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現代化與傳媒發展走向

中圖分類號：G52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1-4225（2024）06-0080-07

張輝鋒：很榮幸也很高興能參加這場活動。上半段聽到好多領導的講話和很多來賓的情況交流，非常受益，其中有很多很好的做法和點子，在以后的工作中可能也會用到，所以此行收獲很大。

幾天前本人接到要在這場活動中作報告的任務，當時要求的主題是“貫徹落實二十大精神，推進教育新聞傳播工作的發展”。其實本人對于教育領域的新聞傳播研究得不多，所以就選了一個更宏觀一點的方向，就是剛才王旭明老師介紹的二十大精神與新聞傳播業或者說傳媒業的發展走向。

本人具體匯報的題目是“中國式現代化與傳媒發展走向”。匯報的框架有兩個部分。第一個是中國式現代化中文化的方位。文化的方位是說在中國式現代化這個大框架下，文化處于一種什么樣的地位？它有多大的重要性？以及在這個框架里面它的使命與任務是什么？為什么講傳媒要講到文化，因為傳媒本身就是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文化的方位就是傳媒的方位，文化的任務就是傳媒的任務。第二個部分是中國式現代化中傳媒的發展走向。

關于中國式現代化中文化的方位問題，什么叫中國式現代化？通過學習黨的二十大報告，本人覺得黨的二十大報告就是中國式現代化的一個宣示。黨的二十大報告的內容，或者說絕大部分內容，都是在講中國式現代化應該是怎么樣的。報告一共有十五部分內容，第一到第三部分是綱領性的、總領式的內容，比如說第一部分是過去五年的工作和新時代十年的偉大變革，第二部分講的是中國式現代化的理論指導，就是開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新境界，第三部分是一個總綱性的任務，叫“新時代新征程中國共產黨的使命任務”；而第四到第十五部分則是講經濟、政治、法治、文化、民生、軍事等等，是國家和社會發展中各個領域的規劃。可見黨的二十大報告的十五部分的基本構成就是前三部分是總綱，后十二部分是各領域工作的規劃。

在黨的二十大召開過程中，當習近平總書記宣讀報告時，可能讀到第三部分——“新時代新征程中國共產黨的使命任務”的時候，大家都會有觸動。我個人是很有觸動的，就是讀第一句話“從現在起，中國共產黨的中心任務是……”時，本人就意識到，進入新時代，或者說二十大召開、2022年開始，中國共產黨的中心任務是有所調整的，變成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特別關鍵的是后面那句“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推進民族復興的模式叫中國式現代化，這是一個比較新的提法。上述提到報告的第三部分是一個總綱性的任務，講的是新時代的使命任務，提出了中國式現代化。之后的十二個部分都是中國式現代化的內容，是國家社會發展的十二個最重要的領域，講的是它們應該怎么走中國式現代化的道路，應該怎么發展的問題。其中文化屬于第八部分。第八部分是整個文化領域，起碼是未來五年黨中央的規劃，即文化領域未來五年的中國式現代化應該怎么走。所以本文講的中國式現代化框架下文化的方位，實際上就是黨的二十大報告對文化，尤其是在未來五年間的發展規劃。國家和社會是文化的大背景，文化又是傳媒的背景，傳媒或者說新聞傳播也是教育新聞傳播這個具體方向的背景。

黨的二十大報告的第三部分提到中國式現代化有各國現代化的共同特征，也有自己的特色，就是人口規模巨大、全體人民共同富裕、人與自然和諧共生、走和平發展道路，還有一點跟文化有關——中國式現代化是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協調的現代化。報告里是這樣講的，“物質富足、精神富有是社會主義現代化的根本要求。物質貧困不是社會主義，精神貧乏也不是社會主義”，這與之前提的“物質文明建設與精神文明建設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思想一脈相承。從該點看，文化是我們要建設的兩大文明——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之一，是非常重要的二分之一的工作。第三部分里還講了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要求，比如堅持中國共產黨領導，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這是題中應有之意；再比如實現高質量發展，這主要是對經濟發展的要求；又比如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這是政治領域的要求；而豐富人民精神世界，這句就是對文化的直接要求。把文化建設好是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要求之一，這充分體現出文化建設的重要性。

