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在人口出生率持續低迷的背景下,研究居民生育意愿的影響因素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F有研究對生育意愿的各種影響因素展開了大量討論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但關于生育意愿的研究大多假設個體為一個“獨立”的決策者,并未充分考慮周圍群體的行為決策對個體產生的影響。而在“心理效應”以及“學習效應”的作用下,個體的生育意愿也可能會受到他人行為決策的影響,呈現出一定的同群效應。本文基于研究假說,使用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2018年的微觀數據對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進行實證分析。實證結果顯示社區平均生育水平會對個體的生育意愿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即個體的生育意愿確實存在著明顯的同群效應。在穩健性檢驗中,采用工具變量法、替換被解釋變量、縮減樣本范圍以及更換模型的方式對實證結果進行重新估計后,核心解釋變量的系數方向及顯著性與基礎模型基本一致,表明實證結論具有較強的穩健性。異質性分析結果表明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在城鄉歸屬、年齡階段以及婚姻狀態不同的群體之間存在顯著差異。首先,從城鄉差異來看,由于鄉村地區的社區居住形式以及傳統觀念等方面的不同,使同群效應對鄉村個體的生育意愿所帶來的邊際影響要明顯高于城鎮個體;其次,從年齡差異來看,受到性格特點以及所處人生階段不同等方面的影響,年輕個體的生育意愿所表現出的同群效應要弱于年齡較大的個體;再次,從婚姻狀態的差異來看,由于在婚個體考慮生育的可能性更高并且可能會面臨更多的關于生育決策的社會輿論壓力,因此其生育意愿所表現出來的同群效應也要明顯強于未婚等其他婚姻狀態的個體;最后,調節效應的分析結果表明個體的認知水平以及對信息獲取渠道的傾向會對其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產生明顯的調節效應,即當個體的認知水平較高或者個體將互聯網作為主要的信息獲取渠道時,其生育意愿所表現出的同群效應會相對減弱。為提高居民的生育意愿,社區可以嘗試建立社區內部的生育信息交流平臺,同時政府也應建立關于生育的輿情追蹤監測機制,及時把握和干預社會中有關婚育的輿情動態,充分發揮同群效應對生育意愿的正向影響作用。
【關鍵詞】 生育意愿;同群效應;社區
【中圖分類號】 C924.24 【文獻標志碼】 A doi:10.16405/j.cnki.1004-129X.2024.01.007
【文章編號】 1004-129X(2024)01-0067-14
一、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發展所取得的耀眼成就很大一部分來源于人口紅利的貢獻。[1]但隨著人口出生率下降以及人口老齡化問題的凸顯,中國經濟健康可持續發展所面臨的壓力也在不斷增加。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2020年中國新出生人口約為1 200萬,育齡婦女總和生育率約為1.3,已低于國際社會公認的1.5警戒線,人口結構面臨著巨大的挑戰。為應對生育率低迷所帶來的負面影響,中國政府于2013年出臺了“單獨二孩”生育政策,并陸續在2016年、2021年出臺了“全面兩孩”“全面三孩”的生育政策。但相關政策的作用效果較為有限,[2-3]人口出生率在2016年后依然表現出了逐年下降的趨勢,表明現階段中國的生育政策已不再是影響居民生育決策的首要因素,人口出生率的下降更多的是由于居民生育意愿由高到低的快速轉變。因此,在人口出生率持續下降的背景下,深入研究居民生育意愿的影響因素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人的社會屬性決定了個人不能離群索居,個人無時無刻不處于某一暫時或者長久的群體之中,[4]而群體的環境往往也會對個人的行為決策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在一定的社會關系中,個體的行為決策受到周圍人群行為決策影響的現象被稱為同群效應(Peer Effect),[5]中國古典文化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經典描述也正是反映的這一現象。目前同群效應的理論已在教育學、組織行為學、公共經濟學等領域得到了廣泛的應用。而就生育問題來講,生育一般是個人非隱私性的可視決策,因此個體會更加容易地知曉周圍人群的生育決策,進而個體的生育意愿也可能會受到周圍人群生育決策的影響并表現出一定的同群效應。但目前針對居民生育意愿影響因素的研究大多聚焦收入、受教育程度等個體自身的經濟利益因素,而鮮有研究討論周圍人群的行為決策對個體生育意愿的影響。因此,本文將基于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2018年的微觀調查數據,實證分析同群效應對個體生育意愿的影響,以期為生育意愿影響因素的討論提供另一種視角。
二、文獻綜述
