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視角下的敦煌音樂文化研究

【摘 要】敦煌，坐落于絲綢之路的咽喉之地，歷史文化悠久，自古以來便是東西方文化交流與融合的橋梁，孕育了豐富多元的文化生態。這一獨特的地理與歷史背景，為敦煌音樂藝術的繁榮發展提供了肥沃的土壤，使之成為多元文化交融與創新的典范。文章從藝術視角切入，探討敦煌音樂的多維度表現，揭示它在多元文化融合中的獨特作用與深遠影響，并進一步挖掘敦煌作為“民族音樂熔爐”的歷史價值與現實意義。

【關鍵詞】敦煌石窟藝術" 音樂維度" 跨文化融合" 跨界對話

中圖分類號：J6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359（2024）23-0007-06

在人類歷史文明的長河中，敦煌猶如一顆鑲嵌于絲綢之路關鍵節點的璀璨寶石，熠熠生輝。它超越了單純地理坐標的范疇，成為東西方文明交匯與融合的標志性象征。敦煌音樂文化，作為敦煌多元文化生態中不可或缺的一環，承載著厚重的歷史積淀與卓越的藝術韻味，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一、地理與歷史交匯下敦煌的多元文化生態

（一）敦煌的地理位置優勢及歷史地位

敦煌，位于中國西北部甘肅省的河西走廊西端，北臨戈壁，南依祁連山脈，東接中原腹地，西通西域諸國。由于其獨特的地理位置，敦煌自古以來便是連接歐亞大陸的重要交通樞紐，也是古代絲綢之路的關鍵節點。絲綢之路不僅是一條貿易路線，更是一座文化交流的橋梁，敦煌也因此成為東西方物質與非物質文化遺產交流的見證者和參與者。

漢唐時期是中國歷史上國力最為強盛的時期之一，對外交往頻繁，文化繁榮昌盛。漢代張騫出使西域，開辟了絲綢之路；而唐朝則進一步加強了與西域乃至中亞、西亞、歐洲的聯系。在此背景下，敦煌憑借自身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成為不同民族、不同文化和不同宗教交融的舞臺，見證了漢、藏、突厥、回鶻等多民族的交流與互動。這里也成為佛教、道教、景教、摩尼教等多種宗教信仰傳播的中心。莫高窟、榆林窟等石窟藝術的興起，是這一時期文化交融的直接產物，展現了不同文化元素的碰撞與融合，形成了獨具特色的敦煌藝術風格。

（二）多民族遷徙與絲綢之路的文化多樣性

敦煌地區多民族聚居、多元文化交融、中外文明交匯、超越種族而形成不同民族間的文化認同。從漢代至唐代，敦煌地區經歷了漢族、匈奴、鮮卑、突厥、吐蕃、回鶻等多民族的遷徙與交融。隨著民族的流動，人口結構發生變化，同時促進了不同文化傳統與習俗的相互滲透。例如，匈奴與鮮卑的游牧文化與漢族的農耕文化相互影響，而突厥、吐蕃與回鶻等民族的加入，則進一步豐富了這一地區的文化多樣性。

絲綢之路是商品交換的通道，也是知識、技藝、宗教理念和音樂藝術傳播的媒介。作為絲綢之路的重要驛站，敦煌吸引了來自中亞、西亞乃至歐洲的商人、旅行者和傳教士。這些外來人士開展的交流活動促進了技術的傳播，如造紙術、火藥的西傳，同時也帶動了音樂、舞蹈、繪畫等藝術形式的交流，使敦煌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文化熔爐。

敦煌文化多樣性的形成，是多民族遷徙、絲綢之路貿易以及宗教文化交流共同作用的結果。在這一過程中，既有主動的文化輸出，也有被動的文化吸收，更有不同文化間的相互借鑒與創新。這種復雜的互動機制，促使敦煌地區形成了包容性極強的文化生態，不僅保存了各民族文化的核心特征，還孕育了敦煌曲子詞和琵琶樂等新的藝術表現形式。

