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在東北振興戰略實施20周年之際,東北三省人口流失問題亟待進一步梳理和總結。本文根據2005-2020年各省人口普查以及抽樣調查數據,運用遷移網絡與人口集聚度進一步細化研究主題的空間尺度并明確東北三省人口流出空間格局。本文基于人力資本遷移理論、新古典微觀遷移理論與新空間經濟學等構建了東北三省人口外流理論框架,并利用空間計量模型從實證角度驗證經濟與地方品質因素對東北三省流出人口空間格局的影響。結果表明:東北三省人口流出強度由北向南遞減,區域內人口流動圍繞哈長城市群與遼中南城市群呈現“一軸”的空間格局;東北三省區域外人口流出空間格局由“塊狀聚集”向“多點化聚集”轉變,一級中心城市分布于京津地區,二級中心城市主要分布于青島市、上海市、杭州市以及深圳市,三級中心城市廣泛分布于山東半島、長三角城市群與成都市、鄭州市、西安市等中西部省會城市;密集區平均以7.76%的城市面積集聚了80.59%的東北三省流出人口,東部沿海城市基本被均值區以及密集區覆蓋,中部地區的密集區呈現“點狀分布”的格局,西部地區基本被稀疏區覆蓋,其中深圳市、天津市、上海市與廈門市的東北三省流出人口集聚度水平顯著高于全國其他城市;由于東北三省在產業轉型過程中存在結構性失業問題,東北三省區域外流出人口以就業機會為核心驅動力,伴隨著我國社會主要矛盾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遷入地的消費服務與基礎設施正逐步吸引東北三省人口流入,使東北三省流出人口在經濟與地方品質因素的多重作用下向區域外發達地區遷移并呈現空間聚集特征;東北三省人口流出的影響機制在北方與南方城市具有異質性,流向北方城市的人口在地理學第一定律的約束下以就業機會為基礎尋求生活成本最小化,流向南方城市的人口已經突破距離的限制并在就業機會的基礎上追求人力資本最大化與消費服務多樣化。從另一角度佐證,東北三省吸納就業和滿足多元消費需求的能力不足是造成人口流失的主要原因。
【關鍵詞】 人口流出;空間格局;影響機制;東北三省
【中圖分類號】 C922 ?; 【文獻標志碼】 A doi:10.16405/j.cnki.1004-129X.2024.02.007
【文章編號】 1004-129X(2024)02-0108-18
一、引言
黨的十九大以來,實施區域協調發展戰略已成為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重要舉措。東北三省作為我國重要的工業與糧食基地,經濟增速放緩與人口持續性外遷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1]研究表明2000-2015年東北三省區際流出人口達到611.27萬人。[2]與四川、河南以及安徽等人口流出大省相比,[3]東北三省產業結構調整造成的結構性失業問題使部分人口選擇跨區域遷移,而人口流失進一步導致人力資本增速放緩以及產業升級受阻,[4]不利于穩步推進東北振興。在尊重人口流動客觀規律的基礎上,東北振興需依托于人口向區域內城市群集中,充分發揮城市的規模經濟,建設現代化都市圈。2021年《中國人口與勞動力統計年鑒》數據顯示:2010-2020年的東北三省城鎮單位就業人員平均工資與全國平均水平的差距由6 147元擴大到20 038元,就業機會與工資水平的差距加劇了東北三省人口外流問題。已有學者從遷出地視角對東北人口流出問題進行了深入研究,但實際人口流動過程中“拉力”對于人口流動的影響更為顯著。[5]此外,非經濟因素對于人口遷移的影響不斷凸顯,影響人口遷移的因素正逐步由經濟因素轉變為消費服務、公共服務、居住環境以及基礎設施等“城市舒適性”因素,[6-8]楊開忠進一步將一系列不可移動、不可貿易品定義為地方品質。[9]
基于各省份六普、七普與2015年1%人口抽樣數據,本文利用人口遷移網絡與人口集聚度方法探究東北三省區域外人口流出空間格局,從流入地視角構建一般空間計量模型實證分析經濟因素與地方品質因素對東北三省人口流出的影響,厘清東北三省人口流出的影響機制。本文可進一步拓展經濟轉型過程中老工業區的人口流失研究,為東北振興提供一定的理論支撐和實踐參考。
二、文獻綜述
作為中國老工業基地,東北三省的人口流失問題既具有人口跨區域流動的普遍性特征,又具有老工業區的特殊性。[10]魏后凱等利用第六次和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統計數據測算出東北三省10年人口凈減少1 100萬。[11]段成榮等利用普查存活比法測算得出2010-2020年東北三省凈流出人口達998.5萬人。[12]李若建總結了東北人口占全國人口的比重變化,結果表明東北人口比重自1982年開始持續性下降。[13]陸豐剛指出東北三省自南向北人口流失問題愈發嚴重,其中黑龍江年均凈流失人口達22萬人。[14]盡管關于東北三省人口流失的界定方法與數據統計口徑的區別使已有研究未能對東北三省人口流失數量得出一致性結論,但已然凸顯了東北人口問題的嚴重性與解決問題的迫切性,這也使研究重點進一步轉向影響東北人口流失的因素。
