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花季，構建留守兒童安全防護網

嚴婷 姜陽喆

和與父母在一起生活的孩子相比，留守兒童面臨著更多風險，保護他們的權益是全社會的責任和使命。

孩子健康、平安長大是每一位父母的心愿。然而，在一些孩子的故事里，“平安”二字卻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夢。

幾年前，在村里人的介紹下，年僅20歲的王敏認識了同村的李敖。在父母的催促下，兩人僅用一年就完成了結婚、生娃兩件人生大事。

王敏出月子不久，便跟著丈夫李敖一同外出打工，將嗷嗷待哺的女兒李琳留在家中，由公婆照顧。離家前，王敏抱著女兒淚流滿面。

時間過得很快，李琳從一個牙牙學語的嬰兒成為一名小學生。前幾年，媽媽又給她生了一個弟弟。從被照顧的孩子到承擔起大部分家務的姐姐，李琳過早體會到了生活的辛苦。對她來說，最幸福的時刻就是每年春節，她可以見到一年未見的媽媽，收到媽媽買的漂亮新衣服，還能吃到平時吃不著的稀罕物。但每次和媽媽團聚時，她總能從媽媽的眼里看到一些自己讀不懂的情緒。后來她才知道，那是一位母親對孩子的愧疚和歉意。

隨著年齡增長，李琳逐漸意識到，自己就是新聞里所說的“留守兒童”。此后，李琳開始變得沉默寡言。更讓她難過的是，雖然弟弟和她一起待在老家，但他能擁有爺爺奶奶所有的愛，以后甚至還能跟爸媽到城里生活。可她呢，一頓飯沒做好都會挨罵，更不可能奢望跟爸媽一起生活。在負面情緒的不斷影響下，李琳的眼眸中涂滿了陰郁的色彩，在學校也是形單影只，過著自我封閉的生活。

某天放學后，李琳像往常一樣獨自走出班級。當她經過校門口時，一位長期在這兒擺攤的大爺喊住了她。看著李琳有些戒備的眼神，大爺從攤位上拿出了糖果和干脆面，說送給李琳吃。一開始，李琳并沒有接受這毫無緣由的禮物。但此后，她每次放學都會遇到這個攤主，對方每次都會跟她和善地打招呼，說幾句溫暖的話。和煦的笑容、關懷的話語，讓嚴重缺愛的李琳感動不已，越陷越深。就這樣，她掉入了別人精心編織的陷阱。

隨著兩人越來越熟，李琳已然把大爺當成了值得信任的長輩。于是，在接受禮物的同時，李琳也會詢問他是否需要生活上的幫助。大爺夸贊李琳懂事，并欣然接受了她的幫助，有時請李琳幫忙縫制衣物，有時請她代為看管攤位。

時間一長，李琳完全拋掉了一開始的防備心。終于，在一個尋常的傍晚，大爺詢問李琳能否一同前往他的家中幫忙打掃衛生。李琳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坐上了那輛放滿了零食和玩具的三輪車。

來到家中，大爺立刻撕掉了慈祥的面具，鎖上大門，將李琳拽到屋內，狠狠地把她扔在床上。直到被丟出大門，李琳都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噩夢，自我保護機制讓她拼命地想忘掉發生的一切。她抱著書包，臉上帶著未擦掉的淚痕，踉踉蹌蹌地走過鄉間土路。那天晚上，她顫抖著縮在床的角落里，望著窗外高懸的月亮一夜未眠。

第二天放學，李琳打算繞到學校后門回家，她害怕再見到那個人。但剛走到學校后門，她就像是被釘在了地上。她看到那個人就站在校門口，身旁還是那輛三輪車。

李琳心中亂作一團，拔腿就跑，但沒跑幾步便被拽住了手臂。那個人惡狠狠地對她說：“如果你不聽話，我就把這些事情告訴你的家長和同學，讓你再沒辦法在這兒待下去！”聽到威脅，李琳只能行尸走肉般跟在他身后，噩夢中的場景又一次出現了。