二、視覺敘事下敦煌石窟藝術的音樂維度

（一）敦煌壁畫中的音樂圖景與實踐

敦煌壁畫具有豐富的視覺敘事，為人們提供了一扇窺探漢唐時期音樂實踐的窗口。那些壁畫展現了樂器的形制、樂隊的配置，還生動再現了音樂表演的場景，揭示了古代音樂在物質與非物質層面的雙重維度。

敦煌音樂充分融合敦煌、西域、中原等各地的音樂形式，這是敦煌壁畫音樂獨特的流派，其融合了三地的樂器。敦煌壁畫中的樂器種類繁多，涵蓋了吹奏、彈撥、打擊和拉弦等各類。其中，琵琶、箜篌、篳篥、笛子、鈸、鼓等樂器的描繪尤為詳盡，它們的形狀、大小、裝飾乃至演奏姿勢，都呈現出高度的細節化和真實性。這些樂器反映了當時音樂技術的發展水平，也映射出不同民族音樂傳統的融合。如琵琶的流行，就與中亞音樂文化的傳播密切相關。

壁畫中頻繁出現的樂隊配置，展示了音樂在儀式、娛樂和日常生活中扮演的角色。樂隊往往由多種樂器組合而成，體現了音樂的合奏藝術，反映了音樂表演的社會屬性，還暗示了音樂教育和組織的一定成熟度。樂隊成員的性別、身份和服飾，同樣提供了關于社會結構與音樂參與度的寶貴信息。

敦煌壁畫蘊藏著極為豐富的古代音樂畫像。壁畫中記錄了上自北涼下至元代千余年間中國樂器發展的軌跡。壁畫中的圖像是研究樂器與音樂發展極為珍貴的資料。壁畫中的樂器基本上都是過去的再現，可以還原出之前樂器的形制和特點。壁畫中的音樂表演圖景記錄了音樂本身，捕捉到了表演者的表情、觀眾的反應以及表演場合的氛圍。這些場景與宗教儀式、宮廷慶典、民間聚會相結合，展現了音樂作為社會黏合劑的功能。壁畫中的舞蹈與歌唱元素，還進一步豐富了音樂表現的維度，體現了音樂與身體語言的緊密聯系。如壁畫中描繪的天宮伎樂、飛天、供養人音樂等場景，體現了音樂與肢體語言的完善契合，反映了音樂與精神追求之間的深刻關聯。

（二）敦煌文獻中的音樂理論融合

敦煌文獻中保存了大量涉及音樂理論的文本，包括音律、調式、節奏等基礎理論，以及更為復雜的音樂美學與哲學思考。例如，《妙法蓮華經變文》的音樂段落描述了音樂的神圣性，還隱含了對音樂功能與效果的理解。這些理論反映了漢文化與周邊民族音樂傳統相互作用的結果，體現了音樂理論體系的融合與創新。

敦煌出土的樂譜，如《敦煌曲子詞》的旋律片段和《西涼樂》的部分曲目，展現了多種記譜方法的并存。這些樂譜包含了漢族的傳統記譜方式，還融合了中亞、印度等地的音樂符號，反映了音樂交流的深度與廣度。樂譜的多樣性表明，在敦煌地區不同民族的音樂家們共享了一個既多元又統一的音樂創作平臺。

敦煌文獻中記錄的樂器名稱，從“琵琶”“箜篌”到“篳篥”“羯鼓”，反映了樂器種類的豐富，體現了樂器制作與演奏技法的變遷。樂器名稱的變化，往往伴隨著演奏技巧的革新與融合，如琵琶從豎彈向橫彈的轉變，正是受中亞音樂風格影響的直接體現。這些變化揭示了音樂實踐中的技術交流與藝術創新過程。

在敦煌文獻中，音樂不僅僅是一種藝術形式，更是不同民族文化進行對話與融合的重要媒介。通過音樂，各民族之間實現了情感的共鳴、信仰的共享以及社會習俗的交流。這種跨文化的音樂對話，促進了音樂風格的多元化發展，同時也加深了人們對彼此文化的理解和尊重。

