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對巴洛克風格代表藝術家魯本斯的動感創構及線性語言進行分析,借以探討在文藝復興時期影響下魯本斯對于巴洛克藝術風格的創作表現,以期對美術工作者的創作有所啟發。
關鍵詞:魯本斯;巴洛克風格藝術;運動感;線性語言;戲劇性
藝術家善于把握社會的暗潮涌動,并為了適應當時的社會而有魄力地進行變革與創新。17世紀,歐洲強權擴張,通過海外殖民掠奪了大量的財富。為此,他們提倡生活上的奢侈享受。藝術家們敏銳地抓住了這個藝術趨向,在繼承文藝復興的一些傳統之后,追求一種繁復夸飾、富于動感的藝術風格。其中,極致奢華繁復的巴洛克藝術恰好與之相迎合。巴洛克藝術中的大多數作品常與現實脫離,強調非理性,帶有強烈的浪漫色彩,其以奢華享樂的獨特藝術風格服務于上層階級社會,獲得發展的客觀物質條件。
在大眾印象中,大多知名的藝術家,如凡·高、倫勃朗等都有著不是窮困潦倒,就是坎坷跌宕、起伏不定的一生,甚至大多是死后才被社會承認。作為巴洛克藝術的杰出代表,魯本斯雖然在12歲時就經歷父親去世的傷痛,但他的幼年時期是在富裕且有著良好教育環境的家庭中度過的。他最早跟隨風格主義風景畫家托彼亞·維霍克特學畫,后來到意大利的威尼斯臨摹提香、韋羅內塞等大師的作品,也做過宮廷畫家[1]。魯本斯與巴洛克藝術發生聯結,可以追溯到他婚后悠然自在的生活。1609年,在與妻子結婚后,魯本斯在繪畫上開始特別注重帶有戲劇性的運動感,以表現激動人心的瞬間畫面,并逐漸形成自己獨特的繪畫特色。魯本斯在西方繪畫史上的地位可媲美西方文學中的莎士比亞,是享譽歐洲佛蘭德斯的著名畫家。

“動感”指的是在畫面中將對象形體置于一個旋轉運動的動態空間里,使其極具動勢,這樣的畫面給人以運動的感覺。人物如同不受地面引力控制一般在飛快運動著,人與動物就像處于一種連續運動中,呈現出一種緊張動亂和局促不安的視覺畫面。“意”源于內心并借助“象”來表達,“象”其實是“意”的寄托物[2]。魯本斯作品中的繪畫創作意象是借助有形的“象”,即人與動物,創構激活無形的“意”,即生命力。奢華享樂的“象”構成了魯本斯繪畫的“象”。“象”洋溢著激情與活力,表現自己的審美理想與趣味,體現自己對生活的熱愛。
油畫《劫奪呂西普斯的女兒》(圖1)描繪的是希臘神話里的英雄卡斯托耳與波呂克斯把呂西普斯的兩個女兒從睡夢中劫走,準備強行拉上馬背的瞬間。畫面的構圖非常有動感,畫家仿佛把這個場面置于一個急速旋轉的漩渦中。男人、女人、馬匹交織在一起,好像是隨旋風自左向右旋轉似的,而兩姐妹伸出的雙手更襯托出這種向上的力量,使得畫面更具動感,富有戲劇性的震撼效果。
畫面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依拉伊爾,她金色的頭發披散著,顯得有些凌亂,可見她被人從睡夢中強行掠奪時的慌張。漂亮的依拉伊爾因過度驚嚇而張著嘴,眼珠翻白看著天,一只手無力地搭在卡斯托耳的手臂上,任憑擺布。同時,他們肉體之間的糾纏,使得卡斯托耳棕褐的膚色映襯出伊爾皮膚的蒼白,而他身上鎧甲的剛硬色彩更是襯托出依拉伊爾肌膚的旺盛生命力和光滑柔軟。畫家魯本斯以粗略的手法勾勒景色,使得橫渡天空的云彩、原野的起伏令人幾乎難以察覺。這樣寧靜祥和的環境凸顯出畫中人物動作之激烈。女子蒼白的肉色與男子的棕褐膚色相對照,再加上前景中玫瑰色、銀色、火紅色和深赭石色,構成了一幅色彩濃艷的畫面。
女子豐滿而赤裸的身體懸在半空之中,因為掙扎女子的軀體在力的趨向下顯得柔軟而富有曲線美,她的姿態恰好符合巴洛克風格對于享樂主義的追求。這種對于欲望的放縱在女子的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她宛如希臘神話中的欲望女神,使得人們深陷欲望的深淵,被她的肉體所展現的魅力牢牢地扣住心神,讓人不得不為畫家精湛的技巧贊嘆。
此外,魯本斯對于男子肉體的動勢刻畫顯然也絲毫不遜色。卡斯托耳的手伸入一名女子的大腿下方,因為力的牽引,顯得他手臂上的肌肉分明,展示出一種力量的美感。他的面容硬挺,氣勢威猛,在整個搶婚的畫面中顯得從容不迫。在整個造型上,卡斯托耳有一種雕刻的立體感,魯本斯對于古希臘人體的深刻研究在他的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魯本斯這種強烈的動態視覺效果表現,讓觀者可以通過畫面感受作者投入的情感。
“以點成線,以線成面。”線是繪畫語言的重要元素,是繪畫創作中重要的形態表現。線條在西方不同時期都有其不同的風格特征。其從簡單概括地模仿轉變為表現作者情感的工具以及回歸線條本身的形式,與社會背景的發展變化有密切的聯系。魯本斯在線條的表現中同樣代入了17世紀時期社會背景的影子,即具有偏向寫實的特征。
“線條一直是繪畫造型的主要因素,但線條不存在于客觀物象之上,它是人們用來表現客觀物象的一種視覺語言,是對抽象的認識結果。”[3]對線條的有效運用是繪畫中至關重要的一環。首先,線條可以生動地表達作者的感受,而根據不同的感受所畫的線條也是不同的;其次,它可以豐富層次感,塑造物象質感;最后,線條還可以調整節奏,把控張力,從而使視覺中心更加突出,使畫面的律動感更加強烈。魯本斯在作品中沒有使用剛毅的線條,而是采取模糊對象邊緣線的繪畫方式,這也正是沃爾夫林在其著作《藝術風格學》中所提及的“涂繪風格”。這種對線條的處理方法,一般都給觀眾一種柔美靈動且夢幻浪漫之感[4]。

