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女孩”的春天

【關鍵詞】學生問題；教育引導；育人智慧

【中圖分類號】G635" 【文獻標志碼】B" 【文章編號】1005-6009（2024）08-0091-02

新生入學那天，我注意到樂樂：她頭戴一頂鴨舌帽，帽子邊緣有一些短發露出，身著一套黑色運動服，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在自我介紹環節，我請大家按照學號依次進行，輪到樂樂時，只見她上臺前用手壓低了帽檐，低著頭，開口前深吸一口氣，聲音沉沉地說：“我叫王佳樂，謝謝。”

我面帶微笑，向她點頭示意，并帶領其他學生為她鼓掌。只見她漲紅了臉，快速回到座位上。中午休息時，想起她躲閃的眼神和那頂黑色帽子，我撥通了樂樂媽媽的電話。

樂樂媽媽告訴我：“樂樂頭上有幾塊斑禿，沒上學前都是剃光頭，上學之后就只能戴著帽子了。樂樂因此很敏感、自卑，不愿意和人交流，從不參加集體活動，嚴重時還會拽自己的頭發。為此，我們也很焦慮，想了很多辦法都不奏效。很長一段時間，家里氣氛都很緊張。”樂樂媽媽還說她們家里是沒有鏡子的。說著，樂樂媽媽哽咽了。“帽子女孩”的遭遇讓我很心疼，樂樂媽媽的無助讓我更加堅定了幫助樂樂的決心。

入學培訓匯報展示的那天，學生隊列整齊，一個個斗志昂揚。我習慣性地看了一眼樂樂，發現她神色有些不安。一陣風吹過，她的帽子動了一下。看到這一幕，我想：萬一帽子掉下來怎么辦？我急忙走到她身旁，將發夾輕輕地夾在樂樂的帽子上，又檢查了一遍她的帽子扣，以確保萬無一失。為了讓樂樂安心，我在她耳邊輕輕地說：“別怕，不會掉的。”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樂樂笑，她臉上有一個酒窩，就像是綻放在臉上的小花。這朵綻放在陽光下的小花，正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向主席臺。

接下來，我開始查閱關于斑禿的資料，并詢問專業醫生。得知戴帽子不能讓頭部透氣，不利于頭發生長。我想讓樂樂摘下帽子，并將這一想法告訴了樂樂媽媽。她媽媽說：“醫生一直讓她不要戴帽子，我們也勸她，可她就是不聽。”我說：“我可以試試。樂樂平時喜歡什么？有什么特長嗎？”樂樂媽媽回道：“老師，她特別喜歡朗誦，而且讀的都是她自己寫的文章呢。”我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

在第一節作文課上，我讓大家以“我是一個" " " "的人”為題，寫一篇作文。在批改樂樂的作文時，我被她的文字深深打動。“我是一個渴望改變的人，這種渴望有時濃烈似火，有時卻細微如塵。”在她的文字中，我能讀出她那渴望掙脫枷鎖的心。于是，我在評講作文前找到樂樂，肯定了她的文筆，并和她一起分析了這篇作文的優缺點，鼓勵她將修改后的文章錄成音頻發給我。也許是我的鼓勵慢慢叩開了樂樂的心門，當天晚上我就收到了她的朗讀音頻。聽著她那清脆的嗓音，我滿是欣慰。

第二天課上，我在教室播放了樂樂的朗讀錄音，看到其他學生都露出驚訝的表情，我故意問：“是誰讀的呢？”當我說出樂樂的名字時，教室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只見樂樂低下頭，耳朵紅了。下課后我將樂樂帶到毓園，并對她說：“樂樂，你看，這些花多漂亮啊，誰會想到草還會開花呢，看似平凡的事物也會有閃光點啊。就像你的聲音，這是上天賜給你的禮物呀。”樂樂看著這些花，低著頭說：“老師，其實我一直都很自卑，我不喜歡這樣……”

我拍了拍樂樂的肩膀，說：“這是正常的表現，你不要急，老師和同學們會一起幫助你的。我和同學們都想請你擔任班級的新聞播報員，可以嗎？”我全程沒有提到斑禿、帽子這樣刺痛她內心的字眼，因為我知道要讓她一點一點地“綻放”。

經過幾周的新聞播報，樂樂慢慢變得自信了，課間也能看到她和同學們說笑了。

學校正在組織唐詩宋韻經典朗誦比賽的報名工作，大家都在為班級的節目出謀劃策：“我來彈古箏”“我來朗誦”“我來伴舞”……班長找到我，說詩歌朗誦還少一個人。她找過樂樂，但是樂樂沒同意。我知道樂樂還是不敢直面自己的內心。

于是，我找來負責這次活動的幾個班委，召開了一次秘密會議，我們為樂樂“定制”了一次班會課，班會課的主題是“不一樣和一樣”。班會課上，所有學生都將直面自己的缺點與優點。當說到自己的缺點時，大家“不約而同”地戴上帽子，逃避自己的缺點。我設置了一個環節：優點貼一貼。樂樂站在講臺上，同學們將她的優點貼在她的身上，善良、細心、學習好……貼滿了后背。我走到講臺前，告訴學生：“要敢于接受自己的不一樣，做一個勇敢的學生。讓我們一起把遮住自己的‘隱形帽子’摘掉，讓陽光照亮我們。”

大家把帽子摘掉后，目光集中在樂樂身上，期待著看到樂樂摘掉帽子的畫面。一個掌聲打破安靜，掌聲越來越大，只見樂樂伸出手將帽子摘下，擁抱了我。我輕聲地說：“你這株‘牛耳朵’終于曬到陽光了，相信你不久就會開出花的。”樂樂激動地說：“孫老師，謝謝您！”

比賽那天，樂樂身著一襲紅裝，笑容明媚而燦爛。

拍畢業照那天，我看到樂樂自信、陽光的笑容，不禁心生一股暖流。我將作家丁立梅的《每棵草都會開花》這本書送給她，扉頁上我寫了這樣幾句話：樂樂，每棵草都有自己的生長期，哪怕是最不起眼的牛耳朵，也會把黃的花藏在葉間，開得細小而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