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題材、地緣表達與溫暖現實主義

摘 "要：張忠華導演的電影作品以中國西部農村兒童為主要題材，運用獨特的地緣表達和溫暖現實主義手法，呈現了深刻的社會現實與人性溫情。他的影片通過兒童視角來探討社會現象，真實再現西北農村的生活場景和地方方言，增強了影片的文化深度和真實性。溫暖現實主義作為其核心創作理念，通過細膩的現實描寫和溫情的情感表達，揭示了教育資源、貧富差距等一系列社會問題，并通過人物間的關愛與希望，傳遞出積極向上的力量。張忠華巧妙地將現實主義與溫情結合，形成其獨特的電影美學風格。

關鍵詞：兒童電影；溫暖現實主義；西部農村；人物符號

張忠華導演作為西部電影導演和兒童電影的代表人物，其所創作的影片大多聚焦在中國西部農村兒童的身上，在張忠華導演的創作生涯中，“西部農村”“兒童”是張忠超電影的核心元素。從2006年創作的電影《紫陀螺》主角席布魯、《火箭鵪鶉》（2006）的主角炮輪、《霸王年代》（2006）的丁家三兄妹到《爺爺的炸雞》（2010）里單純的女孩小菲、《騾子的10000米》里懷揣夢想的騾子再到《樹上有個好地方》系列電影（2019）里調皮的小男孩巴王超過，這些影片里的主要人物都是位于西部農村的邊緣兒童或者少年們。張忠華電影的內核則是溫暖現實主義，這種創作觀念以現實主義為根基，但以更加正面的思想與情感來進行藝術創作。張忠華電影雖然立足于西部農村的邊緣孩子身上的現實問題，但在故事構造上的情感抒發卻是溫情和內斂的。

一、張忠華電影的兒童題材探析

（一）兒童題材與兒童視角

兒童電影因自身概念的模糊性，中國學界曾依照兒童文學領域的分類，長期以來將兒童電影分為兩類：為兒童而拍的“兒童本位兒童電影”，與以兒童為主角的傾向于探索社會問題、面向成熟觀眾的“非兒童本位兒童電影”[1]。張忠華導演的兒童題材電影屬于以兒童視角探究社會現象及問題的“非本位兒童電影”，這種非本位兒童題材的電影，通過聚焦兒童及青少年本身的成長經歷來反射具體的社會現象及倫理問題，進而引發社會大眾思考。在兒童的視角里，世界往往呈現出一種美好理想的烏托邦世界，但外部世界的現實往往會與兒童視角里的烏托邦世界產生一種美好理想與殘酷現實的反差。兒童視角具有純真和無辜的特質，他們在面對著外部世界的各種問題下往往會產生疑惑和問題，從而會展現出矛盾的一面。兒童的觀察往往不帶有成年人復雜的社會經驗和偏見，能夠以最直接和純粹的方式展現世界[2]。

兒童視角能夠引發觀眾強烈的情感共鳴。兒童的情感表達通常更為直接和真摯，他們的喜怒哀樂能夠迅速感染觀眾，喚起觀眾的同理心和保護欲。這種情感共鳴不僅僅是因為兒童角色的天真無邪，更因為他們的困境和成長故事能夠激發觀眾的回憶和反思。《騾子的10000米》里的羅子航因為家庭經濟困難，加之學習成績不好，被父親強迫輟學，去外面打工賺錢補貼家里。在騾子的視角里，他知道自己學習不好，所以在被父親趕去打工時，自己的理想不被父親理解的時候也沒有去爭辯，選擇默默承受。電影《樹上有個好地方1》里的調皮小孩巴王超過，認為粉提老師跟他是好朋友，于是，在老師踮起腳想跟自己的男朋友親熱時，給老師踮起的腳下墊了三塊木頭，結果最后鬧得啼笑皆非。成年人的世界跟兒童世界不一樣，在兒童單純的世界里，看見好朋友有難就必須去幫忙。兒童視角通常帶有純真和無辜，能夠以直接和未經世故的方式觀察世界。這種視角有助于展現世界的本質和細節，提供一種未經濾鏡的觀察角度，使故事更加生動和真實，兒童的語言和思維方式往往天真直率，這種表達能夠帶來獨特的幽默感和新穎的敘事方式，使觀眾或讀者產生情感共鳴和思考[3]。