已有學者基于人口普查數據從遷出地視角分析了東北三省區域內省級行政區、地級行政區以及縣級行政區的人口流出或人口變動情況,結果表明人口變動主要受到社會經濟水平影響。[15-18]部分學者基于中國流動人口動態監測調查數據(CMDS),從微觀主體流動視角審視東北三省流出人口的個體特征,[19-21]結果表明東北三省年輕的高素質勞動力流失嚴重。宋麗敏與田佳蔚從省級行政區層面結合遷入地經濟特征與微觀個體特征進行研究,結果表明年輕的高素質勞動力更容易流向包容度高、發展機會多的發達省份。[22]上述觀點主要遵循了區域經濟發展差距造成東北三省人口流向經濟發達地區的基本邏輯,而全國尺度的人口遷移研究已將地方品質作為關鍵驅動因素。[23-24]已有研究表明了消費場景、[25]公共服務、[26-27]基礎設施、[27-28]自然環境[29-30]等因素對區域人口遷移的影響日益凸顯。
已有研究對東北三省區域內人口流失強度與流出人口的個體特征進行了廣泛而深刻的討論,但仍存在以下不足:第一,多數文獻基于省際人口遷移框架或微觀主體遷移選擇機制進行研究,忽略了遷入省份內部的差異,研究仍存在不足;第二,僅有部分研究考察了遷入地社會經濟特征對東北三省流出人口的影響程度,但少有學者構建理論框架探討東北三省人口流出的影響機制;第三,已有文獻的實證分析多以傳統回歸為主,忽略了東北三省人口外流的空間相互作用,易造成實證結果的偏差。基于此,本文的邊際貢獻主要體現在:第一,利用東北三省“省-地”OD(Origin-Destination)流探討東北三省人口流向區域外各地級及以上行政區的空間格局與演變趨勢,細化研究主題的空間尺度;第二,基于人力資本遷移與新空間經濟學等理論,從經濟與地方品質視角構建東北三省人口外流理論機制;第三,利用空間計量模型進行估計,剔除遷入地存在的交互效應,從實證角度驗證遷入地經濟與地方品質因素對東北三省流出人口空間格局產生的影響。
三、研究設計
(一)研究區域與數據來源
本文的研究區域為東北三省,即遼寧省、吉林省以及黑龍江省。在此基礎上,本文構建2005-2020年東北三省“省-地”OD流,即東北三省流向區域外地級及以上行政區的常住人口。由于部分省份特殊年份未統計或未公布“全國按現住地和5年前常住地分的人口”,因此2010-2015年未納入西藏各地級行政區、2015-2020年未納入新疆各地級行政區。考慮數據的可獲得性和連續性,本文在空間計量模型中以東北三省為遷出地,區域外248個地級及以上行政區作為遷入地,每個考察年份形成248條東北三省“省-地”OD流。
東北三省“省-地”OD流來源于除東北三省外各省份六普、七普與2015年1%人口抽樣調查數據中的“全國按現住地和5年前常住地分的人口”1,并依據各省份實際抽樣比例進行數據還原。經濟因素和地方品質因素的具體變量主要來源于2005年、2010年與2015年《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以及各省份統計年鑒。年適宜溫度天數原始數據來源于美國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NOAA)下設的國家環境信息中心(NCEI),并依據中國氣象局《氣候資源評價 氣候宜居城鎮》的舒適度定義(15.0℃-25.0℃)測算得出各城市年適宜溫度天數。
(二)研究方法
依據已有文獻,[31]東北三省流出人口選擇北京市、天津市與上海市作為主要遷入地,而直轄市與地級市在行政等級與城市規模等方面具有顯著差距。為進一步度量東北三省人口流出密度,本文借鑒劉睿文等人的人口集聚度方法,[32]將遷入地的城市面積納入考慮范圍,從而測算東北三省流出人口集聚度。在本文中,人口集聚度代表一個城市流入的東北三省人口相對于東北三省總體流出人口的集聚程度,其計算公式為:
[JJDi=(PiPn)×100%(AiAn)×100%=PiAiPnAn] (1)
[JJDi]是[i]城市的東北三省流入人口集聚度水平;[Pi]是[i]城市的東北三省人口流入總數(人);[Pn]是東北三省總流出人口(人);[Ai]是[i]城市的土地面積([km2]);[An]是剔除東北三省的遷入地城市面積([km2]),即[inAi]。
測度東北三省人口流向各城市的空間自相關是認識其空間格局的重要組成部分,而空間自相關是指研究單位的某一屬性存在地理上的相關性,具體公式為:
[I=i=1nj=1nWij(xi-x)(xj-x)i=1n(xi-x)2×ni=1nj=1nWij] (2)
[n]為除東北三省外248個地級及以上行政區;[xi]為東北三省流向區域外各城市人數;[x]為東北三省流向區域外各城市人數的平均值;[Wij]為空間權重矩陣。[I]取值范圍為[[-1,+1]],[I>0]表示正相關,[I<0]表示負相關。
利用空間權重矩陣納入空間滯后項和空間誤差項能夠增加模型的穩健性,本文將空間自回歸模型(SAR)與空間誤差模型(SEM)相結合,構建了一般空間計量模型(SARAR),具體設定如下:
[lnoutflowi=α+δ1lnwagei+δ2lnqualityi+δ3Xi+λWlnoutflowi+ρWui+εi] (3)
[lnoutflowi]為被解釋變量,[lnwagei]為經濟因素變量;[lnqualityi]為地方品質變量;[W]反映空間鄰接關系的空間矩陣;[λWlnoutflowi]為空間滯后部分;[ρWui]為空間誤差部分。為了解決空間計量模型的干擾項具有異方差使得結果不穩健的問題,本文使用了廣義空間二階段最小二乘法(GS2SLS)。通過判定[λ]和[ρ]的系數顯著性,SARAR模型可能會退化為SAR或SEM模型。
本文選擇的空間權重矩陣分為兩類,第一類是遷入地相鄰城市為1,非臨近城市為0;第二類是遷入地間空間距離的倒數作為空間權重。[W]的具體設定方式為:
