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鐘情落日下的曠野（組詩）

嚴瓊麗，1994年生于云南師宗，現居云南曲靖。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曾參加第七屆《中國詩歌》新發現夏令營、“星星，黃姚古鎮”第四屆全國散文詩人筆會。有作品發表于《詩刊》《北京文學》《山花》《揚子江詩刊》等，著有詩集《廢棄的水》。曾獲《星星》詩刊主辦的“青春碎片”散文詩大賽優秀青年獎。有作品入選《大學語文》。

失語

蝴蝶也是在靜默中變成紙的

樓下菜販子的車，轟隆隆地從石板上軋過

一天又要開始了

我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火燒云淹過最高的建筑

我蹲在最低處的水泥地板上研究裂縫里的生物

任何聲音

都難以在這個時候打動我

光影交接的時候

我把自己關進一堵沒有任何疑問的圍墻里

在這堵圍墻里，我學會了用沉默解決另一個暴戾的自己

沉默之中，我變成了蝴蝶

你知道的，有的蝴蝶，一生也不鐘情花叢

你知道嗎，有的蝴蝶，一生鐘情落日下的曠野

（選自《草堂》2024年第7卷）

下午兩點半的天空

爛尾的建筑直入空中

我已有數年，沒有見過被太陽烘烤的棉被

電影中，穿紅衣服的姑娘還坐在河邊等待

我出門三十分鐘了，不知道她等的那個人

有沒有回來找她，但我確信

以前拔掉的田埂邊的蒿草

再也沒有長起來過

田中央的花紅樹已經被砍了

柏樹有兩棵比我高

它們也像無所畏懼的莽撞青年

沖入云霄

兩點半的時候，光穿過我的手指

我在柏油路上畫了一只兔子

它讓我想起童年的一些事：

我還未上學的年紀，就已經在哥哥的筆記本上

畫了好幾只簡筆兔子

父親下地回來，拿著筆記本向其他家人炫耀

似乎那時的我，己然有了超越于同齡人的聰慧

我長大以后，父親再也沒有那樣贊許過我

借木造船

向烈火久焚之后的森林

借一截木頭，造一只不運魚

不載水手的船

也不要槳，今年西南的秋天

好像沒有什么風

帆，掛上去，也會枯了

只要有木匠

在月夜，將那截經大難

大悲，仍有生息的木頭

改成船只，只要能讓它離開那片被慘痛

攜裹的焦土

我愿意把我喝下的水

都注入它臨近枯竭的軀干中央

（以上選自《邊疆文學》2024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