報告第三部分還指出，到本世紀中葉，要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同時提出“兩步走”戰略安排，即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總的戰略安排分兩步走，第一步到2035年——離現在只剩十二年時間了——要建成“五個強國”和健康中國，“五個強國”里就包括文化強國。這一方面說明黨中央對文化領域的發展還是比較滿意的，對它的評價還是比較好的，認為它是有條件先期完成強國建設的；另一方面還可以理解為選擇這五個領域建設“五個強國”，說明黨中央對這五個領域很重視，對文化的重視就在其中。報告第三部分還講了一些內容，比如未來五年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未來五年指的是2022年10月中國共產黨第二十屆中央委員會產生后的五年，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這個“五年”為開局起步的關鍵時期。報告還對未來五年規定了八項主要目標任務，其中第四項跟文化有關——人民精神文化生活更加豐富，中華民族凝聚力和中華文化影響力不斷增強。

上述內容回答了在中國式現代化的框架下，文化的地位是怎么樣的。文化是兩大文明建設——物質文明建設與精神文明建設的內容之一，也是滿足人民群眾兩大需求——物質需求和精神需求的方向之一，是國家社會發展中非常具有戰略意義的領域之一，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文化的戰略意義或者說它的功能和價值在哪？首先，文化是可以奠定人民思想基礎的，對統一全國人民思想，共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其次，文化是可以鼓舞國民精神的，能讓全體國民形成健康向上、積極樂觀的精神風貌，提升精氣神；再次，文化是可以塑造國家形象的，一個國家形象好，才能形成有利的國際發展環境，這對國家發展非常重要。總之，文化的方位就是它的地位、重要性和它的使命任務。傳媒作為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實際上也站在同等的方位上，具有同等重要的戰略意義。

本人的第二個匯報是傳媒的發展走向。上述提到黨的二十大報告有十五部分內容，其中十二部分是各領域工作的發展規劃，而第八部分是“推進文化自信自強，鑄就社會主義文化新輝煌”，講的是文化領域應該怎么發展。本人梳理總結了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未來五年在傳媒領域需要完成的四個任務：第一是加強全媒體傳播體系建設，塑造主流輿論新格局。這個全媒體傳播體系建設跟內部結構有關，主要是傳媒要優化再造自己的內部結構體系。第二是健全網絡綜合治理體系，推動形成良好網絡生態。這個跟內容有關。網絡上的內容一定要是良性的，要塑造清朗的網絡空間。第三是繁榮發展文化事業與文化產業。這個任務跟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兩個效益有關。同時，這個任務決定的是傳媒或者說新聞傳播行業的發展動能、發展空間和未來前景，非常重要。第四是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這是傳媒領域當下的重要戰略任務。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涉及生存環境問題，涉及國際話語權問題，而傳媒有這方面的強大功能，有著責無旁貸的任務與使命。黨的二十大報告實際上講的就是中國式現代化應該怎么發展的問題，以上四個方面就是在中國式現代化框架下傳媒業必須完成的四個主要任務。

傳媒領域需要完成的四個任務第一個就是加強全媒體傳播體系建設，塑造主流輿論新格局，這個任務的重心是一個新的傳播體系的建設，其方向在于內部結構的調整，現在的叫法是加強全媒體傳播體系建設，實際上它有一個更加有名的名字，或者說更早的名字，叫媒介融合。21世紀以來，尤其是進入新時代以來，媒介融合可說是我國傳媒業運作的一個主旋律、主要工作。媒介融合工作的實質是什么？是應對社會信息傳播系統出現的新格局、新業態。比如說，傳統傳媒遇到了商業平臺等強大競爭對手，傳媒業因此出現了新的格局、行業面貌和行業生態，媒介融合就是傳媒業為了應對這種變化而探求的一種發展出路。這種出路是積極求變、主動求變，另外一定程度上也是不得不、被逼著必須要這么做。

