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剛,王蕓輝
(1.湖北文理學院 宋玉研究中心,湖北 襄陽 441053;2.湖北文理學院 美術學院,湖北 襄陽 441053)
安大簡《曹沫之陳》之簡文,從書寫質量上說,與《仲尼曰》相比顯得字跡較為草率,格式也不那么規范。其表現為:(1)字與字之間的間距不夠統一,雖然絕大多數字與字之間保持著至少一個字的距離,但正文中也有十二處文字緊緊相連,不作間隔者,顯然不符合書寫格式的要求。(2)有六支簡之簡背出現了與正文相關的文字,有五支簡之簡背書寫了一個字,還有一支簡之簡背書寫了十多個字。雖然《仲尼曰》之簡背也有三處文字,但相對來說,《曹沫之陳》多了一些。(3)全文抄寫結束后,在兩個篇章結束標示符號后又出現了六個字,而且六字后沒有標示符號,且留下較長的一段空白。盡管《曹沫之陳》的書寫格式顯得不那么規范,出現了不符合常規格式的現象,但是卻給我們留下了一篇在抄手抄寫后又經過某個后來者校補、注釋、點評的特殊書寫的先秦簡文。我們的研究認為:其一,文字間距過密的書寫,是校對者在字之間距中補寫進抄手抄寫時的遺漏文字所致,可謂校補類文字。其二,簡背書寫與正文字詞相關的文字,從它們之間的關系分析,當是對相關正文字詞的注解或校讀,可謂注釋類文字。其三,篇后的六字書寫,該簡文整理的第一主編黃德寬先生已經指出“這與《仲尼曰》最后之抄手評語相似”[1]76,認為篇后六字是點評類文字。不過我們覺得當不是抄手所作的點評,作評語者當另有其人。如果我們的推測成立,那么這篇不夠規范的簡文,反而可能具有對于先秦篇什書寫如何疏證、如何點校的參考價值與研究價值,可謂絕無僅有,難能可貴。為了證明我們的推測,下面分別對《曹沫之陳》中的校補、注釋、點評類文字逐一作以辨析,希望專家學者予以批評指正。
所謂校補類文字存在于正文之中,是指兩字之間空白處補寫的文字。這類補寫的文字,在整理者的釋文中沒有標注,因而只看整理者釋文難以辨識,讀者需要在放大圖版中才能看出,而且在沒有間距的一段文字之中,察而可識,相當明顯。如簡十“邦之(間)”,簡十一“所?(以)為”,簡十四“為和于〈豫(舍)〉”,簡十六“都而(教)”,簡十九“(敦)也”,簡二十五“人事(將)”、“君身進”,簡二十六“幾也”,簡二十七“幾也”,簡三十二“常之凡”,簡四十“公或?(聞)”,簡四十四“欲?(聞)厽(三)”。以上十二例中,字下畫橫線“—”的便是補寫的文字,這些補寫文字書寫的特點是:(1)在上述舉例中,下面畫有橫線的文字顯然是整篇文章抄寫完成后補寫上去的,如果不是這樣就不會造成這種密集性書寫,以致破壞了原本預定的書寫格式與文字間隔。(2)凡補寫在兩字之間者,若補寫一個字,筆跡與其上下的字相對潦草,或粗或細,墨色與其上下的字也不大一致,或淺或深;有的字形還寫得較小,若與上一字構成語法關系的話,則距上一字更為接近,而同下一字則拉開一定的距離;若補寫的是二個字,字則更顯得潦草而又擁擠,字形也不得不縮小且壓扁,與上下兩個字相比字形大小不成比例。(3)這些補寫的字有虛詞,也有實詞,若不補寫則會影響句意或語氣的表達,有的實詞甚至是句子的關鍵詞,不可或缺,若不補出,句子就會出現語病。