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犯罪刑罰的實證檢視與立法回應

摘 要：作為檔案安全刑法保障的“最后防線”，檔案犯罪刑罰具有遏制和預防犯罪的重要功能。考察中國裁判文書網公布的14份檔案犯罪裁判文書發現，檔案犯罪刑罰總體呈現犯罪追訴率低、適用罪名集中、量刑畸輕、緩刑比例大、犯罪人再犯率高等特征，難以有效懲戒和預防檔案犯罪行為。究其主要緣由，既有檔案犯罪刑罰種類單一的因素，也有檔案犯罪量刑標準寬泛等原因。建議通過立法增設檔案犯罪財產刑和資格刑、統一檔案犯罪量刑標準、規范檔案犯罪緩刑適用等方式，提升檔案犯罪刑罰質效。

關鍵詞：檔案犯罪；犯罪預防；刑罰功能；裁判文書

分類號：D924.3

Empirical Examination and Legislative Response to the Punishment of Archival Crimes： Analysis Based on 14 Judgment Documents from China Judgments Online

Jiang Yunfei1，2， Yuan Kui1

（ 1. Chongqing Institute of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Party School of the CPC Chongqing Municipal Committee， Chongqing 400041； 2. East China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Post Doctoral Mobile Station， Shanghai 200042 ）

Abstract： As the \"last line of defense\" for the criminal law protection of archival security， the penalty for archival crimes has an important function of containing and preventing crimes. Examining the 14 archival crime judgment documents published on China Judgments Online， the overall punishment for archival crimes is characterized by low criminal prosecution rate， concentrated applicable charges， unusually light sentencing， large proportion of probation， and high recurrence rate of offenders， making it difficult to effectively punish and prevent archival crimes. The main reason is the single type of punishment for archival crimes， as well as the broad sentencing standards for archival crimes. It is recommended to improve the quality and efficiency of punishment for archival crimes through legislation， including adding property and qualification penalties for archival crimes， unifying sentencing standards for archival crimes， and standardizing the application of probation for archival crimes.

Keywords： Archival Crimes； Crime Prevention； Penalty Function； Judgment Documents

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十四五”全國檔案事業發展規劃》提出，“迫切要求深化依法治檔、提高檔案治理能力和水平”“依法嚴肅查處違法違規行為”。加強對檔案犯罪行為的刑罰懲治是深化依法治檔的應有之義，是嚴肅查處違法違規行為的內在要求，也是維護檔案安全的有力保障。目前，我國對檔案犯罪的刑事懲治狀況究竟如何？能否有效遏制檔案違法犯罪行為？是否發揮了刑罰之犯罪預防功能？未來如何優化檔案犯罪刑罰體系？這些問題均值得深入追問和檢思。在學術界，學者們圍繞檔案犯罪刑事懲治已進行廣泛而深入的探究。在研究內容上，有學者關注檔案犯罪案件的行刑銜接問題[1]，有學者關注檔案犯罪的界定范圍[2]、行為類型[3]、責任追究[4]等；在研究方法上，有學者側重檔案犯罪條款的規范分析[5]，有學者注重檔案犯罪刑事懲治的實證探究[6]?？傮w而言，已有文獻研究的視角多元、切口較小、類型豐富，但大多聚焦于檔案犯罪治理鏈條中的犯罪認定問題，對檔案犯罪認定后的刑罰問題缺乏系統性分析和實證探究。基于此，本文以中國裁判文書網公布的14份顯性檔案犯罪裁判文書為研究樣本，系統梳理檔案犯罪刑罰的現狀、特征、規律和問題，檢思問題背后的原因，最終提出強化檔案犯罪刑罰質效的建議。

1 我國檔案犯罪刑罰的實證檢視

在展開實證分析之前，有必要對研究樣本的選取予以說明。本文通過對中國裁判文書網進行檢索，有效篩選、對比和整理檔案犯罪裁判文書，精準獲取研究樣本（見表1）。需要說明的是，裁判文書檢索時間截至2023年10月30日，檢索范圍限于我國大陸地區，以“國有檔案”為關鍵詞進行精確檢索，檢索案由限于《刑法》第三百二十九條規定的兩類顯性檔案犯罪（即搶奪、竊取國有檔案罪和擅自出賣、轉讓國有檔案罪），檢索文書類型限于一審檔案犯罪刑事裁判文書（含判決書和裁定書）。

