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目的/意義]國際民調能建構國際社會的認知圖景,既是影響國際輿論的重要工具,也是有效提升國際話語權的重要路徑。既往關于智庫建設的研究中,對國際民調這一意義深遠的“數字敘事”重視程度有待提升。[方法/過程]本文對國際民調的發展歷程進行了溯源,從哲學、技術和價值三個層面對西方涉華民調進行“解構”,并對近年來CGTN智庫發布的14份國際民調進行了多維度研究。[結果/結論]在總結經驗和探究規律的基礎上,本文提出打造國際民調品牌、提升民調數據質量和內通外聯開展民調3項CGTN智庫的精進策略,并在此基礎上,對充分發揮民調智庫作用、助力提升中國話語權進行了更深入探索。
關鍵詞:國際民調 CGTN智庫 數字敘事 國際話語權
分類號:G312
DOI: 10.19318/j.cnki.issn.2096-1634.2024.01.08
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提出,要“加快構建中國話語和中國敘事體系,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展現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全面提升國際傳播效能,形成同我國綜合國力和國際地位相匹配的國際話語權”[1]。話語體系和敘事體系是增強國際話語權的基石,而在構建敘事體系的系統工程中,有一個意義深遠卻容易被忽視的領域,即“數字敘事”。數字是最古老的記事符號,是世界通用的標準語言。長期以來,數字與理性、客觀、科學等概念相連,以數字作為反映指標的量化研究更是自然科學和人文社科的主流范式。民意調查(以下簡稱“民調”)是“數字敘事”的典型范例,國際范圍的民意調查不僅能夠為對外新聞報道提供題材,更能建構國際社會的認知圖景,是有效提升國際話語權的重要路徑。
1 溯源:國際民調的發展歷程
啟蒙運動時期,法國哲學家盧梭(Jean-Jacques Rousseau)提出“公意”(opinion publique)的概念,認為公眾意志是形成社會契約的前提。“民意”(public opinion)一詞源于自此,是指民眾對公共問題的意見和態度。但民意抽象且不可見,往往淹沒于眾說紛紜的喧囂話語中。民意調查(public opinion survey)作為能夠“迅速、準確地收集公眾對公共事務的意見,以考察公眾態度變化的研究方法”[2],應運而生。
1.1 現代民調的興起
民調的興起與大眾媒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1824年,美國《賓夕法尼亞人報》(The Pennsylvania post)對參與總統競選的候選人進行了“模擬投票”,通過回收印刷在報紙上的問卷的方式搜集數據,并測算民眾的態度,并對選舉結果進行預測。此后,這一方法被美國媒體廣泛采用,最為知名的案例是美國《文學文摘》(Literary Digest)雜志在全國范圍內進行“模擬投票”,成功預測了1924年、1928年和1932年美國總統的選舉結果[2]。學術界一般將20世紀30年代視為現代民調的誕生期,尤其是1935年,以美國蓋洛普民意調查研究所(Gallup Poll)為代表的專門民調機構開始興起,其采用的抽樣調查方法比郵寄問卷更具有廣泛性和代表性。同時,民意調查從預測競選結果延伸到對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各領域的調查。
1.2 國際民調的演進
國際民調是為了了解“一定范圍內的他國民眾對某一國家的國家形象認知、對全球議題的看法以及對重大熱點事件的評價等”[3]而進行的調查。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國際民調已經被交戰各國廣泛采用。例如,1940年3月,蓋洛普民意調查研究所對英國公眾進行的民調結果顯示,如果瑞典遭到蘇聯的攻擊,51%的英國受訪者贊成對瑞典進行軍援[4]。此外,德國也經常通過安全部門收集的數據來影響國際民意。“冷戰”期間,美國著名智庫——芝加哥全球事務委員會(Chicago Council on Global Affairs,CCGA)于1975年發表了第一份國際民調報告[5]。1988年7月,蘇聯的《莫斯科新聞》(Moscow News)報道了一則國際民意測驗:大約半數的蘇聯人不認為自己生活在“一個有社會正義的社會”中,人們對高級官員享有特權的制度表現出最強烈的不滿[6]。21世紀以來,美國皮尤(Pew)、愛德曼(Edelman),英國輿觀(YouGov)、晴雨表(Eurobarometer),法國益普索(Ipsos)、伊弗普(Ifop)等國際民調品牌如雨后春筍般涌現,成為影響國際輿論的重要工具[7]。
