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仲愷農工學校秉“注重實驗,扶助農工”初心,創辦之初即設蠶桑一科。仲愷蠶桑教育扎根地方,與居民、社區、產業、農村深度互動,營建了互動、開放與無邊界式學習共同體;以技術賦能農民頭腦、以理念賦值農民生計,改善了區域農民的生計模式,提升了行業科技水平,帶動了區域農業生產合作,推動了跨區域、跨國界的學術文化交流。仲愷蠶桑教育模式立基于蠶桑專業,契合中國農業與教育現代化的早期實踐需求,是現代農業職業教育的初階形態。當前農業職業教育的轉型發展需從生計模式轉向生涯模式,并以農業為本、職業多元、融合城鄉、朝向世界、面向未來為基本方向,充分發揮農業職業教育的產業賦能力、主體生涯力、城鄉粘結力、國際影響力與開環創新力,以切實構建農業職業教育體系2.0。
[關鍵詞]仲愷蠶桑教育;農村現代化;農業職業教育
[作者簡介]戚興華(1983- ),男,河南周口人,仲愷農業工程學院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嶺南地方文化與鄉村振興研究中心,副教授;顏琳(1965- ),女,湖南懷化人,仲愷農業工程學院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教授。(廣東 廣州 510225)
[基金項目]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教育學2021年度一般課題“教育空間視角下研究生教育體系中美比較與建構研判”(項目編號:BIA210198)和2024年仲愷農業工程學院“仲愷精神”課題“仲愷精神的歷史形成與文化育人機制研究”(項目編號:仲宣字〔2024〕1號)的研究成果。
[中圖分類號]G710"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4-3985(2024)05-0012-07
仲愷蠶桑教育始于1927年3月仲愷農工學校正式招生時初設的蠶絲①實習科和本科。仲愷蠶桑教育面向地方民生需求不斷改良產業技術,與區域農業發展和鄉村建設聯系緊密,培養了一批技術人才,促進了蠶絲業的技術進步與蠶桑文化的國際交流。仲愷蠶桑教育是中國農業職業教育促進區域現代化發展的早期建制化探索,其在辦學過程中所積累的一系列經驗對于當前職業教育服務鄉村振興仍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一、技術賦能:仲愷蠶桑教育扎根地方的培養模式
(一)發展蠶桑專業
仲愷農工學校創建于1927年,是一所面向廣大農工階層、專注農科工科教育的中等專業技術學校。學校繼承廖仲愷先生遺志,以“扶助農工”為宗旨,確立了“注重實驗,扶助農工”的校訓。近代中國工農業生產技術發展緩慢,與西方國家相比整體較為落后。蠶絲業作為當時為數不多的有一定國際競爭力的實業,在嶺南、江南一帶發展較快。廖仲愷東渡日本求學時,即力倡“振興實業”“發展物力”。他通過海外考察與比較得出,當時能與帝國主義較量的唯有“華僑和絲業”[1]。孫中山在《實業計劃》中將蠶絲工業列為衣服工業之首[2],認為應該在傳統農事基礎上,學習國外的先進蠶桑技術,“把蠶種和桑葉都來改良……把絲的種類、品質和色澤都分別改良”[3]。
1927—1958年,仲愷蠶桑專業辦學31年,畢業學生441人。其中,1949年前畢業學生242人,分實習科、正科、高級科、初級科等不同專業形式;1949年后畢業學生199人,分高級科、正科兩種專業形式。從1930年開始到專業停辦,除了1939年因戰事遷轉多地無畢業生之外,每年均有畢業生。仲愷農工學校以振興蠶絲業為立校之初的重大使命之一,其蠶桑教育培養了大批實用型技術人才,深受蠶絲界和廣大農工歡迎,推動了嶺南地區相關產業技術的發展,為振興蠶絲業做出了重要貢獻。
(二)營建蠶桑教育學習共同體
仲愷農工學校通過營建桑蠶教育學習共同體,將“科研—產業—實習—教學”四重要素無縫融入人才培養體系。除了學校師生之外,蠶農和居民也成為在地空間專業實踐的重要參與者,是學習共同體的重要成員。
