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安全能力的內涵研究

王亞寧

中國人民警察大學 移民管理學院，河北 廊坊 065000

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和新冠疫情的疊加，使我們處于一個高度不確定性的時代，國家安全面臨諸多從未有過的威脅和挑戰。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們沒有現成的經驗可以借鑒，不能因為害怕面對不確定性而停止前進的腳步，而應通過增強國家安全能力來積極面對，因為增強國家安全能力是面對高度不確定性時最大的確定性。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推進國家安全體系和能力現代化，堅決維護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1］。這一戰略部署為我們維護國家安全指明了道路，即通過推進國家安全體系和能力現代化，增強維護國家安全的能力，掌握維護國家安全的主動權，走中國特色的國家安全道路。

通過增強國家安全能力來維護國家安全秉承的是科學邏輯，但是在增強國家安全能力之前，首先需要厘清的是國家安全能力的內涵，這樣才能切實有效地增強國家安全能力。因此，研究國家安全能力的內涵顯得尤為重要。

一、國家安全能力研究的背景

（一）國家安全的重要性凸顯

國家安全是安邦定國的基石，是人民群眾幸福生活的保障。國家的快速發展和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使得國家安全的重要性凸顯，因為國家的快速發展要求國家有安全的發展環境，否則國家的高速發展就無法實現。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首先要求國家有安全的發展環境，其次要求國家快速發展，再次要求國家的快速發展切實給人民群眾帶來實實在在的獲得感和安全感。因此，從本質上講，國家的快速發展和人民群眾對幸福生活的向往都要求國家處于高質量的安全狀態。理解國家安全的重要性必須從國家和人民群眾兩個層面看：從國家層面看，國家安全是國家生存與發展的重要保障；從人民群眾角度看，國家安全是人民群眾安全的前提，是國家生存與發展的重要保障。人民群眾是國家的主人，國家由人民群眾構成，因此，國家安全本身就意味著人民群眾安全，且人民群眾安全是國家安全的核心內涵。

全球化背景下，影響國家安全的因素越來越多，各個因素之間存在著難以言說的聯動關系，這使得國家安全的脆弱性大大增加，一個領域的安全威脅可能引發其他諸多領域甚至整個國家的不安全。例如，新冠疫情最先是公共衛生領域的安全事件，但是隨著新冠疫情的不斷蔓延以及其對整個國家甚至世界人民正常的生活和生產秩序的影響，新冠疫情已經從公共衛生安全問題演變為國家安全問題甚至是全球安全問題。類似安全問題必須從國家甚至全球層面應對，在這種背景下，國家安全的重要性主要體現在國家在應對此類安全威脅時的強大力量和有效性上。

（二）國家安全問題的復雜性凸顯

雖然從文字表述的角度看，“國家安全問題”僅僅是六個“字”，但其所包含的內容卻異常豐富，且由于國家發展空間擴大和國家利益構成多元化，國家安全問題的復雜性超乎我們的想象。

第一，國家安全問題的內容非常復雜。國家安全問題不僅包括傳統安全視域下的政治、軍事安全問題。中外關于國家安全的理解，最初偏重于軍事、政治層面，所以傳統安全威脅更為人們所重視［2］。這是因為傳統政治、軍事安全威脅更直觀，對國家安全的影響和破壞最大，且對人們的傳統認識產生了較大的沖擊。但是國際形勢的變化，使得國家安全還面臨著嚴重的非傳統安全威脅，且非傳統安全威脅所引發的國家安全問題的表現形式多種多樣，對國家安全的影響復雜多變。例如，新冠疫情開始時是一場公共衛生危機，但很快演變成一場前所未有的經濟和社會危機，進而演變為嚴重的國家安全甚至是全球安全問題。與此同時，國家安全所面臨的傳統安全威脅與非傳統安全威脅相互交織，互相轉變，這使得國家安全問題的復雜性更加突出。2014年4 月15 日，中央國家安全委員會第一次會議上指出：當前我國國家安全內涵和外延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要豐富，時空領域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要寬廣，內外因素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要復雜［3］。