1.3 中國成為重要議題
20世紀50年代,美國蓋洛普公司等輿論調查機構圍繞是否應該讓中國加入聯合國這一議題進行了國際民調[8]。近年來,隨著中國國際地位的提高,世界各國民調機構都加大了對中國的關注力度,議題涉及國家形象、經濟發展、軍事實力、人權狀況等多個方面。例如,英國廣播公司(British Broadcasting Corporation,BBC)的“國際民意調查報告”、美國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的“全球態度調查項目”、美國德國馬歇爾基金會(German Marshall Fund of the United States,GMF)的“跨大西洋民調項目”、澳大利亞洛伊國際政策研究所(Lowy Institute)的“澳大利亞與全球報告”、日本“言論NPO”(Genron NPO)的“中日關系輿論調查”等每年定期發布國際民調,都將世界民眾對中國的態度列為重點調查項目。這些民調雖然反映了國際社會對中國的日益重視,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引導著全球公眾對中國的認知。
2 審視:西方民調的價值偏見
在本質上,西方媒體和智庫開展的關于中國的國際民調是一種服務于國家戰略的“數字敘事”,是通過看似理性、客觀的數字建構起的“他者”形象,并據此引導國際輿論走向,具有特定的傾向性和目的性。本文從哲學、技術和價值三個層面對西方涉華民調進行“解構”。
2.1 哲學審視
美國傳播學家蘇珊·赫布斯特(Susan Herbst)認為,民調之所以如此普遍,是因為其在科學性和民主性兩個層面上同時發揮符號作用,作為經過科學方法提取的結果,能夠代表普遍的公眾情緒[9]。簡而言之,標準化的問卷、機會均等的隨機抽樣、復雜的統計學方法等讓代表神圣民意的數字與“科學”和“民主”兩種現代“真理”緊密相連。實際上,從德國哲學家馬克思·韋伯(Max Weber)的“工具理性”(instrumental rationality)、法國哲學家布爾迪厄(Pierre Bourdieu)的“象征資本”(symbolic capital)等理論角度來看,都能夠發現民調的“馬腳”。
馬克思·韋伯在反思理性化的后果時,對“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進行了區分,認為“工具理性”是通過最有效的手段達成目標,但在追求效率的過程中,工具本身異化為目的,成為支配和控制的力量。換言之,在現代社會,對于民意的統計作為一種“工具理性”,導致了民意本身被數據所替代,數據的“擬象”又建構了人們的“擬態環境”。布爾迪厄把馬克思的資本理論從經濟領域引入文化領域,提出“象征資本”的概念,其認為符號表征體系在形塑和再生產社會生活、社會結構方面具有重要作用。民意調查通過將民意數字化、數字符號化、符號資本化和資本再生產化一步步滲透并深嵌于政治領域,使之成為操縱公眾認知的新型“魔彈”[10]。因此,《被俘獲的公眾:大眾輿論如何推進國家權力》(The Captive Public:How Mass Opinion Promotes State Power)一書的作者——美國政治學家本杰明·金斯伯格(Benjamin Ginsberg)[11]認為,民調常常被美國總統及利益集團用于駁斥其所懷疑的言論。
2.2 技術審視
自2008年起,中國外文局的當代中國與世界研究院持續跟蹤與中國形象相關的國際涉華民調,發現問題設置、取樣時間、樣本范圍等技術因素都會對調查結果產生影響,這為理性看待國際涉華民調提供了框架。例如,2013年,美國皮尤公司專門發布了一份名為《中國黑客攻擊:美國精英的首要擔憂》(Chinese hacking: First concern for American elites)的民調報告,在國際輿論場大肆塑造“中國網絡威脅”的不良印象。此外,皮尤的民調專門設置了“中國與周邊國家關系”的類目,引導我國周邊國家的民眾回答“對中國經濟與軍事實力增長的看法”“對同中國的領土爭端的看法”等問題,刻意渲染周邊國家對中國的擔憂。其于2014年的相關調查更是在“中越南海爭端”升溫的4~5月間進行,調查發現“西方媒體對報告內容予以重點關注,并就其中的某些結論刻意突出放大,進行選擇性解讀,影響了公眾對華認知的視角。”[12]針對廣大發展中國家對中國具有良好感觀的現實,皮尤研究中心2022年的民調在樣本范圍上大做文章,僅采訪了19個發達經濟體的民眾,并就此得出“大多數受訪國家對中國的負面看法不斷增加”的片面結論,企圖以此抹殺中國在經濟民生等領域取得的巨大成就。美國學者約瑟夫·奈(Joseph Nye Jr)曾表示:“人們不能過于依賴民調數據。就評估軟實力而言,民調這種手段雖然重要但并不完美。因為民調結果會因發問方式的不同而大相徑庭……民意調查反映的是點滴見解,而不是持續印象。[13]”