[W1=1,i與 j相鄰0,i與 j不相鄰;W2=1dij,i≠j0,i=j] (4)
四、東北三省人口流出格局演化特征
(一)東北三省人口流失總體趨勢
基于5年間遷移標準,東北三省區域外凈流出人口由2005-2010年的115萬人上升到2015-2020年的154萬人,呈現從北向南遞減(黑龍江[>]吉林[>]遼寧)的空間格局且區域外凈流出人數上升的總體趨勢。2005-2020年黑龍江區域外1凈流出人口達到248萬人,吉林的區域外凈流出人口達到107萬人,遼寧區域外凈流出人口達到44萬人。
2005-2020年東北三省區域內凈流出人口與區域外凈流出人口的空間格局相同,分別為黑龍江71萬人、吉林21萬人以及遼寧-92萬人。作為區域內唯一的凈流入人口省份,遼寧的區域內凈流入人口主要來源于黑龍江且主要流入大連市和沈陽市。東北三省的區域內人口流動呈現了典型的“一軸”空間布局,即哈長城市群和遼中南城市群人口遷入強度顯著高于其他地區。這也說明東北三省“核心-外圍”結構已然凸顯,人口在相似文化背景下為尋求更好的生活條件和就業機會選擇向經濟相對發達的城市遷移,實現東北三省內部勞動力要素再配置。
(二)東北三省“省-地”OD流
本文利用自然斷點法將東北三省流向區域外各地級及以上行政區劃分為三個級別,涵蓋了前10%的主要流入城市,占東北各省份流出人數50%以上。2005-2010年東北三省人口流出呈現“塊狀聚集”的空間格局,一級中心城市高度聚集于北京市,二級中心城市則聚集于天津市、青島市以及上海市,三級中心城市分散于內蒙古東部地區、環京津地區、山東半島、長三角城市群以及珠三角城市群。2010-2015年東北三省人口流出空間格局作為“過渡狀態”向“多點化聚集”轉變,一級中心城市新增天津市,成都市由三級中心城市躍升為二級中心城市,三級中心城市逐步分散于中西部省會城市。2015-2020年東北三省人口流出的空間格局已具備“多點化聚集”雛形但仍以京津地區、山東半島與長三角城市群作為主要流入區域,二級中心城市新增威海市、杭州市以及深圳市,成都市降為三級中心城市且三級中心城市廣泛分布于鄭州市、西安市等中西部省會城市。總體而言,東北三省人口流出空間格局由“塊狀聚集”向“多點化聚集”轉變:一級中心城市包括北京市與天津市,二級中心城市包括青島市、上海市、杭州市與深圳市,三級中心城市分散于京津地區、山東半島、長三角城市群與中西部省會城市。
東北三省“省-地”OD流的方向和強度高度重合,由于自然環境、社會文化以及產業結構等方面的相似性,三省區域外流出人口選擇遷入地的過程也高度吻合,同時說明了東北三省作為一個有機整體受到相同因素影響出現人口大規模流出現象。在中心城市范圍內,有7座城市東北三省人口流入數量持續上升,僅2座城市持續下降。二級中心城市的杭州市與三級中心城市的重慶市、鄭州市、南京市、無錫市、廈門市和武漢市在考察期間東北三省人口流入數量持續增長,其中杭州市增幅最為顯著,由3.1萬人增至8.3萬人。赤峰市和呼倫貝爾市的遷入人數持續下降,尤以呼倫貝爾市降幅明顯,由4.5萬人降至2.7萬人。可見,東北三省人口流出逐步由地理學第一定律約束流入臨近地區向經濟與地方品質共同驅動轉變。總體而言,東北三省流出人口仍以北京市作為主要流入中心城市,東部新一線城市與中西部省會城市的持續性增長推動形成人口外流“多點化聚集”空間格局。
北京市和天津市作為一級中心城市進一步說明了東北三省人口流出的空間格局基本符合地理學第一定律,良好的就業機會與經濟環境使東北三省人口優先流入北京市。山東半島廣泛存在二級和三級中心城市在一定程度上印證了“闖關東回流”的社會現象,深厚的社會聯系與示范作用可能引起逆向鏈式遷移。[33]長江三角洲城市群與珠江三角洲城市群存在二級與三級中心城市可能與東北三省人口流出以就業機會為首要驅動力存在緊密關系。最后,中西部省會城市在商業資源集聚度、城市交通便捷性、生活方式多樣性等地方品質方面的顯著提升使其作為三級中心城市的空間格局日趨穩定。海南未形成穩定的主要流入城市可能由于東北三省“候鳥人口”以季節性遷移為主,永久性遷移人口相對較少。圖2以OD流的形式展現了東北三省流向區域外各城市的空間流動網絡,紅色線代表一級中心城市、綠色線代表二級中心城市、藍色線代表三級中心城市,線條粗細代表東北三省人口流出的規模。
(三)東北三省流出人口集聚度
本文參考封志明等人構建的人口集聚度指標,[34]將2005-2020年東北三省人口流入城市劃分為3個密集區:高密集區([JJDi≥20])、中密集區([10≤JJDi<20])和低密集區([2≤JJDi<10]);2個均值區:均值上區([1≤JJDi<2])和均值下區([0.5<JJDi<1]);3個稀疏區:相對稀疏區([0.2<JJDi≤0.5])、絕對稀疏區([0.05<JJDi≤0.2])和極端稀疏區([JJDi≤0.05])。
2005-2020年東北三省外流人口高度聚集于東南沿海城市,密集區平均以7.76%的城市面積集聚了80.59%的東北三省流入人口。與東北三省“省-地”OD流相比,東北三省流出人口集聚度呈現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1梯度下降的空間格局。除福建南部外,東部沿海城市基本被均值區以及密集區覆蓋,密集區主要包括深圳市(89)、天津市(53)、上海市(42)與廈門市(31)1。中部地區集聚度水平的空間格局為“點狀分布”,即省會城市為密集區或均值區,而其他地級行政區為稀疏區。除省會城市外,西部地區的其他城市在2005-2020年基本被稀疏區覆蓋,且極端稀疏區的面積先擴大后縮小,2015-2020年縮小至本次考察城市面積的32.44%。通過集聚度水平可知以深圳為代表的“消費型城市”[35]以相對較小的土地面積吸引了大量的東北三省流出人口,東南沿海城市與中西部省會城市依靠服務的品質和多樣性存在突破距離約束的趨勢,推動東北三省流出人口高密度聚集,表1總結了東北三省人口流出集聚度的城市排名及位序變化。