第二，國家安全問題產生的原因非常復雜。國家安全問題產生的原因不僅有直接原因，還有間接原因；不僅有內部原因，還有外部原因；不僅有政治原因，還有經濟、軍事、文化以及技術等方面的原因；不僅有單一原因，還有復合原因。對于處于世界舞臺中的國家而言，有些國家安全問題產生的原因根本無法消除，這便意味著國家安全問題會一直存在。例如，國家發展過程中對環境和資源的破壞、國家發展后人們的心理落差、國家在國際交往中出現的各種摩擦等問題，這些問題是國家發展中必然會產生的安全問題。對于這些問題，我們無法從根本上消除，只能盡最大努力降低甚至減緩上述安全問題對國家安全和人民安全的影響，因此，面對如此復雜的國家安全問題，我們除了應對，還必須改變認知觀念。

第三，國家安全問題的影響非常復雜。國家安全問題一旦產生，必然會對國家和人民的安全產生這樣或者那樣的影響，有些影響具有疊加性。例如，領土主權安全問題不僅影響國家的領土主權完整，還影響國家的外交關系、人民群眾的安全感等。國家安全問題的影響有些是顯性的，有些是隱性的，有些是短期的，有些是長期的。對于國家而言，當面對國家安全問題時，不能被動接受，而應積極應對，通過采取有針對性的措施，剝離國家安全問題的復雜外膜，降低國家安全問題的復雜度，切實有效維護國家安全。

（三）維護國家安全的緊迫性凸顯

全球化背景下，國家安全問題的復雜性以及國家安全的重要性凸顯意味著維護國家安全的緊迫性增強。有些國家安全問題已經嚴重影響國家的正常發展和人民群眾的幸福生活。例如，以美國為首的一些西方國家不斷給我國發展制造各種各樣的麻煩和問題，牽扯了我們的精力和時間，遲滯了我國正常的發展進度。2014 年4 月15 日，中央國家安全委員會第一次會議上指出：我們黨要鞏固執政地位，要團結帶領人民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保證國家安全是頭等大事［4］。與此同時，像新冠疫情這樣的公共衛生事件不僅嚴重影響了正常的生產和生活秩序，還對傳統的國家安全認知和國家安全模式產生了較大沖擊。新冠疫情暴露出傳統安全范式的局限性，說明傳統的國家安全措施并不能保證社會恢復力或個人保護［5］。國家安全所面臨的顯性和隱性威脅與挑戰從不同的層面告訴我們維護國家安全的緊迫性。維護國家安全的緊迫性要求我們必須從理論和實踐兩個維度同時進行探索，只有這樣，才能有效增強維護國家安全的能力。

要知道國家安全能力的內涵是什么，就必須研究國家安全能力的內涵。先從理論層面進行研究，然后將研究成果運用到實踐中，有計劃有步驟地增強國家安全能力，才能切實有效維護國家安全。

二、國家安全能力的主要內涵

（一）國家的發展能力

新形勢下的國家安全是高質量的國家安全。高質量的國家安全是指人民幸福安康、國家繁榮昌盛基礎上的安全，因此，高質量的國家安全本質上是指發展基礎上的安全。發展和安全是一體之兩翼、驅動之雙輪，單純談發展或者單純談安全都不科學，需要將兩者辯證統一起來。國家的發展為國家的安全打造堅實的物質基礎，國家的安全為國家的發展提供良好的環境和條件。如果國家的經濟不發展，國家安全就無法維持，因為高質量的國家安全是充足物質財富基礎上的安全。2014 年4 月15 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國家安全委員會第一次會議上，第一次明確發展與安全的辯證關系：發展是安全的基礎，安全是發展的條件，富國才能強兵，強兵才能衛國［6］。上述分析表明，國家安全本質是發展問題，國家安全問題的解決最終還是要落實到發展上［7］，因此，國家的發展能力實際就是國家安全能力的重要內容。