2.3 價值審視
民調機構往往淡化政府背景,常以獨立性自居,對外聲稱其數據客觀、公正,但國內政治、國際關系、意識形態等因素都會影響民調報告結論。例如,于運全等[14]研究發現,以“事實庫”自居的皮尤研究中心自2001年開始全球態度調查,而前美國國務卿奧爾布賴特(Madeleine Korbel Albright)和美國前駐聯合國大使約翰·丹福斯(John Danforth)等皆是該項目的聯合發起人,以至于在看待中國時,皮尤自覺不自覺地更傾向于從美國立場考慮問題。此外,陳雅莉[15]對2015—2020年間皮尤的38份涉華民調報告進行分析發現,皮尤不僅對中國國內的發展進行“問題化”建構,還將涉中國的議題與氣候變化、ISIS(恐怖主義)、網絡黑客攻擊、朝鮮核危機等問題并置為“全球威脅”,從而使公眾產生關于“中國威脅”的印象和知識。
3 創新:CGTN智庫的實踐探索
基于國際民調的重要作用,以及西方涉華民調的潛在價值取向,建構以自我為主的民調“數字敘事”成為學界和業界的共識。例如,當代中國與世界研究院開展的中國形象、中國企業海外形象國際民調等項目有效沖擊了國際民調“西強東弱”的格局。近年來,中央廣播電視總臺CGTN智庫突出“媒體+智庫”定位,持續在國際民調方面發力,產生了較大影響力。在CGTN官網、官方微博等平臺進行檢索發現,截至2023年3月12日,CGTN智庫已發布14份國際民調(表1),為形成同我國綜合國力和國際地位相匹配的國際話語權提供了翔實的數據支撐。
3.1 時間維度:把握重要時間節點
從民調開展的頻次來看,CGTN智庫2021年、2022年共開展7次民調,而2023年不足3個月就開展了7次民調,這說明CGTN智庫對民調工具的運用已經日益嫻熟。從民調發布的時間來看,基本都是抓住了全球民眾普遍關注的重要時間節點。例如,在美軍狼狽撤離阿富汗之際,CGTN智庫面向全球24國民眾開展網絡民調,其中,近八成阿富汗受訪者表示阿富汗戰爭是美國“徹底的失敗”。該民調結果被外交部新聞發言人引用,稱其“反映了阿富汗人民和國際社會對阿富汗戰爭20年的真實看法”。黨的二十大前夕,CGTN智庫聯合中國人民大學國家治理與輿論生態研究院共同發起“新征程上的中國”全球民調,來自美國、英國、法國、德國、意大利、日本、澳大利亞等全球30個國家的4,700名30歲以下青年接受調查,結果顯示,84.70%的受訪者認可發展道路要基于自身國情,認為現代化不存在定于一尊的模式和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標準。
3.2 內容維度:以攻為守破立并舉
從民調主題來看,CGTN智庫的14份民調中有5項涉及疫情防控,有4項涉及國際熱點事件,有3項涉及中國主張,有2項與中美關系相關。從具體內容上看,這些民調分為駁論和立論兩個方面。
就駁論而言,CGTN主要針對美西方輿論的指責“抹黑”,用翔實的數據予以反駁。例如,彭博社(Bloomberg News)發布的“全球抗疫排名”無端貶低中國抗疫成就,CGTN智庫以“數字敘事”連續予以“四連擊”。2021年7月23日,CGTN智庫以美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網站、“數據看世界”網站、“醫藥技術”網站等公布的統計數據為依據,面向全球發布《國際新冠疫情發展現狀分析報告》,該報告從“累計確診數量”“新增確診人數”“累計死亡人數”“疫苗接種數”“疫情整體控制周期”等五個類目進行排序,有力說明了中國是新增確診人數最少和全球疫苗接種數量最多的國家。此后,CGTN智庫連續開展3次網絡民調,以第一手的數據證明部分國家借疫情之名攻擊中國的做法在國際社會不得民心。其中,2021年7月26日的民調顯示,全球網民80.00%認為新冠病毒溯源問題已經被政治化。2021年7月30日開展的第二輪網絡民調有近2,600萬海外受眾參與,高達83.10%的網民表示應該對美國進行新冠病毒溯源調查。2021年8月14日發布的第三輪網絡民意調查顯示,81.70%的網民認為美國政府抗疫不力,72.30%的網民認為美國少數族裔沒有得到公平的待遇,77.70%的網民認為美國直接造成拉美許多國家疫情加劇。

就立論而言,CGTN智庫主要就全球公眾對中國道路、中國方案、中國成就等方面的印象進行民調。以2023年全國“兩會”期間CGTN智庫發布的民調為例,這項調查以英語、西班牙語、法語、阿拉伯語和俄語共五種語言發布,24小時內共有2.57萬名受訪者參與投票。結果顯示,91.07%的受訪者認為中國經濟預期目標理性務實,81.99%的受訪者認為中國為全球低碳減排做出了重要貢獻,91.96%的受訪者認為中國科技實力的躍升將更好地造福國際社會。民調結果充分驗證了中國開放、包容、擔當的大國形象。
