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構“共意”：中國共產黨在焦作的罷工動員研究

王 詹 吳仁明

焦作礦區是河南最大的產煤區，也是中日甲午戰爭之后外資在華開辦的七大煤礦之一。1894 年中日甲午戰爭爆發，繼而《馬關條約》的簽訂使日本帝國主義取得了在中國開辦工廠的特權，其他帝國主義國家聞風而動也加緊了對中國的經濟侵略。意大利人羅沙于1897年經英國政府授意成立福公司，福公司成立后遂與中國官僚勾結，開始了掠奪焦作煤礦礦權的活動。1925 年5 月30 日，五卅慘案發生，消息傳到焦作礦區后，工人的反帝情緒不斷高漲，中國共產黨先后派羅思危、劉昌炎等共產黨員到焦作領導工人運動，聲援上海工人。經過前期的醞釀和準備，1925 年7 月9 日，焦作煤礦工人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舉行了總罷工，震驚中外的焦作煤礦反帝大罷工由此拉開序幕。以工人階級為主的各界人民罷工、罷課、罷市的“三罷”斗爭進行得如火如荼，最終在沒有流血犧牲的情況下堅持了八個月之久，“其規模之大，時間之長，聲勢之猛，影響之深，是工人運動史上所罕見的”。〔1〕毛澤東同志高度評價了此次罷工，稱贊他們“特別能戰斗”。〔2〕此次罷工的勝利離不開中國共產黨的正確領導和廣大工人群眾的積極參與，而工人群眾之所以積極參與又離不開中國共產黨動員工作所形成的某種“共同意識”。筆者認為，中國共產黨在焦作開展的罷工動員的實踐使工人與共產黨之間達成了某種“共同意識”，正是這種“共意”建構使動員活動得以開展，進而實現動員目的。目前國內學術界關于焦作反帝大罷工動員的形成背景、推進路徑、歷史意義等方面研究成果頗豐，但就真正回歸歷史場景、把握參與主體思想意識活動的相關研究仍然為之寥寥。筆者力圖在既有研究上，利用相關時人回憶、檔案文獻記載，以第一次國共合作為背景，從動員角度去把握焦作煤礦反帝大罷工事件歷程、勝利原因及歷史意義，闡釋中國共產黨與焦作工人何以產生“共意”，產生何種“共意”，這種“共意”又有何種內在行為邏輯。拋磚引玉，以求教于大方之家。

一、“共意”的基礎：罷工動員的背景

焦作煤礦工人與“三座大山”的尖銳矛盾和第一次國共合作下全國工人運動的復興共同構成了焦作煤礦反帝大罷工的時代背景，為中國共產黨在罷工動員過程中“共意”的建構提供了基礎。

1.群眾基礎：“三座大山”下的革命烈火

焦作煤礦工人隊伍自誕生之日就深受“三座大山”即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官僚資本主義的三重壓迫。這種壓迫的嚴重性和殘酷性體現在：第一，經濟上被剝削。工人每日做十幾個小時苦工，得到的工資“最高一個月四塊半銀元，經工頭東折西扣，多的只能得到三塊銀元，少的兩塊銀元”。〔3〕第二，政治上被壓迫。工人雖然是勞動力出賣者，但在政治上受盡迫害、毫無人身自由可言。資本家為約束和管理工人，制定不計其數的“廠規”，工人組織工會和罷工都是不合法的。“瓦斯起火、穿水、冒頂、窒悶、倒塌等嚴重事故經常發生”，〔4〕工人生命安全得不到任何保障。第三，精神上被奴役。參照《參加一九二五年七月一日煤礦大罷工名單》〔5〕中煤礦工人家庭出身統計可知：參加罷工的36名工人中，出身貧農家庭的數量高達15名接近總數一半，出身工人家庭的數量則是8 名，還有1 名出自中農家庭。由此可知，煤礦工人大多是破產農民或亦工亦農者，文化水平低，福公司資本家更是利用這一弱點通過設立教堂、開辦講堂等方式對工人進行奴化教育，并宣揚迷信，以此愚弄工人。第四，生活上被折磨。“外國監工殘暴沒盡頭，包工把頭欺壓窮骨頭，身上披著碎麻布，病倒扔在溝里頭，成群野狗啃著礦工的窮骨頭。”〔6〕這首歌謠就是當時工人悲慘生活的真實寫照。