1.校園內互動式學習共同體。仲愷蠶桑教育在校園內堅持營建實踐導向的互動式學習共同體,在師生間形成了親密的互動關系。一是注重實驗,基于地方發展與實踐需求,不斷推進辦學模式的試驗調整、循序改革與漸進推行。二是敏好實學,仲愷農工學校在創辦時即首先抓好實驗農場、制絲工場等關鍵實驗基地的建設,引導師生在實踐的精嚴訓練中掌握真本領。三是精益實業,強調產研深度結合,注重專業技術的實驗驗證與循證改進,引導師生反復試驗篩選,引種雜交蠶種。在三“實”模式指引下,即便是抗日戰爭期間仲愷農工學校的校址屢次變遷,學校師生也都能齊心向學、互相支持,因地制宜地開展各類教學活動,在校園內迅速形成互動式學習共同體。
2.社區中開放式學習共同體。仲愷蠶桑教育在社區中建立了開放式學習共同體,使教育過程與活動走出了校園空間的小天地,與周邊社區密切互動,在空間上跨越了校園與社區的圍墻、鋪平了研學與實業之間的界溝,在功能上實現了教育與社會的無圍墻、無障礙式對接。一是增設了一年制的蠶絲實習科,主科、實習科兩個系列的專業設置模式兼顧了穩定性與靈活性,從入學到授課,從實習到就業,師生與社區居民高度互動,校園與社區環境相互支持。二是將蠶絲專業改為蠶桑專業,從純粹的技術性專業轉向更有生活氣息的技術主導型專業,更加貼合地方民間耕作與生活方式,與嶺南文化契合度更高。三是將蠶種培育實驗作為溝通校園與社區開放教育的橋梁,校內實驗室與產業實驗室無縫對接,校內的實驗室對蠶農開放,蠶農的蠶桑現場向師生敞開。
3.跨文化無邊界學習共同體。跨文化無邊界學習共同體是蠶桑教育學習共同體的流動性要素,以學術交流、文化交往等方式活躍于國內國際。例如,1928年夏,蠶桑科主任楊邦杰教授赴日本出席國際遺傳學會會議并調查日本蠶絲業,在這個過程中楊邦杰教授主導引進了日本蠶種,后和本地黃繭種雜交培育出中國最早的優質新白繭蠶種;1930年秋,楊邦杰、關乾甫赴東北三省、山東、江浙等地考察農桑業,返校后連續5次在紀念周會中報告考察經過。大量的跨區域與國際性社會調查研究,既開闊了師生視野、增長了見識、了解了民情,又借鑒了各方經驗和教訓,有效地促進了蠶桑教育學習共同體的營建。同時,仲愷蠶桑教育的師資來源背景多元化、國際化,是跨文化無邊界學習共同體的內在推動力量。來自國內不同地區與國際上的專家學者聚集一地,形成了合作、開放的科研與教育氛圍,為仲愷蠶桑專業人才培養奠定了務實與開放兼有的精神基調與發展基礎。
(三)應用推廣蠶桑技術
1.技術傳播促進地方蠶桑文化更新。技術傳播有兩種模式:第一種是常態模式,主要是在學校駐地的點式傳播。例如,1933年8月,高級蠶桑科、高級農藝科兩科新生近百人入學,當日舉行正式入學開課儀式,向周邊農業社區傳遞了追求蠶絲技術與農業技術進步的力量與聲音。同年秋,學校在官山蠶桑實習場舉辦廣東省有史以來首次蠶絲業展覽會,展期10天,參觀者逾萬人次,為地方蠶農及居民普及了蠶絲業新知識、新技術,改變了人們對蠶絲陳陳相因的刻板印象,帶動了產業文化觀念的更新。第二種是戰時模式,主要是抗戰期間遷校路線和臨時辦學駐地的沿線傳播。抗日戰爭期間,仲愷農工學校曾多次遷校,先后至南海縣官山圩、中山縣南屏鄉、澳門、樂昌縣、羅定縣等地辦學,在艱苦的辦學條件下蠶桑技術在沿線與駐地也得到一定程度的傳播。例如,1941年底至1942年春,為躲避戰火,仲愷農工學校內遷到當時的羅定縣城近郊松鄉辦學,以當地少量土地作為學校的小農場。自此至1945年底,仲愷農工學校在松鄉辦學,開設有果蔬、蠶桑等專業。從1946年1月開始,仲愷農工學校陸續搬遷回廣州。學生們利用給當地小學生上課、與村民交流、助農等各種機會,積極傳播專業知識,促進地方蠶桑文化的更新。
