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末代王儲”殺人事件

馬嵐熙

1978年8月，一對德國姐弟到意大利度假。弟弟德克在船上睡覺時，被一槍打中大腿，后不治身亡。直至今日，真相仍未大白天下。姐姐比吉特仍在為他爭取公道。涉案者是意大利最后一位王位繼承人、人稱末代王儲的維托里奧·曼努埃爾。而拍攝本片的導演也非尋常人士——她是意大利博羅梅歐公爵的四女兒，后嫁入摩納哥王室成為王妃，最新的身份則是紀錄片導演兼制作人。這部紀錄片就出自這位王妃碧翠絲·博羅梅歐之手。她的母親與那位不幸喪弟的姐姐比吉特是多年好友。為了撫平比吉特的喪弟之痛，碧翠絲的母親常年將比吉特接到家中居住。碧翠絲便是從小聽著這個故事長大，并最終將這個“德克叔叔”的故事搬上了銀幕。

從未登上王位的王儲被人們的嘲笑聲所激怒

1946年，由于意大利人民在全民公決中投票結束薩伏伊王朝，建立共和國，9歲的維托里奧·曼努埃爾流亡海外。幾十年后，維托里奧這個“從未存在過的國王”定居法國科西嘉島南部海岸的卡瓦洛島。1978年8月的一個晚上，他開了兩槍，據說這是對附近游客的警告。一名19歲的德國游客睡在附近的一艘船上，幾個月后死于槍傷。維托里奧因槍擊案被捕，但獲準保釋后逃到瑞士，至今仍居住在那里。

那個悲劇發生在1978年8月17日，19歲的德克和姐姐比吉特乘坐游船從意大利撒丁島的羅通多港出發，前往附近法屬科西嘉島的卡瓦洛島度假。這個島上也有一些年輕的意大利人在度假，他們看到維托里奧·曼努埃爾的船時大聲喧嘩起來，甚至帶有嘲笑的意味，大喊這位已經不再是王儲的貴族的名字。此時，這位前王儲和他的妻子正在船上吃晚飯。吵鬧聲讓他們有些不快。曼努埃爾有點生氣地說：“意大利人，閉嘴，這是我的島。”然而實際上，由于意大利已成為共和國，曼努埃爾拿他們也沒有辦法。當晚，他們都住在度假的船上。

半夜，據那位前王儲曼努埃爾回憶：“我準備去睡覺，我發現我的小船不見了。所以我拿了一支步槍，劃船去尋找它。”而現場的目擊者則表示，曼努埃爾非常生氣，站在船上，開始咕噥一些無意義的話。隨后便是兩聲槍響。“不到兩分鐘后，一輛車出現了。曼努埃爾的妻子瑪麗娜出來了。“維克多，你在做什么？”她尖叫道。悲劇就這樣發生了。德克所在船只的舷窗玻璃被子彈擊碎，玻璃扎到了他的腿上，子彈從他身上掠過。比吉特立刻把他抱在懷里。

十九次手術后，受傷的德克還是離開了人世

此時，這位任性的前王儲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我不明白。我只是想嚇唬嚇唬他們。我只是想拿回我的船。”很快，島上的醫生就趕到了現場。他讓眾人立即送德克去醫院。島上一個叫博尼法喬的警察找到了一架直升機，將德克送往醫院。到醫院后，接診醫生進行搶救，并且表示：“如果再晚十五分鐘，這個男孩就會死掉。”盡管如此，德克仍然因大出血而陷入了昏迷。在后來的治療中，由于當地治療條件不佳，德克不得不被送往馬賽的康塞普西翁醫院。醫生告訴他的父母，他的腿可能不得不截肢。

而那名闖下大禍的前王儲曼努埃爾此時也已經被警方控制。警方找到了彈殼，經驗證，與他的步槍口徑相同。曼努埃爾承認自己開了槍，警察嚴肅地對他說：“維克多·曼努埃爾，您將面臨刑事法庭。如果年輕人還活著，您可能會被判處最高10年的徒刑。如果他死了，可能會被判20年。”然而最終，他僅被監禁了兩個月就得以保釋。隨后他便舉家遷往了瑞士的日內瓦。與此同時，德克正在為自己的生命而戰。在經歷了十九次手術后，他的狀況仍未好轉。導演碧翠絲的母親寶拉也常來看他。德克的母親請求寶拉，將德克的姐姐比吉特帶走，讓她去放松片刻。于是，寶拉便將比吉特帶到了自己家中，以寬慰她的緊張與焦慮。然而，1978年12月7日，噩耗還是傳來。德克終于還是沒能從傷勢中恢復，在19歲的年紀離開人世。