國家的發展能力指的是國家的綜合發展能力，既包括國家的物質發展能力，又包括國家的精神發展能力，即創造物質財富、精神財富的能力以及保有這些財富并用這些財富造福人民群眾的能力。國家安全需要建立在擁有豐富物質財富的基礎上。國民的衣食住用行等所有活動都必須有物質保障，因此，國家安全首先是國家創造物質財富的能力。發展是安全的基礎，當今世界大多數安全問題，歸根到底是生產力水平落后和貧富差距造成的［8］。國民有了物質財富的保障，必然追求精神財富，因此，國家必須在文化、意識、道德等領域創造滿足人民群眾需要的精神財富，同時精神財富可以轉化為創造物質財富的動力。換言之，國家精神財富的發展能力具有促進國家物質財富發展能力的積極作用。需要強調的是，國家所創造的物質和精神財富必須用在造福人民群眾上，國家的安全能力才會得以可持續發展，。國家是由人民群眾組成的，人民群眾是國家構成要素中最具有主觀能動性的要素，國家的發展能力是人民群眾發展能力的集合，國家創造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本質上是人民群眾創造的，因此，人民群眾有享有這些財富的天然權利，而這種天然權利的享有反過來又會激發出人民群眾更大的創造力，進而提升國家的發展能力。

國家的發展能力不是單指某一個領域的發展能力，如經濟發展能力、軍事發展能力、文化發展能力、科技發展能力等，而是指國家的整體發展能力。傳統安全觀視角下，人們認為國家的發展能力指的是國家的軍事發展能力。盧恰尼·吉亞科莫認為，國家安全能力指的是抵御國外侵略的能力。我們順著這個邏輯推導下去，國家抵御國外侵略需要武器、裝備的，軍人需要衣食住用行以及交通和通信工具等，因此，軍事發展能力的提升還是要回歸到國家的整體發展能力上，而不只是單純軍事領域的發展能力。國家的整體發展能力就是國家綜合運用資源和人力、技術等方式，不斷改善國家的生存環境和人民群眾的生活水平的能力。國家的發展能力主要指國家的安全發展能力，因為國家的安全發展是避免了不必要損耗、失誤基礎上的發展，是高質量的發展。因此，國家的安全發展訴求是國家解決安全問題的原動力，因為國家的順利發展必須在安全的前提下進行，國家所面臨的安全威脅和安全問題會制約國家的發展速度和發展質量。只有發展，才能增強人民群眾的“三感”，在“安全感”的基礎上，加上了“獲得感”“幸福感”，由“一感”變成“三感”［9］。統籌發展和安全理念是我們黨從國家安全斗爭實踐中逐步豐富發展起來的，經歷了從形成認識，到豐富內涵，再到成為經濟社會建設和國家安全指導思想的發展過程［10］。我們黨在長期的發展中，深刻意識到國家安全發展是國家安全的重要保障，而且要在國家安全發展的歷程中不斷增強國家的安全發展能力。綜上所述，國家的發展能力是指國家安全發展的綜合能力。

（二）國家應對安全威脅的能力

國家安全的理想狀態是確保國家不出危險、不受威脅和影響的狀態以及應對各種威脅與挑戰的能力。安全危險是指對國家利益特別是核心利益和其他重大利益的安全狀態和維護這種狀態的安全能力造成的損害［11］。但是，對于運行在國際舞臺和自然環境中的國家而言，真實的情況是時時處處面臨這樣或那樣的威脅和挑戰，不是內生性的威脅與挑戰，就是外源性的威脅與挑戰等；不是顯性的威脅與挑戰，就是隱性的威脅與挑戰。因此，現實的國家安全不是國家不出危險、不受威脅和影響的狀態，而是國家在面對各種威脅與挑戰時，有能力應對這些威脅與挑戰，保障國家正常發展的能力。由于威脅國家安全的因素復雜多樣，因此，國家應對安全威脅的能力是一個系統能力，而不是單一能力。

第一，預防國家安全威脅的能力。從安全威脅對國家安全產生影響的一般進程看，國家應對安全威脅的能力指的是國家預防安全威脅的能力，即國家通過綜合研判，提前采取措施，把可能發生的威脅和危險扼殺或者限制在一定范圍的能力。預防安全威脅是維護國家安全的重要措施，這一點已經從歷史和現實兩個維度得到了印證?！皞湓ゲ挥?，為國常道”的傳統中國智慧從歷史的角度強調了預防國家安全威脅在國家治理中的重要性，且無數的史實也一再證明了這句話的正確性。新冠疫情發生后，北約秘書長曾指出應積極采取應對措施，預防新冠疫情這樣的公共衛生事件演變為安全事件［12］。有效的預防可以避免國家安全遭到重大損失，因此，預防安全威脅的能力是國家安全能力中的核心能力。