2.技術應用帶動區域農業經濟發展。仲愷蠶桑教育立足廣州,在辦學區域內產生了積極影響。立校之初,仲愷農工學校校門即向農工子弟敞開,首批招生的98人均免收學費,并發放伙食補助,分讀三年制蠶絲本科與一年制蠶桑實習科。仲愷農工學校將技術創新與技術推廣深度結合,科技成果轉化成為服務社會發展的直接動力,主要表現在改良蠶種技術和良種分發兩個方面。1930年開始,仲愷農工學校陸續培養出了雜交新蠶種系列,被命名為“仲愷蠶種”,引起強烈的反響。1931年春,各地請求發“仲愷蠶種”者越來越多,蠶種陸續分發至廣東各地。僅官山方面,已不下數千家,所需蠶種之數,計當五六萬紙以上。截至1938年日寇占領廣州前夕,辦學十年間,學校蠶絲專業師生深入山區采摘野生桑葉養蠶,保育優良蠶種,培育雜交新品種,并在條件相當艱苦的情況下保存了各類優良蠶種100多個,為嶺南蠶種研究和培育提供了豐富的蠶種資源。產業技術的快速應用不僅改善了蠶農的生計模式,促進了嶺南地區的農業經濟發展,甚至還產生了跨區域、跨國界的立體效應。仲愷農工學校培育的優良蠶種被推廣到鄰近的廣西、四川及江浙一帶,甚至一度流傳到東南亞和日本。
二、生計賦值:農業職業教育體系1.0的價值反思
仲愷蠶桑教育緊密貼合地方蠶絲業發展,以提升蠶絲業生產力和優化蠶農生計模式為價值追求,初步推動了蠶農形象從固著身份向職業人才的轉變。這一教育模式有鮮明的價值導向,始終圍繞三個核心問題培養實業技術人才。
(一)為誰培養人:始終圍繞“扶助農工”宗旨推進蠶桑教育
仲愷蠶桑專業的培養目標、課程安排、實習活動、實習基地和研究方針始終圍繞著“注重實踐,扶助農工”的宗旨進行設置,其研究成果也始終為“扶助農工”而服務。仲愷蠶桑教育在發展過程中,傳承并發揚了廖仲愷先生“志業愛國,實業助農”的精神,師生與農民共同營建區域產學研共同體,形成了社產學研高精度、高力度、高效度合作的人才培養模式,培養了大批優秀的實用型技術人才,為區域農業發展和國家實業經濟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具體來看,主要呈現出如下特征:第一,緊貼國家與地方發展實際需求,設置經濟社會發展急需專業,以技術賦能改變農工命運、改善地方農民生計模式為己任;第二,專業人才培養目標明確,培養周期長短結合,同一專業主科、實習科雙鏈條發展,切合本地生源意向,引導學生根據自身情況分流選擇,提供多元的職業教育與技術學習的機會;第三,專業設置因時而變、因地制宜,根據外部社會環境與內部師資條件進行調整,與生源情況和社會需求的變化相適應。
(二)如何培養人:推行扎根大地的開環式四重螺旋培養模式
仲愷蠶桑教育人才培養實踐性與系統性并重,教學活動中融入了產業、社區的實習實踐與知識技術的研習,既在課堂外與科研相互契合,又在校園外與產業緊密結合,“科研—產業—社區—教學”組成互動鏈條,在空間維度上形成了雙向循環流動的培養環。在師生與居民的同向互動維系下,教育資源與產業資源無障礙互通,師生發展與社區需求無縫對接,教育空間與社會空間場景式開放。人才培養的四重要素通過教育空間與社會空間的互動,在時間維度上不斷演進,形成了遞進上升的開環式四重螺旋人才培養模式。
無論平時在廣州,還是戰時在其他辦學地點,蠶桑專業培養過程都堅持實踐第一,沉入農業一線實踐實習。在羅定辦學時期,仲愷農工學校的學生一邊學習理論,一邊開辦小農場。蠶桑專業的師生堅持種桑養蠶,不斷將科學技術應用到種瓜育菜之中,用實例與實踐影響農民。蠶桑專業的學生時常給小學生上課,既帶他們體驗難得接觸到的音樂課,傳授科學鍛煉知識的體育課,也將專業知識娓娓道來,結合農村實際活學活用。
(三)培養什么人:為區域農業發展和農業教育作育英才
仲愷蠶桑教育不僅為嶺南地區的蠶桑業發展培養了大批優秀的技術人才,也為學校自身發展充實了后備力量。仲愷蠶桑專業的畢業生或者留任學校進行教學工作,或者繼續升學深造,或者投身蠶桑專業相關的工作,為農業教育與農業建設做出了重要貢獻。例如,蠶桑專業初期畢業生崔瑛山等人就在仲愷蠶桑教育的后期發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同時,仲愷蠶桑教育還以實習、實踐與實訓為起點,建立區域性實習基地,加強學校和區域農業間的交流與合作,為助力農業發展提供技術和人才支持,促進農業技術的推廣應用。例如,1932年春夏之間,學校指派程樹勛等到南海縣官山建立仲愷農工學校蠶桑實習場,幫助蠶農淘汰原來的低產蠶種,促使絲量成倍增長,推動了官山地區制絲業的蓬勃發展。接受蠶桑教育的農民從賦能頭腦到賦值生計,獲得可以安身立命的一技之長,從終身式身份限制中解放出來,轉變為有職業意識與專業技能的農民。
