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不同教育情境的全球人工智能素養政策研究

摘" "要：人工智能驅動經濟發展與社會轉型的創新格局下，高質量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成為培養負責任的合規開發應用人工智能的生產者、提供者、消費者與治理者的重要支撐。主要國家和地區面對全民教育、學歷教育和行業教育的不同情境，通過搭建和完善戰略方針、框架規劃、具體方案與規范保障等，采用國家立法推進、供應方參與推進、全國性運動推進以及國際協作推進等細化措施，正在積極繪制各具特色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藍圖。亟待重點關注主權國家從著力培養人工智能技術人才到重視全民人工智能素養建設、從在各級各類發展規劃和法規標準中嵌入提高人工智能能力的條款到頒行專門性政策法規和發展倡議、從各國自行制定國家級和地方級教育計劃到共同簽署區域間和全球性教育方案等發展態勢，助力加速構建具有中國特色并引領全球行動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政策體系。

關鍵詞：人工智能素養；政策體系；全球；不同教育情境

中圖分類號：TP18" "文獻標識碼：Ａ" "DOI：10.11968/tsyqb.1003-6938.2024075

Research on Global Policies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Literacy in Various Educational Situations

Abstract In the innovative landscape driven by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that fosters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social transformation， high-quality AI literacy education has become a crucial support for cultivating responsible producers， providers， consumers， and governors who engage in compliant AI development and application. Major countries and regions are actively mapping out distinctive blueprints for AI literacy education in response to various situations of universal education， degree education， and vocational education. This involves establishing and refining strategic guidelines， framework plans， specific programs， and regulatory assurances. They are implementing detailed measures through national legislation， supplier participation， nationwide campaigns， and international collaboration. There is an urgent need to emphasize the trend where sovereign nations shift from focusing solely on cultivating AI technical talent to valuing the construction of AI literacy for all; from embedding clauses to enhance AI capabilities in development plans and regulatory standards at all levels to issuing specialized policies， regulations， and development initiatives; and from independently formulating national and local educational plans to collectively signing regional and global educational programs. These trends aim to accelerate the construction of an AI literacy education policy syste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that will lead global actions.

Key words AI literacy; policy system; global; various educational situations

近年來，爆炸性增長的人工智能技術迅速滲透工業制造、商業交易、醫療健康等社會生產生活的方方面面，持續驅動人類族群重點關注智慧系統的運作機理。主要國家和地區已經意識到，跨領域跨層次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有助于廣大居民迅速成為掌握數智時代所需認知的生產者、創新者、消費者與治理者，更清晰理解新格局下產品和服務數智化轉型的內在邏輯、價值基礎、效率效益與技術障礙，更合理使用人工智能生成內容并完善可信容錯機制，更有效應對潛在的安全風險、隱私威脅和道德困境，進一步推動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問題在于，當前的人工智能產品應用處于始發增長階段，全球初步拉開大力發展人工智能素養教育的序幕，對于戰略綱領、素養框架、行動計劃等尚未形成系統性的有益經驗。亟待集中梳理全球面向全民教育、學歷教育和行業教育等不同情境時嵌入人工智能素養教育的政策探索，助力搭建和完善具有中國特色的先進人工智能素養教育體系，充分發揮中國對于全球人工智能發展治理的引領作用。

1" "全球人工智能素養政策的總體狀況

人工智能素養是廣義數字素養的重要組成。雖然迄今尚未形成國際社會一致認可的內涵界定與外延描述，但在其涉及多學科知識、適用多行業領域以及包括多樣化內容等核心特征上已經達成基本共識，往往用于指代理解人工智能的概念、基本原則、工作原理，評估人工智能的局限性、社會影響與潛在風險，了解人工智能應用場景與智能工具使用方法以及關注人工智能倫理考量等的一系列知識和能力。