要了解媒介融合這一領域，尤其要注意兩個特別重要的時間節點。第一個是2014年8月18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四次會議審議通過了一個重要文件——《關于推動傳統媒體和新興媒體融合發展的指導意見》，為中國傳媒業整體媒介融合指明了方向。文件中有兩句話需要重點強調，一是“強化互聯網思維”，傳媒業發展到現在已不再是鉛與火、光與電了，它的核心變成了以數字傳播為內核的，物理屬性都變了；二是“推動傳統媒體和新興媒體在內容、渠道、平臺、經營、管理等方面的深度融合，著力打造一批形態多樣、手段先進、具有競爭力的新型主流媒體，建成幾家擁有強大實力和傳播力、公信力、影響力的新型媒體集團，形成立體多樣、融合發展的現代傳播體系”。在文件的推動下，“中央廚房”出現了，如2015年建成的著名的人民日報的中央廚房。這種中央廚房可以實現新聞線索的一次采集、多種生成，即生成多產品形態的音視頻和圖文，一個新聞線索可以有多種產品形態的開發，然后通過報、網、端、微等多渠道進行傳播?，F在傳媒業的發展還有一個重要現象，縣級融媒體中心、縣級的傳媒生存越來越艱難，市場越來越萎縮，經濟上很困難，給所在地的財政帶來很大的壓力，所以把報社、電臺、電視臺、新聞中心等單位全部整合成一家，把原來多條信息發布渠道變成主打一個APP，這是面向新時代傳媒業整合的一個重要方向。縣級融媒體中心的定位不僅是一個新聞信息的提供機構，而是變成一個政務的、民生的、商務的綜合性服務平臺，比如說養老金、社保的繳納等都可以在APP上辦理。可以說，縣級融媒體中心是完成基層治理最后一公里的一個特別重要的抓手，在整個國家、社會發展的框架里面具有高度重要的意義，可以說這個整合與轉變具有明顯的良性效果。第二個重要節點是2020年9月，在媒介融合進行了一個階段后，國家對其評價、總結、歸納，認為這個方向是正確的，未來還要繼續向前走，于是又印發了《關于加快推進媒體深度融合發展的意見》，指出要“把更多優質內容、先進技術、專業人才、項目資金向互聯網主陣地匯集、向移動端傾斜”，要“以先進技術引領驅動融合發展，用好5G、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區塊鏈、人工智能等信息技術革命成果”，要“深化主流媒體體制機制改革……形成集約高效的內容生產體系和傳播鏈條”，等等。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未來傳媒業的生態可能會有比較大的變化，就是中央、省、市、縣四級媒體的融合發展布局。之前縣級媒體已經融合得差不多了，現在市級媒體也開始融合了，之后省級媒體可能都要融合，而所謂的融合就是進行撤并、合幾歸一，這是一個比較大的變動，其中涉及機構的調整、崗位的變動、人員的去向等等。這個變化對于中國共產黨百年的新聞事業，對于建國以來這么多年的新聞事業而言，是傳媒業和傳媒人面臨的一個特別大的改革。第一個大問題，全媒體傳播體系建設匯報如上，總體而言，全媒體傳播體系建設其實就是媒介融合，是新時代傳媒運作的一個主旋律，是社會信息傳播系統出現新格局、新業態時，傳媒業探求的一種發展出路。其中既有積極進取的一面，也有本人覺得無奈、被迫應對的一面——打造全媒體傳播體系，形成主流輿論新格局，是為了應對商業平臺這個強大且重要的競爭對手的出現的現實舉措。