(四)生計模式轉變:農業職業教育體系1.0的價值取向反思
仲愷蠶桑教育的持續開展,為蠶農進行技術賦能,改善了高勞動投入、低產品產出的傳統農業生計模式,促進地方農民實現從被動謀生到有能力主動謀劃生活的轉變。農民在與農業生產經驗日夜為伴的基礎上,與促進技術進步的知識建立起了直接的制度化聯系。這一專業人才培養模式扎根近代中國的嶺南鄉土大地,是在中國早期現代化進程中農業職業教育的本土化探索與嘗試,具有以實業技術改善農民生計模式的鮮明實踐特征,可以視為現代農業職業教育的一種初階形態。
從農業職業教育發展的角度看,仲愷蠶桑教育兼具傳統與進步的元素,重視推進農業的產業化,著力改善傳統的農業生計模式,但限于當時的社會條件以及認識水平,尚屬于農業職業教育的初階樣態,即體系1.0;改革開放以后,尤其是伴隨著大規模城鎮化建設的快速推進,農業職業教育也隨之進入不斷的調適轉型之中,可以視為農業職業教育體系的發展形態,即體系1.0+;鄉村振興戰略實施以來,農村的在地城鎮化、特色城鎮化、內涵城鎮化取代了之前的規模式城鎮化,相應地,農業職業教育體系也正在形成更高階的形態,即體系2.0。
從農民職業角色發展的角度看,在1.0階段,農業職業教育基本認同傳統的農民定位,更多的是幫助農民提高技術水平和增加勞動產出,對農民職業身份與社會形象的改變仍然比較有限;在1.0+階段,隨著農業的現代化發展,農業從社會的基本產業變為多元產業中的第一產業,農業職業教育開始重視農民從身份向職業的轉變[4],培育新型職業農民成為農業職業教育一種典型的新取向;在2.0階段,隨著農業現代化的進一步推進,農業職業教育由職業導向轉向生涯導向,農業既可成為多元生涯職業中的一種,也可作為個體職業多元能力的一類,農民只是生命發展周期中的一種職業角色,農民職業具有了更多的開放性與流動性。
三、生涯賦新:農業職業教育體系2.0的構建啟示
農業職業教育體系2.0的構建需要堅持生涯賦新理念,促進城鄉教育空間融合,推動各類人才在不同空間與行業之間更為均衡、更加自由地流動。具體來說,要體現農業為本、職業多元、融合城鄉、朝向世界、面向未來的發展方向,充分發揮農業職業教育的產業賦能力、主體生涯力、城鄉粘結力、國際影響力與開環創新力。
(一)農業為本:提升農業職業教育的產業賦能力
農業為本是農業職業教育的一項基本價值取向,從生計模式到職業化模式的轉變將農業本位的內涵從身份固著型產業轉型為知識主導型產業。尤其是實踐性、技術性知識正主導著新時期農業發展的方向,知識學習者與技能獲取者成為職業農民的新特征。農業從本業向職業化轉型,農民生計模式從滿足基本生存生活需要到追求實業成就與人生價值實現的需要,是農業職業教育體系1.0+的變化趨勢。作為本業的農業對應著農民的身份固著性,既是一種制度性、政治性肯定,也是一種流動性、身份性限制,是難以改變和被動接受的謀生方式。作為職業的農業揚棄了農業本位中對農民的身份束縛,發揚了以農業為本的價值范式,將產業發展的內生動力從勞動密集轉向技能密集,有助于提升農業職業教育的產業賦能力。
仲愷蠶桑教育落實“注重實驗”的教學方針,注重培養學生實踐能力。培養創新型實業人才同樣是當前農業職業教育面向鄉村、服務鄉村的重要教育宗旨,尤其是培育扎根大地的“兩懂一愛”人才,培養職業農民基于現代農業的專業技能、職業能力與綜合素養。農業職業教育需要更積極支持農村人才培育與發展建設,積極承擔農村基層干部與基礎人才培訓的重任,有效推進農村中高級技術人才培養與培訓工作;分類制定目標與方案,全面提升基層干部、職業農民、鄉賢村達的科技能力與理論水平;關注農村女性人群、老齡人口的職業教育與技能發展需求,支撐農村、農業與農民全方位的產業化、職業化發展。
(二)職業多元:拓展農業職業教育的主體生涯力