實際上，“在革命戰爭年代，一切被奴役、被剝削的勞動大眾，都是黨進行社會動員的對象”。〔7〕焦作煤礦工人長期處于“三座大山”壓迫下，是中國共產黨在焦作地區開辟工作的首要對象，良好的群眾基礎便于中國共產黨在焦作發起革命運動，且一遇火種，便能燃起沖天的革命烈火。

2.政治基礎：國共合作統一戰線形成

二七慘案發生后，我國工運暫時轉入低潮。中國共產黨明確指出這次罷工失敗的主要原因是“當時沒有一個強大的共產黨”。〔8〕吸取二七慘案的經驗與教訓后，中國共產黨意識到必須將革命力量集中到國民黨，于是第一次國共合作統一戰線形成，我國的工人運動也由低潮轉入復興，并逐步由南方向北方地區發展。全國鐵路總工會委派佘立亞任道清鐵路特派員著手籌建黨團組織，成立工會，從此焦作工人情緒不斷高漲，工會組織得到恢復和發展。到1924年底，參加工會的焦作煤礦工人約為200人。〔9〕在罷工斗爭正式開始之后，中共焦作支部干事會根據中共中央所下達的指示展開行動：“我們加入國民黨，但仍舊保存我們的組織，并須努力從各工人團體中，從國民黨左派中，吸收真有階級覺悟的革命分子，漸漸擴大我們的組織，謹嚴我們的紀律，以立強大的群眾共產黨之基礎”。〔10〕焦作中共黨員和共青團員遂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并在共產黨員羅思危等人的幫助下，建立國民黨焦作市黨部，羅思危等共產黨人利用這一公開合法機關，夜以繼日地奔波于鄭州、新鄉、焦作、修武、開封等地，與國民黨省、市黨部進行聯系，開展統一戰線工作，從而得到了廣泛同情和支持。

在第一次國共合作背景下，焦作反帝大罷工的前期籌備工作和罷工正式開始后的動員工作都得以順利進行。國共統一戰線成為中國共產黨提供了公開組織和政治動員的便利條件，工人運動也由恢復、高漲而進入蓬勃發展時期。

二、“共意”的建構：罷工動員的活動及其特點

焦作地區以往的罷工活動“是在個別人的主觀沖動之下開始的”，〔11〕大多以失敗告終，而焦作反帝大罷工持續時間長達八個月之久，在沒有流血犧牲的情況下取得勝利，這也說明中國共產黨動員工作成效直接決定了罷工的成敗。這些動員方式包括籌募捐款，注重思想引導，建立工會組織，通過報紙、刊物等形式進行廣泛政治宣傳來發展壯大武裝力量，實現黨的革命任務。這種動員工作實質上就是一種建構“共意”的過程，黨及時、有效地將各方面可以利用的人力、物力資源加以整合，成功構建起工人對于美好幸福生活的期待，將政治動員價值目標與煤礦工人現實利益需要相結合，得到工人支持與認同，使罷工順利進行。

1.精神之發動：思想動員

在物質匱乏、經濟落后的時代局限下，激發工人意識、啟蒙工人思想、建構起一支黨領導的工人革命隊伍對于取得罷工斗爭勝利至關重要。中國共產黨十分注重對焦作煤礦工人的思想動員，并將宣傳與教育兩種動員載體相結合，共同發揮其媒介作用。

