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桑600年

黃加佳

《永樂大典》作為國寶卻命運多舛，火災、戰(zhàn)亂、偷盜、巧取豪奪……皇皇一萬多冊至民國初年只剩下64冊。此后百余年間，在無數(shù)中華兒女努力下，幸存的《永樂大典》被一點一點尋找回來。至今，國家圖書館收藏《永樂大典》224冊，居全世界收藏機構(gòu)之首。

因國運衰而散，又因國運昌而聚。《永樂大典》折射了一部中華民族600年滄桑史。

纂修成書

《永樂大典》的名字可以說家喻戶曉，但是能說清它是一部什么書的人卻不多。

《永樂大典史話》一書中這樣定義：“《永樂大典》是明成祖（朱棣）永樂年間編纂的一部大型百科全書，保存了大量我國十四世紀以前的文學、藝術(shù)、史地、哲學和應(yīng)用科學等方面的豐富資料。”

據(jù)《明實錄》記載，《永樂大典》正文有22877卷，目錄60卷，分裝11095冊，據(jù)估計總字數(shù)約3.7億字。自明永樂元年（公元1403年）七月，明成祖朱棣下詔編纂，到永樂五年（公元1407年）定稿進呈，《永樂大典》共纂修了5年，參與其事的編輯、抄錄人員達3000多人。《永樂大典》收錄資料范圍之廣也嘆為觀止，經(jīng)史子集、天文地理、各種名物、典章制度，乃至奇聞逸事、詩文詞曲、工技農(nóng)藝……幾乎無所不包，匯錄了古今書籍達七八千種。

“正本”失落成謎

永樂六年（公元1408年），《永樂大典》修纂完成后僅抄成一部，即《永樂大典》正本，收藏于紫禁城文樓中。

事實上，《永樂大典》編成以后并沒有多少人有機會翻閱，明朝歷代皇帝愛讀書的不多，大多時候是被束之高閣，唯有嘉靖皇帝對《永樂大典》十分鐘愛，案頭常備有十冊，經(jīng)常翻閱。

嘉靖三十六年（公元1557年），宮中發(fā)生火災，貯藏《永樂大典》的文樓危在旦夕。《永樂大典》只有一部，一旦焚毀，追悔莫及。由于搶救及時，《永樂大典》逃過一劫。經(jīng)歷這次火災，嘉靖皇帝下旨重錄《永樂大典》。

用了整整6年才重錄完畢的《永樂大典》嘉靖副本，與正本從裝幀到字體大小、插圖、版式完全一致。

嘉靖副本完成后，便被收藏于剛剛建成、專門用于保存皇家檔案的皇史宬。撲朔迷離的是，從此《永樂大典》正本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史書中。

命運多舛

《永樂大典》正本神秘失蹤，流傳于世的嘉靖副本也命運多舛。

“盛世修典”，懷抱開創(chuàng)盛世理想的乾隆皇帝開始著手整理歷代典籍。乾隆三十八年（公元1773年），乾隆皇帝啟動《四庫全書》的編修。為編修《四庫全書》，大學士紀曉嵐曾經(jīng)組織人對《永樂大典》做過一次清查。他發(fā)現(xiàn)，當時《永樂大典》已經(jīng)缺失1215冊，還剩9881冊。

存在大內(nèi)之物到底是怎么散佚的，誰也說不清楚。

1860年，清政府在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中失敗，不少官員將保存在翰林院的《永樂大典》偷出，以十兩銀子一冊的價格賣給外國人。

據(jù)記載，清光緒元年（公元1875年），翰林院中的《永樂大典》所剩不及5000冊。到光緒二十年（公元1894年），《永樂大典》竟然只剩800多冊了。

國寶一旦散佚想找回來就難了。1912年，當翰林院學士陸潤庠把殘存的《永樂大典》移交給當時的教育部門時，僅存64冊。后來，這殘存的64冊《永樂大典》被交由國家圖書館的前身——“京師圖書館”保存。

1951年，蘇聯(lián)列寧格勒大學東方系將11冊《永樂大典》贈還中國政府。得知北京圖書館正致力于收集散落在國內(nèi)外的《永樂大典》后，蘇方還決定將列寧圖書館所藏的52冊《永樂大典》一并送還給中國。次年，德意志民主共和國（東德）也將3冊《永樂大典》送還中國。

又有新冊現(xiàn)世

2007年11月，國家圖書館古籍館研究館員程有慶與中國社科院楊成凱、故宮博物院施安昌、文物出版社孟憲鈞一起，到華東核查古籍善本。剛到上海，老家在上海的施安昌告訴大家，一位老鄰居說手中有兩冊《永樂大典》，想請專家鑒定一下。

