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居的芍藥（組詩）

楊不寒，本名楊雅，重慶奉節人，系在讀文學博士。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魯迅文學院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學員。著有長篇小說《滿江紅》、詩集《醉酒的司娘子》等。

題宿舍掛畫

只消幾滴淡墨，就能把一只瘦鳥

喂養在宣紙上

木畫框為它伸出了枯枝數筆

仿佛我案頭思想，在斗室里生長

這已足夠居住。深夜的燈盞，已足夠

把我和墻壁上的生命一同照亮

它身后的密林，重疊著我身后影影綽綽

的街巷，一些樓宇在不斷倒塌

此際的相對，必然因為某個前世

我正采藥歸來，而它的羽毛落在了那條

小路上。又想起數不盡的輪回里

我也曾化鶴而去，也曾畢生困于北窗

春盡北國

再一次，我沿著一條紙質小路

走上了暴雨翻涌的河堤，星宿在遠處

沉入海底。哦，這是夏日的跡象

東風用盡，也沒能吹亂漢字的筆畫

終日閱讀，讓我把四月也剩在了窗外

像是人群散盡后孤零零的花環

此刻，我朝窗口一窺，才發現整個晚春

還安靜地擺放在那里，仿佛

一架巨大的鋼琴，在等著最后的彈奏

芍藥居的芍藥

記得年輕時，他曾迷戀于姜白石的小詞

好像整個江南不過是為他而準備

有一種力量，暗中把他帶到另外的境地

也有另一種生活他覺得還算不錯

多么不期然，某個夜里一束芍藥的出現

心思悄然一動便躍過了晚間新聞

可他已明白，波心冷月不過是詞語構想

明白一張門票無法收購二十四橋

后來他來到，沙塵深處叫芍藥居的北方

卻仍舊買來芍藥插進了半瓶清水

（選自《草原》2024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