近年來居民生育意愿持續降低的問題已得到學術界的高度關注,現有關于生育意愿影響因素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收入、教育、住房、傳統觀念等多個方面。在收入對生育意愿的影響方面,當個體的收入增加時,承擔生育成本的能力也會提高,進而會增強個體的生意意愿,如風笑天在研究中指出家庭收入的提高對育齡人群的二孩生育意愿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6]但收入增加同樣會帶來生育的機會成本增加,因此也有部分學者提出了不同的觀點,認為家庭人均收入水平和生育意愿之間呈“U”型關系,當家庭人均收入提高時,生育意愿會表現出先下降后上升的趨勢。[7]在受教育程度的影響方面,現有文獻大多認為受教育程度的提高會降低人們的生育意愿。教育作為人力資本積累的重要方式,[8]接受過高水平教育的個體往往會獲得穩定、正規以及收入較高的工作,[9]進而增加個體生育的機會成本,并最終降低個體的生育意愿。在住房的影響方面,由于住房是家庭生活的必需品,因此是否擁有房產將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個體的生活成本支出,進而影響個體的生育選擇。如李寶禮和邵帥認為有房青年的生育意愿會顯著高于沒有房產的青年,同時也指出房價的上漲會給無房和僅有1套住房青年的生育意愿帶來“擠出效應”,但會給擁有2套以上住房青年的生育意愿帶來“財富效應”。[10]與此同時,中國的“孝文化”源遠流長,[11]而其中以“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等為代表的傳統觀念更是深刻影響著人們對生育后代的看法,因此學者們也從傳統觀念及文化等視角對生育意愿的變化進行了討論。如徐笑在研究中指出傳統文化觀念對生育行為與理想子女的數量具有顯著影響,個體對“傳續子嗣”的認可度越高,其生育子女的數量也可能會越多。[12]但也有學者指出隨著改革開放的實行與社會經濟的發展,人們傳統生育觀念存在的基礎逐漸發生動搖,[13]相對減弱了傳統文化觀念對人們生育決策的影響。
綜上所述,現階段學者們對生育意愿的影響因素已展開大量研究并取得了豐碩成果,但是也存在一定的不足之處?,F有研究大多假設個體是一個“獨立”的決策者,其生育選擇或者偏好是基于經濟、文化等特定條件所獨立做出的自身利益最大化決策。但個體不僅擁有“理性人”的屬性,同樣也具有“社會人”的特征,[14]同時中國作為一個傳統的“關系型社會”國家,[15]居民個體的行為選擇也往往會更容易受到周圍群體的影響,因此若忽略了周圍群體對個體的影響,則可能無法充分解釋個體生育選擇及偏好的變化。
個體行為決策不僅受到個體自身經濟利益的影響,同時也會受到周圍相同或者相似地位的其他人影響的現象被稱為同群效應。[5]其作為一種重要的經濟和社會現象,近年來逐漸成為經濟學研究的熱點方向,部分研究指出個體在教育支出、[16]消費、[17]創業[18]以及外出勞動[19]等方面均表現出了明顯的同群效應。而目前關于生育領域的類似研究則比較有限,較為接近的成果有Balbo和Barban利用美國青少年健康數據所進行的研究,其認為朋友的生育行為會顯著提升個體生育的風險,同時也指出朋友出現生育行為之后,個體生育的風險隨時間呈現出倒“U”型的趨勢,并在大概2年之后達到頂峰;[20]與之類似,Lois和Becker利用面板數據分析了社會網絡對個體生育選擇的影響,指出生育孩子的社會網絡成員數量增加會對個體的生育產生積極的影響;[21]而Nie等學者則利用中國勞動力動態調查數據(CLDS)討論了同群效應對女性生育偏好的影響,指出當同群的生育水平提升時,會增加個體生育三孩甚至四孩及以上的意愿,同時也會降低個體不生育或者僅生育一孩的可能性。[22]
目前關于生育意愿同群效應的研究雖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仍存在一些問題。一是由于可能存在的雙向因果以及遺漏變量等問題,同群效應的識別模型可能會具有一定的內生性問題,而相關研究大都缺乏對其中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的考量,因此其所得結論可能無法反映出群體對個體的真實影響。二是個體之間往往會具有不同特征,其生育意愿所表現出的同群效應也可能會有所不同,但現階段鮮有研究對其異質性進行系統討論。綜上,個體的生育意愿是否真的會存在同群效應?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在不同特征的個體之間是否存在異質性?上述問題仍缺乏可靠的實證檢驗進行解答。因此,本文將基于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CFPS)2018年的微觀調查數據,進一步實證檢驗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以期為生育意愿的相關研究做出一些邊際上的貢獻。
三、理論分析及研究假設
關于同群效應的產生機制,已有大量文獻對其進行了深入的討論,總體來看,其產生機制主要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心理效應”的影響。個體對和周圍人群保持一致行動有著天然的偏好,[23]表現為“從眾心理”,因此個體的行為決策不僅會受到自身的偏好影響,同樣還取決于自身行為和周圍群體行為的偏離程度的影響,[24]進而當個體的行為與周圍群體的行為差異過大時,會在“從眾心理”的作用下主動向群體行為的平均水平靠攏;另一類是“學習效應”的影響。個體在做出行為決策之前可能會缺乏足夠的信息來源,在此情形下,個體往往會認為他人所偏好的選擇或者意見更加正確,[25]為降低獨立判斷所帶來的不確定性,[26]個體可能會傾向于采取與周圍人群交流甚至是直接模仿的方式做出最終的行為決策,進而表現出一定的同群效應。