1.1 檔案犯罪刑事懲治的主要特征

（1）犯罪追訴率低

由表1可知，2008年至今，中國裁判文書網共發布14份檔案犯罪裁判文書。從地域分布上看，檔案犯罪案件發生在北京、湖南、遼寧、江蘇、黑龍江等9個省市，其中黑龍江5件，江蘇2件，其他省市各1件。從年份上看，檔案犯罪案件數量在2008年有1件，2014年1件，2015年2件，2016年7件，2017年1件，2019年1件，2020年1件。顯然，檔案犯罪在個別省份、個別年份發生率相對較高，但總體上該類犯罪“較為冷門”。事實上，近些年來檔案失竊[7]、檔案篡改和偽造[8]、干部檔案造假[9]等案件時有發生，其中不乏嚴重破壞檔案管理秩序和侵犯國有檔案法益的犯罪行為，但大多未能得到刑法的有力打擊，一定層面暴露出檔案犯罪追訴率并不高的問題。

（2）適用罪名集中

我國《刑法》第三百二十九條規定了兩類檔案犯罪、四個犯罪罪名，即搶奪國有檔案罪、竊取國有檔案罪、擅自出賣國有檔案罪和擅自轉讓國有檔案罪?？疾烊珖骷壏ㄔ簩徑Y的14起檔案犯罪案件，發現檔案犯罪的適用罪名高度集中。犯竊取國有檔案罪的有7起，占檔案犯罪案件總數的50%，該罪名適用率最高；犯擅自出賣國有檔案罪的有5起，占比35.7%，此罪名適用率次之；因涉嫌搶奪國有檔案但最終被認定為妨礙公務罪的有2起，占14.4%?？梢?，盡管《刑法》規定了4個顯性檔案犯罪罪名，但在司法實踐中只有竊取國有檔案罪和擅自出賣國有檔案罪得以適用，而搶奪國有檔案罪、擅自轉讓國有檔案罪則被“束之高閣”，淪為不能用、不好用的“僵尸罪名”。

（3）量刑畸輕

目前《刑法》規定檔案犯罪的刑事責任有三類，分別為“五年以下有期徒刑”“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和“拘役”，其中盜竊、搶奪國有檔案罪的最高刑期為五年，擅自出賣、轉讓國有檔案罪的最高刑期為三年?？疾毂?中的14份裁判文書，被判處有期徒刑兩年以下、拘役或免于刑罰的有9件，占比64.2%，其中不少犯罪人僅被判處有期徒刑六個月。值得注意的是，雖然有5起案件的犯罪人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以上，但是大部分是由于犯罪人觸犯多項罪名，數罪并罰后被選擇刑罰較重的進行處罰。比如，“譚四海竊取國有檔案案”中犯罪人犯放火罪、竊取國有檔案罪被數罪并罰，最終法院選擇處罰較重的放火罪進行處罰?？傮w上看，全國法院在審理檔案犯罪案件時大多選擇量刑幅度內處刑偏下的刑罰來追究犯罪人的刑事責任，導致檔案犯罪的量刑畸輕。

（4）緩刑比例大

在“刑法要保持謙抑”“寬嚴相濟”的政策背景下，我國檔案犯罪刑事懲治嚴格遵循“刑法謙抑性”原則，審判時大面積適用緩刑?？疾?4起檔案犯罪裁判文書，適用緩刑的案件有8起，占比高達57.1%，大大高于其他刑事案件的緩刑適用率。最高人民檢察院在“準確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新聞發布會上公布的數據顯示，2019年前三個季度，全國認罪認罰案件緩刑適用率為36.6%[10]，而在非認罪認罰案件中，緩刑適用率無疑更低；實證研究也表明，近些年某基層法院審判案件時緩刑適用率為18.92%[11]，由此足見，各類刑事案件的緩刑適用率并不高。也正因如此，著名刑法學者張明楷呼吁“擴大緩刑適用范圍，提高緩刑的適用率”[12]?；谝陨蠑祿头治?，我國刑事案件審判時適用緩刑的比例總體上不高，但在檔案犯罪審判領域，超過一半的案件均被宣告緩刑，緩刑適用率遠高于全國平均水平。