五、東北三省人口流出影響機制分析
(一)理論框架與研究假設
Jerome的實證結論表明遷移人口與遷入地內部的就業條件存在緊密聯系,同時遷入地的就業影響高于遷出地的就業影響。[36]Simon Kuznets等發現宏觀經濟因素對于勞動力遷移存在重要影響。[37]基于上述研究,人力資本遷移理論進一步將勞動力獲得的凈遷移效用展開論述,凈效用由經濟、非經濟因素的收益與成本共同構成,其核心觀點為勞動力基于自身勞動技能,通過遷移獲取區位勞動市場上的最高收入。[38]新古典微觀遷移理論認為發達地區提供的就業崗位超過人口自然增長數量并且存在工資溢價會促使落后地區人口向發達地區轉移,落后地區的勞動力受到發達地區的收入水平與就業機會吸引會引發持續流動。[39]
綜合上述理論,人口遷移受到地區間收入水平、就業機會與遷移成本的影響,其中遷移成本包含貨幣成本與非貨幣成本。由于非貨幣成本缺少“貨幣化”轉化途徑,同時貨幣成本內生于遷入地的生活成本,本文利用物價指數控制遷入地的生活成本差異,將就業機會與收入水平作為核心因素。結合東北三省發展路徑,本文認為東北三省產業轉型過程中存在結構性失業問題,傳統工業部門勞動力面臨失業風險且吸納就業能力不足,就業機會較于發達地區存在顯著差距,促使人口持續外流,[40-42]東北三省的人口遷移以就業機會為首要驅動力,并在此基礎上尋求更高的收入水平。同時,發達地區充足的就業機會與較高的收入水平為東北三省流失人口提高生活水平、提升生活品質提供了基本條件,在示范作用的帶動下東北三省人口持續流入發達地區。基于此,本文提出第一個假設:
H1:東北三省人口流出以遷入地的就業機會為首要驅動力并受到收入水平的吸引。
傳統理論框架從生產角度揭示了要素和生產活動的勞動力空間遷移配置,然而忽略了不可貿易服務品使其無法全面揭示人口空間流動的邏輯機制。“消費城市”框架揭示了人口遷移由收入差距逐漸轉向多樣性消費、地理環境、公共服務和交通設施,[6]“場景”框架指明豐富的生活娛樂設施構建的城市空間顯著吸引人口流入。[25]新空間經濟學理論進一步將一系列不可移動、不可貿易品設定為地方品質因素,其核心觀點是遷移人口更加注重區域的消費多樣性、基礎設施完善性、公共服務可及性以及環境宜居性。[9]相較于傳統的要素流動理論,新空間經濟學進一步強調了不可貿易品的可及性與可獲得性,其核心內涵為豐富的文化生活、高質量的教育體系、宜居的城市環境以及完善的基礎設施等不可貿易服務品。這些逐漸成為影響遷移人口選擇遷入地的決定因素,客觀反映了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
在“以人為核心”的新型城鎮化中,遷入地服務的供給能力和多樣性在一系列不可貿易品中的重要性愈發凸顯,新型消費服務場景一方面為流動人口提供多元的就業形態,另一方面滿足流動人口對消費品質和消費多樣性的需求。伴隨著全國收入水平的提高,居民消費理念由生存型消費向發展型與品質型消費轉變,[43]對于地區多元消費場景的需求日益增加,因此東北三省流出人口在注重就業機會和勞動報酬的基礎上增加對遷入地一系列不可貿易品尤其是消費服務的需求。基于遷入地的高地方品質水平,東北三省流出人口能夠在生活半徑內獲得更豐富的消費與服務,進一步增加了流出人口的主觀幸福感,從而持續吸引東北三省人口外流,整體影響機制如圖3所示。因此,本文提出第二個假設:
H2:東北三省人口流出受到地方品質因素尤其是消費服務的影響。
地理學第一定律(TFL)基于距離衰減規律描述了地理現象的空間相互作用,即距離近的事物較于距離遠的事物空間相關性更大。[44]在TFL約束下,東北三省流出人口受到距離約束遷入臨近北方城市。南方城市較于北方城市與東北三省的距離更遠導致空間相關性較弱,選擇南方城市作為遷入地的東北三省人口已然脫離了距離的限制。伴隨著南北區域經濟發展差距逐步擴大,[45]北方城市的人均GDP與居民可支配收入落后于南方城市,使流入北方城市的東北三省人口仍以經濟因素作為核心驅動力。而南方城市以較高的收入水平為依托,推動本地居民尋求高品質、多樣性的城市消費場景,流入南方城市的東北三省人口在更高的工資溢價基礎上同樣具有追求地區多樣性地方品質的潛在趨勢。因此,本文提出第三個假設:
H3:流入北方城市的東北三省人口受到距離約束并以經濟因素影響為主,而流入南方城市的東北三省人口已脫離距離限制并受到地區經濟與地方品質因素共同驅動。
(二)變量選擇與模型處理
1. 被解釋變量
依據戚偉等測度東北三省人口流出強度的方法,[2]本文選取各城市“遷入人口5年前常住地為東北三省”的實際數量為被解釋變量,以此構建東北三省“省-地”OD流,實證分析中取自然對數([lnoutflow])。
2. 核心解釋變量