目前，人工智能已經成為全球經濟轉型與國際競爭的重要支撐。主要國家和地區在積極開展相關技術開發與應用拓展的過程中紛紛意識到提升人工智能優勢需要充足的人工智能勞動力，即不僅需要海量計算機工程師和數據科學家，亦需要充分了解人工智能產品和服務的銷售人員，還需要能夠適應數智社區、駕馭智能工具以及發現并應對智能技術引發偏見歧視等風險的廣大消費者和專業治理者。高質量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助力培養充足的人工智能勞動者、消費者和治理者，不僅使得居民個體能夠成為知情的決策者，更好地參與負責任和合倫理地開發使用人工智能的實踐活動，促進國家安全并增強經濟競爭力，亦達到提升個人綜合素養的教育目標，“通過將資源用于支持教育工作者和學生的人工智能計劃，我們不僅為未來的勞動力做好準備，而且還培養了好奇心、創造力和勇于探索的文化”［1］。

全球迅速掀起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浪潮中，中國、美國、歐盟等眾多國家和地區呈現出從關注人工智能技術人才培養到重視全民人工智能素養建設、從在各級各類發展規劃和法規標準中嵌入提高人工智能能力的條款到頒行專項政策法規和發展倡議、從各國自行制定國家級和地方級教育計劃到共同簽署區域間和全球性教育方案的總體態勢。如美國在“13859號總統行政令”（2019）中強調“必須培訓當前和未來幾代工人，使其具備開發和應用人工智能技術的技能”［2］，近期由其國家人工智能顧問委員會發布的《建議：提高美國人工智能素養》（Recommendations：Enhancing AI Literacy for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中要求開展“全美人工智能素養推廣運動”［3］。又如，中國在《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國發〔2017〕35號）中提出需要“在中小學階段設置人工智能相關課程”［4］，近期通過《關于加強中小學人工智能教育的通知》（教基廳函〔2024〕32號）具體“探索中小學人工智能教育的實施路徑”［5］。再如，2024年6月，第11屆東盟經濟共同體對話會議以“治理和解鎖東盟的人工智能機會”為主題，探討了“建立更強大的協作和伙伴關系以培養東盟勞動力人工智能素養”的具體方案［6］；7月，聯合國大會通過中國主提的《加強人工智能能力建設方面的國際合作決議》，“鼓勵會員國，特別是發達國家和有能力的發展中國家加強能力建設合作，包括政策交流、知識共享活動和以共同商定的條件轉讓技術、技術援助、終身學習、人員培訓、勞動力技能發展”［7］；8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面向全球發布《教師人工智能能力框架》（AI Competency Framework for Teachers）和《學生人工智能能力框架》（AI Competency Framework for Students），“指導政策制定者、教育工作者和課程開發人員為學生提供有效參與人工智能所需的技能、知識和價值觀”［8］。

2" "面向全民教育的人工智能素養政策

人工智能技術的快速發展與廣泛的應用前景使得全球致力于更快獲得通用人工智能（AGI）能力。不同年齡段、不同地區和不同背景的廣大居民都會受到人工智能產品和服務的影響，迫切需要加強對基本人工智能原理的理解、掌握識別人工智能應用的技能及其局限性和負面效應的必要認知。主要國家和地區積極探索填平不平衡的人工智能素養發展狀況以及培養充足的人工智能勞動者、使用者和治理者的實踐路徑，迅速形成普惠全民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政策。如2023年10月，美國總統拜登簽署的“第14110號行政命令”提出，“人工智能政策必須與政府致力于促進公平和公民權利保持一致”［9］，要求國家科學基金會啟動國家人工智能研究資源試點計劃，不僅建立推進人工智能應用研究的創新社區，還主張優先分配資源以扶持人工智能相關教育和勞動力發展［10］。美國教育技術辦公室發起設立“國家人工智能素養日”，組建了由來自教育界、科技界和非營利組織的眾多知名專家參與的顧問委員會，通過各種關涉人工智能素養的年度活動①、參與開發相關教育資源與倡議制定工作，提高施教者、受教者和社會公眾對人工智能的認識和理解。又如，2024年3月，中國教育部啟動“人工智能賦能教育行動”，“將人工智能融入數字教育對外開放，搭建教育國際交流平臺，提供人工智能教育的中國方案”［11］。