第二，識別國家安全威脅的能力。識別國家安全威脅的能力是指在安全威脅出現的萌芽階段或隱性階段就將其判定為國家安全威脅、初步判斷出其可能產生危害的深度和廣度的能力。對于維護國家安全而言，越早發現安全威脅，越能以最低的成本預防其對國家安全產生危害，維護國家安全的能力就越強。從有效維護國家安全的角度看，一個國家識別國家安全威脅（特別是那些難以識別的安全威脅）的能力越強，這個國家的安全能力就越強。我們以新冠疫情為例，當新冠疫情暴發時，一些國家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其危害，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進而使其國民安全遭受嚴重破壞。識別國家安全威脅的能力不僅包括發現敵人或破壞分子的能力，還指識別病毒或者其他風險的能力，特別是那些從未出現過的、難以快速識別的安全威脅。新冠疫情是一場沒有明確敵人，沒有克勞塞維茲所稱的“鮮明的兩種力量對壘”的“戰爭”［13］。傳統的國家安全威脅有實實在在的“敵人”，而新冠疫情背景下，對于人民群眾和國家安全產生威脅的是病毒，這使我們深刻意識到識別國家安全威脅的能力必須得到有效的鍛煉，特別是鍛煉那些識別沒有明確敵人的安全威脅的能力。

第三，應對國家安全威脅的能力。國家的發展和進步不是一帆風順的高歌猛進，而是爬坡過坎的艱難前行。由于安全威脅和挑戰是國家發展過程中的伴生現象，只要國家存在，威脅和挑戰就一直存在，區別只是表現的形式和危害程度有所不同。在這樣的現實背景下，我們所追求的國家安全就應是盡最大能力應對各種安全威脅和挑戰、確保這些威脅和挑戰不會打亂或者遲滯國家正常發展的速度的能力。因此，應對國家安全威脅的能力是國家安全能力的重要內容。

當安全威脅沒有被預防住、已經對國家安全產生威脅時，國家就必須采取科學合理的措施有效應對，以最快的速度遏制安全威脅的進一步蔓延，盡最大能力減少和降低國家的損失。在新的安全形勢下，國家安全能力越來越表現為一種有效應對現實安全威脅和潛在安全風險的系統能力［14］。由于國家是一個復雜的系統，因此，在現實國家安全實踐中，應對安全威脅的能力是國家主要的安全能力，大多數國家都是在安全威脅發生后，采取措施來應對這些安全威脅，這其實只是一種常態化的國家安全能力，需要進一步增強和完善。

第四，國家在經歷安全威脅后的恢復能力。應對安全威脅是維護國家安全的常態，不僅包括預防、識別、應對，還包括應對安全威脅后的恢復，應對國家安全威脅并不等于維護國家安全的過程就結束了，還應包括經歷安全威脅后的恢復過程，這個過程中所體現的能力，就是國家在經歷安全威脅后的恢復能力。

國家在經歷安全威脅后的恢復能力包括國家從應對安全威脅中積累經驗和吸取教訓的能力、對應對過程進行反思的能力以及在反思的基礎上重新調整國家的發展道路或政策的能力，這些能力共同構成了國家在經歷安全威脅后的恢復能力。新冠疫情暴發后，美國應對不力，導致諸多國民死亡，所以美國學者指出：新冠疫情大流行使得歐洲國家深刻認識到傳染病對經濟、政治和社會穩定的危害絕不亞于軍事或恐怖主義襲擊［15］。深刻認識新冠疫情對國家安全的危害，從應對新冠疫情的不足中吸取教訓，深刻反思，是提升美國國家安全能力的重要途徑。深刻反思美國在應對新冠疫情中的不足，進一步完善《緊急情況和災害反應法案》，避免類似的情況發生，是增強美國國家安全能力的重要內容［16］。這里雖然以美國為例，但是其中所蘊含的道理和規律卻具有普遍適用性。

