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文化對滬深A 股上市企業技術創新的影響及作用機制研究

王 貞

（山東外事職業大學,山東 威海 264504）

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指出要“傳承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弘揚傳統文化是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的重要內容。儒家文化作為中華傳統文化，影響最為廣泛，其仁愛、正義、和諧、誠信等核心理念對企業行為和價值觀念有著深遠的影響，企業管理者在管理過程中也普遍滲透著儒家的思想理念。例如，海爾的“人單合一”模式，即是儒家文化中“仁愛”“和諧”等理念在現代企業管理中的體現。比亞迪公司強調“技術為王、創新為本”的企業文化，注重以人為本、綠色環保和社會責任。隨著我國經濟的崛起和國際化進程的加快，儒家文化對中國企業的影響也逐漸受到各界的關注。創新一直都是企業在市場中生存發展、獲取競爭能力的重要途徑。2022年，國家發展改革委、科技部聯合印發了《關于進一步完善市場導向的綠色技術創新體系實施方案（2023—2025年）》，提出推動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完善市場導向的綠色技術創新體系。企業作為經濟發展的主體，要想實現可持續發展就需要進行技術創新。因此，影響企業創新，特別是影響企業技術創新的因素也是經濟學中重點研究的話題。基于此，文章對儒家文化對企業技術創新的影響及作用機制進行探索，分析儒家文化與企業技術創新之間的關系。

1 文獻綜述與研究假說

1.1 文獻綜述

儒家文化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代表之一，已經滲透到企業的經營管理中。杜維明認為儒家文化深刻影響著中國企業精神，并對中國經濟、發展的各個方面都有重要影響[1]。儒家文化對企業管理影響方面，鄒萍等指出儒家文化會通過改善社會信任促進企業社會責任[2]。金智等研究發現儒家文化與公司的風險承擔呈負相關關系，公司受儒家文化影響越大，風險承擔的水平就越低[3]。古志輝認為儒家文化不僅有助于提升企業財務績效，還可以有效提升監督機制的效率[4]。企業創新及影響機制方面，張功富等發現儒家文化能通過促進企業綠色創新來提升企業ESG表現[5]。徐細雄等通過研究得出了儒家文化可以促進企業創新的結論[6]。李俊成等證實在推動企業技術創新方面，儒家文化可與正式制度形成有效補充[7]。王文凱發現儒家文化對企業創新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儒家文化可以通過道德約束渠道來影響企業的創新行為[8]。才國偉等驗證了儒家文化對企業創新有促進作用，主要是通過影響企業金融資產配置和股權分布影響企業創新投入[9]。

綜上可知，已有文獻多從非文化制度出發，研究改變企業外部情況對企業創新行為的影響，在企業技術創新方面及公司內部影響機制方面的研究較少。因此，文章從中國傳統文化角度出發，分析儒家文化對企業技術創新的影響，并進一步發掘其作用機制，以期更好地傳承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幫助企業了解儒家文化背景下本企業的技術創新作用機制，從而制定出適合該企業的創新戰略。

1.2 研究假說

1.2.1 儒家文化與企業技術創新

儒家文化思想中存在等級、權威及中庸觀念，例如在外下級要服從上級，中庸之道，不走極端，集體主義思想，講求個人與團體的和諧等理念可能會抑制企業的創新思維，從而影響企業技術創新的發展，但儒家文化也蘊含許多創新的思想。《禮記·大學》提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從勤于省身和動態的角度強調及時反省和不斷革新、創新，不斷發展思想。北宋理學家程頤強調：“君子之學必日新，日新者，日進也。”也反映了創新的思想，企業要想長久發展，就要將企業創新放在發展的重要戰略中。同時，儒家思想的核心思想“仁”就強調了思想道德的修養，《論語·述而》有云：“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這句話的意思是富貴如不以道義得之，則沒有價值。在我國知識產權較為薄弱的情況下，儒家文化推崇的道德觀念有助于降低競爭對手剽竊、模仿知識產權行為的風險，從而激勵保護企業進行創新。因此，文章提出以下假說。