之后，李琳便如同陷入了夢魘，再也醒不過來。朝夕相處的爺爺奶奶沒有發現李琳的異常，照常安排她干活做家務。

李琳不僅越發沉默寡言，上課時也常常失神地望著窗外。這時，老師注意到了李琳的不對勁兒，把她叫到了辦公室。

聽著老師關懷的話語，李琳忍不住號啕大哭，雙肩不住地顫抖。在老師不斷的鼓勵下，她終于開口訴說了近半年來的遭遇。聽完李琳的講述，老師立刻報了警。

接到報案后，公安機關迅速行動，一面通知王敏夫婦盡快返回家中，一面前往加害者趙某的居住地實施抓捕。考慮到李琳的狀態，辦案民警特意將取證地點放在了學校以外的地方，盡可能保護李琳的隱私，減少可能對她產生的傷害。在老師和女民警的陪同下，李琳斷斷續續向警方講述了被侵害的事實。

詢問程序結束后，警方將李琳帶出了取證場所。剛走出大門，王敏甩開丈夫的手撲了上來，緊緊把女兒抱在懷里。在媽媽的懷抱里，李琳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終于能肆意宣泄自己的痛苦。

之后，公安機關以猥褻兒童罪將案件移送至檢察機關。經人民法院開庭審理，最終認定被告人趙某犯猥褻兒童罪，判處其有期徒刑4年。

雖然加害者最終受到了法律的懲處，但李琳所受到的傷害和痛苦已成定局。只愿傷痕能早日修復，讓愛和時間把她從這場夢魘中喚回。

律師說法

在未成年人性侵案件中，受害者所遭受的傷害并不僅限于侵害行為本身，還涉及性教育、司法程序、心理咨詢、隱私保護等問題。那么，未成年人保護，應該如何全面推進？

1.普及性教育

很多非經濟發達地區都會存在這種現象：大多數人對“性”話題依然戴著有色眼鏡，避而不談。事實上，這種諱莫如深的態度不僅對預防性侵害毫無幫助，還會成為處理未成年人性侵案件中的重大阻礙。

對很多未成年人來說，由于性知識的空白，他們可能并不知道“那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應該如何預防性侵害。因此，推進性教育，提高未成年人的防范意識，是預防性侵害最基礎也是最為重要的一步。

作為未成年人的監護人，父母必須要站好第一道崗，做好日常監護和科普，在合適的年齡階段引導孩子分辨、防范性侵害行為，樹立防范意識。學校要重視性教育，提高未成年人的自我保護意識。

2.司法程序和隱私保護

辦理未成年人性侵案件需要遵守特殊的司法程序。在進行調查取證時，司法機關應遵循一次性詢問原則，盡可能減少詢問次數，避免多次詢問喚起受害人的痛苦經歷，給未成年人造成重復性傷害。

除了一次性詢問原則，隱私保護也是辦理未成年人性侵案件中極為重要的問題。比如，公安機關在取證時可以另行選擇詢問場所，避開學校、家庭這種長期生活的環境。如果直接穿著警服、駕駛警車前往此類場所取證，熟人社會的弊端會大大顯露，周邊的人可能都會知道侵害事實，致使未成年人對生活環境極度缺乏安全感，無法走出性侵事件所帶來的心理陰影。

3.社會保障

據聯合國兒童基金會2017年11月發布的調查顯示，在未成年人性侵案件中，熟人作案率在90%以上，且很多發生在長期、隱蔽的環境中，僅僅依靠執法機構是遠遠不夠的。

《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第十一條明確規定，任何組織或者個人發現不利于未成年人身心健康或者侵犯未成年人合法權益的情形，都有權勸阻、制止或者向公安、民政、教育等有關部門提出檢舉、控告。

法律將未成年人保護的義務群體擴大到了整個社會層面，從立法、司法到社會保障，督促民眾承擔相關責任，主動舉報、制止，提高民眾對未成年人保護的重視程度，依靠整個社會的力量進行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