3.3 方式維度:綜合運用多種渠道
網絡調查法(web survey)是指以互聯網為數據收集工具進行的調查,是目前民調的主流研究取向,并且代表未來發展趨勢[2]。CGTN智庫開展的民調以網絡形式為主,這得益于CGTN先進的國際傳播矩陣建設。除了深耕傳統電視頻道,CGTN持續做好推特(Twitter)、臉書(Facebook)、優兔(YouTube)等社交媒體平臺的運維,截至2023年3月14日,CGTN在臉書擁有1.1億粉絲、在推特擁有1310萬粉絲、在優兔擁有298萬粉絲,三大網絡平臺的粉絲總量超過1.26億,遠超BBC News、CNN、Fox News等西方傳統主流媒體賬號在這三個平臺的粉絲量。依托廣泛的關注量開展網絡民調,能在較短時間內收集到龐大的樣本數據。例如,關于中國推動沙特和伊朗兩國恢復外交關系的民調,24小時內就有3萬多名受訪者參與投票;關于美軍撤離阿富汗的民調,全球網民表達態度、轉發貼文、發表評論的參與總數超過14萬。
此外,CGTN智庫注重與高校研究機構合作,開展綜合性國際民調,增加調查的權威性,以便對數據進行深度挖掘。例如,與中國人民大學國家治理與輿論生態研究院合作開展的民調有3項,涉及中國三年來的防疫成果、中國式現代化道路、國際社會對美國的看法等主題;與清華大學愛潑斯坦對外傳播研究中心合作開展的民調有1項,即就我國發布的《全球安全倡議概念文件》,向來自德國、意大利、美國、加拿大、日本、韓國、阿根廷、南非等20個國家的4,000名受訪者開展調查,結果顯示,85.60%的全球受訪者高度認同中國提出的“全球安全倡議”。
3.4 效果維度:全球媒體廣泛轉引
得出民調數據并不是終點。對統計結果進行全球傳播,通過議程設置影響公眾認知,才能形成民調“數字敘事”的閉環。中央廣播電視總臺充分發揮CGTN、國際視頻通訊社、68種語言平臺等海外傳播優勢,對CGTN智庫的民調進行廣泛傳播,進一步提升民調的國際影響力。例如,2021年7月26日CGTN智庫開展的疫情民調被美國美聯社、美國雅虎財經、俄羅斯塔斯社、俄新社、德國《歐洲時報》、西班牙歐羅巴新聞社、《韓國先驅報》、新加坡“亞洲第一站”官網、澳大利亞澳聯社等541家國際媒體轉引轉載[16]。2022年9月,由中央廣播電視總臺CGTN智庫聯合中國人民大學國家治理與輿論生態研究院共同發起的“新征程上的中國”全球民調,獲得來自美國、英國等58個國家及地區的789家海外主流網絡媒體轉載,觸達海外受眾達4.5億人次,其中G20國家媒體達到554家,占總媒體數的比例為70.2%。網友紛紛留言稱“全世界見證并欽佩中國難以置信的變化”[17]。
4 精進:影響提升的路徑策略
CGTN智庫創新開展的國際民調建立了自主的“數字敘事”,為“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展現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提供了數字視角,有效提升了中國國際話語權。本文認為可以從打造品牌、提高質量、強化合作等角度加以精進。
4.1 立足長期性,打造國際民調品牌
品牌是市場競爭的產物,是產品綜合品質的體現。美國營銷學會(American Marketing Association,AMA)將其定義為通過對名稱、術語、標記、符號和設計等元素的綜合運用,使之同競爭對手的產品和服務區分開來。優質品牌集市場知名度、美譽度和客戶忠誠度、認可度于一體,能產生強大的感召力和吸引力。在民調領域,皮尤、蓋洛普等老牌民調機構之所以有廣泛的影響力,與其不斷改進調查方法,并堅持就一個項目進行長期調查有關。這些機構持之以恒深耕于固定的垂類領域,年復一年發布相關報告以展現領域內的趨勢和變化,在形成市場期待的同時,也使品牌形象深入人心。CGTN智庫可以打造類似于皮尤“全球態度調查項目”的周期性民調品牌,形成連續性、強化權威性、擴大影響力。
4.2 立足專業性,提高民調數據質量
CGTN智庫開展的民調以網絡調查形式為主。基于總臺強大的國際傳播平臺建設,CGTN智庫的國際民調具有“短、平、快”的特點,能夠快速開展并廣泛傳播,在此基礎上,提升調查的專業性和科學性。例如,在問題設置上,注意運用窮盡和互斥的法則,減少概念上的抽象和含混,同時避免“預設立場”和“主題先行”。在調查方式上,可以綜合運用網絡調查、電話調查、小組訪談等多種形式,有效覆蓋不同年齡、性別、民族、學歷、地域等要素人群,提升樣本的異質性和代表性,最大限度地減少覆蓋誤差、抽樣誤差、測量誤差等因素的影響,進一步提高數據質量,增加說服力。
