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畫筆墨特征與審美表達

作者簡介：楊旸（1982-），男，江蘇常州人，碩士，從事書畫研究。

摘 要：筆墨是中國畫屹立世界繪畫之林的關鍵要素，凸顯出中國畫的獨到之處。中國畫筆墨具有筆法、用墨、結構、美學規律等鮮明特征，彰顯了多元思想的個體表達、時代價值的內涵表達、形意結合的藝術表達、虛實相生的氣韻表達和人文精神的哲學表達的審美表達，為中國畫未來的創作提供參考。

關鍵詞：中國畫；筆墨特征；審美表達

中圖分類號：J2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0905（2024）02-000-03

中國畫是用點、線、水墨在潔白的紙上奏出的協奏曲，表達了中國獨特的文化藝術，用獨到的寫意語言傳遞思想。“鉤、勒、皴、擦、點”“烘、染、破、潑、積”的筆墨技法與收斂眾景、計白為黑的構思經驗共同造就了中國畫鮮明的藝術特色[1]。單調的點與線，在畫家的筆墨運技之下，點與線會巧妙地結合，生動地變化，構建獨特的結構和造型，融匯中國古詩、詞、印等文化藝術，增添了畫作的詩情畫意。中國畫家善于運用獨特的藝術語言和文化形式，將客觀事物表現得形象生動，抒發畫家自我的個性思想，表達畫作高深的立意，傳承與弘揚我國獨具特色的藝術風格和審美表達，締造了中國畫的藝術輝煌。

一、中國畫筆墨特征

中國畫自成體系得益于筆墨技法的高超運用。筆墨作為中國畫的核心內容，是中國畫具有生命力的根本。中國畫經歷千年歷史的發展，筆墨技法的傳承與發展，才使得中國畫得以源遠流長。線條是中國畫的基本造型手段，在筆墨技法的運用下，線條粗中有細、細中有寬、寬中有鋒，展現客觀事物的輪廓、形態、遠近、結構等，使世間萬物躍然紙上，表達豐富，意蘊飽滿。

（一）筆法

毛筆是中國畫創作的重要工具。畫家追求毛筆技法來實現繪畫藝術形式的表達，毛筆技法在創作中具有中鋒、側鋒、順鋒、逆鋒、散鋒、聚鋒等多種筆法[2]。中鋒指創作過程中始終將筆尖的正中之鋒保持在畫筆中間，不偏不倚。當毛筆正中之鋒保持在畫筆中間時，墨水會隨著筆鋒向兩邊暈染，兩側會比較均勻，不會出現輕重不一、濃淡不一的情況，畫筆呈現的線條會圓潤飽滿，極具立體感。同時，毛筆在創作中通過運筆的方式實現提、頓、挫等筆法，增加線條的飽滿度、豐富度，讓線條變化多端。側鋒指創作過程中將毛筆筆尖側向一段，筆桿與畫質呈斜角，既能描畫線條，又可以利用筆鋒制造點和面，做到聚散自如、濃淡可收。毛筆是中國畫和書法的共用工具，其運筆具有相似之處，利用柔軟的毛筆展現遒勁之美，塑造剛勁之力。

中國畫不同歷史時期的筆法有著不同特點，在歷史長河中，筆法也發生著一些變化，對后世中國畫創造具有重要的影響。魏晉南北朝時期，中國畫用筆處于萌芽時期，畫家追求筆法勾勒單一的線條，實現畫作神韻的表達。隋唐時期用筆技巧得到了顯著的發展，所表現的線條更為豐富，如晚唐畫家孫位的《高逸圖》采用了復雜的筆法變化來表現山石，利用頓挫之法凸顯山石之凸凹[3]。五代十國時期，中國畫得到進一步發展，出現了皴的用筆技巧，繪畫的線條開始使用大量的側鋒，利用毛筆的側鋒展現出粗細、剛柔等變化豐富的線條，如后梁畫家荊浩的《匡廬圖》利用皴法與渲染，創作出圓、直等多種多樣的線條，讓景物更加立體形象[4]。不同的用筆技法，展現出不同的線條，構造出內容豐富、立意生動的中國畫。中國畫創作過程中追求筆法筆鋒的變化、筆力的多樣，通過構造的布置，勾勒出形態飽滿、景物生動的線條藝術。