當時，大家都覺得在民間發(fā)現(xiàn)《永樂大典》的概率比較低。最近一次還是1983年在山東掖縣農(nóng)民孫洪林家中發(fā)現(xiàn)的。

那年，孫洪林到縣里參加文化系統(tǒng)學習班。休息時，縣圖書館的孫洪基指著一本用《永樂大典》做的日歷給大家普及相關(guān)知識。孫洪林突然脫口道：“這書我家里就有一本。”開始，孫洪基以為孫洪林是吹牛，沒想到去他家一看還真是《永樂大典》嘉靖副本。孫洪林說，當年他的姑奶奶覺得家中的這本書開本大、適合夾鞋樣子，于是出嫁時候就帶到了婆家。

老太太雖然不識字，但是因襲祖上“敬惜字紙”的傳統(tǒng)，沒有損壞有字的部分，這冊《永樂大典》的內(nèi)容得以完整保存。這本《永樂大典》是“門”字韻，記錄了古往今來與門有關(guān)的造型、典故和故事。

從那以后，《永樂大典》再也沒有在民間出現(xiàn)過。因此，當聽說再有《永樂大典》現(xiàn)世時，幾位專家都不抱什么希望。

當天晚上，收藏者袁女士抱著兩冊《永樂大典》來到幾位專家下榻的賓館。由于幾人中唯有在國家圖書館工作的程有慶有機會接觸《永樂大典》的原件，因此大家都推舉他鑒定。

袁女士帶來兩冊，程有慶翻開第一冊發(fā)現(xiàn)是影印本，心想那本也真不了。可是，第二冊亮相后，他驚呆了。

《永樂大典》每冊長50.3厘米，寬30厘米，書衣用多層宣紙硬裱，最外面有一層黃絹連腦包裹。每半頁8行，大字1行，小字抄成雙行，每行28字，特征極其突出。

眼前這冊《永樂大典》與程有慶在國家圖書館地庫中看到的《永樂大典》一模一樣。袁女士這冊《永樂大典》是“模”字韻的“湖”字，內(nèi)容是與“湖”字有關(guān)的部分。此前，國家圖書館已經(jīng)收藏了兩冊“湖”字單冊，在程有慶的印象中，中間正好缺這一冊。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立刻打電話給曾在中華書局工作的父親，請他幫忙查一下已發(fā)現(xiàn)《永樂大典》的存目。

“一查果然沒有這一冊，那就確鑿無疑了！”事隔十幾年，說起當時的情景程有慶仍然難掩興奮之情。

現(xiàn)實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給人們帶來驚喜。

海外發(fā)現(xiàn)

2014年8月，正在美國哈佛燕京圖書館做訪問學者的國家圖書館古籍館副研究員劉波，接到哈佛燕京圖書館中文館員馬小鶴發(fā)來的信息：洛杉磯漢庭頓圖書館新發(fā)現(xiàn)1冊《永樂大典》，卷次是10270和10271。漢庭頓圖書館沒有中文古籍鑒定專家，所以想聽聽哈佛燕京圖書館的專業(yè)意見。

不久，漢庭頓圖書館發(fā)來新發(fā)現(xiàn)《永樂大典》的圖片。劉波一看，版式和國圖收藏的《永樂大典》毫無二致。

不久，劉波乘飛機到達洛杉磯，負責接待他的是《永樂大典》的發(fā)現(xiàn)者漢庭頓圖書館中文館員楊立維。漢庭頓存有許多老華僑捐獻的中文文獻，但此前館里沒有聘中文館員，所以這些文獻一直無人整理。楊立維受聘進入漢庭頓圖書館后，開始整理館藏的中文資料，沒想到一下子就發(fā)現(xiàn)了這冊《永樂大典》。

這冊《永樂大典》是一位名叫布萊克·懷廷的女士在1968年捐獻給漢庭頓圖書館的。她的父親約瑟夫·懷廷在中國居住了40年。1900年之后，懷廷短暫回到美國，并帶回了這冊《永樂大典》。

這冊《永樂大典》原封面已經(jīng)沒有了，收藏者為它配了一個黃色的硬皮封面，表面看上去就像一本西方精裝書。如今，已知的《永樂大典》只有400多冊，與它11095冊的原有體量相比，少得不可思議。還會不會有未知的《永樂大典》卷冊埋沒于不知名的角落呢？

無論何時，發(fā)現(xiàn)一卷新的《永樂大典》都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情。雖然，距這卷《永樂大典》現(xiàn)世已經(jīng)過去幾年，并沒有再發(fā)現(xiàn)新的《永樂大典》，但劉波相信一定還會有《永樂大典》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等待著人們的發(fā)現(xiàn)。

（摘自《北京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