(4)以安大簡《曹沫之陳》放大圖版與上博簡《曹沫之陳》放大圖版相比較,上博簡全文書寫字與字之間均留有間距,不存在文字密集問題,而安大簡《曹沫之陳》卻明顯存在。按照常理,抄手在抄寫時當是按照常規格式去抄寫的,字之間的間距應大體保持一致,簡文中未加補寫的文字,字與字之間都有一定的間距。因此我們認為寫在兩字之間的這類文字,是補寫的文字,是抄手抄寫完成后校者校對時添加上去的,否則就不會發生這種書寫格式的亂象。至于抄寫者和校對補寫者是不是同一個人,經過理性思考后,我們覺得抄寫者和校對補寫者當不是同一個人,因為簡文中除了補寫的文字,還有篇章最后的點評類文字與簡背上的注釋類文字,這些補寫類、點評類、注釋類文字字跡相近,而與抄寫者的書寫明顯不同,更何況點評類與注釋類文字還反映出書寫者具有較強的文章校讀能力和較高的文章欣賞水平,絕非一般抄手可比。另外,簡本正文中還有一個現象需要說明,這就是簡二十“佖(匹)夫(寡)婦”中“婦”字的挖補問題,從簡二十的放大圖版可以看出“婦”字的書寫處有刮削痕跡,我們推測是原來的錯字被刮去并補寫上“婦”字,且“婦”字筆畫偏細,墨色較淺,與那些補寫的文字十分接近。這樣的例證雖只一例,但也可以證明校補類文字是篇章抄完后在校對時補寫上去的。據此,校補類文字的存在,雖然對于簡文的整理與釋讀沒有什么影響,然而對于研究先秦訓詁與疏證的形成和發展卻具有不可多得的實證價值。
簡文的注釋類文字均寫于簡背,整理者在《曹沫之陳》題解中說:“簡二二背有數十(十數)字,漫漶不清,從可辨識的字看應該與正文內容有關。簡二六背‘幾’、簡二八背‘節’、簡三三背‘’、簡三五背‘’、簡四三背‘’,均與正文出現的‘幾’‘節’‘’‘’‘’有關。”[1]53然而整理者并沒有進一步說明簡背文字與正文構成什么樣的關系及其作用,于此,我們先作釋讀而后再談它們之間的關系及作用問題。
(二)關于簡二六簡背的“幾”字,考簡二六之正文中“幾”出現了兩次,一為莊公問句中的“出師有幾乎”,一為曹沫答句中的“此出師之幾也”。前句“幾”字,下從戍;后句“幾”字,下從戊。《說文》:“幾,微也,殆也。從從戍,戍,兵守也,而兵守者危也。”[2]159知從“戊”者是個錯字,簡背的“幾”字顯然是對這個錯字的糾正。據文獻記載,簡冊的書寫如果出現錯字,改正時先要用削刀將錯字刮去,然后再寫上正確的字。該文簡二十“佖(匹)夫(寡)婦”中的“婦”字,就是先刮除錯字然后補寫上去的字。然而對于簡二六的錯字“幾”,校對者為什么沒有用這種方法,而是在簡背上寫出正確的字,想來可能是因為于簡背注出要比先刮削再補寫方便些,或許保留正文的錯字,可以在講授這篇文章時作為例證,順便比較說明正確的寫法與錯字的原因。
(三)關于簡二八簡背的“節”字,針對的是正文中“其啟節不疾”句中的“節”字,簡背字作,正文字作。二者的不同在于:字下聲旁“即”字右聲符的書寫不同,簡背字作“己(卩)”,正文字作“(卪)”。《說文》:“節,竹約也。從竹即聲。”[2]189“即,即食也。從皀卪聲。”[2]216“卪,瑞信也。……象相合之形。”[2]430據《說文》,正文書寫無誤,簡背文的書寫省略了“(卪)”形中的“〡(ヽ)”劃。然而實際情況應當是“”訛變為“卩”,這種訛變見于《包山楚簡》,又見于《睡虎地秦簡》,亦見于《漢印文字征》,從目前可見資料而言,這種訛變始于戰國楚國的文字。我們認為,簡背的字在于說明楚文字的寫法對中原的寫法有所減省或訛變。在出土的楚簡帛文字中,對于中原文字增繁者有之,簡化者亦有之,訛變者也有之。關于這些現象,只要細讀安大簡(二)的文字書寫,就可以得到認證。