（二）用墨

中國畫最大的特點在于用黑色的墨水和白色的紙張創造出獨具特色的藝術，展現世界的五彩繽紛?！堕诰衩亍酚醒裕骸澳形迳?，黑、濃、濕、干、淡，五者缺一不可。五者備，則紙上光怪陸離，斑斕奪目，較之著色畫，尤為奇姿?！睘榱俗尞嬜鞲吒腥玖捅憩F力，中國畫創作將墨與水相結合，讓墨在水的稀釋下，變得濃淡不一、干濕鮮明，從而創造出不同色彩的效果。從中國畫的傳世作品中可見，中國畫的用墨稱得上極致，通過黑與白的層次構建，展現出萬千變化的大千世界，而非非黑即白。這種獨特的寫意風格正是中國畫獨一無二的用墨之法。中國畫的用墨主要有濃淡對比和層次疊加兩種方法：濃淡對比，主要是在墨水中加入適量的清水，既保留墨的原色，又利用水的稀釋來淡化墨色，以構建濃淡對比鮮明的色彩世界。這種濃淡對比既能勾勒出深淺對比的色度來表現陰暗與光亮、凹與凸、遠與近等形態。例如，黃秋園的《王維詩意圖》采用了精妙絕倫的濃淡墨色對比方法，使得作品渾然天成、變化多端，讓作品極富展現力。層次疊加，主要是利用墨色渲染與滲透的特點來實現層次的疊加，讓畫作更加富有層次感和立體感[5]。一般主要的方法是先用墨畫出形態，在原墨未干即干的狀態下，再上一層墨，使兩層墨既有融合又有滲透，讓形態更加飽滿和立體。也有利用淡墨和濃墨疊加，彰顯層次，實現由淡到濃、由淺到深，做到層次有序。中國畫用墨用看似簡單的濃淡對比和層次疊加等方法，勾勒出宏大的主題和深邃的意境。中國畫創作用墨變化是讓畫作更加富有生命力的關鍵，合適的用墨方法會讓畫作更加傳神[6]。

（三）結構

中國畫的獨特之處還在于，善于利用簡單的筆法和用墨，實現畫作意境的勾勒和創造。而這種意境得益于筆法與用墨相結合創建的結構。這種結構既是造型的形成，也是意境的表達，更加充分地表達了畫者所包含的思想情感和精神象征。構圖也成為中國畫最核心的內容。其本質是實現畫作中的物景、空間、位置的安排與布局，在特定的環境和空間內，繪畫出符合藝術形式美和規律的作品，并滿足其創作意境的需要。這種造型結構和意境結構是將客觀的事物從抽象的表達轉向形象的表達，使得畫作的意境和內涵得以深化。這是一種更深層次的內容，也是中國畫幾千年來一直所追求的內容[7]?！肚f子·齊物論》有言：“萬物與我為一”。畫者所創造的結構使得自我與自然合一，也使得欣賞者能夠窺見物我兩忘、物我合一的深邃內涵，從而實現意境的藝術表達。如范寬的《溪山行旅圖》中，遠處主山雄踞中間，巍峨挺拔，近處則布置小山、樹木、動物，空靈而生動，雄闊而壯美[8]。

（四）美學規律

中國畫是延續了中國傳統美術藝術形式的重要代表，既具有中國傳統繪畫藝術形式的外在美，也具有中國人文精神和文化內涵的內在美。中國畫是代表著中華民族特色的藝術語言，畫者在追求這種藝術語言極致的同時，他們更在畫作中傾注了更多的個人思想情感和文化內涵表達[9]。從中國畫的外在美來看，畫者立足于筆墨，以書入畫、骨法用筆，通過筆法與墨法相結合，追求筆墨之變化，實質產生力度、氣勢和節奏，構造虛實動靜結合的布局，讓藝術作品渾然一體。同時，畫者還追求形與意的結合，通過外部特征的表現，來展示內部的形態，使畫作更加飽滿，止于形，始于神。從中國畫的內在美來看，畫者將個人的思想情感注入畫作之中，側重于畫作來表達個人的理想與訴求，賦予畫作內在的精神品質和思想內涵。畫品如人品，中國畫歷代作品中可以清晰地看到畫家的人格化傾向，畫作反映出時代特點，表達了追求純潔、健康、愛國、高尚的情操，歌頌與贊揚美好的事物，摒棄邪惡、偽善、丑陋。

二、中國畫審美表達

中國畫成為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經典代表之一，成為藝術領域瑰寶之一。一方面代表了中國繪畫藝術的傳承與發展，另一方面包含了中國藝術家的精神追求和文化信仰。這種精神追求和文化信仰是中國歷朝歷代畫家潛在審美意識的傳遞，更彰顯了畫家的一種審美表達。

（一）多元思想的個體表達

中國畫的傳承與發展經歷了幾千年的歷史，不同的歷史朝代的思想、文化、藝術具有不同的特征，這種特征影響了當時畫家的創作思想和風格?？v觀中國畫的繪畫對象，均為山川、河流、人物、花草、樹木、魚蟲、鳥獸等。自古以來，中國人就尊崇自然，追求“道法自然、物我合一”的辯證思想。中國古人崇尚自然，借以自然之物為之圖騰，以解世間之世俗。中國畫看似簡單的自然萬物繪畫，從一溝一壑、一山一水之間，極簡極陋，卻表達著空靈之氣、氣韻之動、空間之深邃的人文精神，訴說著畫者超然物外的高貴品格[10]。中國畫可以說是歷史的鏡子，每個朝代的畫作反映其朝代特有的藝術內涵，融入了當時畫者的人文思想和社會訴求。在歷史的發展中，這種多元思想的融合和交匯，使得中國畫更加具有深層次的表達，彰顯了畫者的多元思想。

