇拉動、貿易關系緩和等多因素合力影響，兩國木質林產品貿易額有所上漲。未來，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仍受中美貿易摩擦、全球經濟動力不足等因素影響，面臨較嚴峻局勢。

二、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結構分析

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中各類木質林產品所占比例在不同的時段呈現不同的分布?？傮w來看，中國主要向美國出口木家具、紙和紙制品、木制品等，中國自美國進口則以紙和紙制品、木漿、鋸材、原木和其他原材等為主。

（一）中國對美出口木質林產品貿易結構分析。1993～2021年中國對美木質林產品出口貿易結構中，木家具始終占據最高比例。其中，1998～2010 年木家具占比均保持在50%以上，2011年后其所占比例有所下降，但仍在50%附近波動。2005 年后，紙及紙制品貿易額在中國對美各類木質林產品出口貿易額占比中始終居于第二位，且其占比整體呈現逐年上升趨勢。1992年紙及紙制品的貿易額占比為12.2%，2021 年其占比達36.3%，上升了24.1 個百分點。中國對美出口紙及紙制品的貿易額也從1992 年的0.13 億美元上升至2022 年的59.3 億美元，年均增長率22.64%。木制品在中國對美木質林產品出口中的比例先波動下降后趨于平穩。1992 年，木制品出口額占中國對美木質林產品出口額的47.3%，此后該占比持續下降并在2007 年后穩定在10%附近。2018 年后，行業規范上的優勢給中國木制品進入美國市場帶來了便利，木制品出口額占比有小幅上升。

人造板在中國對美木質林產品出口中的比例先上升后下降。入世后，中國人造板產能的提高使得中國人造板對美出口量大幅增加。2004～2016 年，人造板在中國對美林產品出口中的比例始終保持在10%以上。此后由于中國宏觀經濟發展速度減緩、美國對中國加征關稅等因素，中國對美出口人造板貿易額大幅下降。

此外，中國的原木、鋸材、木漿出口量極低，中國對美原木、鋸材及木漿的出口量占對美木質林產品出口總量比值均在1%以下。

（二）中國自美進口木質林產品貿易結構分析。1992～2020年中國自美進口木質林產品貿易額中，紙及紙制品始終占據最高比例，但其所占比重逐漸下降。1992～2012 年，其占比均高于50%。2018 年后，中美貿易摩擦使得中國自美國進口紙及紙制品貿易額大幅下降，其所占比重也大幅降低，2022 年紙及紙制品所占比重僅29%。木漿在美國對中國的木質林產品出口市場上占據著重要地位。木漿貿易額在中國對美各類木質林產品進口貿易額中占比常年居于第二位，其占比緩慢上升。1992 年木漿進口額占比12.5%，2022 年該占比上升至36.6%，增長了24.1 個百分點。中國自美國進口木漿貿易額也從1992 年的0.65 億美元增長至2022 年的18 億美元。

1992 年鋸材進口額在中國自美國進口林產品貿易額中所占比重僅為0.68%，而后其比重波動上升并在2017 年突破20%。2018 年后鋸材進口額占比有所下降但仍高于15%，可以看出鋸材在美國對中國的木質林產品出口市場上地位也較為重要。原木及其他原材在美國對中國的木質林產品貿易的占比經歷了一個先下降后上升的過程。1992 年，原木及其他原材進口額占中國自美國木質林產品進口額的32.25%，而1995 年其比重迅速下降至2.89%，并且在2009 年前始終維持在5%以下。2010 年后，原木及原材貿易額大幅增長，其占比也維持在15%左右。此外，木家具、木制品、人造板的進口額在中國自美國進口的木質林產品貿易總額中所占比例極小，大多數年份占比在1%以下。

三、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存在的問題

第一，中國木質林產品出口相對集中于美國市場，為出口企業帶來雙重風險。美國是中國木質林產品最主要的出口目的國。中國對美木質林產品出口額占中國木質林產品出口總額比重較高。2018 年其比重高達30.4%，2019～2022 年其比重有所下降但仍維持在20%以上。一方面中國木質林產品出口對美國較高的市場集中度會成為誘發美國反傾銷訴訟的重要原因，遭遇反傾銷調查使得中國木質林產品出口企業生產成本提高，價格優勢被削弱，從而大幅降低企業的利潤甚至引起虧損。另一方面對美國市場的較高依賴使得中國出口企業在面臨美國對中國木質林產品加征關稅、設立技術性貿易壁壘時無法及時轉向其他國家市場，從而帶來產品積壓受損、成本上升等風險。