概括以上的釋讀與分析,簡二二簡背的文字是對正文中“倀”和“”二者作為軍中長官的釋說,說明治軍之本在于軍紀,軍紀的貫徹當始于“子”一類下級官員,軍紀整肅才能“和”,才能有令則行,步調一致。簡二六與簡三五簡背文字是對正文中錯字的糾正,雖于簡背只寫出正確的字,未作說明,但校正錯字的用意還是可以體會得到的。簡二八與簡三三簡背字與正文字是異體字關系,抄手可能是依照其他文字字形抄寫的,校者則用楚國通用文字校正之,意在強調楚文字的寫法。簡四三簡背文字指出正文借字的本字,自有釋說的用意,而且準確無誤。我們知道后世訓詁用“讀為”“讀曰”“通某”等術語釋說通假字,盡管簡背文字未用這類術語,但其用意卻不可否認。據此我們有理由說,該篇簡文簡背文字屬于注釋類文字。
該篇簡文篇后有六字評語,整理者在注[170]中注曰:“在‘矣’下句讀符號之后相隔一個字的位置,又有一個大的句讀符號,其后有‘敢肰而亦古’六字。此六字顯然是重復上文‘臣是古不敢?古’中的‘敢’二字和‘肰而亦古亦又大道’中的‘肰而亦古’四字,當是抄寫者抄寫完全文后練習字而寫的。或說此語在鉤識號之后,確實與正文無關,上博簡無此語。且這六字墨色較淺,筆跡更細,疑并非習書,而是抄手有意之語。抄寫者針對曹沫所說的‘不敢答’,卻又點明禹湯桀紂之正反教訓,因此有感而發,謂‘敢答,然而亦古’,表明抄手理解曹沫不答乃因時代之不同。這與《仲尼曰》最后之抄手評語相似(黃德寬)。”[1]76我們不同意整理者的“習字說”,基本贊同黃德寬的“有感而發”說。我們認為六字評語是對《曹沫之陳》全篇的點評,但并非抄手的感言,而當是講授這篇文章者所作的評語。為了說明問題,這里不妨對全篇簡文作以分析。全篇簡文可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寫曹沫勸諫魯莊公“為大鐘”之事,曹沫的第一次諫言就以“堯饗舜”為實例、引《周志》為理據相勸,第二、第三次諫言則以“臣聞之”的前人之說之事相辯,可謂以“古”為據。第一部分的內容實際當為第二部分的鋪墊,因為魯莊公接受了曹沫的勸諫,過而能改,才使曹沫在第二部分諫言中耐心詳細地進言。第二部分寫曹沫答魯莊公所問“欲與齊戰”之設想以及一系列相關“戰”的事宜:第一答以“三代之陳”為據,提出“三和”理論,為其論“陳”的出發點;第二答引《詩》為據,論“和邦”;第三答論“和舍”,第四答論“和陳”,皆以用兵之古制為說;第五、第六、第七答以歷史之經驗為說,論說若做到“三和”還有必要“親率”“親民”“賞均聽中”;第八、第九答以“戰之顯道”為說,論“尚賢”“盛氣”與“壓制敵軍”的方法;第十、第十一答以“臣聞之”之史事為說,論“出師之幾”與“漸果之幾”;第十二答論出師之“戰幾”,第十三答論“既戰之幾”,第十四答論“敗戰”后重整旗鼓之道,第十五答論“盤戰之道”,第十六答論“甘戰之道”,第十七答論“苦戰之道”,第十