三、敦煌音樂的跨文化呈現

（一）音樂體系的碰撞融合

敦煌是漢唐時期東西方文明交匯的重鎮，是絲綢之路沿線貿易與文化交流的樞紐，也是不同民族音樂體系碰撞、融合與創新的熔爐。音色是音樂審美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兩漢至隋唐音樂逐漸明亮高亢的音色偏好發展，充分說明了在當時民族大遷徙融合背景下，社會的開放包容性不斷被擴展。

敦煌壁畫與文獻中記錄的音樂，展現了旋律的多樣性與復雜性。漢族傳統的五聲音階與周邊民族的七聲音階在敦煌相遇，產生了獨特的旋律模式。如《敦煌曲子詞》中可見到的“清商”“燕樂”等調式，體現了漢族音樂與外來音樂元素的融合。同時，壁畫中描繪的飛天樂舞等音樂場景，反映出印度、中亞等地音樂旋律對敦煌本土音樂的影響，展現了旋律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創新與重構。

敦煌音樂中的節奏形態深受多民族影響。漢族的“拍子”與中亞、西亞的“塔拉”節奏體系相融合，形成了富有層次感的復合節奏。節奏的多樣性體現在敦煌文獻中的樂譜上，也反映在壁畫中音樂表演的動態畫面里，如“天宮伎樂”中的鼓手與舞者，展示了節奏在音樂表演中的核心作用。

盡管古代音樂主要側重于旋律與節奏，敦煌音樂中仍可窺見和聲結構的萌芽。壁畫中常出現的雙人或多人合唱、合奏場景，暗示了和聲意識的存在。此外，一些文獻中提到的“和聲”概念，雖未達到西方古典音樂中的復雜和聲理論，但已展現出對多聲部音樂的興趣與嘗試。

敦煌地區樂器的種類繁多，從壁畫與文獻中可以看出，樂器制作技術在不同民族間廣泛傳播與創新。漢族的琴、瑟，與中亞的琵琶、箜篌，以及來自印度的橫笛、鈸等樂器，在敦煌匯聚一堂。共鳴箱的設計、弦線材料的選擇、裝飾藝術等樂器的制作工藝，都體現了跨文化的交流成果。樂器的創新推動了音樂表現手法的多樣化，也成為不同音樂文化相互識別與融合的載體。

（二）特色保持與新型音樂形式的孕育

在漢唐間，不同民族音樂文化的交融并非簡單的同質化過程，而是在彼此影響中各自保持并強化了自身的特色，同時孕育出了具有鮮明區域特色的新型音樂表現形式。

在音樂融合的進程中，各民族音樂體系在相互借鑒的同時，也積極維護和發展自身的音樂特質。例如，漢族音樂在吸收外來元素時，始終保持著五聲音階的根基，同時在旋律創作中融入了細膩的情感表達，這種情感色彩成為漢族音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同樣，中亞、西亞音樂的節奏復雜性與即興演奏技巧也在敦煌音樂中得到了保留與發揚，展現出獨特的音樂魅力。這種保持與強化自身特色的策略，確保了不同音樂傳統在融合過程中不會喪失自身的文化身份。

在保持特色的基礎上，敦煌音樂文化孕育了一系列具有區域特色的新型音樂表現形式。這些形式融合了多種音樂元素，創造出前所未有的聽覺體驗。例如，“龜茲樂”與“疏勒樂”等，便是漢唐時期敦煌地區特有的音樂風格，包含了漢族音樂的溫婉，還融合了西域音樂的熱烈與奔放，形成了一種兼具抒情與激情的音樂語言。這些新型音樂形式豐富了敦煌音樂的表達范圍，為后世音樂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在音樂融合的背景下，敦煌音樂家們對音樂符號與表現手法進行了大膽的創新。壁畫中的音樂圖景顯示，演奏者運用不同的樂器組合和演奏技巧，創造出獨特的音響效果。例如，將漢族的笛簫與西域的豎箜篌相結合，或是采用特殊的打擊樂節奏模式，都是對傳統音樂表現手法的突破。這些創新提升了音樂的表現力，同時也促進了不同音樂風格之間的深度對話，使敦煌音樂成為一種跨越文化界限的藝術形式。

