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教育賦能鄉村人才培養的新內生發展機制研究*

摘要：鄉村振興是國家發展的重要戰略，人才是實現鄉村振興的關鍵因素。通過職業教育的外部作用，探究培養學生成為鄉村人才的新內生發展機制，能夠有效助力鄉村振興。本研究通過新內生發展理論，選取浙江省8個未來鄉村的13位鄉村人才作為案例討論，運用Nvivo14軟件及扎根理論方法構建職業教育賦能現代鄉村人才振興的新內生發展機制，研究發現在職業教育階段，通過校內課程、實踐活動、素質培養、就業扶持和導師引領這五個外部因素，可以內化形成鄉村人才培養的動力機制。

關鍵詞：鄉村人才振興職業教育新內生發展理論扎根理論

鄉村振興是中國現代化進程中的關鍵戰略，經歷了從“外生發展”到“內生發展”再到“新內生發展”的路徑演化。［1］浙江省作為鄉村發展的先行者，自2003年以來，通過實施“千萬工程”及打造“未來鄉村”戰略，為鄉村振興提供了豐富的實踐經驗。［2］

黨的十九大以來，國家圍繞職業教育與鄉村人才振興作出了一系列重要部署。2023年1月，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的《關于做好二○二三年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重點工作的意見》要求加強鄉村人才隊伍建設，增強脫貧地區和脫貧群眾內生發展動力。職業教育能為鄉村振興提供技能人才和技術支撐［3］，從而提升鄉村內生動力。因此，實現新時代鄉村人才振興，需要職業教育的賦能。

本研究基于以上背景，選取了浙江省未來鄉村示范村中的13個接受過高等職業教育的鄉村運營人才進行了訪談，旨在了解這些鄉村振興人才接受的職業教育中哪些因素助力了他們產生投身鄉村意愿、擁有了服務鄉村的能力，并深入探究職業教育作用鄉村人才振興的新內生發展機制，以進一步推動鄉村人才的振興。

一、文獻回顧

回顧相關文獻，針對鄉村的“外生型”與“內生型”兩種發展模式所受到的質疑，克里斯托弗·雷（Christopher Wray）提出了新內生發展模式，其核心在于強調內生發展的主體性，即注重鄉村內部資源和動力的挖掘與利用。［4］他進一步指出，新模式不應簡單排斥外部力量的介入，而應積極探索如何有效地將這些外部干預轉化為鄉村發展的內生動力。通過上下聯動、內外結合的機制，新內生發展模式可探索出一條推動鄉村發展的混合路徑，既充分利用鄉村自身的資源和潛力，又合理吸納外部的有益元素，形成一種更為全面、均衡的發展模式。

多位學者聚焦新內生發展模式，探討其在鄉村發展模式中的應用。這一理論涵蓋了發展主體、產業模式、利益分配與治理機制等多元維度。趙志強深入剖析了鄉村內生發展的本質及其實現路徑。［5］有學者則基于新內生發展理論的三要素，強調薄弱地區的發展需要內外資源協同，激發主體的積極參與。［6］然而，針對鄉村人才方面，新內生發展理論的探討尚顯不足。張曉山認為，專業人才匱乏是鄉村發展的主要瓶頸，城市化加劇了鄉村人才流失，需要引入外部資源以培養鄉村人才。［7］張方旭也持類似觀點，指出由內生發展向新內生發展的轉變對鄉村振興至關重要，而人才是提升鄉村內生發展動力的關鍵。［8］但是此類研究多停留在宏觀層面，或作為發展指導意見，具體的新內生理論作用于鄉村人才的機制則少有研究。

職業教育對鄉村人才的培養與新內生發展理論的主張十分契合。趙志強認為職業教育可以作為鄉村人才振興的主要外部資源，并具備多重外部作用。他還認為，通過職業教育可以為鄉村地區提供必要的知識和技能，提升鄉村人才的綜合素質，從而推動鄉村經濟持續發展。［9］韓利紅則進一步強調了鄉村人才內外聯動發展的重要性，她認為鄉村人才振興不應僅依賴外部人才的單向輸入和內部人才自我發展，而應打破這種孤立模式，實現鄉村內部與外部人才的深度融合，通過系統的教育機制、專業的培訓項目、深度的交流互動和實踐指導等方式，促進鄉村內外人才資源的高效對接，進而實現雙方的良性互動與協同發展。［10］但是職業教育如何賦能鄉村人才的振興，具體的機制和路徑是什么？前人未展開相關研究。本研究旨在通過新內生發展理論的視角，運用扎根理論的研究方法，對職業教育賦能鄉村人才振興的路徑進行研究。