第二個問題是健全網絡綜合治理體系，推動形成良好網絡生態。上述說到這主要跟內容有關，跟互聯網有關，也跟整個傳媒業有關，其本質是傳媒業內容的一個治理，是輿論導向工作在新時代的一種新表現?；ヂ摼W在中國從投入使用到現在還不到30年，但是它已經開啟了我國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在整個人類社會的發展中可能還要開啟更多年頭的一個大的變局。在中國不到30年就已經成為所謂的社會發展的“最大變量”，它的發展如果出現問題，國家就會出現非常嚴重的問題?，F在的社會治理叫雙空間治理，即線下空間與線上空間，而線上空間不但復雜，還非常重要。為什么說互聯網重要？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互聯網內容西強我弱的形勢還沒有變化，這是影響到意識形態安全的問題，而意識形態安全是最重要的國家安全之一。黨中央在文化領域推進的五項中心工作中，第一個就是“建設具有強大凝聚力和引領力的社會主義意識形態”，“意識形態工作是為國家立心、為民族立魂的工作”，可以說是最重要的工作之一?；ヂ摼W重要還有兩個原因，就是網絡生態的治理涉及輿論主導權的問題，以及互聯網在技術層面對于國家的戰略性安全問題，比如美國棱鏡計劃通過互聯網竊取相關國家最核心的機密等。由此可見，互聯網事關國家安全，無論說多么重要都不為過。因此，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沒有網絡安全就沒有國家安全，過不了互聯網這一關，就過不了長期執政這一關。網絡安全和信息化事關黨的長期執政，黨中央已將其提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黨的十八大、十九大、二十大都在提網絡治理。黨的十八大的表述是“加強和改進網絡內容建設，唱響網上主旋律。加強網絡社會管理，推進網絡依法規范有序運行”；黨的十九大、二十大都叫“網絡綜合治理”，即這不是一個部門的治理任務，而是需要各個主體、各個環節、各個領域協同治理，既要管制又要自律，等等。黨的十九大要求“營造清朗的網絡空間”，黨的二十大要求“推動形成良好網絡生態”，所以可以看到網信辦主抓的逐年開展的清朗行動，重點整治“自媒體”亂象、“飯圈文化”、網絡暴力、網絡謠言等問題；還有各商業平臺要打造內容審核員隊伍，比如今日頭條2018年的內容審核編輯就有1萬多人，這也是網絡綜合治理的一部分；另有一點，網絡綜合治理特別重要的就是法律法規的完善，這幾年出臺了一些特別重要的法律，比如《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數據安全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等，這些法律可能目前在實踐層面的實施不見得特別廣泛、與每一位公民有關，但卻是對國家未來發展有重要幫助的。值得一提的是，社會發展到當前階段，進入互聯網時代，信息的重要性、保護個人信息的重要性等等，可能會成為新一代中國人新的生活觀念、新的權益觀念、新的法治觀念。此外，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了“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大命題，網絡綜合治理就是在這個理念指導下對網絡內容，或者說對網絡生態開展治理，其中包括剛才說的協同治理、管制自律結合，以及國內國際打通等等重要理念?，F在的互聯網實際上就是一張“網”，國內跟國際目前雖說在物理上關涉不大，但它們實際上是一體的，國內發出一個新聞要時刻考慮到它的國際影響如何，國際上出現一件事也要考慮在我國的影響，從輿情治理引導的角度來講，要有這樣的治理理念。

第三個問題是繁榮發展文化事業與文化產業，具體到傳媒行業就是繁榮發展傳媒事業與傳媒產業。什么叫事業？什么叫產業？國家針對這兩個概念有所界定，事業單位性質的文化和傳媒機構屬于文化事業或傳媒事業，企業性質的文化和傳媒機構屬于文化產業或傳媒產業。在傳媒領域，比如人民日報、中央廣播電視總臺、新華社都是事業單位，都屬于文化事業；而非時政類報紙期刊，如果是企業法人的話，就屬于傳媒產業，如國內絕大部分出版社都屬于傳媒產業。無論事業還是產業，都要繁榮發展，國家的這一精神一直沒有變——一定要好好發展，去獲取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黨的二十大報告第八部分里對社會效益提出發展方向，即“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如一些弘揚主旋律的電視劇等，都是反映時代深層話題，是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是更多以增強人民精神力量為目標的優秀作品。這與以往的一些表述，比如說曾經有過“喜聞樂見的精神產品”等等不同，現在更強調增強人民精神力量。這種優秀作品還有經濟效益，可以為傳媒的持續發展提供經濟支持，這點也特別重要。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要“深化文化體制改革，完善文化經濟政策”“健全現代文化產業體系和市場體系”。一個成熟行業內部的各個產業應該是比例協調的、能形成合力的，傳媒業要想持續發展，原材料、勞動力、資本市場等都要健全。這是國家對傳媒業在經濟效益方面提出的一些發展方向。

