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作家要善于取材,更要善于掌握“火候”,這個火候,需要作家有全面素養,比如看待歷史的廣度、看待現實的深度、對美的追求等。當然,更重要的是一個作家精神上的孤寂、他們對待藝術獨立的姿態、身上要有一股不怕被潮流忽略和遺忘的勇氣,這樣能使每一次出發都是獨特的。
2.一個作家除了尊重史實,還要建構你自己的精神世界,也就是描摹鼠疫中平常百姓的悲歡離合。因為資料上的人都是死的,你要用想象把這些人復活。而沒有堅實的史料做依托,沒有一顆滄桑而溫暖的心去揣摩和貼近人物,他們又怎么復活得起來呢?
3.如果說詩意是藝術的話,那么小說家當然不能放棄對詩意的追求。在這里我要特別強調,我從來沒有,將來也不會在作品中回避苦難;我也從來沒有,將來也不會在作品中放棄詩意。苦難中的詩意,在我眼里是文學的王冠。
4.一部小說的好壞,很大程度取決于語言的成色。小說語言如果沒有個性,缺乏表現力,就成了“說明文”,不管故事多么新奇,小說的魅力都將大打折扣。如今有些小說盡管故事不錯,但是語言粗糙平淡,缺乏光彩,你就喜歡不起來。
5.一個作家寫人性永遠是不錯的,因為人性是最復雜的。
6.我的體悟,就是我們不要把個人的痛苦放大。一定要想到眾生的苦難,那么你的作品會獲得一種升華、一種沉淀。從文學意義上、藝術意義上,這種沉淀就是一種藝術上的飛翔,這是特別重要的。
7.寫作的人不會孤獨,你周圍有那么多筆下的人物陪著你呢。我特別能理解費雯·麗演電影演得精神失常——演員很容易把角色的身世遭遇放到自己身上。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到寫作會是萬眾矚目的事業,不過是給自己找了一個靜默的伴侶。
8.我想一個作家的感情是質樸的,他的寫作才會浮現質樸的風貌。不是由于你寫了土壤,你就質樸了;也不會因為你寫了舊上海,你就不是質樸的。說到底,一個作家的氣質,決定了他作品的氣質。
9.如果碰到瓶頸期,也沒什么不好。瓶頸是妖嬈的障礙啊,能從它頸下爬出來,必定會脫胎換骨的。作家假如有勇氣面對有難度的寫作的話,就不要怕遭受瓶頸。
(摘自中國作家網,有刪節)
遲子建,1964年生于黑龍江漠河。1983年開始寫作,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額爾古納河右岸》《白雪烏鴉》《群山之巔》等,小說集《北極村童話》《世界上所有的夜晚》等及散文隨筆集《傷懷之美》《我的世界下雪了》等。曾獲得第七屆茅盾文學獎,第一、第二、第四屆魯迅文學獎,澳大利亞“懸念句子文學獎”等。作品被譯為英文、法文、日文、意大利文等十余種文字在海外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