農業職業教育發展以促進農民的職業多元為一項重要目標,通過農業工業服務業三業融合與產業行業專業三業并進,增強農民選擇農業的自主能力、選擇農業之后的再次選擇能力、退出農業之后的跨行業就業能力。鄉村振興戰略實施以來,農業、工業與服務業三業融合發展成為農村地區發展的新趨勢。在此背景下,農業具有產業、行業與專業三重屬性。產業是農業的傳統特征,生產性滲透在農業耕作與農事活動的各方面;行業是農業的組織特征,現代農業的發展同樣需要區域與全國性行業組織;專業是農業的人才特征,職業農民等農業從業者越來越需要具備終身學習能力、多種專業技能與密集化的專業知識。
要創新農業職業教育體系,拓展農業職業教育在賦能農民主體生涯力方面的功能,推行更加系統、更高水平、更深層次、更為靈活的農業職業教育,滿足農民的多樣化教育需求。一方面,“助力鄉村人才振興是新時代職業教育服務國家重大戰略的內在要求”[5]。當前,以“80后”“90后”為代表的新生代農民、新型職業農民普遍更重視農業職業教育的職業遷移能力。例如,陜西省范圍內的一項調查表明,“新生代農業人口對非農轉移需求要遠遠高于傳統農業人口”[6]。農業職業教育可與各類鄉村振興的制度設計與政策執行配合,進一步提升新型職業農民等代表性群體的主體生涯力。另一方面,對接涉農產業轉型升級與城鄉一體化市場需求是農業職業教育發展的基本方向。農業職業教育要發揮其對接產業、服務社會與適度引導發展的功能,通過滿足市場化需求來更好地培養創新型技術人才,促進農村產業發展和技術進步。
(三)融合城鄉:發掘農業職業教育的城鄉粘結力
農業職業教育是城鄉教育空間的主要交會點,蘊藏著豐富的城鄉粘結力,通過城鄉教育空間融合可以有效促進鄉村全面振興。有研究指出,需要“創建城鄉職業教育發展的第三空間……以實現城鄉職業教育在城鄉融合中有所作為”[7]。仲愷蠶桑教育在歷史上為區域農業發展和鄉村建設培養了大量人才,通過人才的城鄉流動促進了城鄉教育空間的融合。當前,農業職業教育在區域高質量發展與城鄉均衡發展中仍然扮演著重要角色。要通過面向鄉村的教育資源供應與人才供給,撬動地方經濟社會發展的新板塊,促進區域內城鄉融合與區域間跨界融合,形成新的發展模式。
我國農業的出路有賴于從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的轉型[8],其中科技與人才是重要發展動力。而科技創新與高素質人才的可持續供給,有賴于高等教育在城鄉空間的相對均衡發展。潘懋元先生在20世紀90年代就提出“高等教育通向農村”的命題,倡導高等教育通過多種方式通向農村,為農村人接受高等教育提供資源與平臺,支持農村建設與發展[9]。在城鄉融合與一體化發展的時代背景下,農業職業教育與高等教育如何同步通向農村成為新的時代命題。涉農類院校與非省會城市的地方院校分別具有知識生產空間臨接優勢與教育空間整體臨接優勢。這些院校可以充分發揮優勢,從農業職業教育方面重點發力,通向、到達并貫通農村發展現場,通過組合高等教育與職業教育的知識與技術優勢促進城鄉融合發展,進而引導高等教育多層面、多方位通向鄉村。
(四)朝向世界:發揮農業職業教育的國際影響力
基于農業經濟全球化和職業教育國際合作的發展趨勢,朝向世界是農業職業教育可持續發展的必由之路。目前,在國際化實踐中,我國職業教育走出去發展的韌性不足[10]、引進來的人才培養模式不適[11],“職業教育國際話語體系在話語質量、傳播效果、國際話語權方面的表現不盡如人意”[12],整體上國際地位不顯、國際影響力不彰。可見,朝向世界的氣度與力度不夠是我國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一大瓶頸。對農業職業教育國際化來說,更是如此。
農業職業教育體系2.0下,要堅持基于實踐的開放辦學,充分發揮農業職業教育的國際影響力。其中,涉農類院校需要率先肩負起新時代農業職業教育發展的歷史使命,推進農業職業教育國際化進程,積極探索既符合基本國情又具有國際視野的農業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新路徑,努力提升我國農業職業教育的國際競爭力,不斷增強對國家戰略的服務力與支撐力。