應對安全威脅后的自我恢復能力，換言之即國家的韌勁。如果一個國家在應對安全威脅后具有較強的自我恢復能力，那么這個國家的安全能力就強，反之亦然。綜上所述，國家應對安全威脅的能力是國家預防、識別、應對安全威脅以及經歷安全威脅后的恢復能力的綜合。

（三）國家保持自我的能力

全球化背景下，國際交往是常態。常態化的國際交往增強了國家間相互學習、借鑒甚至在某些方面逐漸趨同的概率，這是全球化過程中無法避免的正?，F象。但需要強調的是，各國的歷史傳統、國家性質以及體制機制、民族、宗教、文化等方面存在差異，因此國家是不同的，這種不同指的是內核的不同，即民族文化、民族傳統、制度特色等。這種內核的不同便是國家的特色，是一個國家區別于其他國家、是一個國家之所以是這個國家的具體標簽。國際社會的諸多現實表明，一些國家在國際交往中不切實際地學習和模仿他國的某些做法，導致這些做法在本國發生了水土不服以及其他連鎖反應。還有一些國家在國際交往中逐漸迷失了自我，一會兒跟這個國家“站在一起”，一會兒與那個國家“站在一起”，到頭來既融不進“他者”，又沒有了“自己”。這樣的國家本身是不安全的，因為其在全球化進程中可能逐漸失去“自我”，不具有保持自我的強大能力。如何在國際交往中保持國家的本色是國家安全能力的重要內容。在積極參與全球化進程的同時，保持自己的獨立性特別是獨立維護本國安全的能力、獨立判斷國際形勢、獨立作出反應的能力，以及在紛繁復雜的國際舞臺上保持國家本色、堅持國家發展道路的能力。

國家保持自我的能力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保持自我本色，即國家傳統的能力。因為傳統是長久的歷史積淀，因此，國家傳統實際上是國家本色的體現。不管國家以什么樣的方式發展到什么程度，也不管國家在國際交往中扮演什么樣的角色，國家都應盡最大努力保持國家的核心本色，這是國家的立命之本。從這個方面看，堅持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是在國際交往中保持中國特色的重要舉措，是保持中國自我能力的重要體現。另一方面，在國際交往中辯證吸收他國經驗的能力。全球化背景下，國家在國際交往中必然要學習和借鑒他國的經驗，但是這種借鑒不但要符合本國實際，而且要進行本土化轉化，否則就可能出現水土不服，甚至是南轅北轍的情況。要確保國家合理地借鑒他國的經驗，服務于本國的發展，就必須做到知己知彼，且在知己知彼的基礎上理性思考、科學借鑒、辯證吸收、本土化實踐。只有這樣，才能確保國家在國際交往中的學習和借鑒既能保持自我，又能增加良性的國際交往，不斷增強我國在國際交往中保持自我的能力。

全球化背景下，國家的國際交往能力不僅指國家在國際交往中縱橫捭闔、全面加強國際交往的能力，還指國家在國際體系中維護自身安全、保持自我的能力。這就決定了任何國家都必須在一定的國際體系中求得自身的安全［17］。國家在國際交往中求得自身安全的能力實際上就是保持自我的能力，因為國家一旦在國際交往中“丟失了自我”，那么這個國家就不再是“自己”了，“自己”都沒了，國家安全便無從談起。與此同時，在國際交往中高質量保持自我的能力還體現在處理國際問題時提出自己的方案，以自己的方案和智慧造福國際社會。我國在維護海外利益時，應通過積極參與包括維和行動等在內的國際安全合作，提出全球治理的“中國方案”［18］，這才是高質量保持自我能力的體現。綜上所述，國家在國際交往中保持自我的能力是國家安全能力的重要內涵。