八答論“攻”,第十九答論“守”,第二十答論“號令三軍”,雖所答皆關乎眼下論“陳”的具體事宜,從各種戰法講到攻與守、戰與和,但均是總結歷史之經驗與教訓而后對用兵之“幾”與“道”的通俗淺白式釋說,其中在第二十答中以“詑鬼神”“振武”的“先王至道”為結語,其實就是曹沫對此前自家所答內容的總體概括,指出作為一國之君要時刻牢記“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的古訓,于是才引出魯莊公承認自己“欲與齊戰”的一系列提問不如“先王至道”,隨即提出“欲聞三代之所”之問,這才有了第二十一答中“今與古亦多不同,臣是故不敢以古答。然而亦古亦有大道焉,必恭儉以得之,而驕泰以失之”的得“大道”與失“大道”之論。需要注意的是:句中三個“亦”字都是語氣詞,表示強調語氣,不要理解為當“也”或“也是”講的副詞。可見第二部分曹沫的答魯莊公問是以古之“大道”的精神內涵貫穿始終的,只不過有的直接提到古事、古言、古理、古道,有的就事論事沒有直接提及而已。至于為何曹沫沒有每答都直接提及古事,究其原因,當是曹沫說的“今與古亦多不同,臣是故不敢以古答”。為何“不敢”?據文意分析,實在是擔心魯莊公不能領會“先王至道”而羨慕“桀紂”類君王的淫樂與獨斷專行,且不能在今古變化中真正掌握“先王至道”之精髓,因為魯莊公“為大鐘”就曾偏離過“先王至道”,聽“施伯語”又曾不能“弗盡”,即不能完全理解,誤以為得與失完全在于“天命”,不必“以賢稱”。說到底就是魯莊公知道的歷史有限,只曉得夏商明君與昏君的歷史公論,而不曉得三代以來歷代君王的功過是非,甚或對于賢者的諫言不能心領神會,聽不明白諫言的真諦所在,所以曹沫在全文的結尾批評說:“君其亦唯聞夫禹湯桀紂矣。”這句話看似語氣平和,實則語氣很重。意思是說“君王您大概也只聽說過那禹、湯、桀、紂的歷史吧!”話語中帶有諷諫的因素,而且是諍諫。言外之意是規勸魯莊公要多學歷史,多思考歷史的經驗與教訓,真正領會歷史明君的治國之道。可見曹沫之答的中心思想是:治國的根本不在于“戰”,亦不在于好戰與懼戰,而在于落實古之“大道”。全文通過莊公與曹沫的問與答塑造了曹沫直言敢諫、諫而有法、諫以古道、諫為君國的諍臣品格和忠臣形象。這與《左傳·莊公十年》記載的魯與齊長勺之戰中表現出的“忠之屬也,可以一戰”和“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軍事思想和軍事才能高度吻合。[11]看來歷史上將曹沫看作“刺客”的定位,值得重新討論。從治國理念上說,曹沫接近于儒家;從軍事才能上講,曹沫接近于兵家;至于魯與齊柯之會盟時劫持一代霸主齊桓公之事,只是曹沫忠勇果敢的一面,是曹沫事跡的一個亮點,司馬遷因此事將曹沫列入《刺客列傳》[12],實在難以全面地概括這個德才兼備、有膽有識、忠君愛國的歷史人物。