繁榮發展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對傳媒來講非常重要，但是傳媒行業目前還是遇到很大困難的。電視是曾經如日中天的第一媒體，但目前很多省級電視臺的運營都比較艱難了，更不用說報紙、期刊這種更傳統的傳媒。所以要堅定不移繁榮發展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但其任務還很艱巨。

下面本人講一下影響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繁榮發展的新形勢，目前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也即傳媒面臨的形勢簡單地說就是“三化”。第一互聯網化。傳媒行業的物理特性、物理內質已經變了，原來是鉛與火、光與電，現在是高度互聯網化。其實現在不僅是這個行業互聯網化，整個社會都在互聯網化。在我國，互聯網發展從1994年開始，至今不到30年，剛開始像是玩具，后來慢慢變成了大眾離不開的工具，到現在已經成為我們離不開的生存環境，幾乎像魚離不開的水、人離不開的空氣一樣，互聯網已經成為這個社會的底層操作系統?；ヂ摼W對于社會而言，就像Windows對電腦一樣，它是基礎操作系統，IT人、IT行業編造出來的計算機程序成為這個社會運作的底層規則。電子商務、線上支付等等一系列重大的社會現象、社會行為都是從計算機編程人員手里創造出來的，這一社會的原動力開始某種程度上變成IT人了。在新聞傳播教育方面，也有人問到新聞傳播教育人才培養將來會怎么走？本人認為有時候教育機構可能回答不了，新聞傳播機構也不一定回答的了，可能得問計算機企業，了解了他們的技術往哪走，才能知道需求在哪里。隨著chatGPT的出現，很多動畫設計公司第一環節的創意設計已經都靠人工智能了，一批人員已經面臨不被市場需要的問題，翻譯行業可能也要受到影響?？傊?，傳媒行業高度互聯網化，中國社會高度互聯網化，計算機程序開始成為操縱社會運作的看不見的手，這是一個特別巨大的變化。傳媒業面臨的第二個形勢是移動化。原來我們接受廣播電視，尤其是電視，都是被固定在客廳里的，但現在大家都是“一機在手，天下任我行”，移動傳播在這個時代已經越來越普遍了。移動傳播對于傳者而言，打造有形的傳輸網絡的成本沒有了，而傳播的時效性大大提高。過去常說的即時傳播的時效性也很強，但第一時間傳播不代表能第一時間觸達，受眾不在媒介面前就觸達不了，現在觸達也沒有問題了，因為移動傳播是一種追身性的傳播。同時，受眾消費信息的福利大大增加了，這是一個anytime、anywhere和anything的狀態，就是受眾隨時隨地任何信息都可以獲得的模式。還有LBS，就是location based service，基于受眾位置的service，變成了傳媒機構或者說信息服務機構特別重要的一種能力，這是一種微空間的發掘或者叫場景的發掘能力，即人在一天24小時里，除了不睡覺的那段時間都能接受信息，都在某種場景里面。比如說我們現在看抖音、快手這種短視頻平臺，我們用一只手的拇指就可以滑動、可以操作，這種使用方法就很適合受眾晚上側身躺在枕頭上，睡前看短視頻的場景。也就是說，對于傳媒來講，不再是生產好信息往報紙上一印、電視上一播就完了，而是需要不斷去發現受眾在日常生活中、在清醒狀態下都有哪些場景更適于接受信息，從而提供信息從形式到內容的適配、到場景適配。我要講的第三個形勢就是智能化了。所謂智能化，就是大數據、AI、傳感器等技術已經重塑了大眾傳播的邏輯，大眾傳播變成了一種數據驅動的傳播。基于數據、基于大數據、基于受眾的畫像來進行傳播，就實現了精準的、高效的、個性化的傳播。所謂“千人千面”，打開電視機都是同樣的內容，不會因人而異，但打開今日頭條、抖音等等，呈現在每個受眾面前的內容都是不一樣的，這是一種千人千面的細節服務，是一種全民定制化的服務，個性化是非常強的。總而言之，傳媒業所面臨的環境的變化，讓受眾的數量大大增加，比如老年人越來越多地進入了智能手機使用群體里邊，同時受眾的信息消費時間也大大增加了，從行業的整體發展來說，傳媒業的市場擴容了，產業的體量擴大了很多。這是它的一個主要形勢。