魯本斯繪畫作品中的線性描畫與強烈動感密不可分,二者共同綜合構成了畫面的整體效果。如圖2所示,《埋葬基督》描繪的是耶穌被釘死于十字架后,圣母及門徒深夜將他從十字架放下的情景。畫面中,人物形體的線條呈現并不明顯,魯本斯將線條融入每個色塊中,使線條與色彩完美融合。畫中每個人物的朝向各不相同,呈現出來的效果是充滿動感的,卻并不顯得突兀,給人一種柔和之感。畫面向觀眾傳達出失去至親難以言喻的傷感,就好似在向觀眾述說悲傷的故事。魯本斯將畫中各個人物塑造得健碩豐滿,具有較強的體積感,使人們難以發現是這是用勾輪廓的繪畫手段完成的人物形體塑造。這種繪畫手法與中國畫的沒骨法大同小異,但更體現形體的體積感。畫家通過明暗對比和富有激情的線條表現人物的運動形態,從而反映作者內心的躁動。魯本斯大多將線條與塊面相融,以一種“涂繪”方式來組織畫面中的黑白灰,使色彩感在畫面構圖中生成。由此可見,線條在構圖中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同時,畫家將線條重新排列組合,作為表達自身情感的媒介。這也正是魯本斯自信心的展示,顯示了巴洛克藝術對于線條隱沒的運用是結合事物動勢一起構造的畫面整體效果。線的運動與裸體的質感營造出一種狂熱的畫面氛圍,這也是魯本斯獨創的繪畫風格。
魯本斯在一些作品中也會側重再現真實中的崇高與典雅。在魯本斯《三美神》(圖3)中,魯本斯運用變化豐富的曲線描繪形體,給人以瀟灑自如、豐滿活潑、熱烈奔放的感覺,使得畫中人物有淺浮雕的質感。美神的面容端莊秀麗,給人愉悅的美感,但魯本斯在身體的塑造上卻好似有意將其刻畫成健碩有力的感覺,尤其是手臂和腿部的人體組織架構被表現得強壯有力。這反映了魯本斯對于線條的運用從裝飾性和寫實性逐漸轉向表現性,同時也表明了魯本斯審美觀念的逐漸改變,體現了他自身豐富的情感世界與個性化的審美觀念。
在藝術批評與鑒賞中常可以看到“戲劇性”一詞。“所謂戲劇性,就是意志力從心靈深處向外涌出和決定性的影響從外界向心靈內部涌入,也就是一個行為的形成及其對心靈的后果。”[5]具體到繪畫中,則是形容畫面帶有沖突與距離的隱喻意味。畫面中帶有戲劇性往往更加吸引觀眾的興趣,而巴洛克藝術風格的視覺效果往往具有明顯的夸張且戲劇化的藝術表現性。
魯本斯在《劫奪呂西普斯的女兒》中,通過對小愛神的刻畫,整幅畫面表現了一種既包含暴力,又充滿喜悅的游戲,暗示魯本斯賦予這個古希臘神話故事的另一層含義:這對兄弟不是搶奪婦女的強盜,只是在神靈的引導下成就姻緣。魯本斯選擇熱烈緊張的劇情中最具代表性的那一瞬間來灌注他的理想與審美追求,宣泄其內在的精神感染力,使畫作具有動人心魄的藝術效果。但當我們把作品放在魯本斯背后的社會環境中,不難發現其戲劇性往往立足于日常生活的敘事表達,畫面體現了社會下層階級百姓的價值觀與尊嚴。

魯本斯的藝術以華美感、戲劇性取勝,筆法瀟灑自如,色彩豐富,氣勢宏偉,運動感以及整體性較強。雖然魯本斯主要表現的是宗教神話題材,但是跳出了一般宗教題材表現的藩籬,大量的作品不僅是將文藝復興美術的高超技巧與人文主義思想結合,更是將佛蘭德斯古老的民族美術元素融合在畫面中,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無論是強健有力的人物造型,還是極有動感的形式以及鮮明飽滿的色彩上都體現了魯本斯在巴洛克藝術上的登峰造極,其不愧為巴洛克風格藝術的代表人物。
作者簡介
丘煉鳳,女,漢族,廣東陽山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美術學。
參考文獻
[1]辛衛.劫奪呂西普斯的女兒[J].世界文化,2000(6):1.
[2]丁月華,李波,朱錦秀.視覺藝術心理學[M].重慶:西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96.
[3][意]達·芬奇.達·芬奇講繪畫[M].劉祥英等,編譯.北京:九州出版社,2005.
[4]譚妙可.魯本斯筆下的線性情感[J].名作欣賞,2023(17):182-184.
[5][德]古斯塔夫·弗萊塔克.論戲劇情節[M].張玉書,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