下面我們來談篇后的六字評語——“敢答,然而亦古”。前兩字“敢答”,是對曹沫先直諫“為大鐘”、后諍諫“欲與齊戰”二事的總體概括,先直諫促使魯莊公“乃命毀鐘型而聽邦政”,后諍諫指出魯莊公“唯聞夫禹湯桀紂矣”的知識缺失,一個“敢”字凸顯出曹沫的進諫精神和愛國情懷。“敢答”不宜簡單地理解為對曹沫所言“今與古亦多不同,臣是故不敢以古答”的“有感而發”,因為曹沫所說的“不敢”出于其諫言對象魯莊公的歷史知識匱乏、政治修養欠缺、主觀意識偏頗、理解能力略顯不夠、思辨能力亦顯不足,若對所有的魯莊公之問盡數“以古答”之,恐怕達不到勸諫效果;當魯莊公接受了曹沫勸諫承認自己“欲與齊戰”的想法不如“先王至道”時,誠懇地說“吾言寔不如,或者小道”,曹沫就直言不諱地指出“君其亦唯聞夫禹湯桀紂矣”。所以說,曹沫說“不敢”,不是自己“不敢”,而是因為魯莊公的緣故而“不敢”。可見評論者所說的“敢答”是真正讀懂了簡文,生怕其他讀者或曰他所教授的國子們誤會曹沫所說的“不敢”,才刻意指出這一點。至于后四字“然而亦古”,我們在上一段已經對曹沫的二十一個回答做過分析,其答實是以“先王至道”“古亦有大道”為諫言基礎的,這里只說評論者作此點評的用意。可以說評論者特意指出“然而亦古”也同“敢答”的點評一樣,是擔心其他讀者或曰他所教授的國子們誤會曹沫在回答中沒有直接提及古事、古言、古理、古道的部分內容,肯定曹沫之所答全部基于“先王至道”,并能夠在“今與古亦多不同”的新形勢下取其合理的部分辯證地運用發揮。評論者解讀簡文教授國子有如此之思維與作為,可謂學力深厚,用心良苦,切中要害,施教有法。
最后我們來討論《曹沫之陳》中校補、注釋、點評類文字的書寫者問題。關于這個問題,我們在《安大簡〈仲尼曰〉簡背簡文“習字說”質疑與釋文解讀》[13]一文中曾經推測,“《仲尼曰》的抄寫者絕不是楚國國子或學童一類的學習者,而當是兼職教學的楚國官員”,因為“其所評表現出一定的理論修養、較強的分析能力和較高的文字表達水平”。[14]如今新的問題是,簡文的抄寫者和校補、注釋、點評類文字的書寫者是不是同一個人的問題,我們在本文第一節中曾對抄寫者與校對補寫者做過判斷,此不贅述。現在對校補、注釋、點評類文字全部作了分析后,我們可以說:抄寫者與校補、注釋、點評類文字書寫者肯定不是同一個人。此簡抄寫者,當專門負責抄寫工作,可能還不具備校補、注釋、點評能力,故而抄寫中時有疏漏。《隋書》卷二十八《百官下》載有“增校書郎,員四十人;加置楷書郎,員三十人,掌抄寫御書”[14]語,想必先秦楚國宮廷及地方府衙亦設有專門負責抄寫工作的人員,簡文抄寫者當是這類人員。又有《說郛》“傭書”條說:“受僱寫文字謂之傭書。”[15]若安大簡非源自宮廷或地方府衙中的官員,而為民間人士所有,抄寫者也當類于“傭書”者,即所謂“抄手”,不過這種可能的概率較小。至于此簡校補、注釋、點評者,當是兼職教學的楚國官員,他為了講授簡文的需要,作了校補、注釋、點評類的文字。先前我們在安大簡《詩經》《仲尼曰》中看到的還只是點評類文字,而在《曹沫之陳》中不僅有點評類文字,還有校補、注釋類文字,這就更加印證了我們的說法。綜合安大簡《詩經》《仲尼曰》《曹沫之陳》不同于常規的書寫,我們認為這類文字無論是點評類,還是校補、注釋類,都是為備課而作,因為這類文字都寫得極為簡要,很可能是為其講課所作的提示性文字,與先秦的《詩》序和說《詩》以及后世的注疏、訓詁尚不能完全等同,但卻不失其具有研究先秦注疏、訓詁之發生發展的內在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