2.1" " 立法形式推進普惠全民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

個別國家開始考慮通過制定專門性法律規范推進普惠全民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2023年12月，美國國會眾議院討論了利莎·羅切斯特（Lisa Rochester）和拉里·布什昂（Larry Buschon）提交的《人工智能素養法》（The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Literacy Act）［12］。該法案是對《數字公平法》（Digital Equity Act）的重要更迭，指出作為數字素養重要組成的人工智能素養內容包括“與理解人工智能基本原則、概念和應用能力相關的技能，以及與使用人工智能相關的影響、局限性和道德考量”，強調高效合理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涉及人工智能技術培訓、優勢告知與風險教育，要求國家電信和信息管理部門通過專項資金扶持弱勢居民的寬帶接入等，獲得美國科技中心協會、國家勞動力委員會協會、美國教師聯合會等眾多機構②的認可和支持。如美國人力資源管理委員會“衷心贊同提高勞動者人工智能素養的舉措。我們堅信，將人類智能的獨特優勢與人工智能的力量相結合，是當今動態商業環境中提高投資回報的關鍵。人工智能素養不僅是一項技術要求，也是對勞動者、職位和工作場所的戰略投資。通過授權員工理解和利用人工智能，釋放其推動效率、創新和可持續發展的潛能”［13］。

部分國家通過人工智能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標準的關聯條款間接推動普惠全民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如英國的《人工智能監管法案》（Artificial Intelligence Regulation Bill）并未提及人工智能素養相關的具體義務，但“設置人工智能官員”助力人工智能素養教育［14］。2024年初頒布的《英國生成式人工智能框架》（Generative AI Framework for Government）中規定的指導政府組織安全、負責任和有效使用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原則體系里與人工智能素養相關的條款包括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定義與局限、保持生成式人工智能工具安全性的方法、管理完整的生成式人工智能生命周期的方式以及構建和使用生成式人工智能所需知識和技能等［15］。

2.2" " 全國性運動推進普惠全民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

一些國家和地區開始依靠全國性推廣運動開展惠及全體居民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如2024年1月16日，馬來西亞總理安瓦爾·易卜拉欣（Anwar Ibrahim）在普特拉大學啟動了旨在彌合本國居民數字素養差距的“全民人工智能（AI）計劃”（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Programme for the People）［16］。該計劃的最大特色在于由馬來西亞經濟部與英特爾公司合作開設了人工智能在線自學課程體系。通過“人工智能認知”（AI Aware）和“人工智能鑒賞”（AI Appreciate）兩大模塊給社會公眾提供有趣的互動學習體驗［17］，加深全體居民對于人工智能的基本理解。又如，美國國家人工智能顧問委員會的《建議：提高美國人工智能素養》中提出的“全美人工智能素養推廣運動”具有典型意義（具體內容框架見表1）。

此外，中國“基于主權平等、發展導向、以人為本、普惠包容、協同合作原則”，推動聯合國充分發揮在全球范圍內普惠人工智能素養、彌補數字和智能鴻溝中的統籌協調作用。2024年9月，中國作為主要主辦國發起“人工智能能力建設國際合作高級別會議”并宣布《人工智能能力建設普惠計劃》，表達“積極推動人工智能在教育中的廣泛應用，開展人工智能人才培養和交流，加大分享通用專業知識和最佳實踐，培育公眾人工智能素養，保障和強化婦女和兒童數字和智能權益，共享人工智能知識成果和經驗”的愿景目標，提出“中方愿同各國特別是發展中國家共同培育公眾人工智能素養，以線上線下相結合方式，多維度、多層次、多載體推廣人工智能科普和專業知識，努力提高各自人民的人工智能素養和技能水平，特別是保障和提高婦女和兒童數字權益”［19］的行動方案。

3" "面向學歷教育的人工智能素養政策

基于人工智能素養對于培養熟練勞動力和使得國家在人工智能領域處于領先地位的重大效用，學歷教育階段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不僅是提升居民個體人工智能認知和能力的核心動能，亦是國家人工智能勞動力培養的關鍵支撐。美國高等教育技術協會（EDUCAUSE）將人工智能素養作為重要議題納入調研報告，強調了人工智能素養、數據隱私與安全、錯誤信息應對技術等在高等教育領域的重要意義［20］。同時，加強K-12階段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將為一國在未來的全球競爭中取得成功奠定基礎，有必要向高等教育機構發放獎勵以支持其開發K-12階段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課程和績效評估方法，且建立專項基金以資助K-12階段開設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課程以及面向教育工作者和學校管理者開展人工智能素養教育培訓。中國教育部發文表示，“2030年前在中小學基本普及人工智能教育”，“促進新質生產力發展儲備人才，探索中小學人工智能教育的實施路徑”［21］。