個體的生育意愿同樣可能會在“心理效應”以及“學習效應”這兩條路徑的影響下產生同群效應。在“心理效應”方面,孩子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看作為一種強可視化的“耐用消費品”,[27]當個體周圍人群孩子數量的平均“消費”水平較高時,會形成顯著的消費示范效應,[28]若個體的生育意愿及偏好與周圍人群所展示出的平均水平偏離較大,則可能會對個體產生一定的心理壓力,并對自身原來的行為決策產生疑慮,進而會促使個體傾向于使自身的生育意愿與周圍人群保持同步。與此同時,中國有“多子多?!钡膫鹘y文化,同時也是一個社會關系網絡緊密的“關系社會”,當人們的生育意愿與周圍人群出現差異時,通常會受到來自親朋鄰里的社會輿論壓力,因此人們的生育意愿更容易在“心理效應”的作用下趨同于周圍人群。在“學習效應”方面,生育作為人一生中最關鍵的決策之一,個體在做出生育決策之前也會盡力做好充分的信息準備。但隨著社會經濟的不斷發展,生育所要考慮的工作、住房、子女教育等問題日益復雜,因此個體在獨立搜尋信息時可能會顯得力不從心,而此時周圍人群所做出的生育決策將會成為個體重要信息來源。同時社區作為個體生活起居以及社會交往的重要區域,[29]通過與社區周圍人的交流,個體可以了解到其他人的生育權衡以及育兒消費成本等相關信息,進而可以為個體的生育決策行為提供一定的信息參考。例如,當社區中個體周圍的人生育意愿較強或者選擇生育的人數較多時,可以為個體的生育決策提供更多的信息,減少個體在向“父母”身份轉型時所面臨的不確定性,[20]從而提升個體的生育意愿。基于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說H1:
H1:個體的生育意愿存在同群效應,個體的生育意愿會隨著社區平均生育水平的提高而提高。
不同特征的個體之間所表現出的生育意愿同群效應也可能會存在一定的異質性。分城鄉來看,由于城鎮與農村的社區居住方式和空間分布形態存在差異,因此兩類社區居民的鄰里關系可能存在不同,進而使城鄉社區之間的生育意愿同群效應也可能會有所區別;從年齡階段來看,年輕的個體與年齡較大的個體由于性格特點、成長環境以及所處人生階段等方面的不同,其生育觀念也會不同,從而導致兩類人群的生育意愿所表現出的同群效應也會呈現出一定差異;從婚姻狀態來看,在婚與否會影響個體的生育決策,同時也會影響周圍人群對個體生育決策的看法,進而導致個體面臨的社會輿論壓力可能會有所差異,因此婚姻狀態的不同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對個體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產生影響。基于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說H2:
H2:不同群體的生育意愿所表現出的同群效應具有異質性,需要結合個體的城鄉歸屬、年齡及婚姻狀態等特征屬性來具體分析。
除此之外,同群效應本質上表現為個體對他人行為決策的主觀反應,因此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也可能會受到個體的認知水平以及對信息獲取渠道的傾向影響。具體而言,高認知水平的個體往往會具有較高的收入以及社會地位,因此當個體的認知水平較高時,社區周圍人群的輿論給個體的心理壓力帶來的影響會較小;與此同時,認知水平往往也會與個體的學習能力以及信息搜尋能力等方面密切相關,高認知水平的個體可能會更傾向于獨立搜集支撐其決策的參考信息而不是盲目地信從周圍人群的決策選擇,因此其將周圍人群的行為決策作為主要信息參考的可能性也會降低,進而導致社區的平均生育水平對高認知水平個體生育意愿的影響減小,也即減弱了其生育意愿所表現出來的同群效應。此外,從個體對信息獲取渠道的傾向來看,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互聯網也逐漸成為人們獲取信息的重要渠道之一,而當個體將互聯網等作為主要的信息獲取渠道時,個體在進行行為決策時可能會主要參考網絡上所提供的信息,并降低對周圍人群行為決策所提供的參考信息的重視程度。此時對個體而言,周圍人群行為決策所提供的參考信息的價值也會下降,進而使社區生育意愿的平均水平對個體生育意愿所帶來的邊際影響減小,最終導致個體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表現的相對不明顯?;诖?,本文提出研究假說H3與H4:
H3: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會受個體認知水平的影響,當個體的認知水平較高時,其生育意愿所表現出的同群效應會較弱,反之則會較強。
H4: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會受個體信息獲取渠道的影響,當個體將互聯網等作為信息的主要獲取渠道時,其生育意愿所表現出的同群效應會較弱,反之則會較強。
四、研究設計
(一)數據來源