宣傳載體包括雜志、報紙、宣傳欄，喊口號等。五四運動以后，大量雜志開始涌現，1918 年6 月，一個名為善根的人來到焦作煤礦考察工人的勞動狀況，隨即于1919年2 月12 日在《每周評論》第四期發表了一篇題為《修武煤場之工頭制》的文章，介紹工人的勞動狀況和生活狀況，抨擊工頭制，以此揭露工頭對煤礦工人的盤剝。像這樣啟發工人思想覺悟的革命雜志比比皆是，如《新青年》《共產黨》《湘江評論》《勞動者》《新潮》《工人周刊》《每周評論》《勞動》《列寧生活》等。這些雜志登載著大量關于馬克思主義的文章，介紹國內和國際工人運動的動態，揭露資本家壓榨工人的殘酷真相，以達到啟蒙工人階級意識、引導工人階級進行革命斗爭的政治目標。全國各地宣傳社會主義的進步雜志發展起來并由一批先進知識分子帶入焦作礦區。在罷工斗爭期間，罷工領導者通過黨主辦的報紙來實現信息傳播和社會動員，如通過《申報》《向導》《晨報》《新聞報》《大公報》《工人之路》《民國日報》《新中州報》等報紙持續報道焦作煤礦大罷工的過程，以聲援焦作反帝大罷工。罷工工人關永福回憶：“后援會把上海的、河南的報紙，大約有七八份，夾在報架上，把醒目的標題和內容，用紅筆圈點，劃杠，放在福公司門口”。〔12〕工人看到這樣的報紙，無不動容，群情激憤。宣傳欄以較為直觀的方式加速了消息的傳播，推動罷工進行。抽象理論不可或缺，但在具體場景中，口號式話語卻有震撼效果。考慮到焦作煤礦工人整體文化水平偏低，在短時間內理解并運用馬克思主義抽象理論是不容易的，而口號式宣傳能快速集中工人行動、振奮工人精神、激發工人斗志，于是罷工領導人便提出了一系列簡潔凝練、淺顯易懂并易于傳播的口號。通常幾個簡單口號就能使全場斗志昂揚。在焦作煤礦反帝大罷工中，使用最有力的口號是“打倒英帝國主義”，〔13〕喚起群眾的反帝熱情并震懾了英帝國主義在焦作的力量。整齊、鏗鏘有力的話語給工人傳遞了力量，將工人緊緊團結在一起，這種口號式宣傳能夠將多數被壓迫工人鼓動起來。

教育載體包括工人夜校、黃埔軍校、農民運動講習所等。首先是面向全國工人的社會教育。1925 年2 月，全國鐵路總工會第二次代表大會在鄭州召開，會議通過了《道清鐵路代表團工作報告決議案》，要求道清工友聯絡礦工，組織工會。〔14〕注意宣傳、組織工人進行政治斗爭。會后，中共黨員羅思危等人，依靠焦作的中共地下黨員和進步青年，恢復道清鐵路工人夜校，號召鐵路、煤礦工人及附近農民到夜校學習。他們深入群眾中去，一面教工人學文化，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向煤礦工人宣傳馬列主義，灌輸科學社會主義思想，一面給工人講革命道理，宣講五卅慘案的經過和五卅運動的意義，以此啟發和提高工人的認識和覺悟，宣傳和動員工人起來斗爭。還有面對工人代表的精英教育，在罷工斗爭期間黨組織就已經開始考慮青年干部的出路問題，共產黨員張作興、吳會治、李鳴秋、秦夢虎、江田因在罷工斗爭期間表現良好被選派到廣州黃埔軍校進修學習，為培養焦作地方軍事干部做人才準備。罷工結束后，積極參與宣傳工作的罷工工人關永福被選派到第六屆廣州農民運動講習所學習。

中國共產黨利用這些載體向工人宣傳知識和革命道理，將革命政治文化融入底層心理，將短期內推翻“三座大山”翻身做主人與長期目標建構的社會主義乃至共產主義遠大理想有機結合在一起，形成人民群眾對革命理論的認同，為“共意”的建構奠定了思想基礎。

2.物力之發動：經濟動員

黨吸取二七慘案和開灤五礦同盟罷工中罷工經費不足和準備不充分的經驗教訓，動員全國各界工會對焦作反帝大罷工進行經濟援助，為“共意”建構提供物質基礎，以保障罷工持續進行。