二、資料來源和研究方法

（一）典型案例選取

在案例研究中，為確保研究的深度和理論的豐富性，本研究采用了目的抽樣的方法，旨在選取符合特定理論框架和研究目的的樣本。本研究選擇未來鄉村的運營人才作為案例研究對象，基于以下兩個核心標準。一是所選取的鄉村在發展模式上具備典型性，展現出顯著的鄉村發展特色，形成具有地方特色的鄉村經濟增長點，這一標準旨在確保研究案例能夠代表鄉村發展向好。二是主要鄉村運營者需要充分融入當地社會與經濟環境，與鄉村的發展緊密相連，共同命運。訪談對象的在地性特征應明顯，即具有深厚的鄉土情感和本地認同感，且接受過高等職業教育。這一標準確保了研究能夠深入探索職業教育對鄉村人才振興的影響機制。

浙江省在鄉村振興建設上走在全國的前列，習近平總書記在浙江省工作期間提出“千萬工程”。2003年6月，浙江省全面啟動了“千村整治、萬村示范”工程，為浙江省鄉村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截至2023年底，浙江全省90%以上的村莊達到新時代美麗鄉村標準，創建美麗鄉村示范鄉鎮1 000多個，美麗庭院300多萬戶，實現5G網絡、光纖資源重點村全覆蓋；全省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由2003年的5 431元提高到2023年的40 311元。目前，浙江全省鄉村人才總量已達2259萬名，包括農創客、鄉村“頭雁”、新鄉賢等，超過68萬名農創客在鄉村大顯身手，通過發展特色產業、創新經營模式等方式，帶動了超百萬名農民增收致富。這些新農人年齡在45周歲以下，擁有大專以上學歷，扎根農村。因此，本研究選取8個代表性村莊的13位鄉村人才，旨在探究新內生發展理論視角下，研究職業教育對鄉村人才培養的影響路徑。

（二）案例資料來源及數據處理

本研究案例資料源于2024年6月至8月期間筆者對浙江省4市8個村莊13位鄉村運營人才進行實地半結構化訪談得到的一手數據。正式訪談之前，筆者簡單介紹了本次研究的問題，即圍繞職業教育作為一種外部資源是通過哪些方面對學生產生影響，進而內化成鄉村人才的內生力量，投身鄉村的工作，并推動鄉村的發展。

基于前述工作，筆者針對不同訪談主體進行了進一步的深入交流，并經過系統性的調研和反思，對所研究的人才新內生發展有了初步的直觀理解。通過多次審閱和篩選，最終選取了13份具有代表性的訪談記錄作為本研究的主要分析材料，總計約5萬字，并對這些案例資料進行了詳盡的編碼分析和模型構建。

（三）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了扎根理論（Grounded Theory）的研究方法來系統地剖析案例資料。該方法論是一種側重質性分析的策略，核心在于直接從實際觀察開始，從原始訪談中提煉經驗知識，并通過由下而上的方式，進行細致的對比、分類工作，逐步構建起理論框架。用扎根理論進行文本資料分析有三階段進程：開放式編碼（Open Coding），旨在初步提煉信息；主軸編碼（Axial Coding），則專注于建立各要素間的關聯性；選擇性編碼（Selective Coding），用于凝練核心類別及核心理論。整個資料解析流程嵌入了持續比較（Constant Comparison）的分析邏輯，確保理論在反復驗證與修正中逐步完善，直至理論飽和狀態達成，即新增資料無法對既有理論結構產生新的實質貢獻為止。

三、編碼和模型構建

（一）開放式編碼：提取概念和初步范疇化

在探究“職業教育賦能鄉村人才的新內生發展機制”這一核心問題時，筆者遵循開放性和中立性原則，對13份來自鄉村人才的深入訪談記錄進行了詳盡的文本分析。通過精細的逐句審查與編碼，初步識別并標記了一系列源于訪談本身的原始概念，構成了開放式編碼的基礎。由于初次提煉的概念數量眾多且相互之間存在重疊，研究剔除了出現頻率較低及高度相似的概念，將剩余概念依據其共性歸類整合為更高級別的范疇，從而提煉職業教育在鄉村人才新內生發展過程中的路徑。在概念與范疇的構建中，筆者始終保持高度的客觀性，力求排除主觀偏見的干擾。

