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懸崖是搖晃的（組詩）

流泉

煙火中的除夕

此刻

盛大的煙火，成為一個

塵世的警示

它來得那么突然，在消逝了無數(shù)燦爛的

晨昏后，抑郁中的爆發(fā)

始終蒸騰一股殺氣。有過的期待

早在靜寂中，趨于一堆死灰

我不相信毀滅中的新生，不相信

磨難最終會成全一個人的

洗禮。繁花似錦的布道，在一點一點的

淪喪中已冷卻。一塊無動于衷的

巉巖。它的漠然不是重構

而是一種更鮮明更決絕的

態(tài)度。當假象還原事實的一部分

世界正悄悄地

改變。失去的不會

再回來。但我們就此學會了寬容，并在

被煙火照徹瞬間，讓一顆鐵了的心，再一次

去將荒蕪中的生死

喚醒

一只杯子

細小的

紋線，在水中漾動

有序蒸煮

稀釋內在的無序

散漫的光粒，仿如生活無端

某種征象，或

諭示。飲茶人

將粗糲心機，置放杯子里

沉浮間，一枚初青的葉片，像一粒塵埃

依附塵世

杯沿。而無數(shù)次的養(yǎng)育中

我窺見發(fā)白的

時間。它緩慢走動，是一種寂靜

溶解于另一種

寂靜。杯子能告訴我們的

并非：水的深淺，和惻隱中舌頭的

熱度。萬物

皆有其不被洞察的

隱秘。當我以這只杯子定義

大干，一些美學意義上的教育顯然是膚淺的

偏頗的

如果懸崖是搖晃的

有一種生長，比懸崖

更緩慢

它暗含命數(shù)

那些崖上的松子

被風輕輕提起又輕輕撒落

看上去，比我們之中任何一個人

都沉重，而我們腳下的溝壑間的玻璃棧道

像一片云，不知深淺

低垂著

在刀鋒般一閃一閃的這午后恍惚的光線中

我看見一匹死去多年的馬

仍揚著頭

它仿佛一個奇跡

（選自《文學港》2023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