還有些新現象，因為時間問題，我就講一兩個。第一個是供求結構變化。傳媒市場的供求結構已經變化了，而且目前供嚴重大于求，供求是嚴重失衡的。傳媒行業的互聯網化是分階段的，大家可能聽說過web2.0時代，web2.0是什么？就是傳受關系改變了。Web1.0時代我傳你受，你就是一個被動的受眾；但是web2.0時代受眾跟傳者之間的關系開始趨于對等，受眾也可以上網發聲，于是人人都有麥克風，而且人人都有好幾個麥克風的時代開始了。這是什么？這就叫全民總動員。比如說現在的商業平臺，都會動員用戶參與來提供內容，而且會設計很好的機制讓用戶全身心地投入生產。這是web2.0帶來的一個巨大變化，把全民動員起來了。所以說，用戶參與是互聯網化的一個特定階段帶來的一種表現，而這種表現對于市場來說就造成了供求嚴重失衡。各行各業都要供給側改革，傳媒行業也是這樣。什么叫供給側改革？隨著技術的發展，生產力的發展，行業從業者素質的提高等等，各行各業的生產能力都比以往有很大提高，但是需求不足，就會導致供需不平衡的問題。更進一步會導致什么？供給側的內部開始激烈競爭。競爭力弱的傳媒肯定會越來越萎縮，日子越來越不好過，就會率先退出市場——傳統傳媒目前就處于這種狀態。

第二個現象是平臺經濟開始出現了，這是我想重點講的一點。之前剛跟業內人士討論過一個問題：做平臺和做內容哪個重要？我認為，簡單來說，現在做內容當然應該，但做內容實際上在做的一件事是，內容生產者在與技術和資本競爭。試想一下，技術和資本是不是對市場發展擁有非常強的主導力量？一批只專注于內容的生產者，想跟資本和技術競爭，其實難度會很大。這就是我想說的一個現象：傳統傳媒面臨的不僅是自身更新換代的問題，關鍵是遇到了強大的競爭對手——資本和技術在做的平臺。資本和技術是很會做平臺的，他們特別注重體驗，以受眾為中心，視消費者為上帝，受眾的信息消費滿足度非常高。他們有算法，他們還讓注冊和使用非常便捷，如用戶用一只手就可以操作等等。另外，資本和技術搭建的平臺提供的是一站式服務。什么叫一站式服務？用戶在這個平臺上，不是只能看短視頻，還可以社交、購物等等，功能越多，就越不需要去別的站點、別的平臺，于是就粘到這個平臺上了。什么叫黏性？黏性就是消費者的忠誠度，他對你忠誠，就不對別的平臺忠誠，別的平臺就沒有市場。在市場中，資本和技術完全是用商業邏輯來做平臺，他們的激勵機制與效果非常強。TikTok僅在美國發展了短短幾年，現在它的月活躍用戶便占據了美國總人口數的一個很大的比例，為什么它有這么強的市場開發能力？它有很多好的經驗，其中一條可以叫“大力出奇跡”。什么意思？我經費充足，我想開發市場，我就比競爭對手多投入資源，這就叫大力出奇跡。這種模式下，效果肯定不錯。還有特別重要的一條，就是他對用戶的激勵機制打造得很不錯，用戶在我平臺上注冊賬號，只要內容做得好，必定有很好的收入回報，比如流量分成、電商收入等等，有些收入還特別高。這種激勵機制，會讓用戶全身心地投入在平臺上，把賬號做好、把內容做得吸引人。這種機制，從市場營銷的角度來說，是一種特別良性的機制。平臺自己不做內容，而是讓普通用戶去做內容，結果平臺的流量大，日活、月活很高，這是很值得思考的現象。