（5）犯罪人再犯率高

犯罪人再犯率偏高是我國檔案犯罪刑事懲治的一大特征。在14起檔案犯罪案件中，其中4起案件的犯罪人在刑罰執行完畢后或執行過程中再次實施犯罪，再犯率為28.5%，說明檔案犯罪刑罰并未充分發揮其特殊預防功能。比如，“陳延滴竊取國有檔案案”中犯罪人陳延滴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四年，但在緩刑期內再次犯走私普通物品罪；“譚四海竊取國有檔案案”中的犯罪人在刑期執行完畢后又犯保險詐騙罪。

1.2 檔案犯罪刑事懲治折射出的刑罰困境

第一，檔案犯罪追訴率低、適用罪名集中的現狀折射出檔案犯罪刑罰的威懾力有限，難以發揮檔案犯罪刑罰的一般預防功能。檔案犯罪刑罰的一般預防，旨在通過對犯罪人的教育和改造來預防、警示潛在的犯罪者。近些年來，檔案犯罪的“出鏡率”極低，與當前屢屢見諸媒體的檔案篡改、檔案丟失、檔案造假等行為形成鮮明對比，這無疑給外界傳遞出“即便檔案嚴重違法也不入罪”的強烈信號，對潛在檔案犯罪者的震懾、警示力度有限。另外，目前《刑法》規定的搶奪國有檔案罪、擅自轉讓國有檔案罪均屬于“僵尸罪名”，只存在于《刑法》文本之中，未能在實踐中有效適用。以搶奪國有檔案為例，由于搶奪國有檔案與妨礙公務在行為表現上近似，為保護更為重要的國家機關管理秩序法益，司法實踐中法官往往將搶奪國有檔案行為認定為妨礙公務，張某甲、王某甲等犯搶奪國有檔案行為被判妨礙公務罪即是明證。如此一來，搶奪國有檔案罪只能淪為好看而不中用、無威懾力的罪名。

第二，檔案犯罪量刑畸輕、緩刑適用率高的現狀一定程度導致檔案犯罪人的再犯率偏高，影響檔案犯罪刑罰之特殊預防功能。誠然，檔案犯罪本身屬于社會危害性不大的輕刑化罪名，故法官在審理過程中容易受刑法謙抑理念的影響，一味從寬，進而做出輕刑化裁判?？疾?4份檔案犯罪裁判文書，檔案犯罪輕刑化裁判傾向較為明顯，法官不僅量刑畸輕，還大幅適用緩刑。其后果可能導致由于檔案犯罪威懾力不足和懲戒不到位，檔案犯罪者在刑罰執行完畢或執行過程中可能再次實施犯罪行為。由此足見，檔案犯罪的輕刑化裁判并未發揮其應有的懲罰、改造、教育、警示和預防作用，難以有效消除檔案犯罪人再次犯罪的可能性。

2 檔案犯罪刑罰困境的原因探析

2.1 檔案犯罪刑罰種類單一

目前，我國《刑法》對檔案犯罪的刑罰均為自由刑，刑罰種類極為單一，“對檔案犯罪行為沒有起到有效遏制和懲戒效果”[13]?！缎谭ā返谌俣艞l明確規定，“搶奪、竊取國家所有的檔案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違反檔案法的規定，擅自出賣、轉讓國家所有的檔案，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顯然，現行《刑法》對檔案犯罪刑罰僅配置有期徒刑和拘役，既無罰金刑，也無資格刑。換言之，檔案犯罪刑罰的“工具箱”中只有主刑而無附加刑，針對檔案犯罪人只能通過剝奪其人身自由來發揮刑罰的懲戒、警示、教育和預防作用。

然而，考察14份檔案犯罪裁判文書發現，檔案犯罪人實施犯罪的主要目的是非法占有國有檔案或單純追逐經濟利益，客觀上嚴重破壞檔案管理秩序和侵犯國有檔案所有權，對檔案犯罪人處予自由刑十分重要，有助于發揮刑罰的懲戒、改造和警示作用。但是，單純處自由刑并不能有效阻斷檔案犯罪人實施犯罪的逐利行為，也無法讓其承擔應有的犯罪成本，故有必要引入自由刑之外的罰金刑和資格刑，以增強刑罰的震懾力。誠然，與其他暴力犯罪或財產犯罪相比，檔案犯罪屬于較為輕緩的犯罪類型，對其設置較為輕緩或單一的刑罰種類既符合懲罰和預防檔案犯罪的現實需要，也符合刑罰輕緩化的世界發展趨勢。然而，過于單一的刑罰種類并未有效實現預防檔案犯罪的目標，反而有可能成為滋生犯罪或逃避犯罪的溫床。