既有文獻表明人口遷移的驅動力主要源于經濟因素與地方品質因素,而經濟因素為目前人口流動的主要驅動力。同時,伴隨著現代居民對多樣化、多層次、多方面的精神文化需求,潛在影響東北三省人口流出的地方品質因素包含:消費服務、公共服務、健康環境與基礎設施。參考眾多學者選取的經濟因素變量,本文利用消費者物價指數(CPI)以2004年工資水平為基期進行平減處理,以實際工資作為解釋變量并取自然對數。就業機會主要受遷入地的經濟活躍程度、產業高級化程度的影響,[46]本文選取地均GDP表征遷入地工業與商業密集程度,[47]進而反映地區的經濟活躍程度;選取第三產業產值比重表征遷入地產業結構高級化程度。[48]參考眾多學者選取的地方品質因素,本文具體選擇的變量包括文化、體育和娛樂從業人員占比;劇場、影劇院數;每百人圖書館藏書量;恩格爾系數;每萬人醫院床位數;生均小學教師數;教育支出占比;PM2.5;建成區綠化覆蓋率;年適宜溫度天數;人均城市道路面積;每萬人公共汽車數。[49-50]
3. 控制變量
為了保證模型的嚴謹性和可靠性,本文進一步控制了人口密度與空間距離。本文參考勞昕等人的處理方法,[51]將東北三省前往遷入地的人口與總流出人口比例作為社會網絡變量,具體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2所示。
為進一步解決模型可能存在的反向因果問題以及模型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本文將解釋變量與控制變量滯后一期。[52-53]此外,統計量的方差膨脹因子均值小于3,可以認定變量間不存在顯著的多重共線性。[54]
(三)實證結果分析
本文利用莫蘭指數測算東北三省流失人口的遷入地是否存在空間聚集,[W1]和[W2]約束下的2005-2010年莫蘭指數分別為0.499與0.121,2010-2015年莫蘭指數分別為0.295與0.06,2015-2020年莫蘭指數分別為0.469與0.112,均在1%水平上通過顯著性檢驗。這說明東北三省流失人口的遷入地在空間上呈現集聚分布模式,該結果也表明應當選擇一般空間計量模型避免模型結果潛在的偏誤問題。依據Anselin和Florax的研究,若[ρ]顯著且[λ]不顯著,SARAR模型退化為SEM模型;若[ρ]不顯著且[λ]顯著,SARAR模型退化為SAR模型。[55]本文的模型(1)、模型(3)、模型(5)是基于[W1]矩陣測算,模型(2)、模型(4)、模型(6)是基于[W2]矩陣測算。模型(1)和模型(5)的[λ]并不顯著,退化為SEM模型;模型(3)和模型(4)的[ρ]不顯著,退化為SAR模型。
在經濟因素中,2005-2010年的工資水平、地均GDP與第三產業產值占比在2005-2020年吸引東北三省人口的流入,符合H1預期結果。相較于工資水平,城市的就業機會顯著并且持續吸引東北三省人口流入。這可能是由于傳統支柱行業不足以吸納各類型勞動力,尤其是高技能勞動力,使勞動力在區域內跨部門配置效率與最優效率存在差距,[56]從而加劇了勞動力錯配的問題,就業機會的缺失迫使東北三省人口選擇跨區域流動。例如信息技術、新能源汽車、生物材料與生物能源等新興產業在京津地區、長三角城市群以及珠三角城市群的集群化與生態化發展使東北三省在新興產業部門的就業機會與薪資水平較發達地區存在顯著差距,促使專項技能勞動力向區域外發達地區流動。[57]同時,東北振興政策的實施推動產業升級并逐步淘汰落后產能,使結構性失業背景下的東北三省流出人口依托區域外發達地區的人口規模選擇“靈活就業”類型或生活性服務業的就業崗位,如主播、自媒體、外賣員、網約車司機、養老托育以及家政等工作崗位。
在地方品質因素的消費服務層面,2005-2015年的文化、體育和娛樂從業人員占比在10%水平上通過顯著性檢驗,恩格爾系數在2005-2010年和2015-2020年吸引東北三省人口的流入。這說明東北三省人口流出過程中對于城市消費和娛樂的顯著傾向,東北三省流失人口既能從生產角度獲得教育培訓、文化娛樂服務與現代居民生活服務1等行業的就業機會,又能夠獲得滿足居民對于日常休閑娛樂的消費。但豐富的休閑娛樂空間可能引致較高的恩格爾系數,使恩格爾系數在2005-2010年與2015-2020年具有微弱的正向作用。從另一角度出發,東北三省的低物價水平并不足以形成顯著的拉力使東北三省人口定居本地或進行區域內遷移,顯然特色優勢明顯且豐富的娛樂產業對其具有更顯著的吸引力。在地方品質因素的公共服務層面,僅醫院床位數在2005-2010年和2015-2020年分別在1%和10%水平上通過顯著性檢驗且系數逐年降低,這說明伴隨著我國各城市的多層次醫療保障體系更加完善,區域間的醫療水平差距對于東北三省人口居留意愿的決策影響程度逐步降低。此外,教育水平并不作為拉力吸引東北三省人口的流入。這是由于東北三省的基礎教育水平相對于區域外的部分城市尚不具有顯著的差距,甚至東北三省部分城市的生均小學教師數位于全國前列。并且東北三省的人口流出以青年為主,[58]該年齡段人口可能更關注就業機會和生活質量等因素,對遷入地的基礎教育需求較弱。在地方品質因素的健康環境層面,PM2.5總體抑制了東北三省人口的流入,建成區綠化覆蓋率和年適宜溫度天數基本未通過穩健性檢驗。該類結果進一步說明東北三省流出人口總體上不因健康環境因素進行遷移決策,甚至由于側重就業機會和消費服務層面的因素使健康環境負向影響了東北三省人口的流入。在地方品質因素的基礎設施層面,人均城市道路面積吸引東北三省人口流入。該指標說明發達的交通路網擴大了居民“生活半徑”范圍,使流動人口享受遷入地更大范圍的商業服務,而東北三省的城市內部與城際路網建設與東部發達地區存在顯著差距,居民的“生活半徑”狹小且配套設施不完備,從而加劇了東北三省人口外流的現象。總體而言,地方品質的回歸結果部分符合H2預期,地方品質的消費服務與基礎設施吸引東北三省人口流入,但公共服務與健康環境相對不顯著。