4.3 立足開放性,內通外聯開展民調
美國心理學家卡爾·霍夫蘭(Carl Hovland)的“傳播與說服”理論(communication and persuasion)表明,傳播者的“聲譽”、消息來源的可信度等因素會影響傳播效果。因此,國外民調智庫常常以“事實庫”自稱,強調政治“中立”,以標榜其數據的客觀性。CGTN在國際上擁有較高的聲譽,堅持以優質、平衡、客觀的新聞報道使全球受眾讀懂中國,也因此遭到美西方政府的打壓,2019年就曾被美國司法部要求注冊為“外國代理人”,企圖以此來影響CGTN在國際受眾心目中的公信力。為有效破局,CGTN智庫可以通過與國內外第三方機構合作的方式發布民調,擺脫“污名化”標簽,提升國際認可度。
5 啟示:掌握“數字敘事”主動權
在“加快構建中國話語和中國敘事體系”的時代使命中,智庫機構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承擔著多維度的責任。“近年來,中國智庫圍繞國家重大戰略和經濟、社會、民生等各領域亟須解決的重大問題開展廣泛研究,產生了一批高質量成果,掌握了一定的話語資源和話語能力”[18],但對國際民調這一“數字敘事”工具的認識和使用還不夠充分。本文認為,可以借鑒和推廣CGTN智庫的成功經驗,牢牢掌握“數字敘事”主動權,以國際民調助力提升中國話語權。
5.1 突出戰略性,加快推進國際民調智庫建設
國際民調領域“西強東弱”的格局是客觀現實,尤其是在西方民調機構將中國作為重要議題,不斷發布涉華民調的背景下,中國民調智庫的缺位極易形成“數字敘事”的真空地帶,不利于在國際社會展現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近年來,雖然經過總臺CGTN、中國外文局當代中國與世界研究院等機構的努力,中國在國際民調領域實現了從“人有我無”到“迎頭趕上”,但是若要“彎道超車”甚至“全面領跑”,則需要在智庫建設中充分重視國際民調的維度,并在此基礎上打造更多的民調智庫。
2015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的意見》提出要“充分發揮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咨政建言、理論創新、輿論引導、社會服務、公共外交等重要功能”。這些功能的履行無不需要堅實的一手數據作為支撐,尤其是涉及對國際問題的咨政建言和輿論引導時,開展國際民調是獲得權威數據的重要方式。此外,2022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十四五”文化發展規劃》明確提出“統籌推進各類智庫協同發展”的要求,加快推進國際民調智庫建設不僅是以“數字敘事”提升國際話語權的必選項,更是各個部門、地方智庫差異化發展的“藍海”選項。
5.2 突出前瞻性,搶先建構全球議題“數字敘事”
當前,中國智庫開展的國際民調高度聚焦中國議題,致力于以獨立、自主的“數字敘事”向世界講述“何以中國”,例如,當代中國與世界研究院每年發布的“中國國家形象全球調查分析報告”、CGTN智庫開展的“中國抗疫成就”系列民調等。
與此同時,中國智庫還應該把視野放寬到全球領域,增加國際性議題的比重,尤其是在世界之變、時代之變、歷史之變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開的時代背景下,更要放眼于未來五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內可能成為熱點的問題、可能產生重大影響的領域、可能形成顛覆性的技術等,圍繞科技革命、產業變革、氣候變化、環境治理、恐怖主義等國際社會普遍關注的前沿議題進行民意調查,提前布局,從而獲得更大的世界影響力。以近期國際輿論場熱議的ChatGPT為例,世界經濟論壇創始人、德國經濟學家克勞斯·施瓦布(Klaus Schwab)早在2015年就發布了一項名為《深度轉變:技術引爆點與社會影響》的報告,通過全球800多名來自信息與通信技術行業的高管和專家的意見[19],統計出了21個有可能在2025年之前出現的技術引爆點(即某些特定的技術變革沖擊主流社會的時間節點),其中包括人工智能將對決策和白領工作形成沖擊的預判。突出前瞻性和預見性,能夠使智庫贏得主動,從而使全球公眾仰慕和信服。
5.3 突出系統性,全面拓展數據傳播應用范圍