假說1 儒家文化能顯著促進企業技術創新。

1.2.2 儒家文化、企業人力資本投資水平與企業創新

儒家文化十分重視教育，重視人才。由于儒家文化的正統地位，國家不僅設立管辦學校培養人才、傳播儒家文化，還鼓勵建立書院、孔廟等進行教育和知識傳播。《禮記· 儒行》將“舉賢而容眾”作為儒家的優秀品行之一，號召“儒有聞善以相告也，見善以相示也”，受儒家文化氛圍影響濃厚的地區更加注重教育和人才，《詩經·大雅·文王》則提出“思皇多士，生此王國。王國克生，維周之楨；濟濟多士，文王以寧”。眾多優秀的人才出生在這個國家。國家得以生存發展，這些棟梁之臣發揮了重要作用。如此多的優秀人才齊聚一堂，文王得以安寧。人才是企業技術創新的核心，因此，文章提出如下假說。

假說2 儒家文化通過提升企業人力資本影響企業技術創新。

1.2.3 儒家文化、企業的代理問題與企業創新

企業的創新項目通常投資長，周期長，成本高，不確定性高，企業管理者為了績效考核、利潤、董事會的要求等，傾向在任職期間選擇能帶來豐厚收益的短期投資，對于投資風險較高的創新項目投入的人力和物力不足，缺乏相應的激勵措施。儒家文化為這一困境提供了新的思路，儒家文化中倡導的誠信、忠誠，以及“克己慎獨”“明善誠身”思想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企業管理者的私利行為，意味著在企業的經營過程中，管理者需要遵守委托人的要求，履行承諾，減少追求私利行為的發生。因此，文章提出以下假說。

假說3 儒家文化通過降低企業的代理問題影響企業的技術創新。

2 研究設計

2.1 數據來源及處理

此次研究選取了2011—2021年我國滬深A股上市企業作為研究樣本，為了保證數據的有效性，作了如下處理：（1）剔除ST、*ST、PT類等經營異常，“特殊處理類”的樣本；（2）剔除經營特征及會計制度特殊性的金融保險、證券、房地產行業，數據缺失嚴重，觀測值較少的樣本；（3）考慮到西藏和新疆的特殊性，刪除了注冊地在此的上市企業，最終獲得了27 718個樣本。研究數據主要來自國泰安數據庫（CSMAR）、中國研究數據服務平臺（CNRDS）、中國孔廟網。

2.2 模型設計

為了研究儒家文化對企業技術創新的影響，設定如下模型：

（1）被解釋變量。企業技術創新（Tinnovation）。將企業申請的發明專利、實用新型專利和外觀設計專利數量之和加1取自然對數（Tinnovation1），企業申請的發明專利數量加1取自然對數（Tinnovation2）作為企業技術創新的代理變量。

（2）解釋變量。儒家文化（Condis）。從儒家文化的傳播影響切入，根據上市公司注冊地和孔廟文廟經緯度坐標計算出兩者的距離，如果注冊地一定范圍內的孔廟文廟越多，則受到儒家文化的影響就越大。文章選用上市企業注冊地200 km、300 km范圍內的孔廟文廟數量加1后取對數作為量化儒家文化的代理變量（Condis_200，Condis_300）。

（3）控制變量。Control為控制變量，包括資產負債率（Debt）、資產收益率（Roa）、營業凈利率（Npr）、應收賬款比率（Arr）、董事會人數（Pc）、企業年齡（Age），此外，還控制了年份（Year）和行業（Ind）固定效應,ε表示隨機誤差項。主要變量定義如表1所示，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2所示。

表1 主要變量定義

表2 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

（4）β0為常數項，β1、β2為回歸系數。

從表2可知，被解釋變量Tinnovation1的最大值為10.955，最小值為0.000，平均值為3.369，標準差為2.058；Tinnovation2的最大值為10.856，最小值為0.000，平均值為2.842，標準差為1.967，說明各個企業之間的技術創新水平差異較大。解釋變量Condis_200的最大值為4.000，最小值為0.000，標準差為0.597；Condis_300的最大值為5.000，最小值為0.000，標準差為0.704，說明不同企業注冊地的儒家文化情況也存在差異。

3 實驗結果及分析

3.1 基準回歸

儒家文化對企業技術創新影響的基準回歸結果如表3所示，回歸均控制了行業固定效應、年份固定效應和企業層面的因素。從表3可知，解釋變量Condis_200與Tinnovation1的系數為0.065，在5%水平上顯著；Condis_200與Tinnovation2的系數為0.073，在5%水平上顯著。Condis_300與Tinnovation1的系數為0.283，在1%的水平上顯著；Condis_300與Tinnovation2的系數為0.469，在1%的水平上顯著，以上結果均顯示核心解釋變量的系數顯著為正，表明儒家文化對企業技術創新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假說1得到驗證。