敦煌音樂的跨文化對話并不僅限于音樂領域本身，它還與文學、舞蹈等藝術形式進行了深度融合，創造出更加綜合性的藝術體驗。壁畫中常見的“飛天”形象，既是一種舞蹈藝術的體現，也蘊含著音樂的節奏與旋律。這些跨界融合拓展了音樂的邊界，使敦煌音樂成為文化整合的典范，展現了音樂在跨文化交流中的強大紐帶作用。

四、敦煌音樂的社會功能與象征意義

（一）音樂在敦煌社會生活中的多功能性

在漢唐時期，敦煌憑借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穩固地屹立于絲綢之路的核心地帶，成為東西方文化碰撞與融合的璀璨舞臺。在此背景之下，敦煌音樂不僅僅是一種純粹的藝術表達形式，而是深度嵌入社會生活肌理之中，扮演著多重且重要的角色。敦煌音樂是精神文化的直觀體現，更是社會結構與文化傳承不可或缺的媒介。

在敦煌的慶典與儀式中，音樂是神圣與世俗交匯的載體。無論是佛教法會、道教齋醮，還是民間節日，音樂都是不可或缺的元素。在宗教儀式中，如佛經唱誦和道教的“步虛聲”，音樂營造了莊嚴神秘的氛圍，強化了參與者對宗教教義的理解與信仰。而在民間慶典中，如婚禮、壽宴，音樂則帶來了歡樂與祝福，加強了社區成員間的聯系與團結。

在敦煌，音樂同樣被廣泛運用于各種祭祀活動中。通過音樂，人們向祖先或神靈表達敬意，祈求福祉。音樂在這里是溝通人神的媒介，也是情感抒發的載體，它幫助參與者達到一種精神上的凈化與升華。祭祀音樂的多樣性和復雜性，反映了敦煌社會對于超自然力量的敬畏與崇拜，以及對生命循環的深刻思考。

音樂在敦煌的日常娛樂與社交活動中占據了重要位置。壁畫與文獻記錄顯示，音樂與舞蹈是當時社交聚會的主要娛樂形式，如“胡旋舞”“琵琶曲”等，為人們提供了休閑放松的機會，同時也促進了不同文化背景人士的交流與融合。進一步而言，音樂在敦煌的社交場合中扮演了“社交貨幣”的角色，增強了個體在群體中的歸屬感與身份認同。因此，音樂在敦煌的日常娛樂與社交活動中，能夠豐富人們的文化生活，在深層次上促進社會的和諧與文化的多元共生。

在敦煌社會中，音樂除了是一種娛樂形式或教育工具，還承載著豐富的社會象征與文化價值。不同的音樂風格與演奏場合反映了社會階層、性別角色與族群身份的差異。同時，音樂作品中的主題與敘事，如對英雄的贊歌、對和平的向往，體現了社會的價值取向與時代精神。

（二）音樂與社會結構的互動關系

在漢唐時期的敦煌，音樂除了本身的藝術特性，還體現出了一定的社會屬性，它深刻地映射出社會分層、性別差異與職業身份，并在敦煌社會中扮演了維系社會秩序與促進民族和諧的積極角色。

音樂在敦煌社會中反映出明顯的等級差異。貴族與士人階層偏愛高雅的宮廷音樂，這些音樂通常由專業樂師演奏，注重旋律的精致與表現手法的細膩，體現了上流社會的審美趣味與文化追求。而平民階層則更傾向于富有地方特色的民間音樂，這類音樂往往節奏明快，易于傳唱，反映了普通百姓的生活情趣與社會現實。音樂的不同風格與表演場合，展示了社會各階層的身份特征，也構成了社會分層的聽覺標識。