第二，中美經貿摩擦加劇使得雙邊木質林產品貿易難度增加。2018 年美國挑起貿易戰并對木質林產品加征關稅，中方被迫采取反制措施。貿易戰中涉及的木質林產品幾乎涵蓋了所有木質林產品種類。2018 年后，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規模顯著縮小。其中，中國對美木質林產品出口額從2018 年的187.94 億美元下降至2019 年的145.59 億美元，下降了42.35 億美元；中國自美國進口木質林產品貿易額從2018 年的77.19 億美元下降至2019 年的50.61 億美元，下降了34%。中美貿易摩擦的加劇使得中國木質林產品企業出口成本升高，出口規模降低。目前，中美貿易沖突未來的走向仍不明確，中美貿易摩擦的復雜性和發展趨勢的不確定性在未來仍將持續。貿易沖突一方面阻礙了中美兩國間木質林產品的貿易往來；另一方面也給中國整個木質林產品產業鏈帶來消極影響。

第三，勞動力成本優勢喪失，降低中國木質林產品出口貿易利潤空間。從對貿易結構的分析可以得到，中國對美木質林產品出口主要集中在木家具、木制品等勞動密集型產品上，這類產品的生產充分利用了中國相對廉價的勞動力優勢。然而，隨著中國經濟社會的發展和人口紅利的逐漸消失，木質林產品企業面臨勞動力價格上升、低成本勞動力資源變得稀缺的困境，中國向美國出口木質林產品的價格優勢也將逐漸消失。其次，對勞動力成本優勢的依賴也阻礙了中國木質林產品貿易的創新進步，使中國木質林產品產業缺乏長久發展的動力。

四、對策建議

（一）多元化出口市場，降低對美依賴度。首先，應繼續鞏固歐盟、日本、東盟等傳統木質林產品出口市場，通過政府政策引導等手段，鼓勵中國企業將其作為人造板、木家具等中國傳統優勢木質林產品的出口替代市場。其次，充分發掘“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木質林產品市場潛力，尤其是中東、南亞、中亞和北非等林產品生產加工產能較為落后但經濟發展較快的地區。“一帶一路”建設的推進加深了中國與沿線國家的經貿合作，為中國木質林產品貿易的持續健康發展凝聚了新動能。在中美貿易摩擦嚴峻的背景下，鞏固替代市場，挖掘新的市場潛力，減少對美國市場的過度依賴，對中國木質林產品出口企業降低貿易風險、提升貿易盈利、促進中國木質林產品貿易健康發展有著重要意義。

（二）推動部分產業鏈外遷，規避美國高關稅壁壘。當前中美貿易摩擦形勢嚴峻，美國對中國出口的木質林產品加征關稅，提高了中國企業向美國出口木質林產品的成本，對中美木質林產品貿易形成較大阻礙。在這種情況下，應推動木質林產品部分產業鏈的外遷，以圖規避美國的高關稅壁壘。如政府可以引導企業尤其是中低端木質林產品生產企業轉移到森林資源較為豐富的東南亞地區投資和發展。一方面東南亞國家有著豐富的林木原材料、較為廉價的勞動力資源以及便利的海運交通環境，可以降低企業生產成本，提高貿易效率；另一方面東南亞國家貿易優惠政策較多，有著較好的貿易環境。通過產業鏈的部分轉移，可以有效規避美國對中國木質林產品的高額關稅壁壘。

（三）加強技術創新，促進產業高質量發展。隨著中國廉價勞動力優勢的喪失，加強木質林產品技術創新，提高木材處理和林產品制造的工藝成為產業發展的重點。首先，政府應鼓勵支持高等院校、林業機構以及木質林產品龍頭企業努力攻關林產品在加工升級中出現的技術問題，建立木質林產品技術創新戰略聯盟，為木質林產品技術進步、質量提升提供支撐。其次，要建立健全木質林產品行業標準體系，選取示范企業，帶動其他企業提高質量管理水平，推動木質林產品產業的高質量發展。最后，政府應進一步加強對木質林產品的質量監管，規范企業生產加工環節，促使企業提升木質林產品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