本文使用的數據來源于2018年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簡稱CFPS)的微觀調查數據。CFPS數據是由北京大學中國社會科學調查中心發起的,內容包括中國居民的經濟活動、教育成果、家庭關系與家庭動態、人口遷移、健康等多項主題,覆蓋了個體、家庭、社區三個層次的微觀數據,樣本量充足,具有良好的全國代表性。
(二)變量描述
被解釋變量:個體的生育意愿。本文使用CFPS數據所統計的個體期望的孩子數量來衡量個體的生育意愿,在調查問卷中的問題表述為“你/您認為自己有幾個孩子比較理想”。同時考慮適宜生育的年齡問題,本文參考賈志科等學者的研究,[30]進一步選取了18-35歲的適齡生育人群的樣本進行研究。
核心解釋變量:社區平均生育水平。本文以社區中16歲及以下孩子的戶均數量來衡量社區平均生育水平。在處理的過程中,本文首先將CFPS數據中的個人庫與少兒家長代答庫進行匹配以得到個體家庭中16歲及以下的孩子數量,并基于CFPS數據中的村居編碼對個體所屬的社區進行識別,從而結合個體所處社區中的16歲及以下的孩子總量與家庭總戶數來最終計算出社區的戶均孩子數量。此外,由于個體變量與群組變量之間可能會產生相互影響,[18]因此本文在計算社區的戶均孩子數量時剔除了個體所在家庭的孩子數量,也即本文所計算的社區戶均孩子數量是指除個體家庭之外社區其他所有家庭的戶均孩子數量。同時為確保社區中其他人群的平均生育水平具有代表性,本文進一步選取了社區家庭數量大于等于10個的樣本進行回歸分析。
控制變量:結合現有關于生育意愿影響因素的研究,本文從個體層面及家庭層面對相關變量進行了控制。在個體層面,本文控制了個體的年齡、性別(男性賦值為1,女性賦值為0)、民族(漢族賦值為1,少數民族賦值為0)、黨員身份(是黨員賦值為1,否則賦值為0)、收入(個體為自己收入在本地位置的自評打分,1-5,1表示很低,5表示很高)、傳統觀念(個體認為“傳宗接代”的重要程度,不重要賦值為1,比較不重要賦值為2,一般賦值為3,比較重要賦值為4,非常重要賦值為5)、健康狀況(個體對自身健康狀況的評價,不健康賦值為1,一般賦值為2,比較健康賦值為3,很健康賦值為4,非常健康賦值為5)的特征變量。在家庭層面,本文控制了接受調查時個體居住房屋的住房產權情況(家庭成員擁有完全產權的賦值為1,其他情況賦值為0)以及家庭凈資產水平(使用個體家庭凈資產在其所處社區中的相對位置來衡量,最低20%賦值為1,次低20%賦值為2,中等20%賦值為3,次高20%賦值為4,最高20%賦值為5)的特征變量。同時考慮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及生育文化的差異,本文在回歸模型中進一步控制了省份固定效應,用以緩解地區層面的控制變量遺漏問題。
剔除相關變量存在缺失值及異常值等情況的樣本后,本文獲得了實證分析所使用的4 299個樣本,樣本覆蓋了全國20余個省/市/自治區,具有一定的全國代表性。變量描述性統計如表1所示。
(三)模型設定
結合上述討論,本文實證研究模型的基礎形式設定如式(1)所示:
[FIis=α+β1FI-is+β2Xis+Pi+μis] (1)
[FIis]表示[s]社區的個體[i]的生育意愿,[FI-is]表示[s]社區中除個體[i]之外其他人群的平均生育水平;[Xis]表示影響個體生育意愿的控制變量矩陣,包括年齡、性別、民族、黨員身份、收入、傳統觀念、健康狀況、住房產權情況以及家庭凈資產水平;[Pi]表示模型中所控制的省份固定效應,[α]與[μis]分別表示模型的常數項以及隨機擾動項;[β1]與[β2]分別表示核心解釋變量與控制變量的回歸系數,其中系數[β1]反映了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是本文重點關注的核心回歸系數。
五、實證分析
(一)基礎模型
表2為基礎模型的回歸結果,報告了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其中(1)列顯示了未加入控制變量的OLS模型回歸結果,(2)列為加入了控制變量后的OLS模型回歸結果。結果顯示兩者核心解釋變量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社區平均生育水平對個體的生育意愿產生了顯著的正向影響,即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社區平均生育水平每提高1個單位,個體的生育意愿將會提高0.438個單位。這反映出個體的生育意愿存在顯著的同群效應,個體的生育意愿會隨著社區平均生育水平的增長而增長。其可能的解釋是隨著社區平均生育水平的提高,在“心理效應”的作用下,會給個體帶來一定的社會輿論壓力,同時社區平均生育水平的提升也可以給個體帶來更加豐富的信息參考,從而最終促進個體生育意愿的提升。至此,本文的研究假說H1得證。
(二)穩健性檢驗
1. 工具變量法