（二）時代價值的內涵表達

中國畫歷史悠久，每個朝代的作品都反映了時代價值內涵。從東周墓葬中出土的《祈禱的女人和夔龍》被認為是最早的中國畫。從東周至漢魏六朝時期，中國畫藝術趨于成熟，主要以人物為主要素材。魏晉南北朝時期，佛教藝術和西方繪畫藝術傳至中國，這一時期的中國畫受到很大的影響。佛傳故事是北魏敦煌壁畫的重要大類，表達了修行與世俗的內心矛盾。至隋唐之初，山水、花草、鳥獸等畫作趨于成熟。隋唐時期的山水詩盛行，對隋唐中國畫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五代、兩宋時期，中國畫開始出現流派之爭，水墨畫和山水畫開始流行。兩宋時期，受到道家思想的影響，中國山水畫的格局又發生了明顯的變化。至元代，水墨畫和山水畫藝術趨于成熟，畫風開始注重寫意。明代在儒家思想的影響下，注重教化明理、仁義禮智信價值表達[11]。自古以來，中國受到儒家、道家等諸多思想的影響，不同的時代彰顯著不同的價值。這種時代價值影響著中國畫的創作。中國畫始終將這種時代價值的內涵表達作為立意的重要元素，并對世世代代的畫家產生著深遠的影響。

（三）形意結合的藝術表達

中國畫的獨特之處就在于其形意相融、形意結合，表達了一種超凡脫俗的意境，從而構建了屬于中華民族的精神內涵和文化表達。筆墨作為中國畫的創作工具，卻能在白色的紙張上將個人的審美、情感、理念和心靈展現得淋漓盡致。這種審美、情感、理念和心靈的表達正是得益于中國畫獨特的形意結合之法。中國講究利用簡單的線條勾勒出人物、山水、鳥獸等各類客觀事物的輪廓和外觀，結合線條的藝術和水墨的層次疊加，讓人物、山水、鳥獸等事物的形態更加傳情，以達到立意深邃、情感豐富。隨著中國畫的歷史發展，中國畫從起初的形似向神似變化，賦予人物、山水、鳥獸等事物更加深刻的精神表達，也就是從簡單的形似表意升華到神似達境，使得畫作更加具有情感的沖擊。

（四）虛實相生的氣韻表達

氣韻表達是中國畫悠久歷史中的恒久追求。自西漢時期，中國畫就追求氣韻表達，也就是追求神韻、動感和立體感的結合。一方面，要求畫作具有神韻，做到意如其畫，畫能傳神，使得畫作有一種蘭草芬芳的神韻；另一方面，要求畫作具有動感，做到筆由心生，墨隨心化，使得畫作感受到遒勁有力、虎虎生風的真實生動之境，此外，又要求畫作具有立體感。中國畫的造型特征就是畫作立體感所體現出來的。畫者通過構圖，將人物、景色等虛實相生的元素融合，表達精神內涵。中國畫如同中國古人的智慧一樣，講究虛實相生、陰陽和諧、剛柔并濟，這種審美表達正是中國畫中的氣韻表達。山與水、鳥與獸、遠與近、淡與濃，這種意境的氣韻表達，將虛實之物呈現于畫作中，豐富了畫作的內容，提升了畫作的內涵，使得畫作的精神內涵躍然紙上。

（五）人文精神的哲學表達

古語有云：“詩言志”“詩緣情”。中國畫同樣具有畫言志、畫緣情的人文訴求。中國畫如同中國古詩詞一樣，將個體的審美、思想、學養和個性寄寓于山水景色之間。至隋唐兩宋時期，中國古詩詞創作迎來頂峰，文化藝術繁榮，中國畫深受影響，寄詩于畫、以畫言詩，相融相合，寄托了畫家最高的人文精神訴求和哲學思想表達。中國畫能夠源遠流長，影響千年，正是畫家對人文精神的不懈追求，尊崇崇高的藝術，汲取豐富的傳統文化藝術，融合各家思想，形成了獨具特色的畫派風格。既能從中國畫中感受到藝術的精湛之美，更能感受到歷朝歷代畫家的人文風骨和哲學氣質。

三、結束語

新的歷史時期，中國畫應集思廣益，既要汲取歷史經驗，又要創新開拓，賦予新的時代內涵和人文精神，形成互補并存的多元文化藝術，使中國畫經久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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