3.1" " 圍繞專項立法推動人工智能素養政策嵌入學歷教育

目前，大多數國家和地區已經開始重視學歷教育期間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主要通過宏觀的政策方案指導轄區內高等教育階段和中小學教育階段中培養人工智能素養的工作。如阿根廷的《人工智能開發和使用的法律監管框架》（Marco legal para la regulación del desarrolloy uso de la Inteligencia Artificial）提出“將為專業人士、研究人員和學生推廣人工智能培訓和教育，提升以合乎道德和負責任的方式理解、開發和使用人工智能系統所需的技術和能力”［22］。又如，日本的一系列新學校指南強調將人工智能教育納入全國學校，為廣大學生提供適應技術驅動的新環境所需的人工智能知識和技能，提升學生關于人工智能優勢和潛在風險的批判性思維能力［5］。

個別國家開始探索圍繞學歷教育階段人工智能素養教育的專項立法全面開展工作的具體方案。2024年8月1日，美國國會參議院二讀審議的《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人工智能教育法》（NSF AI Education Act）提出了一系列激勵學歷教育階段人工智能素養教育的措施，如完善人工智能教育本科獎學金和研究生獎學金、人工智能專業發展獎學金、開展農業院校的人工智能培訓、國家科學基金外展活動、人工智能應用教育領域研究計劃等，通過發展“熟練和有能力的勞動力”解鎖“人工智能的能力”［23］。2024年9月11日，美國國會眾議院審議了托馬斯·基恩（Thomas Kean）和蓋布·阿莫（Gabe Amo）提議的《未來技術素養人工智能法》（Literacy in Future Technologies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ct）并給予正向反饋［24］。該法案旨在改善K-12階段與人工智能素養相關的教育工作，獲得國家信息技術產業委員會、STEM教育聯盟、谷歌公司及眾多教育媒體支持［25］。今年以來，美國加州、紐約州、佛羅里達州等進一步通過立法調整強調學歷教育階段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如2024年9月，加州修改了《教育法》第33548條，要求州教育委員會今后選用數學、科學、歷史-社會科學教材時，應當將人工智能素養內容納入教學材料評估標準之中，且自2025年起在規劃上述課程時要將人工智能素養教育納入其中。具體而言，第33548條修改為“（a）基于本條款之目的，下列定義被適用：（1）‘人工智能素養’是指與人工智能工作原理有關的知識、技能和態度，包括人工智能工作原則、概念和應用，以及如何使用人工智能，包括其局限性、影響與倫理考慮……（d）（1）州教育委員會應當考慮將人工智能素養內容納入2025年1月1日以后的數學、科學、歷史-社會科學課程框架的調整之中；（2）在2025年1月1日后的數學、科學、歷史-社會科學的教學材料審核中，州委員會應當考慮將人工智能素養納入教學材料的評估標準”［26］。

3.2" " 通過國際協作促使人工智能素養政策嵌入學歷教育

全球合作開展人工智能素養教育是確保人工智能發展處于不利地位的發展中國家和欠發達國家能夠平等參與數智技術驅動經濟社會發展進程并從中受益的重要保障。中國一直是國際聯合發展人工智能素養的核心推動者和積極實踐者，秉持促進國際科技合作、推動全球平衡發展和實現技術普惠的堅定承諾，推動國際協作提升施教者和受教者的人工智能素養、尤其是“以實際行動幫助發展中國家加強人工智能能力建設，促進人工智能賦能可持續發展，增進全人類共同福祉，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27］。