在模型的內生性方面,本文的核心解釋變量是社區的平均生育水平,也即社區的戶均孩子數量,由于個體的生育決策是在問卷調查之前就已經做出的,因此屬于滯后變量,而個體的生育意愿是調查時的想法,則屬于即期變量。進而從因果關系來看,周圍人群之前所做出的生育決策可能會對個體目前的生育意愿產生影響,但個體目前的生育意愿并不會對周圍人群之前所做出的生育決策產生影響,因此在本文的模型中并不存在雙向因果的內生性問題。但在考察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時,本文在模型中雖然盡可能地控制了一系列可能影響個體生育意愿的因素,但影響個體生育意愿的因素可能仍有部分未被納入模型當中,所以本文的回歸模型仍可能會存在遺漏變量所造成的內生性問題?;诖?,本文進一步采用工具變量法予以解決。在變量的選取中,本文將社區中一孩為女孩的家庭占比作為社區平均生育水平的工具變量,并進一步通過兩階段回歸來進行估計。與上文的社區平均生育水平變量類似,本文選用的工具變量是指除個體家庭之外社區中其他一孩為女孩的家庭數量占社區其他家庭總數量的比例。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見表1。受“傳宗接代”“養兒防老”等傳統觀念的影響,一孩為女孩的家庭的二孩生育焦慮會高于一孩為男孩的家庭,[31]因此僅有女孩的家庭繼續生育的可能性也會更高,[32]而當社區中一孩為女孩的家庭占比較高時,社區的平均生育水平也可能會相對較高,因此該工具變量可以較好地滿足相關性要求。此外,一孩的出生性別在一般情況下屬于自然選擇,是一種外生的隨機變量,不會受到不可觀測的群體特性的影響。與此同時,一孩的出生性別屬于家庭內部因素,不具有外溢性,因此其僅會影響家庭內部的生育意愿,但不會對其他家庭的生育意愿產生影響,進而除個體家庭之外社區其他一孩為女孩的家庭數量占比不會對個體的生育意愿產生影響,所以該變量也可以較好地滿足工具變量的外生性條件。
表3的(1)列為工具變量模型的估計結果,其中一階段[F]統計量為136.874,大于10的經驗統計量,說明不存在弱工具變量問題。同時模型核心解釋變量的回歸系數為正并通過了1%水平的顯著性檢驗,與基礎模型的回歸結果一致,表明在考慮內生性問題后,個體的生育意愿同樣表現出了顯著的同群效應。
2. 替換被解釋變量
本文將被解釋變量替換為“個體生育二孩及以上的意愿”,即當個體期望的孩子數大于1時,將其賦值為1,當個體期望的孩子數量小于或等于1時,則賦值為0,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見表1。與此同時,由于被解釋變量變更為0-1變量,因此本文進一步使用Probit模型進行回歸分析。表3的(2)列為Probit模型的估計結果,結果顯示核心解釋變量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表明社區平均生育水平的上升會顯著提高個體生育二孩及以上的意愿,說明個體的生育意愿存在顯著的同群效應。
3. 縮減樣本范圍
考慮正在上學個體可能會長時間在校學習,進而使其與社區周圍人的聯系相對減弱,因此本文在穩健性檢驗中進一步剔除了仍在上學的樣本。如表3的(3)列所示,剔除正在上學的樣本之后,核心解釋變量的回歸系數依然顯著為正,表明個體的生育意愿依然表現出了同群效應。
4. 更換計量模型
考慮個體期望的孩子數量為非負離散型的變量,所以可能無法滿足正態分布的要求,[33]因此本文進一步使用Poisson模型來進行穩健性檢驗。如表3的(4)列所示,核心解釋變量的回歸系數同樣顯著為正,本文結論依然穩健。
以上結果與基礎模型的回歸結果基本一致,證明了本文的實證結果具有較強的穩健性。
(三)異質性分析
表4報告了生育意愿同群效應的異質性分析結果。分析組間系數差異時,若僅基于組間系數的大小以及顯著水平來進行分析,則可能缺乏統計檢驗的支持,進而造成分析結果的失真。因此為提高組間系數比較的可信度,本文進一步采用費舍爾組合檢驗法來驗證組間系數差異的顯著性。
1. 城鄉異質性
為考察生育意愿同群效應的城鄉異質性,本文按照城鎮/鄉村的標準對樣本進行了分類,如表4的(1)列至(2)列所示。城鎮樣本與鄉村樣本的核心回歸系數雖均通過了統計顯著性檢驗,但鄉村樣本的核心回歸系數要明顯大于城鎮樣本。其原因可能由于社區空間分布形態和居住方式的不同,與城鎮社區相比,鄉村社區的鄰里關系往往會比較緊密,居民之間的聯系也會更加頻繁,因此鄉村社區個體的生育意愿更容易受到社區周圍人群的影響。此外,鄉村的傳統觀念較為濃厚,當鄉村個體的生育意愿與社區平均生育水平的偏差值較大時,也會在社會輿論帶來的心理壓力下使自己的行為決策不斷趨同于周圍人群,進而導致鄉村個體的生育意愿呈現出更加明顯的同群效應。
2. 年齡異質性
為分析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在不同年齡段所表現出的異質性,本文按照年齡將樣本劃分為18-29歲以及30-35歲的樣本。回歸結果如表4的(3)列至(4)列所示。其中18-29歲樣本的核心回歸系數小于30-35歲的樣本,表明與年齡較大的個體相比,年輕個體的生育意愿所表現出的同群效應要相對較弱??赡苡捎谀贻p個體大多處于尋找工作或者初入職場的階段,處于人生中的收入不穩定時期,此時年輕個體的生育意愿較低,因此當周圍人群的平均生育水平提升時,年輕個體生育意愿的變化也會相對較小。與此同時,年輕個體思想較為前衛,獨立意識較強,進而其生育意愿受他人的影響也會進一步減弱。而與之相對,年齡較高的個體則逐步進入人生中的收入穩定階段,其考慮生育的可能性較高,同時年齡較高的個體在生育決策方面也更容易受到親朋鄰里的社會輿論影響,因此當周圍人的平均生育水平提高時,年齡較高的個體的生育意愿也會提高得更為明顯。
3. 婚姻狀態異質性
本文按照在婚狀態與其他狀態(如未婚、離婚狀態等)的標準對樣本進行了分組,并進一步討論了生育意愿同群效應的婚姻狀態異質性。如表4的(5)列至(6)列所示,在婚狀態樣本與其他狀態樣本的核心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但在婚狀態樣本的核心回歸系數要高于未婚等其他狀態的樣本,表明社區平均生育水平對在婚個體所產生的邊際影響更大??赡苡捎谠诨閭€體考慮生育的可能性更高,其在進行生育決策時也可能會更多地參考學習社區中周圍人群所做出的行為決策。與此同時,受“早生貴子”“多子多?!钡葌鹘y文化的影響,在婚個體可能會面臨更多的社會輿論壓力,因此在“心理效應”的疊加下,在婚個體的生育意愿也會更容易受到社區平均生育水平的影響。
