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天是藍的（組詩）

黃清水，福建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天馬詩社發(fā)起人之一。有作品發(fā)表于《詩刊》《星星》《北京文學》《詩選刊》《江南詩》《福建文學》等。曾獲福建省第三十五屆年度優(yōu)秀文學作品獎、第四屆福建省中長篇小說雙年榜（2021-2022年度）上榜提名作品。

不散場

我不想追趕落日，瀾滄江空曠的風

晚霞在下墜，大山在下墜，夢里的每一寸星光

墜落在生活有效的秩序里

洗衣、做飯、帶娃、收拾狼藉的時光

松弛的肌膚，從遇見你第一眼開始

遺憾就伴隨我

熄滅了心中夢想的火焰

碎片化的驚喜只夠維持半天的歡愉

而后繼續(xù)投入三點一線和生活的雪崩當中

盡管我不確定愛不愛你

這輩子，唯一的勇氣是像父母那樣和你白頭到老

不散場

那里的天是藍的

雪在山坡上啃完了草，靜止的時間

開始變得漫長。我看見山腰間低垂的村莊

他們的炊煙和白云對山頂?shù)氖挛镆粺o所知

花草在冬眠，牛羊避風雪，被凍得

臉頰緋紅的孩子呵出了熱氣，他們抬頭往天空上看

天是藍的，云是白的，羊卓雍措的山高了三寸

當他踮起腳尖眺望，沿著雅魯藏布江，沿著

生命的軸線去看，他知道成長就是跨越無數(shù)條路

無數(shù)座山和湖，跨越高原的反應

而這些必然的疼痛帶給他的，也會以

遼遠與空曠反饋于他

作為他的代價

風中的紙屑

證明被時光加冕，偌大的房間里

書頁翻開又蓋住，欲擒故縱的把戲從書頁中溜出

花瓶中日漸枯萎的花卉，開始將身體里的骨骼

以抽象畫的方式演繹，不仔細看

會以為春天還在發(fā)芽抽絲，長出綠葉

枝葉堅硬顫動，好像那年未老先衰的祖父

走起路來顫顫巍巍，積蓄多年的辛勞

以某種直白的方式抵達他的身體，手、腳、白發(fā)

他總是剃干凈胡須，保持一個男人不邋遢的形象

然而，當時光漸漸搖落給他滿身塵埃的剎那

一些飄搖的紙錢感到無力地墜落

風在內(nèi)心里拼命地吹

（選自《邊疆文學》2024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