罷工正式開始前，焦作工商農各界2000余人于7 月7 日在福中公司（含英商福公司及中原公司）西球場舉行了對外大會。會上通過三項決定：“一、電京汴各處請支援；二、演劇募捐；三、請李封店礦窯煤工一致罷工，并即日游行示威”。〔15〕14 日，全國鐵路總工會發表通電聲援焦作煤礦工人大罷工，接著河南各界滬案后援會、各鐵路工會組織以及上海、北京、天津、鄭州、開封、新鄉等地工商學界也相繼發表通電，號召全國人民從政治和經濟上聲援和支持焦作煤礦工人進行罷工斗爭。罷工初期，參與罷工工人數量龐大，焦作黨組織深知僅僅依靠募捐款維持不是長久之計，為保證罷工持續進行，從根本去解決罷工工人工作問題，便鼓動河南各個煤礦公司的工人開展同情罷工，要求民族資本家除從經濟上支援福公司工人，還應安排工作，其中焦作“中原公司收容五百，六合溝礦收容一千”，〔16〕失業工人得到了妥善安置，他們的革命意志進一步堅定。罷工爆發后，為了爭取更多外援，焦作黨組織在工會中選取表現良好的工人成立兩支宣傳隊，開展宣傳募捐活動。在黨組織領導下，宣傳效果顯著。工人關永福回憶：“經過外地募捐，和后援會的幫助，罷工工人每月領到七元救濟費，這種救濟費一直維持到一九二六年三月五日復工”。〔17〕全國各地人民的聲援和支持，為堅持持久罷工準備了經濟條件，極大提升了罷工工人的士氣與堅持斗爭的決心，將罷工推向了高潮。

3.組織之發動：黨團組織動員

黨為進一步加強對工人群眾組織的領導，使罷工高潮迅速掀起，選派共產黨員到焦作做好組織籌備工作。“1924 年底，中共北方區委派佘立亞到焦作籌建黨團組織，成立工會，使工人運動蓬勃開展起來”。〔18〕此后黨又相繼委派中共黨員羅思危、劉昌炎、吳光榮、楊天然等到焦作領導工人運動，成立了中共焦作支部。罷工總指揮羅思危帶頭建立了焦作市面上的各行業工會組織，并于7月9日下午召開煤礦工人代表大會，通過了《焦作煤礦工會章程》。〔19〕工人建立起了自己的階級組織——焦作煤礦工會和焦作廚師工會，焦作煤礦工會下設執行委員會、財政委員會等，辦理工會一切事務，并在罷工斗爭中挑選表現良好的工人積極分子擔任正副會長。此次工人代表大會通過了幾項重要提案：決定成立焦作煤礦總工會，禁止工人到英商福公司各礦廠上班，禁止商店賣貨給英帝國主義分子，限制英商福公司的英國人與外界聯系等。會后，為了維持罷工秩序，預防帝國主義分子及其走狗的破壞，工會從工人中挑選出一批積極分子，建立了工人罷工糾察團，糾察團由羅思危直接領導，主要執行站崗放哨、晝夜巡邏、保衛工人等任務。當時罷工糾察團的隊員臂戴紅袖章，手持棍棒，日夜巡邏，凡是勾結帝國主義分子違反工會決議的，一律嚴懲不貸，決不姑息。在糾察團維護秩序期間，“舉動均及文明，地方秩序始終井然，毫無軌外行動”。〔20〕除成立煤礦工會、廚師工會之外，還成立了押車夫工會，恢復道清鐵路，通過組織嵌入群體的過程將廣大工人和人民群眾的力量團結集中起來。

新組織的建立意味著焦作煤礦工人自此擁有了自己的組織，這些組織在動員工人罷工、維護罷工秩序、傳播革命思想、保障工人力量等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中國共產黨通過工會和工人糾察隊嵌入工人群體的過程，建構起了對工人進行整合的組織形態，以開展政治動員工作，為大罷工的開展提供了組織保障。