本文認為東北三省人口流出的主要原因是區域內就業機會的缺失與區域間勞動力工資差距,該結論與國外學者關于傳統工業區人口流失的結果較為一致。[40-42]同時,東北三省流失人口的遷入地選擇受到地方品質中消費服務和基礎設施的影響,而公共服務和健康環境對東北三省人口流出的影響尚不顯著,該基本結論證明了東北三省人口流失問題的普遍性和特殊性有機統一。由于東北三省提供的就業機會與收入水平相較于東部發達地區存在顯著差距,區域內的主要城市群不具有吸引人口流入的比較優勢,在地理學第一定律的約束下,東北三省的人口主要流向京津地區和山東半島。
(四)拓展性分析
依據經濟地理的南北方劃分標準,本文將所屬上海、江蘇、浙江、安徽、福建、江西、湖北、湖南、廣東、廣西、海南、重慶、四川、貴州、云南的地級市劃分為南方城市,將所屬北京、天津、河北、山西、內蒙古、山東、河南、陜西、甘肅、青海與寧夏的地級市劃分為北方城市。本文選取[W2]矩陣進行測算,其中模型(1)至模型(5)退化為SAR模型,僅模型(6)[λ]和[ρ]系數同時顯著。東北三省人口流向南方城市受到多種因素影響,但仍在就業機會的基礎上尋求更高的人力資本回報。
東北三省流出人口選擇南方城市作為遷入地顯著受到消費多樣性影響,其原因為南方城市在夜間消費活躍度、小眾文化商業以及新型“劇場業態”等方面相較北方城市更易滿足居民對于消費多樣性與品質的需求。南方與北方城市的恩格爾系數符號在2005-2010年相反,同時東北三省流出人口遷入北方城市顯著受到地理距離影響,而在南方城市總體并不顯著。這證明了東北三省流出人口在北方城市以生活成本最小化為前提追求就業機會并受到強烈的地理距離約束。由于南方城市相對東北三省距離較遠,該地理范圍的距離對于東北三省的人口流入影響總體不顯著,以上結果證明H3成立。通過拓展性分析可知,基準回歸結果中文化、體育和娛樂從業人員占比在2015-2020年的結果不穩健可能受到北方城市的干擾。
六、結論與討論
(一)結論
本文以2005-2020年間歷次人口普查與抽樣調查數據為基礎,利用人口遷移網絡、人口集聚度以及空間計量模型,在東北三省人口外流現象持續加劇的背景下,以細化的空間尺度探究了東北三省流出人口的遷入地空間格局、演變過程與集聚水平等問題。在此基礎上,本文進一步建立了東北三省人口外流理論機制,并實證分析了遷入地經濟與地方品質因素通過何種途徑影響了東北三省流出人口的空間格局,主要結論如下:
首先,東北三省的區域外人口流出呈現自北向南遞減的空間格局,其中2005-2020年黑龍江、吉林和遼寧的區域外凈流出人口分別達到248萬人、107萬人以及44萬人;區域內人口流動呈現“一軸”的空間分布,流出人口圍繞哈長城市群和遼中南城市群進行高強度流動,這一進步說明“核心-外圍”結構已然凸顯,東北三省人口在相似的文化背景下持續流入區域內發達地區。
其次,東北三省區域外人口流出的空間格局具有一定的穩定性和演變特征并受到地理學第一定律的約束,總體呈現“塊狀聚集”向“多點化聚集”逐步轉變的空間演變趨勢:一級中心城市主要分布于京津地區;二級中心城市主要分布于青島市、上海市、杭州市以及深圳市;三級中心城市廣泛分布于山東半島、長三角城市群與中西部省會城市,京津地區與山東半島依靠距離優勢、充足的就業機會與高收入水平使其形成“塊狀聚集”的空間格局,同時中西部省會城市的城市品牌建設促使其形成“多點化聚集”雛形;2005-2020年東北三省流出人口集聚度總體呈現“東密西疏”的空間格局并存在向內陸城市擴散的趨勢。密集區平均以7.76%的城市面積集聚了80.59%的東北三省流入人口且主要集中于東南沿海城市,珠江三角洲城市群與中西部省會城市為代表的“消費型城市”正逐步擺脫距離約束。
最后,東北三省流出人口的遷入地具有空間聚集特征且人口流出主要受到就業機會、收入水平、消費服務和基礎設施的影響,其中就業機會是核心驅動力。地方品質因素中的消費服務和基礎設施吸引東北三省的人口流入,而健康環境和公共服務的多數變量并不顯著。恩格爾系數和年適宜溫度天數的符號進一步表明東北三省的低物價水平尚不能使東北三省人口選擇定居或區域內流動,同時流出人口并非主要由于寒冷的氣候進行跨區域遷移。通過回歸結果可知地方品質因素并非各個層面完全顯著作用于東北三省流失人口的遷入地選擇,東北三省流出人口對基礎教育資源以及健康環境的相對不敏感使健康環境和公共服務層面的影響變量不甚顯著。本文從另一角度佐證了東北三省區域內產業吸納就業能力不足的同時缺乏豐富的娛樂產業是加劇東北三省人口流失現象的主要驅動力;在地理學第一定律的約束下,東北三省流向北方城市的人口仍基于就業機會追求生活成本最小化;東北三省流向南方城市的人口則突破了距離限制并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其核心仍基于充分和多樣化的就業機會,追求薪資水平的提升和消費的多樣性。
(二)討論
東北振興是區域協調發展戰略的核心環節之一,但人口外流已經對東北三省經濟結構優化與動能轉換產生了負面影響。本文的理論研究不僅為維護東北三省“人口安全”提供科學依據,也為其他傳統工業地區緩解人口流失問題提供借鑒和參考,從而促進區域間人口均衡流動,推動區域協調發展。基于東北三省人口流失的空間格局與影響機制的實證結果,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第一,促進區域內特色優質服務業高效發展。以生產性服務業、制造業服務化、冰雪產業為依托,增加服務業崗位的有效供給,推進區域內旅游發展、文化業態升級,從而提供多元職業崗位并滿足居民的多元娛樂需求。第二,因勢利導促使人口區域內流動。在順應人口向經濟發達地區集聚的趨勢下,加大對區域內特大城市的經濟支持力度,完善促進傳統產業轉型升級機制,引導東北三省優秀人才優先在區域內流動,緩解人才流失現狀。第三,完善區域基礎設施網絡。擴大基礎設施服務范圍、提高服務質量,強化區域內省際互聯互通,依托于綜合交通運輸網絡、能源電網設施、信息基礎設施建設,鞏固哈長城市群和遼中南城市群的區域內發展優勢,建立健全現代流動人口治理體系并穩定推進流動人口市民化,促使部分傾向遷往區域外的東北三省人口選擇區域內有序流動,實現區域內人口資源再配置。