最終，曼努埃爾仍未真正被追究刑事責任。究其原因，一方面，他的律師為他打出一張“第三人開槍”辯護牌。他們提供了一個名為萊沃弗雷的前傘兵指揮官的證言。這名指揮官聲稱自己的左輪手槍遺失了。而后來這把左輪手槍在島上被發現，且開了幾槍。當天應該是有人在現場用這把手槍開了槍。導致德克身亡的，很可能并不是曼努埃爾胡亂朝天開的兩槍，而是某個持有這把左輪手槍的神秘人。同時，島上最先就診的醫生也作證稱，從穿過男孩身體的子彈看，很像是“近距離射擊”，而不像步槍遠距離命中。

另一方面，曼努埃爾也表示，德克的家人已提出賠償和解的請求，賠償金額為1000萬馬克。對此，德克的家人也承認，確實曾經通過德國大使館向這位意大利末代王儲要求過賠償，也確實收下了來自前王儲打來的20萬馬克。但那是為了救治德克。現在既然德克沒能活下來，他們不要錢，他們要求兇手入獄接受懲罰。不過，客觀上，由于收下了這筆錢，德克一家在公眾和媒體眼中，陷入了不利境地。他們被稱為“訛詐王室以致富的德國人”。案件陷入了僵局。

曼努埃爾在獄中夸口：自己殺了人也可以無罪?

在與德克一家的較量中，前王儲一方顯示出了強大的經濟實力。他們甚至專門派人到美國頂級的司法實驗室重建了當時的案發現場。他們經過彈道學實驗，提出了有利于曼努埃爾的證據。而由于搶救時轉運的疏忽，德克身上的彈片早就不知所蹤。警方根本無法拿出完整的證據鏈條去提起故意殺人罪的指控。于是，本案在德克死后整整13年后才正式審理宣判。1991年11月，法院宣布，曼努埃爾故意殺人罪名不成立，但違規使用槍支罪成立，遂判了6個月緩刑了事。

對此，德克一家自然不能接受。姐姐比吉特四處奔走，直到又過了十五年，情況才出現了根本性的轉變。2006年6月16日，曼努埃爾再度被捕。本次被捕的罪名是“非法結社、行賄以及利用賣淫營利”。在受羈押時，他和同監某人進行了一些交談，談及了當時射擊傷及德克的那個夜晚。后來他回憶起來那個時候，他說：“我累了。但我睡不著。我們是四五個人在那個牢房里。于是我向他們說我會沒事的，上次我就贏了。”隨后，在粗口和笑聲之間，他承認那晚是他槍殺了那名德國男子。但是：“我成功愚弄了法庭。難以置信。當時有20名證人。但我確信我會贏。”

2010年9月，曼努埃爾以及其他五名同案人被無罪釋放。因為警方最后也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其“非法結社、行賄以及利用賣淫營利”罪名成立。但是，他的那段吹噓卻不知被誰錄了音，并流傳出去。但是，有關德克被殺害的刑事案件仍然未能重啟。

至紀錄片上映時，那個不幸的夜晚已過去45年。德克如果還在世，也已經64歲。然而至今，曼努埃爾仍未為當時的行為付出代價。與此同時，這45年來，德克的姐姐比吉特也仍在為弟弟尋求著公道。通過拍攝這部紀錄片，碧翠絲表示，一方面是想讓事實真相大白于天下，另一方面是想幫助比吉特和自己的母親走出陰影。影片的最后，比吉特和兩個女兒在意外發生后再訪卡瓦洛島。長期以來，因為事件帶來的陰影，她始終不敢重新面對那個地方。或許現在，是噩夢醒來擁抱未來的最好時刻。

編輯：薛華? ?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