（四）國家的學習能力

國家安全問題的多元性和復雜性要求國家必須迅速采取科學的應對措施，這源自于高效的科學決策，建立在強大的國家學習能力基礎上，因此，國家的學習能力也是國家安全能力的重要內涵。不管是國家的治理，還是國家應對安全威脅，都是國家學習的過程，也是國家學習能力提升的過程。國家學習能力的提升會自動轉化為國家良好的治理能力和應對安全威脅的能力，即國家的安全能力。國家的學習能力是指一個國家作為一個特殊的組織，從歷史、現實和其他組織（包括國家）學習知識，不斷完善對現實世界的認識，掌握駕馭現實世界，從而影響未來的能力。國家的安全能力就是通過國家的不斷學習和鍛煉而形成的綜合能力。國家在維護自身安全的過程本身就是國家學習如何應對安全威脅的過程，國家在各種各樣的安全實踐中學習能力的積聚便轉化為國家維護自身安全的能力。綜上所述，國家安全能力的習得以及國家安全能力的鍛煉都是學習的結果，因此，國家的學習能力本身就是國家安全能力的重要內涵。

國家安全能力既包括“硬力量”，也包括“軟力量”，不管是哪一種力量的增長，都必須通過國家學習能力的增強獲得。國家能力中最根本、最核心的能力是國家的學習能力，是國家一切“硬力量”和“軟力量”的終極基礎［19］。后疫情時期，國際局勢風高浪急，國內各種問題不斷出現，在這種背景下，國家更應該根據變化了的形勢，不斷增強自己的綜合學習能力，客觀理性地認識國際國內形勢、提前謀劃布局、化解和預防安全威脅的發生，更好地統籌安全與發展。

三、對國家安全能力屬性的思考

（一）國家安全能力具有主動性

從理論的角度看，國家安全可以分為消極安全和積極安全兩種。消極安全具有被動和防御性，主要著眼于消除安全威脅和隱患；積極安全具有主動和進取性，著眼于預防安全隱患、塑造安全環境，以及擴大安全空間和手段［20］。從實踐層面看，國家安全更大程度上具有積極性，這種積極性體現在國家安全能力上，就是國家安全能力的主動性。

1. 國家主動尋求安全的所有行為或實踐活動都有助于國家安全能力的培養和鍛煉。即使某些國家安全實踐的效果不太理想，那也有助于國家從這些不太理想的國家安全實踐中深刻反思，吸取教訓，避免再次發生類似問題，這本身就是國家安全能力的提升，這種提升是國家主動作為的結果。從這個角度看，國家安全能力的提升既源自于國家成功的安全實踐，也源自于失敗的教訓。成功的國家安全實踐是國家主動謀劃的結果，在主動的謀劃過程中所形成的國家安全能力是國家主動作為的結果。因此，國家安全能力具有主動性。失敗的國家安全實踐雖然不太好，但是如果國家積極主動地從失敗中吸取教訓，進而調整國家的安全實踐和政策等，以期在未來的國家安全實踐中取得更好的成績，這本質上是國家安全能力主動性的體現。

2. 國家安全能力的運用具有主動性?！皣摇笔菄野踩闹黧w，因此，國家要牢牢掌握國家安全的主動權，這是國家安全能力具有主動性的基點。當國家面對安全威脅時，國家總是主動運用國家的安全能力來應對這些安全威脅，以維護國家的安全，且國家安全能力的運用是在國家主動謀劃、主動布局、主動調整等一系列主動作為的前提下進行的，這是國家牢牢掌握國家安全主動權在維護國家安全實踐中的體現。國家的安全能力是國家努力經營和艱苦奮斗得來的，不是等來的，也不是靠來的，更不是要來的，因此，切實增強國家安全能力，是有效維護國家安全的重要保障。

（二）國家安全能力具有系統性

1. 國家安全的系統性決定了國家安全能力的系統性。國家本身就是一個系統，國家安全的維護是一個系統工程，所以國家安全能力具有系統性，因為只有系統性的能力才能保障系統性的國家安全。國家安全能力的系統性首先表現為國家總體安全能力是由不同領域、不同層面的國家安全能力構成的，如國家的政治、經濟、文化、軍事、技術等安全能力。

2. 國家安全能力之間的相互促進凸顯了國家安全能力的系統性。國家各個領域和層面的安全能力不是相互分離、彼此之間沒有聯系的，而是相互促進、互相影響的。例如，國家的經濟發展能力是以國家的政治穩定能力為前提的，反過來，國家的經濟發展能力提升后，會進一步促進國家的政治穩定能力，而提升了的政治穩定能力又能為經濟發展提供更好的保障，進而促進國家經濟發展能力的提升。