2019年5月，中國政府與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合作在北京舉辦國際人工智能與教育大會。會上審議并通過了《北京共識——人工智能與教育》，“致力于引領實施適當的政策應對策略，通過人工智能與教育的系統融合，全面創新教育、教學和學習方式，鼓勵將人工智能相關技能納入中小學學校課程和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TVET）以及高等教育的資歷認證體系中”，提出“在‘2030年教育’的全球和地區架構范圍內，協調集體行動，通過分享人工智能技術、能力建設方案和資源等途徑，促進教育人工智能的公平使用”［28］。數年間，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持續監測人工智能與教育的交互關系，發布了《人工智能與教育：政策制定者指南》（AI and Education：Guidance for Policy-makers），提出一個面向2030年教育目標的框架，強調“采取機制提高社會各領域的人工智能素養”［29］，重點培養院校教師“有效的人機協作所需的人工智能素養技能”，并于2024年發布《教師人工智能能力框架》和《學生人工智能能力框架》。前者強調教師應當批判性理解人工智能對社會環境的潛在影響、理解人工智能倫理的基本問題、具備人工智能基本知識，并將人工智能集成到教學實踐中，且能夠利用人工智能開展跟蹤分析且根據數據作出決策。后者旨在幫助全球教育者整合人工智能與教學課程，為學生提供人工智能核心能力的全球性參考框架和幫助規劃各年級人工智能課程學習順序的開放式路線圖［30］。

2024年7月，聯合國大會協商一致通過中國主提的《加強人工智能能力建設國際合作決議》，“促請國際社會為人工智能能力建設方面的國際合作營造有力環境”，“鼓勵各國政府、私營部門、國際、區域和次區域組織、民間協會、媒體、學術界和研究機構、技術界和個人加強人工智能能力建設方面的國際合作”［31］，為會員國之間在學歷教育階段更好地開展嵌入人工智能素養的技術援助、國際合作、人員培訓等奠定堅實基礎。

4" "面向行業教育的人工智能素養政策

雖然全球處于人工智能技術應用迅速成為工業制造、醫療健康、金融商貿等領域重要工具的關鍵時期，但各行各業受到人工智能影響的范圍和程度各不相同，導致各自對于人工智能素養的需求存在差異。其中，人工智能系統的技術開發、產品制造與商品銷售需要突出的人工智能素養。眾多國家和地區通過戰略規劃、框架方案、法律法規及其他規范性文件等建立和完善專業人才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活動。如英國“國家人工智能戰略”投入高額資金支持人工智能人才培養，美國正在通過“全國人工智能人才激增計劃”等建設一支多樣化的聯邦人工智能人才隊伍，日本鼓勵高等院校開設人工智能課程并制定人工智能專業人才培養計劃。同時，滲透眾多行業的人工智能應用的消費群體需要具備良好的人工智能素養。如中國中央網信辦、教育部、工業和信息化部、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聯合印發的《2024年提升全民數字素養與技能工作要點》積極鼓勵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量子信息等數字科技與計算機、控制、數學、金融等學科交叉融合，推動跨學科復合型數字人才隊伍建設［32］。

4.1" " 加強智能系統直接參與者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

目前，很多國家和地區在加強人工智能系統的技術研發者、提供者、部署者等人工智能素養的宏觀認知上已經達成共識，但大多尚未細化解決資金來源、義務主體與實施方案等具體問題。

2024年8月1日起開始實施的《歐盟人工智能法》第4條雖然并未定義“人工智能素養”的概念，卻明確要求“人工智能系統的提供者和部署者應采取措施，盡其所能，確保其員工以及其他代表其操作和使用人工智能系統的人員具備足夠的人工智能素養。這應考慮到他們的技術知識、經驗、教育和培訓，以及人工智能系統使用的具體背景，同時考慮到將要使用這些人工智能系統的個人或群體”［33］。即人工智能素養包括從系統技術提供者、部署者到使用者所需的知識和技能，需要確保利益相關者能夠掌握基本的人工智能概念、高效使用人工智能工具、批判性評估人工智能生成內容、理解人工智能部署的機遇與風險以及適應快速更迭的數智環境。