三、“共意”的升華：罷工動員的意義

焦作煤礦反帝大罷工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一次在中國工運史上具有重大意義的工人運動，此次罷工充分顯示了我國工人階級堅定的斗爭性和偉大作用。毛澤東在《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一文中是這樣高度評價的：“工人無產階級人數雖不多，卻是中國新的生產力的代表者，是近代中國最進步的階級，做了中國革命運動的領導力量。我們看四年以來的罷工運動，如海員罷工、鐵路罷工、開灤和焦作煤礦罷工、沙面罷工以及‘五卅’后上海香港兩處的大罷工所表現的力量，就可知工業無產階級在中國革命中所處地位的重要”。〔21〕焦作煤礦工人一登上歷史的舞臺，就贏得了世人的矚目，譜寫了中國工運史上燦爛的一頁。《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這篇文章在第一版出版前幾經修改，但“焦作煤礦罷工”的字樣和“他們特別能戰斗”這句薪火相傳的名言只字未改，焦作煤礦成為“特別能戰斗”精神的主要發源地之一。由此可見，焦作煤礦反帝大罷工在中國工人運動史上有著重要的意義，這離不開中國共產黨在焦作開展的動員工作。罷工動員提高了工人的階級意識，打擊了英國殖民主義在焦勢力，推動了中國共產黨北方黨組織的建設，馬克思主義得到廣泛傳播。

1.標志著工人運動的新飛躍

黨組織還未領導焦作工人之時，工人為要求資本家改善待遇和勞動條件，發起過幾次規模大小不一的罷工運動。當時罷工運動的勝利成果僅僅體現在物質滿足上，而焦作煤礦反帝大罷工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工人階級意識得到啟發的一次具有政治意義的工人運動。中國共產黨在工人中宣傳馬克思列寧主義，從思想層面動員焦作煤礦工人，他們創辦工人夜校、選派斗爭骨干進修學習、組織工人進行革命宣傳、灌輸革命思想、運用統一戰線基本原理，和廚師、商人、農民、學生等群眾聯合起來達成統一戰線，提出“打倒帝國主義”等具有鮮明反帝性質的口號，高舉反帝的愛國旗幟。《焦作煤礦工會宣言》中明確指出：“公司需承認工會有代表工人之權。公司不得無故開除工人，如因故開除工人時，須先將理由函知工會，得其同意，并不得因此次罷工，托故開除工人，或更換工作”。〔22〕這些實踐充分證明了焦作工人又經由自發斗爭轉變為自我意識革命。瞿秋白在談及此次罷工時也指出：“此次總運動的發難，完全是因為中國工人階級覺悟了自己階級地位及利益”。〔23〕焦作煤礦工人運動自此進入一個新的時期。焦作煤礦工人運動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不僅有了生機、有了主心骨，工人的反抗也從無組織狀態變得組織有序，從單槍匹馬的斗爭變成了團體斗爭，從無目的變得有目的，完成了從自在階級向自為階級的轉變，焦作煤礦工人在思想上有了質的飛躍。

2.打擊了英帝國主義在焦勢力和軍閥政府的反動統治

焦作煤礦反帝大罷工的勝利，一方面沉重打擊了英帝國主義在焦勢力，揭露了英帝國主義長期惡意榨取工人剩余價值的真相。罷工開始后，工人罷工導致煤廠無法盈利，資本家氣急敗壞，妄圖唆使走狗破壞罷工，但工人團結一致，革命決心絲毫沒有動搖，英帝國主義分子見其破壞罷工的陰謀敗露后被迫撤離焦作。在經濟上，由于焦作煤礦工人停止生產，英國福公司煤礦產量大幅度降低。在政治上，焦作工人拒絕再為帝國主義所用，直接動搖了英帝國主義在焦作礦區的統治。由于遭受政治和經濟的雙重壓力，英帝國主義分子最終作出妥協，罷工取得勝利，打破了英商福公司對焦作煤礦長達30年的統治局面。另一方面，焦作煤礦反帝大罷工動搖了軍閥政府的反動統治，焦作煤礦工會于1925 年7 月29 日發表通電，指出：“正當我全民對英、日帝國主義反攻時，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出此荒謬絕倫行為，顯系受英、日帝國主義的豢養嗾使無疑，敝會同人為謀我華全民獨立計，為爭工人福利計，誓當拼命反對”。〔24〕在通電中強烈譴責張作霖、吳佩孚等反動軍閥遣散工會組織、拘留工會領袖、阻礙群眾進行反帝愛國運動的行為，鼓動全國人民加入聲討反動軍閥政府罪行的行列，進一步堅定了中國人民推翻反動軍閥統治的決心。

