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天下第一秀水”

車娜 梁明哲 毛欣欣

山水匯合地，人煙繁盛處。站在浙江淳安的千島湖畔，目之所及便是一湖秀水、滿目青山。這里是長三角最大的淡水人工湖泊，是錢塘江的“生態源”，也是杭州、嘉興兩地千萬居民的“大水缸”，還是浙江唯一一個特別生態功能區。

“君住江之頭，我住江之尾，淳安的生態保護不僅是關系到一個縣的大事，也是關系到全省甚至全國的大事。”2005年，習近平同志在浙江工作時就曾這樣指出。

然而，作為一個人工湖泊，千島湖周邊人類活動強度大、生態自凈能力相對不足，一直面臨較大的生態保護壓力。2018年，浙江省錢塘江源頭區域被列入國家第三批山水林田湖草生態保護修復工程試點，這里“人與山水”的故事走向也在悄然發生變化。

修復一座島，涵養一片湖

2018年，對于淳安來說，是一個具有轉折意義的年份。這一年，淳安迎來了一場不得不經歷的陣痛——千島湖臨湖地帶綜合整治。

“先有人后有湖”的淳安，人水矛盾可想而知，在全縣100%陸域面積都位于二級飲用水水源保護區的區劃下，曾處于全縣是違建縣的尷尬境地，而千島湖也一度出現過被五星級酒店、豪華別墅、高爾夫球場包圍的景象。

“開展臨湖整治，就是要把不符合飲用水水源保護區要求的項目清理拆除，并實施生態修復，還湖于民、還綠于民、還生態于民。”淳安縣林業局營林科技站站長毛澤剛介紹。

據了解，經過省市縣多輪聯合核查梳理、協商論證，淳安最終確定了需要清理的房地產類、酒店類等項目，并制定了臨湖地帶建設管控辦法：千島湖108米高程湖岸線以外20米范圍為禁建區，20米～ 100米范圍為嚴管區。統計下來，共拆除各類生態敏感點及環境不協調建筑38.85萬平方米。

其中，位于千島湖中心湖區的清心島，是整治修復的重點區域。“當時，島東部過半面積經開發建設又經歷拆遷后地形破損，形成水土流失問題，生物多樣性在一定程度上也遭到破壞，對臨湖地區的生態環境構成威脅，迫切需要進行生態修復。”淳安縣規劃和自然資源局副局長鄭小峰說。

正是伴隨著清心島的修復，千島湖植物園應勢而生。2020年，淳安邀請浙江省林業科學院和中央美院，對千島湖植物園進行了規劃設計，力求將其打造成集“生態修復示范、珍稀植物保護、自然科普教育”為一體的“花園式”植物園。

“修復過程中，我們綜合運用了自然原位修復技術、人文元素有機融入、構建低影響開發雨水系統等舉措，還采用了微生物修復、土壤動物修復等先進適宜的技術，極大地改善了島上的生態環境。”毛澤剛說。

走進植物園，這里有根據梅花鹿養殖經歷設計的鹿鳴臺，有擁有300余種繡球花種質資源的繡球灣，還有天空之境、婚禮草坪、紫藤隧道、垂櫻小院等特色景觀。“目前，共有植物1000余種，其中國家級、浙江省級保護植物30多種。眼下，正在打造全國繡球花種質資源庫。”毛澤剛介紹。

如今，千島湖植物園這個臨湖整治修復的點睛之作，已經成為“森林淳安”的一張新名片，自2022年5月20日開園以來已接待游客超50萬人次。

更讓人驚喜的是，2023年8月15日，全國首個生態日當天，杭州公益訴訟固碳增匯林基地落戶千島湖植物園。通過碳匯交易獲得的資金，將用于反哺千島湖的生態修復。

種好一片田，打開一片天

2021年以來，汾口鎮在縣規劃和自然資源局指導下開展全域土地綜合整治，打通山水林田之間“關節”和“經脈”，發展現代農業。

2023年9月，在云林、茅屏村的“千畝方”整治項目區，記者不光看到了田成片、地成塊、路相通、渠相連的景象，還見識了株高1.5米～2.2米的“巨型稻”、稻蛙共生、數字稻田……

據介紹，為推進農業現代化、規模化生產，這片千畝農田已經以每年1110元/畝的價格，流轉給千島湖谷香園農業有限公司。種植“巨型稻”是谷香園與中科院聯合進行的一次試驗。

“‘巨型稻是由袁隆平院士團隊和中科院夏新界研究員團隊共同研發的一種新型水稻，根系比常規稻更高、更粗，且抗倒伏能力強，谷粒更多，畝產能達到1500斤～2000斤。”汾口鎮村鎮建設辦公室副主任胡文彪說，“這片試驗田成功，算是我們將袁隆平院士的‘禾下乘涼夢化為了淳安版現實。”

