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保羅
拉丁美洲,一直都是一片奇幻的土地。從大文豪加西亞·馬爾克斯充滿人性張力的文字,到特立獨行的政治家群體,無不讓人驚嘆。這片土地上的人,總能最好地詮釋天主教海洋文化和熱帶雨林文明交融之后,所孕育的那種獨特魅力。
阿根廷新總統米萊,很多人已經十分熟悉。除了米萊,拉丁美洲還有另外一位超級有趣的國家領導人,薩爾瓦多的總統納伊布·阿曼多·布克萊·歐德斯。他的名字在翻譯之后變得很長,一些人叫他布克萊。布克萊是1981年生人,2019當選總統的時候才38歲。
他的“出圈”并不是因為他年輕,而是因為他很“酷”。
薩爾瓦多是個缺乏存在感的國家,總人口才600多萬,是中國一個地級市的人口規模。薩爾瓦多位于中美洲,距離墨西哥不遠。和大多數中美洲國家一樣,治安不好,光天化日搶劫并不是稀奇的事情。
布克萊的“酷”,首先在于他的外形。他喜歡蓄著修整整齊的胡子,帶著棒球帽,如果不是重要的外事活動,其日常裝扮就像一些演藝圈明星。當然,作為國家領導人,不能只是在外形上?!翱帷?,他的“酷”更在于用“鐵拳”來治理國家。比如,軍警會進入議會開會現場,以便于讓議會通過某項法律。
最讓人關注的“鐵拳”行動,是布克萊政府對犯罪的嚴厲打擊。在網絡上,充斥著薩爾瓦多打擊犯罪的照片:上半身強力壯、四肢發達的青壯年男性服刑人員,全部赤裸上身,齊刷刷蹲在監獄地板上。很多人身上都有醒目的紋身,看上去十分斑駁,讓人感覺“的確應該是道上的人”。
一個細節很有意思。在一些監獄,監獄管理方將10個犯罪分子關在一起,卻只給他們8張床,留下了兩張床的缺口。
如果用現在流行的話來說,等于是監獄的“卷度”增加了,犯罪分子之間的競爭加劇了。大家必須用體力,用拳頭,或者發揮自己在封閉小社會(監獄)的組織才華,成為獄中威龍,從而去獲得每天都能睡床的優勢地位。這種“卷度”的加劇,不一定是壞事—如果關著的是那一類罪大惡極的刑事犯。
我們試想一下,如果犯罪分子在監獄里過得很舒服,那么還有誰害怕犯罪?當然,在當今世界,現代刑法都有罪刑法定、罪刑相適應的原則,服刑人員根據法律也享有應該屬于他們的權利,肯定不能隨便虐待。然而,監獄畢竟是監獄,不是固定期限度假中心。
比方說,在少數發達國家,監獄的條件堪稱白領公寓。這就會產生一個問題,對一些生活條件很差的犯罪分子(相當一部分是外來移民中的不法分子)來說,犯罪就根本不是一個事情。進去了,可能并不比家里的物質條件差。于是,犯罪反倒成為一種基于經濟理性的選擇。
回到薩爾瓦多的監獄,提高監獄的“卷度”,至少不會增強罪犯們重新回到這里的欲望。實際上,“卷”,也是一種極為有效卻成本極低的封閉社會治理模式。在監獄里面,服刑分子會因為床位、食物不夠,而把注意力都轉移到對床位的爭奪上,犯罪分子之間橫向的競賽和爭奪,會成為監獄過剩荷爾蒙的宣泄通道。
最終,他們憎惡同類、剝奪同類,卻愈發崇拜掌控資源和分發資源的一方,即監獄管理者。而后者,最終還可能會達到降低監獄建設固定資本投入、提升上級財政撥款使用效率的作用。
但請注意,這種提高“卷度”、降低治理成本的手段,只能以人們生活在封閉的環境為前提。在開放的社會中,它是很難奏效的,它的應用場景只存在于監獄等經典的封閉社會中。
當人可以自由流動,這種手段就毫無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