3.發展了中國共產黨早期黨組織

在五卅運動爆發后，以擴大黨組織，領導工人進行罷工斗爭為主要任務，中國共產黨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明確指出了無產階級領導權和工農聯盟問題，制定了開展群眾運動的計劃，決定在全國建立和加強黨組織，以適應革命發展的需要。中共中央委派羅思危、吳光榮等人到焦作籌建黨團組織。他們肩負使命，深入基層，成功取得了工人的信任，為焦作黨組織的建立與發展提供有利條件。在罷工總指揮羅思危的組織領導下，焦作煤礦建立了第一個黨支部，成立了焦作煤礦工會，通過了工會章程，成立了工人糾察團，發動了聲援五卅運動的焦作煤礦工人反帝大罷工。黨組織在動員焦作反帝大罷工過程中深入礦井，密切聯系工人，利用與工人談心等方式，向工人灌輸革命道理，潛移默化地推動焦作工人向黨組織靠攏。罷工期間，礦工接受了馬列主義和階級斗爭教育，關永福、馮金堂等10多名礦工成為焦作煤礦的第一批共產黨員。罷工結束后，秦夢虎、張作興、李鳴秋、吳會治等人被黨組織派送到廣州黃埔軍校學習，在罷工斗爭中表現良好的工人關永福被送到廣州農民運動講習所學習。羅思危等共產黨員領導建立了焦作地區第一個黨支部，增加了中國共產黨北方黨組織數量，在罷工中發展的工人黨員成為推動罷工高潮出現的中堅力量。經過羅思危等共產黨人動員，擴大了黨在焦作的群眾基礎，焦作煤礦為中國革命輸送了第一批骨干力量，黨的組織建設得到加強。

結語

從二七慘案到建立國共統一戰線以求與工人群體達到“共同意識”，映射出中國共產黨在動員工人過程中逐漸掌握并運用了馬克思主義真理，完成了理念與實踐的變革，包括建立統一戰線、深入群眾以及從以往工人運動中總結經驗教訓并不斷發掘新思路、新方法，不斷進行自我革命與自我批判，中國共產黨作為革命動員的領導者一直都起著主導作用。中國共產黨引導工人建立某種“共意”，當工人的自身利益與中國共產黨的革命目標相貼合，中國共產黨與工人群眾之間即建立起了一種默契，在反對“三座大山”的罷工運動中便不謀而合，工人在解放自己的過程中同時達到了中國共產黨所期望的政治目標。此種建立“共意”的過程使革命目標深入人心，工人完成了從自在階級向自為階級的轉變，罷工運動由無意識變為有意識的斗爭，中國共產黨也在領導工人革命的同時不斷改進和完善革命動員的方法與理論，最終奪取革命的勝利。

焦作反帝大罷工之所以取得勝利，共產黨的動員無疑起到了關鍵作用。以焦作反帝大罷工為時間節點，焦作煤礦工人運動從此進入了一個嶄新的時期。中國共產黨根據革命目標的實際需要在困境中展開一系列經濟、政治、思想層面的動員，動員方式多樣，方法更加靈活，成效更加顯著，為中國工人運動史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在焦作反帝大罷工成功發動之后，反帝愛國觀念更加深入人心，完成了工人身份與思想的重構，加入工會、參加罷工逐漸成為工人的自覺行為。自此，中國共產黨領導焦作工人運動進入一個新的歷史時期，并在其后的抗日戰爭與解放戰爭時期實現了革命路徑的轉型，領導工人開啟了革命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