（二）兒童角色的呈現與塑造

在張忠華電影中，“兒童”這一形象是其電影的主要元素，這一形象既是整部影片的故事主體，更是故事劇情的推動者。在張忠華電影中，兒童主角們家庭情況都是比較貧窮的，他們的父母為了家庭就需要賺錢養家，無暇顧及這些孩子們。因此，其電影的主角們多以“頑童”的形象出現，他們貪玩調皮，學習成績差。例如《紫陀螺》中的主角席布魯，他最大的愛好就是玩陀螺，但學習卻是一塌糊涂；《火箭鵪鶉》里的炮輪，他的夢想便是渴望能夠上天，為了實現這個夢想，炮輪把自己的住處建在樹上，每天都在研究怎么讓自己飛上天。《樹上有個好地方》系列電影的兒童主角巴王超過同樣如此，在學習上非常不上心，每天都是想著將好玩的東西藏在自己的“好地方”一棵大樹上面。還有《霸王年代》里被欺負的丁家三兄妹。這些兒童主角的共同點其實在于他們都是被邊緣化的孩子們，他們因為學習成績差又或者是家庭原因，不受老師和家長們的待見。這些兒童形象不僅是電影故事的敘述者和參與者，更是社會現實的反映者和批判者，其深刻反映了社會現實。張忠華導演將鏡頭聚焦在這些不被關注和被邊緣化的孩子身上，揭示了兒童在成長過程中面臨的各種問題，張忠華通過細膩而真實的兒童形象構建，傳遞出豐富的社會意義與情感內涵。他的電影不僅是對兒童成長過程的細致描繪，更是對社會現實的深刻反映和批判。這些兒童形象通過其獨特的童年視角與故事，喚起觀眾的共鳴與反思，促使人們關注和思考兒童成長中的各種問題[4]。

二、張忠華電影的地緣符號表達

地緣表達在張忠華電影中具有重要的藝術和文化意義。通過精細的西部地域文化描繪和陜西農村地方性元素的運用，張忠華不僅為影片注入了獨特的西北地域色彩和美學價值，也通過這些地緣特征深刻反映了中國西部地區的社會現實和文化變遷。這種地緣表達不僅增強了影片的真實感和情感深度，也為觀眾提供了豐富的文化體驗和深刻的社會反思[5]。張忠華通過鏡頭展示西部農村這一文化符號，成功地將寫實主義與詩意化結合在一起。運用寫實主義的拍攝手法，通過真實再現農村的生活場景和自然環境，增強了影片的真實性。而詩意化的音樂和童年式的敘事角度，則賦予影片詩意和美感。中國的西部地域承載著西部人民的集體記憶，用影視化的方式再現那個時期的西部地域特色。導演張忠華通過對陜西農村特有的土房子風貌的直觀描繪，展現了鄉村生活的質樸與艱辛。影片中的孩子們在廣袤的田野上、簡陋的土房屋中生活、玩耍。這些地理背景不僅構成了視覺上的真實感，同時在情感上使得觀眾更能更加感受當地的農村風貌。如電影《紫陀螺》中，主角席布魯在田野上尋找著適合做陀螺的木材時，也是在向觀眾展示著西北地區特有的自然地域景觀。《樹上有個好地方1》中，巴王超過帶粉提老師去他的“好地方”參觀，導演通過這一段劇情也在向觀眾展示著獨屬于西北特有的壯麗風貌。同時，陜西地方方言的運用也是張忠華電影的一大特點，電影當中，不管兒童還是大人們都操著一口流利地道的陜北方言，老師上課時說的都是陜西方言。張忠華通過運用地方性語言這一方式來再現西北農村真實的生活方式和文化背景，增強電影的代入感和真實感，西北方言的粗獷與豪放也展現著中國西北地區的文化氛圍和地方特色。