最后,對于東北三省人口外流的相關研究仍然有待進一步討論:囿于數據,本文尚無法分析人口結構,僅從宏觀遷移數量把握東北三省人口外流的空間格局以及影響機制。此外,由于各省份人口普查數據僅涉及流入人口的來源省份,未能有效構建“地-地”OD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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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李新偉]
Spatial Pattern of Out-Migrant and Its Impact Mechanism
in the Three Northeastern Provinces of China
CHEN Xi,WU Yingju
(Northeast Asian Research Center,Jilin University,Changchun Jilin,130012,China)
Abstract:On the occasion of the twentieth anniversary of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revitalization strategy in Northeast China,the issue of population loss in the three northeastern provinces urgently requires further clarification and summarization. Drawing from population censuses and sampling survey data from 2005 to 2020,utilizing migration networks and population agglomeration to refine the spatial scale of the research topic and clearly delineate the spatial pattern of population outflow in the three northeastern provinces. Based on theories such as human capital and migration theory,neoclassical micro migration theory,and new economic geography,a theoretical framework for out migration in the three northeastern provinces was constructed. Employing spatial econometric models,empirical evidence was used to verify the influence of economic and local quality factors on the spatial pattern of out-migrant from the three northeastern provinces. The results indicate:the intensity of population outflow in the three northeastern provinces decreases from north to south,with intra-regional population movements revolving around the Harbin-Changchun megalopolis and the Liaozhongnan city groups exhibiting a “one-axis” spatial pattern;The spatial pattern of out-migrant from the northeastern provinces has transitioned from “block agglomeration” to “multi-point agglomeration”,with primary central cities located in the Beijing-Tianjin region,secondary central cities mainly distributed in Qingdao,Shanghai,Hangzhou,and Shenzhen,and tertiary central cities widely dispersed in the Shandong