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如鏡（組詩）

潘玉渠，1988年生于山東滕州，客居四川金堂。曾參加第十八屆全國散文詩筆會。有作品發表于《星星》《揚子江詩刊》《詩選刊》《草堂》《詩潮》《詩林》等，著有散文詩集《此間坐忘》。曾獲揚子江．2016年度青年散文詩人獎。

花架

樸素的族群，在陽臺上錯落而生

似有若無的香，仿佛微瀾，引發嗅覺的動蕩

幾乎每個傍晚，我們都會駐足這里

看暮色漫溢，圈出一小片家園

你說，打量這個花架，就像在打量

另一種形態的自己；又說——

溫馴莫過于你，激憤亦莫過于你

既可作一株文竹，又可作硬挺的仙人掌

……其實，誰又僅以一副面孔示人呢

譬如這花架上陳列的風景

亦剛亦柔。不也既是春天里的夏日

又是夏日里的春天嗎？

（選自《星星，詩歌原創》2024年2期）

水如鏡

周遭如此岑寂

仿佛一粒內斂的甘草片

有著不易察覺的微苦

……光線漸漸暗了下來，隱藏掉

三分之一的世界

其余部分，則構成一卷平和的經文

療治著視野的痼疾

黃昏垂落，我們臨水自鑒

看到水草儀態疏朗

好似江南的絲帛

亦看到魚群以鬼魅的步履

耕耘于水的冊頁

而零落的桃花漂流其上

宛若一串破譯遠方的

粉色密碼

雨滴

云的骨殖

混入枯枝與車轍

混入日光撤退后龜裂的河床

便徹底自由了。還有一些

會在欄桿上逗留，習得倒立之術

最后，它們將刪除體內的余溫

收緊圓弧狀的身體

隨著低吟的風聲

像我們一樣墜落人海——

用一己的故事

填平這座江城的

一小塊褶皺

（以上選自《散文詩》下半月版2024年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