以上三類分組中核心解釋變量的組間系數差異的經驗[P]值分別為0.000、0.020與0.001,均通過5%的統計顯著性檢驗,證實了以上組間系數差異在統計上的顯著性。綜上所述,本文的研究假說H2得證。
(四)進一步分析:調節效應檢驗
為進一步分析個體的認知水平以及對信息獲取渠道的傾向在生育意愿同群效應中的調節機制,本文選取了個體的受教育程度(文盲/半文盲賦值為1,小學學歷賦值為2,初中學歷賦值為3,高中/中專/技校/職高學歷賦值為4,大專學歷賦值為5,大學本科學歷賦值為6,碩士學歷賦值為7,博士學歷賦值為8)以及個體認為互聯網作為信息獲取渠道的重要程度(1-5,1表示非常不重要,5表示非常重要,并剔除掉回答“不知道”的樣本)作為調節變量,以衡量個體的認知水平以及對信息獲取渠道的傾向。相關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1所示。同時為避免多重共線性問題,本文在模型中將核心解釋變量與兩個調節變量進行了中心化處理。為驗證研究假說,本文將處理之后的兩個調節變量以及兩個調節變量與社區生育意愿平均水平的交叉項分別加入模型中進行回歸分析,若研究假說成立,則交叉項的回歸系數應顯著為負。模型的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
表5的(1)列顯示受教育程度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同時受教育程度與社區生育意愿平均水平的交叉項回歸系數也顯著為負,表明認知水平的提高會對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產生明顯的抑制效應。與之類似,如表5的(2)列所示,互聯網作為信息獲取渠道的重要程度變量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同時互聯網作為信息獲取渠道的重要程度與社區生育意愿平均水平的交叉項回歸系數亦顯著為負,表明個體對互聯網作為信息獲取渠道的重視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生育意愿同群效應的顯現。以上反映出個體的認知水平以及對信息獲取渠道的傾向均會對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產生較強的調節作用。
個體認知水平的提高會對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產生負向調節作用,其原因可能在于兩個方面。一方面來自“心理效應”的作用,與認知水平較低的個體相比,認知水平較高的個體在視野、收入以及社會地位等方面通常會具有明顯的優勢,其心理承受能力會在這些硬實力的作用下提高,因此高認知水平的個體在進行生育決策時,受到親朋鄰里輿論壓力的影響也會相對較小,進而弱化其生育意愿所表現出來的同群效應。另一方面,“學習效應”同樣是生育意愿同群效應得以呈現的重要路徑,而認知水平的提高往往也意味著信息搜尋等方面的能力增強,因此高認知水平的個體將周圍人群的生育決策作為主要信息參考的可能性也會降低,進而導致認知水平的提高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個體所呈現出的生育意愿同群效應。
除此之外,互聯網的使用也會對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產生抑制作用。具體來看,若個體將互聯網作為主要的信息獲取渠道,那么個體在進行生育決策時,身邊其他人的行為決策作為參考信息的重要程度會下降,進而使社區生育意愿的平均水平對個體生育意愿的邊際影響減小,也即減弱了其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與此同時,互聯網作為一個大型的“虛擬社區”,當個體傾向于從互聯網中獲取信息時,個體往往也可能會從互聯網中的“虛擬社區”中尋求心理共鳴,進而使現實中的人群給個體的心理壓力也會減小,最終導致互聯網的使用減弱了個體生育意愿所呈現出的同群效應。綜上所述,本文的研究假說H3與H4得證。
六、結論與建議
本文使用中國家庭追蹤調查2018年的數據實證檢驗了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實證結果顯示個體的生育意愿存在顯著的同群效應,并證明了本文的研究假說。隨后本文通過使用工具變量法、更換被解釋變量、縮減樣本范圍以及更換計量模型的方式對實證結論進行了穩健性檢驗,并得到了與之相似的結果,表明本文的研究結論具有較強的穩健性。此外,本文從城鄉歸屬、年齡階段以及婚姻狀態等角度對生育意愿同群效應的異質性進行了分析,首先,從城鄉差異來看,由于鄉村地區的社區居住形式以及傳統觀念等方面的不同,使同群效應對鄉村個體的生育意愿所帶來的邊際影響要明顯高于城鎮個體;其次,從年齡差異來看,受性格特點以及所處人生階段不同等方面的影響,年輕個體的生育意愿所表現出的同群效應要弱于年齡較大的個體;再次,從婚姻狀態的差異來看,由于在婚個體考慮生育的可能性更高并且可能會面臨更多關于生育決策的社會輿論壓力,因此其生育意愿所表現出來的同群效應明顯強于未婚等其他婚姻狀態的個體;最后,本文進一步討論了個體認知水平以及信息獲取渠道對其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所產生的調節效應,結果顯示個體的認知水平以及對信息獲取渠道的傾向會對其生育意愿的同群效應產生明顯的調節效應,即當個體的認知水平較高或者將互聯網作為主要的信息獲取渠道時,其生育意愿所表現出的同群效應會相對減弱。