人工智能素養教育的義務主體是人工智能系統的提供者和部署者，主要目的在于確保所有相關行為者適當遵守和正確執行《歐盟人工智能法》。公權部門、社會組織、企業機構和居民個體在開發人工智能系統或將其投放市場的過程中，應當采取措施確保工作人員和其他代表其使用人工智能系統的人員具備足夠的人工智能認知水平和綜合應用能力，能夠理解人工智能系統運作的基本概念和不同類型的產品用途等。同時，基于“代表其操作和使用人工智能系統的人員”可能從事不同行業且承擔不同職能，需要各具特色的“技術知識、經驗、教育和培訓”，智能系統提供者和部署者應當量身定制員工以及其他代表其操作和使用人工智能系統的人員需要具備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計劃。雖然《歐盟人工智能法》并未專項規定不遵守人工智能素養教育義務的法律后果，但智能系統提供者或部署者回復國家主管部門或通知機構的請求時若提供不正確、不完整或誤導性信息，應當被處以最高750萬歐元罰款或最高可達上一財政年度全球年營業額1%的罰款，且在考慮具體情況的前提下以較高者為準。這意味著該法案實施之后，智能系統提供者和部署者必須積極承擔教育內部員工和外部系統操作者的人工智能素養的重要責任，否則將面臨聲譽損害和高額處罰。預計歐盟及其成員國在該法案執行過程中，將陸續出臺有關人工智能素養概念、人工智能素養教育義務類型與具體范疇、人工智能素養教育評估標準等的細化規定與范本建議，助力智能系統供應者更好地承擔法定教育責任。

4.2" " 推進智能應用消費者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

人工智能技術進步與應用拓展需要以相關消費領域獲得突出業績為重要支撐。通過提高消費者的人工智能素養，增加其對人工智能的認可度、數據保護意識與作出明智決策的綜合能力。2024年7月30日，美國國會參議院二讀審議的《消費者素養與賦權法案：推進負責任的人工智能》（Consumer Literacy and Empowerment to Advance Responsible Navigation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ct），旨在指導商務部長制定人工智能消費者素養教育的國家戰略并開展全國性公共宣傳行動，通過培養更有知識和更負責任的人工智能消費者群體，更好地維護公共利益、推動社會創新和經濟增長［34］。

該法案指明，人工智能消費者素養是對于各種類型的人工智能的能力與局限性的理解以及對于人工智能產品和服務使用中提供信息的理解力和使用能力，強調數據保護和防止欺詐，以便支持在消費者接觸、獲取和使用此類產品和服務時做出安全明智且負責任的決策，提高對人工智能的信任度。法案從戰略動因、戰略目標、培養標準、權力監管等方面勾勒了制定人工智能消費者素養教育國家戰略的指導體系（見表2）。

在此基礎上，該法案“建議商務部長在咨詢公共部門、非營利機構和私人組織的基礎上，特別是那些能夠接觸基層社區并因其在安全和負責任地使用人工智能方面具有良好經驗而具備優秀資質的組織，開展一個符合國家戰略的人工智能消費者素養公共服務宣傳行動”并給出了基本的行動要求：（1）編制并定期更新提高人工智能消費者素養的材料，以納入因技術創新、新產品和新服務出現或新識別的消費者危害而導致的任何重大變化；（2）創建發布人工智能消費者素養教育材料的專門網站；（3）利用廣播、電視、在線平臺等多種傳播渠道以及小企業管理局的資源合作伙伴（如小企業發展中心、女性商業中心、退伍軍人商業中心等）開展宣傳工作；（4）選擇一個或多個在公共服務宣傳活動方面具備良好資質的個人或非營利組織，協助開展人工智能消費者素養教育的宣傳工作；（5）制定宣傳行動績效標準并開展第三方評估工作。

5" "結語

人機共生的未來圖景下，高質量的人工智能素養教育是縮小數字鴻溝、推動多元創新、營建智慧生態的核心動能。當前，眾多國家和地區試圖從戰略規劃、法律法規和倫理標準等多元視角將人工智能素養教育融入全民教育、學歷教育或行業教育，在很大程度上已經取得明顯進展的同時，尚未形成全球統一的科學發展框架與教育方案，亟待進一步發揮中國在推進國際社會相關實踐中的引領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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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蔣潔（1979-），女，南京信息工程大學法學與公共管理學院教授，研究方向：人工智能政策法規、人工智能教育；吳新悅（1998-），女，南京信息工程大學法學與公共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人工智能政策法規；呂揚（1990-），男，浙江海洋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講師，研究方向：公共管理、企業與消費者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