敦煌音樂在性別表達方面亦呈現出顯著的差異。男性音樂家常以彈奏琵琶、吹奏笛子的形象出現，他們的音樂創作往往蘊含著英雄主義色彩與壯志豪情。而女性音樂家，則更多地與歌唱、舞蹈相關聯，她們的表演強調柔美與情感的細膩表達。這種性別化的音樂實踐反映了當時社會的性別角色分工，同時也體現了對男女特質的文化建構與社會的期待。

在敦煌，音樂人的職業身份也十分多元，既有服務于皇室與貴族的專業樂師，也有在市井巷陌表演的街頭藝人。專業樂師往往接受過嚴格的訓練，他們精通多種樂器，能夠在宮廷與寺廟等正式場合演出，他們的音樂作品被視為高雅藝術的典范。而街頭藝人的音樂則更加自由靈活，他們的表演多即興創作，旨在吸引觀眾，獲得生計。這種職業差異直接反映了音樂人在社會中的地位，也展現了音樂作為一種職業的多樣化面貌。

音樂在敦煌社會中發揮了維護秩序與促進和諧的關鍵作用。在宗教儀式與慶典活動中，音樂能夠引導參與者的情感流動，強化共同的價值觀與集體認同，增強社會凝聚力。音樂還在沖突與矛盾中起到緩和的作用。通過共同的音樂體驗，不同群體之間可以增進理解和尊重，減少社會摩擦。

敦煌地處多民族交匯地帶，音樂在此成為跨文化交流的重要橋梁。不同民族的音樂風格與傳統在敦煌相互交融，形成了獨特的音樂景觀。這種音樂上的融合豐富了敦煌的音樂文化，為民族之間的相互理解與和諧共存創造了條件。作為文化交融的催化劑，音樂的共享與創新不僅促進了音樂元素間的跨界融合，更在深層次上推動了文化同質性的構建，即不同民族在保持各自文化特色的同時，也共享著某些共通的文化符號與價值觀念。這一過程強化了民族間的情感紐帶，加深了相互間的理解與尊重，為社會結構的長期穩定與文化的持續繁榮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五、敦煌音樂的跨界對話

（一）音樂與多藝術門類的相互滋養

在漢唐時期，音樂與詩歌、舞蹈、戲劇等藝術門類之間形成了密切的互動與滋養關系，共同編織了一幅絢麗多彩的文化圖卷。

曲子詞，是漢唐間敦煌地區最具代表性的音樂文學形式之一。它將音樂與詩歌完美結合，展現了文字與旋律的雙重魅力。曲子詞中的音樂元素，不僅限于旋律的創作，還包括節奏的安排、和聲的運用，以及對演唱技巧的要求。音樂元素與詩詞內容相輔相成，使曲子詞具有了一定的文學價值，成為一門高雅的音樂藝術。曲子詞的廣泛流傳，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詩歌與音樂的融合，推動了音樂文化的普及與深化。

歌舞伎，是敦煌地區的一種綜合性藝術形式。它將音樂、舞蹈、戲劇緊密結合，創造出獨特的視聽享受。在敦煌壁畫中，描繪了許多歌舞伎表演的場景，其中音樂與舞蹈的配合達到了高度的協調與統一。音樂為舞蹈提供了節奏與情緒的支撐，而舞蹈則通過肢體語言詮釋了音樂的意境。這種音樂與舞蹈的融合，在豐富藝術表現形式的同時，也反映了當時社會對美的追求與表達。

在敦煌，音樂與戲劇的結合同樣引人注目。作為一種綜合藝術，戲劇包括對話、動作，還涉及音樂與歌唱。音樂在戲劇中起到了渲染氣氛、推動情節發展的作用；而戲劇則為音樂提供了生動的敘事背景。在敦煌的佛教故事畫中，可以看到音樂與戲劇相結合的場景，如佛本生故事的表演，音樂與歌唱成為講述佛教教義與弘揚善行的重要手段。