表3 儒家文化對企業技術創新影響的基準回歸結果

3.2 穩健性檢驗

3.2.1 儒家文化的替代變量

研究進一步使用省級行政區域內儒家書院數量作為儒家文化的代理變量（Num），穩健性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可以看出Num的系數均為0.016，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結果保持不變。另外，文章選取了企業注冊地100 km范圍內的孔廟文廟數量加1后的取對數作為量化儒家文化的代理變量Condis_100，結果如表4所示，Condis_100與Tinnovation1的系數為0.522，Condis_100與Tinnovation2的系數為0.514，且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與前文結果一致，儒家文化對企業技術創新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假說1再次得到驗證。

表4 儒家文化替代變量與企業技術創新的回歸結果。

3.2.2 企業技術創新的替代變量

一般認為發明專利在3種專利類型中的技術創新性最高，前文使用了企業專利申請數量作為企業技術創新的替代變量，因此進一步采用企業發明專利授權的數量加1取自然對數（R2），研發投入/營業收入（R1）作為企業技術創新的代理變量，穩健性檢驗結果如表5所示，可以看出儒家文化Condis_200與R1、R2的系數分別為0.350、0.082，且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Condis_300與R1、R2的系數分別為0.092、0.125，均顯著為正，說明儒家文化能顯著促進企業技術創新，該結果與前文基準回歸結果一致，假說1再次得到驗證。

表5 儒家文化與企業技術創新的替代變量的回歸結果

4 影響機制分析

前文的研究結果顯示儒家文化可以促進企業技術創新，那么儒家文化影響企業技術創新的作用機制是什么？通過前文的理論分析得出假說儒家文化通過提升企業人力資本影響企業技術創新，儒家文化通過降低企業的代理問題影響企業的技術創新。下文分別從這兩方面進行檢驗。

4.1 企業人力資本

將被解釋變量替換為企業人力資本。儒家文化中的很多理念都強調重視人才，“舉賢而容眾”，可見一個優秀的管理者對于企業的發展創新是至關重要的，儒家文化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企業制定更高的高管薪酬進行激勵。同時，企業的發展離不開創新研發，因此本文使用高級管理人員薪酬總額/高級管理人員數量（S1），企業用于研發人員的研發費用率（S2）作為代理變量，儒家文化對企業技術創新影響之企業人力資本機制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可以看出Condis_200與S1、S2的系數分別為0.079、0.042，均顯著為正；Condis_300與S1、S2的系數分別為0.044、0.012，均顯著為正，這一結論仍未改變，說明儒家文化能提升企業人力資本，進而影響企業技術創新。假說2得到驗證。

表6 儒家文化對企業技術創新影響之企業人力資本機制回歸結果

4.2 企業的代理問題

將被解釋變量替換為企業的代理問題，儒家文化中倡導的忠誠誠信和“克己慎獨”思想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企業管理者的私利行為，意味管理者需要遵守委托人的要求，在企業管理中履行承諾，減少追求私利行為的發生，研究使用經營費用率（M1）和應收賬款/總資產（M2）來度量，儒家文化對企業技術創新影響之企業的代理問題機制回歸結果如表7所示，可以看出Condis_200與M1、M2的系數分別為-0.008、-0.010，均顯著為負；Condis_300與M1、M2的系數分別為-0.009、-0.008，均顯著為負，表明儒家文化會降低企業代理問題進而影響企業技術創新，假說3得到驗證。

表7 儒家文化對企業技術創新影響之企業的代理問題機制回歸結果

5 結論

文章通過儒家文化理念及部分學者研究分析提出3個假說，儒家文化能顯著促進企業技術創新，儒家文化通過提升企業人力資本影響企業技術創新，儒家文化通過降低企業的代理問題影響企業的技術創新，以2011—2021年中國滬深A股上市企業作為研究樣本，通過建立模型，實證檢驗了儒家文化可以促進企業技術創新。這一結論在經過穩健性檢驗后仍然成立。將被解釋變量替換成企業人力資本和企業的代理問題，得出儒家文化通過提升企業人力資本影響企業技術創新，儒家文化通過降低企業的代理問題影響企業的技術創新，進一步驗證了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