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將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世界觀和方法論總結為“六個必須堅持”,而“必須堅持系統觀念”是其中重要的一項。從提升國際話語權的系統工程角度思考國際民調則會發現,構建中國話語體系并不僅僅是概念創新,還需要數據支撐。社會科學、政治科學等領域的國際學者在建構學說體系時往往會引用民調機構的數據加以佐證。例如,美國學者格雷厄姆·艾利森(Graham Allison)在論證中美之間的“修昔底德陷阱”(Thucydides trap)時,就引用了大量的民調數據以進行中美實力的對比。英國學者馬丁·雅克(Martin Jacques)在論述中國的“大國雄心”(When China Rules the World)時,十余次引用皮尤“全球態度項目”民調。充分挖掘數據背后的含金量,拓展數據的傳播和應用范圍,是值得更深入思考的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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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erting the Role of International Survey to Enhance China’s Discourse Power—On the Innovative Practice of International Survey by the CGTN Think Tank
Quan Hui
China Media Group, Beijing 100045
Abstract: [Purpose/significance] An international survey can help construct the cognitive landscape of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By exerting its role, an international survey can influence international public opinion and effectively enhance international discourse power. However, previous research on the construction of think tanks has not placed enough emphasis on this aspect. [Method/process] This article traces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of international surveys, deconstructs Western survey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hilosophy, technology, and value, and conducts a multi-dimensional research analysis of 14 international surveys released by CGTN think tank in recent years. [Result/conclusion] Based on the lessons learned and legal exploration, this article proposes three refined strategies of CGTN think tank: building an international survey brand, improving the quality of survey data, and fostering extensive cooperation with domestic and foreign institutions. Furthermore, it offers deeper insights into fully leveraging the role of international survey think tanks to help enhance China’s discourse power.
Keywords: international survey CGTN think tank digital narrative international discourse pow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