“支教老師”這一人物符號也在張忠華電影所占有特殊地位。不同于一般的學校老師，在張忠華電影里，“支教老師”這個人物符號具有特殊的意義，支教老師通常來自城市或其他發達地區，帶著不同的文化和教育理念進入較為貧困的山區。這種文化交融不僅突顯了地域特色，還豐富了地方文化的內涵。來自城市的支教老師帶來的現代教育方法，與當地傳統教學方式形成對比，通過這種對比展示農村文化與城市兩種文化的碰撞和融合。《騾子的10000米》里，羅子航雖然學習成績差，不被父親認可。但是支教老師馬老師從另一個角度發現了羅子航堅韌的優點，并幫助羅子航考上大學。《樹上有個好地方1》里來支教的粉提老師，并不因為巴王超過調皮，學習成績差而嫌棄，反而關心認可巴王超過，因此，巴王超過也逐漸努力勤奮考出好成績。這些支教老師在教學過程中，常常引入新的教育理念和方法，不同于以往“成績至上”的教育理念，她們更重視讓孩子們自發地勤奮學習。正如張忠華導演在《西影會客廳》這個訪談節目中所提到的“生態教育”。在采訪中，張忠華導演認為每個人都是大師，每個孩子都是天才，這也符合他在電影中所展示的一樣。支教老師這一人物符號在電影中有效地強化了地域特色，使影片不僅在視覺上具有獨特的中國西部地方色彩，在文化內涵上也更加深厚和豐富。

三、溫暖現實主義的美學特征

（一）溫暖現實主義的表現手法

“溫暖現實主義”這一概念由北京電影學院的胡智鋒提出，是對影視創作中兩種極端傾向的反撥與修正。一種傾向是“懸空現實主義”，即對現實問題視而不見，只描述表層生活；另一種是“灰暗現實主義”，即沉迷于社會矛盾，致使情感消極。溫暖現實主義則不回避現實中的矛盾與困境，通過挖掘積極向上的正能量，傳遞溫暖和希望，既有現實主義的深度，又充滿人性的溫暖和鼓舞。這種風格在張忠華的電影中得到了廣泛應用，形成了其獨特的美學風格和敘事特色[6]。

在電影敘事方面，張忠華以現實主義為基礎，通過細膩的描寫，真實再現中國西北農村生活中的各個方面。導演將鏡頭聚焦于西部農村，關注邊緣孩子的日常生活，深入挖掘他們在現實生活中的困境與挑戰。電影《紫陀螺》里，導演用樸實自然的鏡頭記錄著“頑童”席布魯的農村生活，砍木頭，削陀螺，卻因為始終造不出好的陀螺被其他同學嘲笑。《火箭鵪鶉》里不被老師同學理解的炮輪。同時，溫暖現實主義不回避社會中的矛盾與問題，而是通過真實的描寫，揭示貧困、教育資源匱乏又或者是應試教育的缺陷等現象。通過反映現實問題，促使觀眾思考社會現狀和可能的改進途徑。《騾子的10000米》里羅子航就是因為家庭貧困的原因導致自己無法上學。《火箭鵪鶉》中，炮輪因為成績不好，總是受到班主任的打擊，但得知炮輪的創意頭盔獲得獎項，班主任一改往日的態度，反而直言炮輪這種學生是最好的。《樹上有個好地方1》中，學校建立圖書室，但是并不對學生開放，僅僅只是做做樣子。盡管張忠華電影中展現了許多現實困境，但通過人物之間的關愛、互助和支持來展現人性的光輝和溫暖，使觀眾在面對殘酷現實的同時感受到溫暖與希望。這種溫情不僅是對現實的刻畫，更是對人性美好的贊頌。《樹上有個好地方1》的粉提老師對于巴王超過的關愛，使得一個調皮，學習成績差的頑童轉變為一個聽話，成績好的好孩子。《騾子的10000米》中，羅子航在馬老師的幫助和自己堅持不懈的努力下，終于通過體育考試考上大學。