同群效應的存在會進一步產生社會乘數效應,進而使群體對外生沖擊的整體反應水平大于獨立個體的反應水平。這種社會乘數效應對社會政策的實施同樣具有重要意義,相同的政策調整可以在同群效應的作用下進一步放大其作用效果,從而提高政策實施的有效性。由此,基于理論和實證分析,本文提出了以下幾點政策建議:首先,在目前居民生育意愿持續低迷的背景下,政府應加強對生育支持政策的宣傳解讀,提高居民對相關生育支持政策的理解與接受程度,同時也需繼續加強相關生育政策的經濟激勵力度,切實降低家庭生育與養育的經濟負擔,為提高居民的生育意愿做好政策保障;其次,社區是居民生活起居的重要場所,因此可以嘗試以居委會、村委會等為單位,搭建社區內部的生育信息交流討論平臺,并做好平臺的宣傳推廣工作,讓社區居民知曉并認可該平臺,從而拓寬社區居民之間有關生育的信息交流渠道。同時社區也要以該平臺為依托,積極宣傳解讀國家、地方的生育支持政策以及社區內部有關兒童托育的特色公共服務政策,加強社區居民對相關政策的理解,進而從社區層面緩解居民的生育焦慮;最后延伸來看,隨著互聯網的迅速普及,“虛擬社區”逐漸成為居民社交的重要場所之一,但在社會壓力較大的背景下,網絡上關于生育的負面情緒也在不斷增加,[34]進而在同群效應的影響下,居民生育意愿降低的現象可能會被進一步放大。因此,政府也應針對網絡上有關生育的熱門討論建立輿情追蹤監測機制,及時把握互聯網中有關青年婚育的輿情動態,減少負面輿情導向對居民生育意愿的影響,同時也應積極弘揚正面的生育理念與育兒觀念,進而促進居民生育意愿的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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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王曉璐]
Is There a Peer Effect on Fertility Intention?
Empirical Evidence from Communities in China
ZHOU Xing,LI Zhichen
(School of Economics,Nankai University,Tianjin,300071,China)
Abstract:Under the background of persistently low birth rate,it is of great practical significance to study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residents’ fertility intentions. There has been extensive discussion on various influencing factors of fertility intention in existing research,and fruitful results have been achieved. However,most of the existing studies about fertility intention assume that individuals are “independent” decision-makers,and not fully consider the impact of group behavior on individuals. But under the influence of psychological and learning effects,individuals’ fertility intentions may also be influenced by the behavior of others,which means exhibit a peer effect. Therefore,based on research hypotheses,the peer effect on fertility intention is further discussed by using the micro survey data of 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CFPS) in 2018. 