(五)面向未來:凸顯農業職業教育的開環創新力
農業不但是具有生存供給與經濟價值的基本產業,還是具有生態、教育、文化、科普、休閑、國家安全等功能的復合產業。農業的影響超越了農民的身份界限、農村的空間邊界,在城鄉中國的流動與變遷進程中直接與農民、居民產生越來越密切的關聯。新興職業農民培訓、鄉村人才振興、鄉村人才回流與環流、鄉村工匠培育、教育精準扶貧等基于農村教育與人才視角的制度供給與政策效應,在農業職業教育體系2.0框架下重組農村教育體系內外資源,重塑本土人才成長的教育鏈條,重構鄉村振興人才的空間網絡。面向未來,農業職業教育體系2.0需要充分整合利用城市中國的優秀教育資源、鄉土中國的在地實踐資源與城鄉中國的一體化市場資源,促進農民占規模多數的鄉村勞動力人力資本再開發,豐富農民職業的生涯質量內涵與吸引力,強化農民職業技能的多元性與農民職業生涯的開放性,使農民職業與其他職業的雙向流動成為新的職業生涯選項。
在高等教育普及化階段,大學需要“打開學科、學習與學校的邊界”,提供能夠滿足大規模個體成長需求的因材施教式教育[13]。對于農業職業教育來說,同樣如此。農業職業教育天然是向著大地與自然開放的教育體系,只有在更高層次的開放中繼續探索,才能開創更高質量的發展模式。因此,應打開不利于學生發展的學科、學習與學校邊界,特別是高等教育、職業教育與農村教育之間需要互相打開邊界,消除實在與潛在的各類合作界溝,使教育邊界的開放性成為農村職業教育體系2.0發展的內生性動力。教育邊界開放可以促進各層類教育系統有序銜接,城鄉教育有機融合,教育與職業相互溝通,學習與社會密切互動。在此基礎上,新的教育思想與教育價值萌動其里,農業職業教育體系新形態蘊育其中。
[注釋]
①蠶絲偏重養蠶產絲,蠶桑兼指養蠶與植桑。仲愷農工學校首設蠶絲專業,后調整為蠶桑專業。文中史實與引用部分據實區分蠶絲、蠶桑,論述部分用蠶桑教育統指仲愷蠶絲、蠶桑專業教育。
[參考文獻]
[1]蔡瑞燕.家鄉名人何香凝[M].廣州:羊城晚報出版社,2018:60-61.
[2]馬克鋒.孫中山社會經濟思想的宏觀審視[J].教學與研究,2016(10):20-26.
[3]陳金龍.試論孫中山的科學技術思想[J].自然辯證法研究,1996(12):23-28.
[4]皮江紅.培養新型職業農民:農村職業教育的新定位[J].高等農業教育,2013(8):105-109.
[5]瞿連貴,石偉平,李耀蓮.鄉村人才振興視野下職業教育的功能定位及實踐指向[J].中國職業技術教育,2021(6):50-56.
[6]景琴玲.我國農業職業教育發展模式研究[D/OL].咸陽:西北農林科技大學,2012[2022-09-26].https://cdmd.cnki.com.cn/Article/CDMD-10712-1012437512.htm.
[7]王屹,梁晨.以教興鄉:新時期城鄉職業教育以何而為?——基于城鄉關系的前世今生考量[J].中國職業技術教育,2021(9):62-69.
[8]程懷儒.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轉變是中國農業的根本出路[J].農村經濟,2003(9):51-53.
[9]紫茜,閆建璋.潘懋元:中國“高等教育通向農村”思想的引領者[J].繼續教育研究,2016(2):36-38.
[10]劉聰,趙紅.我國海外魯班工坊高質量發展:實然審視與應然向度[J].教育與職業,2023(12):101-105.
[11]湯曉軍,李勝.職業教育來華留學生人才培養的價值意蘊、問題表征與優化對策[J].教育與職業,2023(2):95-100.
[12]陳思,張曉輝.新時代中國職業教育國際話語體系構建研究[J].教育與職業,2023(20):34-39.
[13]林建華.打開邊界的工程教育[J].河北師范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22,24(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