2.2 檔案犯罪量刑標準不一

由表1可知，14起檔案犯罪案件中，被判處六個月至八年有期徒刑的實刑案件有5起，其中被判處有期徒刑六個月至一年的犯罪人，在其犯罪后大多具有自首、認罪悔罪、坦白等情形，成為法院做出輕刑化裁判的主要依據；被判處緩刑的案件有8起，這些案件的犯罪人大多具有自首、初犯、認罪、坦白等情節，以上量刑因素在裁判文書中出現的頻次分別為4次、2次、3次和5次；被判處免于刑罰的案件有1起，主要原因是犯罪人的犯罪情節輕微。仔細對比、分析和研析上述檔案犯罪裁判文書，發現我國檔案犯罪的量刑標準不夠統一和明確，以至于檔案犯罪審判中存在“同案異罰”“量刑畸輕”現象，影響檔案犯罪刑罰的公信力和威懾力。比如，“鄧某、曹某竊取國有檔案”和“原英麗竊取國有檔案案”中犯罪人的犯罪情節近乎一致，但前案的犯罪人被判處六個月至八個月的有期徒刑，后案的犯罪人則被免于刑事處罰；再者，“鄧某和曹某竊取國有檔案”中的犯罪人鄧某和曹某均有自首和認罪悔罪情節，完全符合《刑法》第七十二條中適用緩刑的條件，但結果并未被宣告緩刑，而其他犯罪情節相似的案子中如“杜春國擅自出賣國有檔案案”卻適用了緩刑?？梢?，我國檔案犯罪刑事審判中存在量刑標準不一問題，直接導致“同罪異罰”，這難免影響檔案犯罪刑罰的懲戒和預防效果。

3 增強檔案犯罪刑罰功能的路徑

3.1 增設檔案犯罪財產刑和資格刑

檔案犯罪的目的多為利用檔案信息為己謀利，而其謀利范圍包括：既得利益和可能獲得的將來利益。[14]基于此，為提升檔案犯罪刑罰的效果，有必要增設檔案犯罪財產刑和資格刑。財產刑以剝奪犯罪人的財產為懲罰內容，刑罰種類包含罰金和沒收財產?？疾?4份檔案犯罪裁判文書發現，“實施檔案犯罪的行為人其最終目的大都是為了謀取非法經濟利益”[15]，而“增加財產刑可以使得‘檔案犯罪’的犯罪分子經濟利益受損，從源頭上打消某些即將或正在進行的‘檔案犯罪’行為，從而有效遏制犯罪”[16]。誠如法理學家貝卡利亞所言：“只要刑罰的惡果大于犯罪所帶來的好處，刑罰就可以收到它的效果，這種大于好處的惡果中應該包含的是刑罰的必定性和犯罪既得利益的喪失?！盵17]除剝奪犯罪人的財產之外，立法者還可適度設置資格刑，即剝奪犯罪人法律上賦予其的一定權利，主要包括剝奪權利、職業禁止或職業限制等，以預防犯罪人再次實施犯罪。從檔案犯罪審判實踐看，一些犯罪人“往往利用職務或工作之便實施檔案犯罪，對其增設資格刑，剝奪其在一定期限內再從事相關檔案工作的資格，可以起到特別預防的預期效果”[18]，故檔案犯罪刑罰應當重視資格刑的運用。

從域外檔案犯罪立法看，設置財產刑和資格刑也是一些國家懲治檔案犯罪的通行做法（見表2）。財產刑具有自由刑所不具有的開放性特征，完全避免犯罪人之間的“交叉感染”，對經濟型犯罪的行為人有較強的威懾作用與懲罰功能，因而在經濟時代具有相當的有效性。[19]《法國檔案館法》第214-2條規定“對于檔案犯罪人，可處一年監禁并處罰金15000歐元”，《加拿大圖書館與檔案館法》第20條和《新西蘭公共檔案法》第60條同樣規定了檔案犯罪財產刑。除了設置財產刑，法國、南非、新西蘭等國法律還規定了檔案犯罪的資格刑，將其作為附加刑與主刑配合使用，譬如《法國檔案館法》第214-4條規定“禁止檔案犯罪人在其犯罪領域擔任公職或從事職業”，《南非國家檔案館和檔案法》第16條規定“禁止檔案犯罪人一定時期內的檔案利用許可”。基于此，我國可充分借鑒域外國家檔案犯罪立法經驗，根據實際需要調整刑罰配置，在已有自由刑的基礎上增設財產刑和資格刑，并予以科學運用。