第四個也是最后一個問題是國際傳播。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文化領域的中心工作有五個方面：第一，打造意識形態；第二，全面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第三，增強全社會文明程度；第四，繁榮發展文化事業、文化產業；第五，是以前沒有重點提的，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在報告里的表述是“增強中華文明傳播力影響力”。國際傳播成為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文化領域五項中心工作之一。國際傳播能力建設是為我國爭取一個好的生存發展環境的戰略任務，是爭奪國際話語權的戰略任務，這項工作非常重要。本人認為，要增強國際傳播能力，可能要從熱點和“盲點”兩個方向進行創新。熱點方面，國際傳播主戰場上的一些重要現象尤其值得注意，比如智能傳播技術重構國際傳播格局，算法在Facebook、Twitter等國際平臺上大行其道，智能社交機器人越來越成為國際傳播平臺上的重要主體……剛才我講商業邏輯時提到了TikTok，TikTok注重聘用當地網紅生產內容，使自己的平臺“漲粉”迅速，雖然沒有刻意在做國際傳播，但它的國際傳播效果反而是特別不可小覷的。還有一些“盲點”，一是在國際傳播中，我們特別注重對外講好中國故事，這當然非常重要，特別應該做；但是只講中國故事，外國聽眾是否聽得進去？如果講不好外國故事，講不好國際話題，怎么能有外國聽眾？怎么能有國際話語權？這是需要反向思考的一個問題。還有，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故事、黨的創新理念的故事，講得很多很好，但中國改革開放40多年，尤其是巨大經濟成功的故事，還可以講得更多。這對很多發展中國家來說，是好聽也好用的，還應該多講。二是主流媒體做國際傳播以新聞為主，以時政新聞為主，以硬新聞為主，但有時一部好的電影，一部好萊塢大片，就能讓美國的價值觀在全球很大范圍內得到傳播、有很強的影響力。所以說，不同產品形態的國際傳播的影響和效果，要好好評估。三是對外漢語傳播。我國在國際上用幾十種語言進行傳播，其中漢語也是一種，而且漢語傳播本身也是國際社交媒體平臺上特別大的一個領域。但這些漢語傳播的主體，反而是中國大陸的人比較少，港臺的華人、國外的華人比較多，他們講的中國故事不見得客觀、準確。所以，目前也要重視對外漢語傳播。四是國際傳播的覆蓋面問題。我們的國際傳播現在取得了很大成績，但覆蓋的基本都是一類人——知華、友華的人，對華感興趣的人；還有兩個巨大的群體，一個是對華不感興趣、乃至不友華的群體，另一個是不管對華感不感興趣，對媒體沒有多少接觸習慣的群體，比如一些非洲地區的人等，他們不怎么接觸媒體，國際傳播就覆蓋不到他們，但他們有可能是線下行動派，是在當地有影響力的。這些人其實還是應該接觸的。五是國際傳播中的受眾對象問題，比如說在外的科技人士。在發達國家的實驗室、科研機構中，有大量中國留學生、研究人員，涉及醫學、藥學、化學、物理等等各個領域，數量眾多。這些人在當地社會還是很受重視的，有一定話語權的。如果能對這些人傳播好，讓他們成為中國故事的二傳手、推銷員，效果也會不錯。

總體而言，中國式現代化與傳媒發展的走向，實際上就是黨的二十大報告指示的傳媒要做的事。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要通過中國式現代化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所以報告中有關傳媒發展的內容，實際上就是在中國式現代化框架下，傳媒應有的走向，概括來說，主要就是全媒體傳播體系建設、網絡綜合治理、繁榮發展文化事業與文化產業、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四個方面。

（責任編輯：張敬印、張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