（二）主軸編碼：選取核心范疇

初始范疇編碼結束后，筆者進一步對開放式編碼產生的范疇之間的關系進行歸類，從而歸納整合產生核心范疇。本研究在初級范疇的基礎上明確核心類屬，提煉出更高一級的核心范疇，在對研究背景和研究對象進行充分理解的基礎上，深入分析范疇屬性，梳理范疇之間的潛在邏輯聯系，概括提煉出職業教育賦能鄉村人才新內生發展的五大機制。根據開放式編碼，本研究將提取到的信息進一步概念化、范疇化，提取到校內課程、實踐活動、素養培養、就業扶持和導師引領五個主要概念。在校內課程范疇上，三個概念化因素分別是專業課程、思政課程和鄉村運營課程；在實踐活動范疇上，三個概念化因素分別是鄉村實習、鄉創比賽和社團活動；在素養培養范疇上，五個概念化因素分別是鄉村情懷、政治素養、溝通技能、活動策劃和綜合能力；在就業扶持范疇上，四個概念化因素分別是就業指導、技能培訓、崗位匹配和專家培訓；在導師引領范疇上，概念化的三個因素分別是導師帶領、雙師培養和朋輩引領。

（三）選擇性編碼：構建模型

選擇性編碼是扎根理論研究方法中的最后一步，此步驟聚焦核心范疇，通過反復比照、細化并驗證各范疇間的關系，實現對范疇關聯性的進一步歸納。隨著分析的深入，初期范疇與核心范疇之間的邏輯脈絡漸趨明朗，研究進而步入總結階段。通過深入探討核心范疇與主導范疇之間的相互作用路徑，形成一套系統化的理論闡釋框架，最終完成了對職業教育賦能鄉村人才內生發展機制模型的構建（見圖1）。

（四）飽和度檢驗

理論飽和度檢驗是評判資料收集是否充分的關鍵指標。在評估職業教育賦能鄉村人才的新內生發展機制的飽和度時，本研究選取了A村的鄉村運營團隊成員與B村的鄉村運營首席執行官作為案例進行驗證。分析結果顯示，當前模型所涵蓋的范疇既全面又深入，且未有新的關鍵范疇出現。這表明關于鄉村人才內生發展機制的理論構建已達到飽和狀態。據此可以認定，本研究搜集的樣本量充分適宜，滿足了理論建構的深度與廣度需求。

四、職業教育賦能鄉村人才新內生發展機制

本研究基于新內生發展理論，構建了以導師引領、就業扶持、實踐活動、素質培養和校內課程五大機制為組成部分的職業院校賦能鄉村人才的新內生機制模型。該模式下，鄉村人才作為接受過職業教育、擁有一定涉農專業技能和實踐經歷，有較強服務鄉村的意愿，能夠把職業教育的外部作用內化為內生動力，充分發揮自身所學，用好當地資源和外部優勢，從而助力鄉村振興，帶動農民實現共同富裕。

（一）校內課程為引擎

1. 發揮黨建引領作用

高職院校應重視思想政治教育課程的設置，在思政課程中融入服務鄉村、投身鄉村的價值引領內容，在學生心中埋下振興鄉村的種子；建立課程思政工作體系，加強課程思政平臺建設，實現課程思政全面覆蓋，通過“大思政”的方式，培養學生的“三農”情懷，在高職院校學生的心中厚植鄉村振興的理念。

2. 涉農課程的村校銜接

高職院校應以社會需求為導向，立足鄉村發展所需、所急，設置相關課程，精準制訂人才培養方案，在課程上實現對鄉村人才培養的專業化；同時加強教師層面涉農專業能力和水平的提升，貼合鄉村需求實際，在教學中融入鄉村的實際案例和素材，打造懂農業、愛農村、愛農民，政治過硬、本領過硬、作風過硬的“三農”教師隊伍。

3. 開設鄉村運營類通識課程

高職院校有較多實用型專業，但由于城市的“虹吸效應”，許多專業最終落腳點多在城市，高職院校可以結合耕讀教育、勞動教育等，開展鄉村運營類通識課程，解讀鄉村振興重大戰略，普及鄉村振興主要任務和當前現狀，為鄉村振興提供智力保障。