不只如此，已經將“生態”嵌入“DNA”的淳安人，在種田上也在轉變，越來越講究生態范兒：減少化肥使用，施用有機肥，嘗試“稻﹢N”，把甲魚、蛙、鴨、鱉等養在稻田里……

據介紹，汾口鎮還將建設一個可以輻射全鎮甚至周邊區縣的農事服務中心，發展數字農業、綠色農業。

在淳安，像這樣的連片永久基本農田，還有不少“百畝方”和“千畝方”。“我們把耕地保護和生態修復放到一個科室，就是要推進山水林田湖草沙一體化保護和系統治理。通過全域土地綜合整治，讓這個生命共同體更加康健，是我們耕保人對千島湖、錢塘江的一種守護。”淳安縣規劃和自然資源局生態與耕地保護科龍華黛惠如是說。

治好一座山，清澈一汪水

一條新安江，串起浙與皖。而淳安威坪，則是新安江與千島湖的交匯處。“這里的兩岸青山富含硫鐵礦。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縣里建起蛟池化工廠，專門開采生產硫磺產品。后來因破壞生態環境，于1994年停采。”淳安縣規劃和自然資源局地質礦產管理科高級工程師朱華平告訴記者。

幾十年的開采生產，帶來了經濟的發展，但也給威坪留下了超10萬立方米的礦渣，以及滿目瘡痍的生態環境。

“廢棄的礦渣堆放在礦區平硐口的山坡上，經雨水沖刷后所產生的硫磺廢水會導致土壤重金屬含量增高、肥力降低。這種酸化土壤特別不適宜植被生長。”朱華平說，“更關鍵的是，廢渣所產生的酸性廢水隨著雨水流入千島湖庫區，會造成湖水污染。在這里建這座污水凈化廠，就是先將廢水過濾一遍，降低水體重金屬含量，確保入湖的是凈水。”

據了解，從2007年開始，淳安就開始對這處礦山進行治理。2017年，為鞏固和提升治理成果，切實消除礦山視覺污染，蛟池硫鐵礦又被列入省級礦山治理計劃、杭州市廢棄礦山“清零”計劃，并被納入錢塘江源頭區域山水林田湖草生態修復工程。

“工程主要包括硐口封閉、廢石處置、復綠工程、酸性廢水處理四項治理內容。”朱華平介紹，“其中，一大難點是酸性礦渣的處置。被酸性礦渣污染過的土壤，植被不容易生長，而異地堆放又會造成二次污染。因此，我們最終選擇了礦渣外運無害化治理方案，將礦渣運到水泥廠燒掉。”

整個治理下來，為還這片礦山青綠，淳安噴播了客土3.2萬平方米、草籽1萬平方米，回填種植土105立方米，栽植了女貞、胡枝子、紅葉石楠等灌木860株，總綠化面積近4萬平方米。

如今，曾經寸草不生的山坡已長滿植被，但與周邊高大蔥郁的樹木相比，仍顯單薄。同時，這里的水質也有了很大好轉。

據杭州市淳安生態環境監測站負責人程新良介紹，淳安啟用了國內湖泊首個全域護水智治體系——“秀水衛士”全域護水智治應用場景，在全縣建了26個入湖斷面自動站，實現了鄉鎮交接斷面水質自動監測全覆蓋。監測顯示，目前新安江—千島湖跨省界斷面水質已穩定達到Ⅱ類，飲用水水源地水質100%達標。

這只是淳安開展山體生態修復的一個縮影。2020年12月，淳安還啟動了“迎亞運”山體生態修復景觀提升專項行動。

“我們局組織了10個工作組與各鄉（鎮）一起，用了近3周的時間，對市里下發的420個疑似山體生態破壞監測圖斑進行實地核查。同時，開展全縣沿湖裸露地塊自查，發現裸露地塊圖斑94個。最終，確定了需要整治的332個圖斑。”淳安縣規劃和自然資源局局長王偉東介紹。

2021年11月，332個圖斑的整治全部完成，累計修復損毀山體面積11427畝。為持續鞏固整治成果，今年亞運會前夕，淳安又對332個整治圖斑進行了“回頭看”核查，根據綠化效果、維護情況等進行了修護、提升，為亞運會增添了一抹綠色。

人的命脈在田，田的命脈在水，水的命脈在山，山的命脈在土，土的命脈在林和草……從呵護山水林田湖草沙生命共同體出發，淳安正全力守護“天下第一秀水”。（摘編自《中國自然資源報》2023年12月29日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