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the average fertility level in the community ha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 on individuals’ fertility intentions,that is,there is a significant peer effect on fertility intention. In the robustness testing,methods of instrumental variable,replacing the dependent variable,reducing sample range,and replacing model are used to re-estimate the empirical results,and the resulvLnvK1MawfP0vrStNihAfQ==ts are still robust. Then,the results of heterogeneity analysis indicate that there are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in the peer effect on fertility intentions between groups with different urban-rural affiliations,age,and marital status. Specifically,from the perspective of urban-rural differences,due to differences in community living forms and traditional concepts in rural areas,the marginal impact of the peer effect on the fertility intentions of rural individuals are significantly higher than that of urban individuals;An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ge differences,influenced by characters and different stages of life,the peer effect on young individuals’ fertility intentions is weaker than that of older individuals;In addition,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ifferences in marital status,married individuals are more likely to consider childbirth and may face more social public opinion pressure on childbirth decisions,and therefore,the peer effect on their fertility intentions is significantly stronger than that of individuals with other marital statuses such as unmarried. Furthermore,the results of the moderation effect analysis indicate that cognitive level and tendency towards information acquisition channels will have a significant moderating effect to the peer effect on fertility intention. Specifically,when individuals have high cognitive level or tend to use the Internet as the main information acquisition channel,the peer effect on their fertility intentions will also be relatively weakened. Based on the research conclusions,policy recommendations are proposed to promote residents’ fertility intentions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building a community fertility information exchange and discussion platform,establishing a tracking and monitoring mechanism for marriage and childbirth public opinion,and so on.
Key Words:Fertility Intention,Peer Effect,Community
【收稿日期】 2023-09-12
【基金項目】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人口老齡化背景下人工智能對勞動力市場的影響研究(18BRK032)
【作者簡介】 周 興(1982-),男,河南開封人,南開大學經濟學院人口與發展研究所副研究員;李芝辰(1998-),男,山東東營人,南開大學經濟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