3. 國家安全能力的運用是系統性運用。新形勢下，國家安全要素之間的互動性增強，因此，在應對國家安全威脅的過程中，需要運用系統性的國家安全能力。例如，新冠疫情背景下，國家應對新冠疫情所運用的是國家的政治領導能力、經濟發展能力、醫療衛生能力、物質保障能力以及輿論宣傳和法治保障能力等。且國家可以根據安全威脅的具體情況，調整應對安全威脅的系統能力的基本構成。特別是當國家所面臨的安全威脅不同時，國家所運用的系統安全能力的次序會發生較大變化。國家安全的所有方面對國家來說都是重要的，但只有關鍵方面的安全對國家而言是優先考慮的［21］。換言之，即國家應對不同的安全威脅所使用的系統安全能力的排列次序和構成是有差異的，這種差異是由國家安全威脅的性質決定的。

（三）國家安全能力具有動態性

1. 國家安全能力的內涵不斷豐富。由于國家所面臨的安全威脅是不斷變化的，舊的安全威脅可能消失，或者以新的形式出現，新的安全威脅不斷出現，因此，在應對國家安全威脅過程中形成的國家安全能力具有動態性。例如，在沒有互聯網的時代，國家不具備應對網絡安全威脅的能力。國家具有應對網絡安全威脅的能力是網絡出現后，特別是網絡安全威脅出現后才有的。這一情況表明，新的國家安全威脅的出現，意味著新的國家安全能力的產生。一般情況下，國家所面臨的安全威脅越多，國家所具備的安全能力就越多，國家安全能力的內涵就越豐富。

2. 國家安全能力具有動態性，這種動態性既有表現形式上的動態性，又有運用地域上的動態性等。國家所面臨的安全威脅的變化，使得應對安全威脅的能力處于不斷變化中，如有時以軍事能力為主、有時以政治穩定能力為主、有時以文化自信能力為主等，更多時候是以國家的綜合安全能力為主。需要強調的是，國家安全形勢決定了國家安全能力的表現形式，安全形勢的變化必然導致國家安全能力的表現形式隨之發生變化，因此，國家安全能力的表現具有動態性。國家安全能力的運用地域具有動態性，國家發展所涉及的地域范圍越廣，國家安全能力的運用范圍就越廣。全球化背景下，國家的利益范圍涉及國內和國外，因此，國家安全能力的運用范圍也涉及國內國外。在國際交往正常進行的背景下，各國抗擊新冠疫情實際上是各國努力應對本質上屬于全球和跨國威脅的問題［13］。國家安全能力的動態性是國家安全能力與國家安全形勢高度互動的結果，是國家安全動態性的內在要求。

（四）國家安全能力具有磨練性

國家安全能力的增長是磨練的結果。不同的國家應對同樣的安全威脅結果不同，本質上是國家安全能力的差異，這種差異是在國家應對安全威脅的磨練中逐步形成的。國家安全能力不是天生的，而是在不斷的磨練中積累起來的，即國家安全能力具有磨練性。國家安全能力的磨練性一方面指的是直接磨練，即從本國應對各種安全威脅中直接鍛煉所形成的安全能力，這種安全能力的積累是長期的、逐步增強的。國家每應對一次安全威脅，其對國家安全威脅的認識都會加深，應對安全威脅的能力都會得到鍛煉，這也意味著國家安全能力在磨練中不斷增長。但是，國家不可能經歷或者面對所有的安全威脅，更不可能獨自應對所有的安全威脅，因此，國家安全能力的磨練性還包括間接磨練性，即從他國的經驗和教訓中吸取經驗和教訓，并在辯證吸收的基礎上，把間接經驗和教訓內化到自己的安全能力提升上。

國家的發展進程中伴隨著各種各樣的威脅和挑戰，國家的安全能力是在不斷應對這些威脅和挑戰的過程中磨練、增長的。因此，我們不應因為害怕威脅和挑戰而放棄了發展進步的機會，應在科學謀劃的基礎上，沉著應對，克服困難，增強國家安全能力，維護國家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