（二）實踐活動為依托

1. 搭建產教融合平臺

高職院校可與鄉村運營企業、村集體等涉農主體建立合作，拓展產教融合的深度與廣度，為學生提供實習實踐的崗位，實現校村需求的精準對接；開展訂單班、學徒制班等人才培養模式，依托鄉鎮、鄉村企業等平臺，開展實習實訓基地，拓展實踐活動空間。

2. 構建鄉創競賽支持體系

高職院校可以通過舉辦學術沙龍、研討會、講座等多種方式，增進學生對鄉村創業的認識；集合政府、鄉村、企業多方主體的資源，為推進高職院校學生創業提供保障，用有溫度的激勵政策，激發青年投身鄉村實踐的熱情。

3. 打造涉農類團學組織

通過高職院校團委等組織，以學生群體為主體，以“三下鄉”和暑期社會實踐等活動為載體，在學生群體中營造投身鄉村建設的氛圍，增強大學生參與國家鄉村振興戰略的使命感和責任感。

（三）素質培養為驅動

1. 鄉村人才情懷培養

“文化鄉愁”被認為是青年群體參與鄉村振興的情感訴求，也是許多青年返鄉的精神力量。高職院校可以通過新媒體等校園宣傳陣地，描繪鄉村建設的美好藍圖，借助輔導員、教師等多重力量，運用宣傳和教育等方式，建立學生與鄉村的情感連接，培養鄉村情懷，建立促進學生返鄉的有效機制。

2. 鄉村治理能力提升

鄉村治理人才需要具備帶動鄉村組織發展、產業發展、民生保障能力提升等方面的能力。高職院校應在學生活動、課程設置等方面，有針對性地提升學生的溝通能力、策劃能力，豐富育人載體、整合育人資源、創新育人方式，為鄉村振興提供人才保障。

（四）就業扶持為助力

1. 做好就業指導與服務

高職院校要更新大學生就業指導內容，引導大學生樹立鄉村大有可為、迫切需要人才的理念，同時也要將這一理念傳遞給學生家長。同時，輔導員、任課教師等要承擔起這一責任，將面向大學生群體的鄉村基層就業補貼、創業扶持等優惠政策宣傳到位，打通就業崗位和渠道。當前，高職院校就業招聘多面向城鎮，農村的許多崗位未能有效傳達到高職院校，高職院校要積極聯系駐村干部、合作社領頭人、鄉村運營企業等整合相關崗位資源，助力學生了解并匹配相關崗位，加快助力其成長為新型職業農民。

2. 開展相關培訓交流

高校作為培養人才的搖籃，對已經到鄉村就業的人才，也要承擔社會責任，開展相應的培訓。鄉村人才的綜合素質要求高，剛從高校畢業的學生依然有專業能力不足等問題，必須開展相關的培訓、交流來提升鄉村人才綜合能力。

（五）導師引領為導向

1. 多元主體對鄉村人才培養

高職院校要積極與村集體、鄉村運營企業、涉農院所、政府相關部門合作，通過聘任客座教授、實踐導師等方式吸引多元教育主體進課堂，多方協同配合，為鄉村人才振興搭建多樣化的育人平臺，全面提升教育教學質量。

2. 發揮朋輩引導作用

朋輩之間有相似的價值觀和文化認同，能夠產生共鳴。高職院校可以邀請在鄉村中就業、創業的校友返校宣講；在朋輩群體中樹立榜樣人才，促進青年人才到鄉村就業創業，增強他們投身鄉村事業的熱情和信心；搭建鄉村青年人才交流平臺，促進青年人才之間的互動和溝通。

五、結語

新內生發展理論為職業院校培養鄉村人才提供了一個新的培養框架，構建了以校內課程、實踐活動、素質培養、就業扶持和導師引領五大機制為組成的發展模型，高職院校應突破原有人才培養模式，積極有效促進高職院校資源和鄉村資源之間的對接和融通，構建“內外聯動”的人才培養模式，更好助力鄉村社會經濟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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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張方旭.內生型發展視角下新鄉賢助力鄉村振興的社會基礎——基于F村“綠色菜園”發展的122中國人民大學教育學刊2024年 經驗研究［J］.人文雜志，2021（7）：122-124.

*基金項目：浙江旅游職業學院校級科研項目創新創業專項“鄉村振興背景下未來鄉村創新創業人才培養模式研究”（2023CYYB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