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永帥,生于安徽懷遠,現居蚌埠。作品發表于《天涯》《紅豆》《詩歌月刊》《山東文學》《北京文學》等。有作品入選《新詩選》《中國新詩年鑒》等。曾參加《詩歌月刊》首屆新青年改稿會、第四屆長三角新青年改稿會。
在江邊
在碼頭,我們工作多年。
堂弟的夢想,
是承包兩座塔吊,就夠了。我曾看到
他把朝陽放置在抓斗里,
那是他最接近夢想的一次。
一整天,我就在拖船里等,
等著載沙船,
開入四號港口。
此生還會再去一次的遠方,
同樣值得我加足馬力一
我深知,納木措湖的夕陽,晚上九點
依舊遲遲不肯落下。
江水分叉,如倒伏的塔吊。該回了,
岸邊久坐的人。
江風似鐵,該后悔了,
一個人看過那么多次日落。
鳴沙山記
初到敦煌,鳴沙山著急向我
涌來,誤認我為失散的沙粒。
不安分的幸存者,爭先向我訴說。
冷風提及,又翻過一個坡,
我已清點多場大雪;彎月還在
努力撥開一場少有的大霧。
該相信,勁風會吹起一條
輕盈的古道?只有不停往返、
喧鬧的人群才能守住。
活著,就需這樣
消耗自己——養幾匹駱駝,
擺一個不大的茶攤,
我既是掌柜,又是小二。
興起,就會把茶攤向西邊移,
等一個光臨的??汀?/p>
那里,落日會來得更遲一點。
累了,余熱尚在的沙坡
就是我的溫床。
大半生,我怯于風濕病。
后半生,沙粒寬厚——樂于
深埋我自東南方帶來的苦痛。
居山林
面對的衰老,由慢及快,
越想越心慌。念頭,無法抑制
——余生,決定不再委屈自己
緊要關頭,山林贈我良方。
搭一間只用水杉木的住屋,
喜歡它們的挺直。
在山林過活的日子,
我不愿再彎著腰說話。
冬季,用余出的空房來
貯藏更多草籽與干果,
以迎接遠來的造訪者。
留下不大的窗子與洞口,
弱者,自然需要關照。
會養一匹油亮的黑馬,
現在,隨處可去,
最害怕的是閑下來。
作為山林里一株清醒
的植物,如果厭倦了——
等待一場山火悄悄覆蓋我。
(選自《詩歌月刊》2024年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