Peninsula,the Yangtze River Delta City Cluster,and cities in central and western provincial capitals such as Chengdu,Zhengzhou,and Xi’an;The dense areas,covering an average of 7.76% of urban areas,have concentrated 80.59% of the outflow population from the three northeastern provinces,with eastern coastal cities predominantly covered by mean areas and dense areas,central regions exhibiting a “point distribution” pattern of dense areas,and western regions largely covered by sparse areas,where the concentration levels of out-migrant from the northeastern provinces in Shenzhen,Tianjin,Shanghai,and Xiamen are significantly higher than in other cities nationwide;Due to structural unemployment issues in the industrial transformation process in the three northeastern provinces,the out-migrant is primarily driven by employment opportunities;Alongside China’s main social contradictions transforming into the increasing desire for a better life and the contradictions between imbalanced and inadequate development,the in-migrant into destinations gradually attracts the out-migrant from the northeastern provinces through consumption services and infrastructure,leading the people to migrate to developed regions outside the region under the multiple influences of economic and local quality factors and exhibiting spatial agglomeration characteristics;The impact mechanisms of out-migrant from the northeastern provinces differ between northern and southern cities,with migrant moving to northern cities seeking to minimize living costs based on employment opportunities under the constraint of the first law of geography,while migrant moving to southern cities have surpassed distance limitations,pursuing maximization of human capital and diversification of consumption services on the basis of employment opportunities. In another perspective,the insufficient capacity of the three northeastern provinces to absorb employment and meet diverse consumption demands is a key factor causing out-migration. From another perspective,this article proves that the lack of ability to absorb employment and meet diversified consumption needs in the three northeastern provinces is the main cause of population loss.
Key Words:Out-Migration,Spatial Pattern,Influence Mechanism,the Three Northeastern Provin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