音樂與詩歌、舞蹈、戲劇等藝術門類之間的跨界對話，是對敦煌地區藝術表現的深刻詮釋與豐富拓展，促進了文化的多元發展。一方面，它推動了音樂語言的創新；另一方面，也加深了不同藝術門類之間的相互理解和滲透。音樂元素在多藝術門類中的廣泛應用，體現了敦煌地區藝術創作的開放性與包容性，以及藝術家們對跨領域合作的積極探索。

（二）音樂與文學的共生

敦煌，自古以來便是東西方文化交流的橋梁，它豐富的音樂遺產與文學創作之間存在著深刻的聯系。音樂與文學的互動，體現在音樂對文學創作的直接啟發上，也表現在文學作品中對音樂形象的細膩描繪與情感投射上，展現出二者之間深厚的互文性與共生性。

音樂天生便有獨特的韻律與旋律，能夠觸發創作者的情感共鳴，激發文學靈感。在敦煌文獻中，不乏因音樂觸動而產生的詩歌、賦文。例如，在敦煌曲子詞中，許多作品都是由特定的樂曲引發創作沖動，作者通過文字捕捉音樂瞬間的情感與意境，將其凝練為文學作品。音樂的節奏與詩歌的音韻相得益彰，兩者在創作過程中相互交織，共同營造出一種超越言語的藝術美感。音樂的即興性與情感表達能力，能夠促使詩人跳出常規思維框架，創造出更為新穎且富有想象力的文學作品。

音樂形象在文學作品中的構建，是音樂與文學共生性的另一重要表現。在敦煌的文學作品中，音樂不僅是背景，還是情節發展的推動力量，甚至是人物性格與內心世界的映射。例如，在敦煌變文中，音樂常常被用來象征人物的品格或情感狀態，如通過描述樂器的聲音來反映主人公的喜怒哀樂，或是借由樂師的演奏來烘托特定場景的氛圍。音樂形象的構建，在增強文學作品表現力的同時，也加深了讀者對文本內涵的理解。

音樂與文學的互文性，體現在它們彼此引用、相互解釋的關系之中。在敦煌地區，音樂與文學之間的互文性尤為明顯。一首曲子可能源于某篇詩歌的意境，而一篇詩作也可能因一首曲子的旋律而產生。這種互文性，體現在形式上的相互借鑒、內容與情感上的相互映照。音樂與文學通過這種深度的互文性，共同構建了一個跨越時空的藝術世界，使讀者與聽眾能夠在不同的藝術形式之間自由穿梭，體驗到更加立體與豐富的審美享受。

音樂與文學的共生性反映了古代敦煌地區藝術生態的多樣性與豐富性，對于當代藝術創作與文化研究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它提示人們，藝術形式之間的界限并非不可逾越。相反，正是這種跨界對話與融合，孕育出了更加多元與創新的藝術成果。在當今全球化的背景下，音樂與文學的共生性為人們提供了探索文化多樣性與促進跨文化交流的新視角。

六、結語

敦煌的音樂文化是對古代音樂實踐的珍貴記錄，也是東西方音樂文化碰撞、融合與創新的生動寫照。通過視覺敘事下的石窟藝術、音樂體系的跨文化呈現以及社會學視角下的功能與象征意義分析，能夠深刻認識到敦煌音樂在促進文化多元發展、豐富人類精神生活方面的重要作用。同時，敦煌音樂與文學、舞蹈、戲劇等藝術門類的跨界對話，更是展示了藝術之間相互滋養、共同繁榮的美好圖景。在接下來的研究實踐中，應當繼續深化跨學科研究，推進敦煌音樂相關文獻和文物的數字化工作，推動敦煌音樂的活態傳承，進一步豐富人們對敦煌音樂的理解，促進其在全球范圍內的認知和尊重，同時也為未來音樂學、文化研究和人類學領域提供寶貴的案例和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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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賈婷（1981—），女，蘭州文理學院音樂舞蹈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音樂理論、琵琶表演藝術及教育。

基金項目：本文為2024年度甘肅省教育廳高校教師創新基金項目，項目名稱：漢唐間敦煌地區民族交融與音樂文化研究，項目編號：2024A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