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云水間，心有桃花源

秦昱褀

當諸侯的刀槍劍戟劃破天空中那似染血的云朵時，一支異軍突起，他們手執禿筆，攜一腔如簧巧舌，不動刀槍化干戈為玉帛。他們給出了不同的答案：孔丘志在高云，勵志拯救禮崩樂壞的殘世，于是點亮了萬古長夜；孟子憂國憂民，發出舍生取義的吶喊，如同鐵器被敲響后發出的振聾發聵的泛音。

我們也窺見了他的掠影：他繼承了老子“道法自然”“無為而治”的理念，甚至更放蕩、更不羈。他不像孔孟之徒一樣游說四海，只揮毫寫下他理想中的社會。莊子，交出了一份不同尋常的治世答卷。

一直以來，儒家與道家的搏奕難分勝負，可是當一個叫莊子的人出現后，戰局不再膠著。當世事紛亂、競逐繁華，莊子逍遙于世外，參透自然的無窮，終做了一棵在清風夜唳中獨自看守月亮的樹，而關于他的圖景，歷代文人學者早已為我們描述。

先看，煙波浩渺的濮水旁，任憑兩位大夫“愿以境內累矣”的鑿鑿切切之言，那人持竿不顧，你看他凝眸深思，綸巾翩起，他注視著湖魚，亦在審視自己的內心，最終他出言拒絕。你知道，他一定是莊子，與當世諸子入世的理想背道而馳，他絕不屈從于權勢。

再看，一人與惠施在濠水邊展開“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的詭辯，你聽他說“此魚之樂也”，又聽他巧言反駁“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于是你開始恍惚：這還是那個怪誕又孤高的莊子嗎？他在說魚，也在說他自己，“世人皆非我，出世且逍遙”是只有莊子自己才能體會的快樂

你定驚嘆于莊子“淡如水”的清澈，《莊子》里各種哲理無不深刻，想象無不瑰麗雄奇，也讓你隱約觸摸到了他心中的桃花源：一個沒有紛飛戰火的自然勝境，有良田美景、雞鳴犬吠，有云遮霧障、崇山峻嶺，還有一個躲在云水間的莊子，像一只蹲守在叢林中的老獸，冷靜地觀察著世事的變遷。

我們頃刻間明白了道家較儒家略勝一籌的原因，儒家學說最薄弱、最柔軟的地方，在于它過于關注現實問題，以“入世”理念構建的家國倫理，把一代代中國士人推向官場，而缺少宇宙哲學的形而上思考，因而對于存在的問題不能做出深刻解答，直到宋明理學時代才得到了補充。但在此之前，唯有莊子的道學，把哲學的手伸向了自然與宇宙。被官場封存了生存空間的李太白從他的思想中明白了不能執著于入世為官，于是他揮袍轉身，進入了一個更大的空間——道家的心靈哲學；失意被貶的蘇軾從他的思想中明白了堅守江上之清風、山間之明月，才能進入更加廣袤的精神世界。你說，我們怎能不為之震顫，這就是莊子哲學的魅力。

莊子的思想跨越無數朝代，終于在新時代變成了宏偉敘事，并最終形成我們今天共同的目標——一個奮進的理想社會。我們在不斷向莊子的理想社會接近，不斷向莊子的心靈哲學趨進，也在不斷向莊子的自由與溫潤靠近。世界的美好已拉開了序章，莊子早在千年前已為我們描繪了他心中的桃花源。

【江蘇南京市雨花臺中學岱山校區高一（2）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