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的第一天

黃佟佟

2024的第一天，睜開眼睛，看到窗外微明的晨曦，感嘆了一句：2023年終于過去了。

還記得年頭時候，廣州CBB中心，珠江新城夜晚路邊總是一堆一堆在高談闊論的人，每個人身上都騰騰地冒著蒸氣，所有的道路都變得異常擁擠，堵車狀態超出想象，后來才知道整個2023年，廣州涌入了將近一千萬人口……

不奇怪，三年停頓之后，大家都想大干一場。隨之而來的是壞消息，失業、下崗、得病……我們這個行業也不例外。

我記得年初的時候我和我拍檔在上海出差，她問我，到底知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我說，我知道……她臉色發白：我知道會比去年差一些，但沒想到整個行業是這樣懸崖式地下跌，這也太突然了……我說，實在太難就停吧……

你看，我就是一個這樣容易放棄的人，這一年我都在節節敗退，六月之前都是備考，我兒子高考，九月我住院半個月，只剩下我拍檔一個人在奮斗，總算是把我們的公司勉強維持了下來，真是慚愧啊，真是艱難啊，好在還是熬了下來……

所以，2023年是我躲起來的一年，這一年，我基本不太理事，埋頭養病，除了公司基本的業務，我變成了一個全職康復者，每天的生活變成了兩點一線，早上出門鍛煉身體，中午時分走回一條街，回父母家吃飯，下午在父母家小休一段，吃完晚飯再回來，晚上基本就是看書看劇，到點吃安眠藥睡覺。

對我來說，如果能睡個好覺，這一天就是勝利的一天。

2023年最大的變化是生活里似乎沒有了遠方，但確確實實有了左近，和朋友們的聚會多了，和家人待在一起的時間變長了，聊的都是實實在在的事情：如何做一道菜，如何站一個樁，如果打一趟太極，如何曬一個太陽，如何揉一個腹……

大家似乎都隱隱約約明白一件事，太長遠的事情不去想它，做好眼前能夠得著的。而年末大戲《繁花》里的夜東京老板娘玲子在2023年的最后一晚上也說出一句非常能代表這個時代的臺詞：什么是真咯，什么是假咯，眼面前的都是真的，離開的就是假的。

2024年的第一天，廣州，陽光燦爛，清風適人，馬路上一堆一堆的人，以家庭為單位，有人拎著菜，有人騎著車，因為是新年第一天，多多少少每個人的臉上都有笑容。看著這些人，我似乎又踏實了很多，有什么可想的呢？根本就不用想了，就過好當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吧。是的，我以為此刻，我們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肉身，去做具體的，細微的，可以馬上改變自己心情與生活的小事，比如完成手頭的工作，整理好房間，掃好地，洗凈衣裳，踏上最舒服的鞋子，去草地上和朋友野個餐……

思想，不妨縱身一躍到最高的那個頂點，俯瞰一下你從前從不感興趣的那些歷史湍急河流，你會發現，在一片水霧彌漫中，每一個人都在孤獨地摸索。

今早讀到了俄羅斯詩人格·伊凡諾夫寫的《1930年》：“1930年，我們并不知道我們會遭遇什么，等待著我們的是什么——酒杯里存滿了香檳酒，高高地舉起，我們快樂地迎接——新的一年。”

新年快樂，1930年是這樣，2024年，也是這樣。

一百年前是這樣，一千年前也是這樣，對于大部分普通的人來說，能明白自己是很微小的，在每一個時代里，我們都會迷茫，就已經是非常了不起了。

沒什么，你我都是塵埃，我們能做且要做的只是，保重自己，理解他人，和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