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章夢晗
前幾日,記者在采訪有關“年終考核”的報道時聽到了許多基層干部們叫苦不迭的聲音。在聽到他們的反饋后,記者嘗試與一些下達考核目標的部門相關人員進行對話,對話中發現,面對考核,他們其實也有感到頭大的時刻。
一個市一級生態環境部門,給記者留下很深的印象。作為一個制定該市環境考核指標的牽頭部門,其內部考核上卻不太“卷”得起來。“雖然也有針對我們不同辦公室之間的排名,靠前的辦公室年終績效會高一點點,但是基本不會怎么卷,我們作為行業部門,被考核內容并不多,也基本不需要通過考核來推動工作,而考核壓力在我們這里還可以往下分散。所以相對于一些鄉鎮、街道,我們的感受要好很多,并沒有‘考核過剩的感覺。”
這名干部介紹,下達考核指標,主要是為了推動工作。但生態環境的一些考核指標存在“完不成”的客觀困難,并且許多考核指標相比于黨政工作,其實非常“實”,有時候也用不著靠考核去推動,“能夠立竿見影看到效果的工作,我們有很多聯系機制可以推進。而某些考核指標再怎么努力也還是完成不成。比如某一時間節點的污染情況較為嚴重,但這可能是由不可控的氣象因素造成的。這種情況下,我們也清楚確實不能難為被考核部門。考慮到以上情況,一般來說我們不希望通過考核的方式來壓實工作,除非工作推進‘阻力較大,進展困難。”
但某名市級主管單位的干部表示,這種“有點余地”的考核情況因部門、因工作而異。“我們也不希望通過考核來推動工作,如果一項工作能夠在不考核的情況下順利推進,誰愿意去考核呢?每到年終,我們收上來的考核表單多到難以應付。有時候考核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這名干部舉了一個較為極端的例子。去年年初,上級要在該市推進一項新工作,如何實施,怎么發力都還處于摸索階段。由于怕下級部門“擺爛”不重視,只能在開年先放話“要考核”。然而經過大半年的考察,還是難以制定考核細則,“這項工作較新,我們想看看能做到什么程度再定考核標準,以免標準過高。但最后的情況是,下級部門摸不清方向,工作流于形式,我們最后在10月出臺了一個考核細則,在聽取各單位意見時,還是收到了許多反對聲。”
在對話過程中,記者發現,這種處于考核層級“中間位置”的部門,雖然也會被考核,但因為同時也擁有對下級的考核權,往往比基層顯得游刃有余許多。
某市市委編辦干部彭某告訴記者,考核工作在基層和非基層完全是兩個世界。他為記者介紹了一種在省、市級部門中較為廣泛的現象。省市級擁有考核權的部門,會把考核的“指揮棒”作為一種“互開綠燈”的手段,因為這些部門之間還會有相互考核指標,有時被用來“相互置換”。
“比如A、B兩個部門分別擁有具體某項工作的考核權,他們是被考核的客體,但同時也是負責考核的主體。”彭某描述,為了彼此都能夠有個比較好的分數,這些部門之間就會做交易。而能夠做交易的分數往往不是影響排名的關鍵考核項,最后大家都差不多,因此也就不會多花心思在相應的工作上,就可以把精力放在應付強勢部門的考核上。“而強勢部門其實并不多,因此處于‘中間位置的單位就有能力去合理調配自己的人力物力,‘精準發力,而不是像基層一樣疲于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