張忠華電影是溫暖現實主義的典型代表。他通過對西北農村的邊緣孩子現實生活的細膩刻畫，揭示社會問題，同時通過人物之間的溫暖情感，傳遞出積極向上的力量。張忠華的作品展示了溫暖現實主義的獨特內涵，既讓觀眾深刻思考現實生活中的問題，又讓他們在情感上獲得安慰和希望。使作品既具有深刻的現實意義，又充滿希望和力量[7]。

（二）人物符號挖掘人性美

在張忠華的電影中，“支教老師”這一人物形象經常起到關鍵作用，他們不僅在情節推動和角色塑造方面扮演重要角色，更通過他們的行為和言語，深刻影響主角的成長和命運。且這一人物形象通常是以女性的身份出現，“女老師”往往充當主角的重要情感支撐。在面臨困境和挫折時，她們的關懷和鼓勵給予主角力量和希望。女老師不僅提供情感支持，她的智慧和見解常常成為主角精神成長的指引。通過言傳身教，幫助主角樹立正確的價值觀和人生觀。例如《紫陀螺》里關懷席布魯的音樂老師，她的溫柔體貼也讓席布魯從一個連背書都磕巴的狀態轉變為可以流利地背誦全文的情況。《騾子的10000米》里羅子航的命運本來是輟學，打工，但在支教老師馬老師的不懈努力下，羅子航最終得以實現他的夢想，以體育生的身份考上了大學。《樹上有個好地方》里，正是有來鄉村支教的粉提老師的知心關懷，巴王超過才能從一個成績倒數的調皮孩子轉變為成績進步的學生。女老師這一人物形象也具有強烈的象征意義，在電影中她們象征著鼓勵與希望。她們通過關懷和教育，幫助孩子們克服生活中的困難，賦予他們追求美好未來的勇氣和信心。這種象征意義，女老師通過細膩的情感表達，傳遞出溫暖與關愛。她們的溫柔、耐心和對學生的無私奉獻，構成了影片中溫暖現實主義的重要情感基礎。無論是在課堂上關心學生的成長，還是在生活中給予他們支持，女老師的形象都充滿了人性的光輝，使主角在面對現實困境的同時，感受到人性的溫暖與希望。張忠華通過對女老師的細致刻畫，展現了溫暖現實主義的美學價值。女老師的形象既真實又具有詩意，通過她們的言行和命運，影片呈現出生活的復雜性和人性的多面性[8]。

四、結語

張忠華的電影作品通過聚焦西部農村兒童，展現了獨特的美學底色和深刻的社會現實。他的電影在兒童題材的探討中，利用兒童視角和頑童形象，揭示了兒童在成長過程中面臨的困境與夢想，從而反映出廣泛的社會現象和倫理問題。地緣符號表達作為張忠華電影的重要元素，通過真實再現西北農村的自然景觀和地方方言，不僅增強了影片的文化特色，還通過“支教老師”這一人物符號，深入展現了文化交融和教育理念的傳播，凸顯了農村與城市文化的碰撞與融合。溫暖現實主義作為其電影的核心理念，通過細膩的現實描寫和溫暖情感的表達，在揭示社會問題的同時，通過人物之間的關愛和希望，傳遞出積極向上的力量。張忠華通過這些藝術手法和敘事策略，成功地將現實主義與溫情結合，使其電影作品既具有深刻的社會意義，又充滿希望和力量，充分挖掘了親情、友情與人性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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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陳曹偲佶，長安大學人文學院藝術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