3.2 統一檔案犯罪量刑標準

目前，我國檔案犯罪量刑“仍處于相對粗放的狀態”[21]，統一檔案犯罪量刑標準是解決量刑畸輕、同罪異罰問題以及增強檔案犯罪刑罰公信力的根本舉措。2021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聯合制發《關于常見犯罪的量刑指導意見（試行）》（法發〔2021〕21號，以下簡稱《量刑指導意見》），該意見提出“量刑應當貫徹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做到該寬則寬，當嚴則嚴，寬嚴相濟，罰當其罪”以及“做到罪責刑相適應，實現懲罰和預防犯罪的目的”，同時對從犯、自首、坦白、立功、當庭認罪悔罪等常見量刑情節進行了明確規定。盡管檔案犯罪不屬于“常見犯罪”，但《量刑指導意見》在“附則”中規定“其他判處有期徒刑的犯罪案件，可以參照適用”。因此，為統一和規范量刑標準，檔案犯罪刑罰可以參照《量刑指導意見》中規定的量刑指導原則、基本方法和常見量刑情節進行量刑。

除了制發《量刑指導意見》，最高人民法院和最高人民檢察院還可以通過及時出臺關于檔案犯罪刑事懲治的司法解釋、指導性案例、公報案例等方式，為檔案犯罪量刑提供具體、明確、針對性的規范指引，以統一和規范司法實踐中檔案犯罪的裁判尺度，防止和避免對該類犯罪的畸輕裁判。應當注意，檔案犯罪量刑需要客觀、全面把握不同時期不同地區檔案安全保護的形勢變化，做出科學準確的量刑；同時，對同一地區同一時期案情相似的檔案犯罪案件，所判處的刑罰應當基本均衡。

3.3 規范檔案犯罪緩刑適用

緩刑作為刑罰輕緩化與人道主義的產物，在彌補監禁刑的弊端、貫徹刑事政策執行過程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22]在檔案犯罪領域，緩刑適用可有效避免短期自由刑造成的弊害，引導和督促犯罪人改過自新，但大面積適用緩刑卻損害了刑法的內在價值和屬性。為提升檔案犯罪刑罰效果，充分發揮其犯罪預防和懲戒功能，亟須規范檔案犯罪緩刑適用。2021年《量刑指導意見》“適用緩刑，應當綜合考慮被告人的犯罪情節、悔罪表現、再犯罪的危險以及宣告緩刑對所居住社區的影響，依法作出決定”，為檔案犯罪緩刑適用提供了一定的規范指引。從已有的檔案犯罪裁判看，若犯罪人具備自首、認罪、坦白、初犯等一項或多項量刑情節的，那么其被宣告緩刑的概率相對較高，可見自首、認罪、坦白等是適用緩刑的必要因素。除了考慮上述量刑情節外，還須結合《量刑指導意見》中的規定，綜合考量犯罪人的再犯罪危險性以及宣告緩刑對所居住社區的影響，進而做出是否宣告緩刑的裁判。申言之，檔案犯罪緩刑適用應當采取綜合裁量原則，犯罪人有自首、悔罪、坦白等情節并不意味著必然宣告緩刑，還需考量其是否為初犯，是否有再犯罪風險，是否被宣告緩刑后對所住社區有較大影響等情形，即“預測到犯罪人無再犯罪的危險或通過社區矯正可以消除其人身危險性，就可以決定適用緩刑”[23]。若不符合上述情形，即便檔案犯罪人被判處輕刑，也不宜輕易適用緩刑，避免因緩刑過度使用影響檔案犯罪刑罰效果。

*本文系國家檔案局科技項目“檔案開放審核盡職免責制度研究”（項目編號：2023-R-010）和重慶市法學會第三期法學研究課題“未成年人個人信息保護實證考察與制度完善研究”（項目編號：CFH2022C07）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貢獻說明

蔣云飛：研究選題、框架設計、內容撰寫；袁奎：資料收集、部分內容撰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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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 帆 李倩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