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省域經濟副中心,是這幾年與“強省會”并駕齊驅的區域發展戰略。
據不完全統計,目前全國至少已有14個省份提出打造省域副中心,共有27個城市入選。
隨著時間推移,各省打造經濟副中心的階段性成果開始顯現,并開始確定新的發展目標。
四川就是一個典型,該省印發兩份重磅文件,進一步明確了省域經濟副中心建設的方向。這意味著四川省經濟副中心建設,率先進入到一個新階段。
2018年,四川省第一次提出打造全省經濟副中心城市。不過,與多數地方直接欽定副中心城市的做法不同,四川是同時明確了綿陽、德陽、樂山、宜賓、瀘州、南充、達州等7個區域中心城市作為副中心“候選”城市,鼓勵和支持有條件的區域中心城市爭創全省經濟副中心。也就是說,誰是副中心,要通過競爭來確定。
五年過去,四川省域副中心的競爭結果已經變得明朗化:三城明確“上位”,兩城則暫時擱淺。一個重要依據是,四川省印發了《關于支持綿陽發揮科技城優勢加快建成川北省域經濟副中心的意見》和《關于支持宜賓瀘州組團建設川南省域經濟副中心的意見》。
前者明確指出,到2027年,綿陽建成川北省域經濟副中心,地區生產總值超過6000億元,年均增速比全省高1個百分點以上;高新技術產業年營業收入突破3500億元、占全省比重超過11%,初步建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科技創新先行區。
后者則明確,到2027年,宜賓和瀘州兩市地區生產總值達到1萬億元左右、占全省的比重進一步提高,年均增速比全省高1個百分點以上。
這意味著其他四座城市——德陽、樂山、南充、達州,在這輪競賽中暫時出局了。不過,嚴格意義上講,真正在這輪副中心競賽中“擱淺”的,只有兩座城市,那就是南充和達州。因為德陽早就被明確是成都都市圈的三大副中心之一。也可以說,德陽實際不再參與四川經濟副中心的競爭;而樂山則被明確為是要打造“區域中心城市”。
事實上,2022年5月召開的四川重要會議就明確:支持綿陽發揮科技城優勢,加快建成川北省域經濟副中心;宜賓-瀘州組團建設川南省域經濟副中心;南充-達州組團培育川東北省域經濟副中心。也即德陽、樂山在當時就已經明確不再參與經濟副中心的角逐。

從七城“爭霸”,到五城“爭先”,再到三城率先勝出,充分表明四川經濟副中心的“賽馬”模式并不是說著玩的,更不是平均分果子。誰能成為副中心,只能靠實力說話。這無論是對于充分調動各城市的發展積極性,還是從公平角度來看,都是一種較為理想的模式。
比如,2022年南充GDP增速為1.3%,排名四川最后幾名;2023年,南充經濟增速為5.5%,排在倒數第一。在過去幾年發展中,宜賓—瀘州組團經濟增速要明顯快于南充—達州組團。因此,前者先于后者,說到底是憑借在發展成績上的優勢。
這一模式其實與四川省情是相吻合的。畢竟,與很多省份相比,四川在成都“一城獨大”之外,其他多座相對排名靠前的城市經濟總量都不大,且相互之間的差距也較小,到底誰來當副中心,本身是存在爭議的。
2023年,四川經濟總量第二城綿陽,經濟總量為4038.73億元,緊隨其后的宜賓則僅比綿陽低了232億元。南充、瀘州、達州則都剛過2500億元,彼此差距也很小。
這樣一種現實情況,也延伸出四川副中心建設的另一個特點,那就是除了綿陽是單獨建設副中心之外,其他如宜賓與瀘州,南充與達州,都是通過組團的方式來進行。這除了是要通過副中心戰略帶動更多城市的發展,主要還是由于單個城市的體量較小,不足以真正擔當起副中心的重任。
比如,宜賓與瀘州,目前單個的經濟總量都低于4000億元,但“組合”起來,就超過了6500億元。這樣的體量,在整個中西部副中心城市中,都是有“一戰之力”的。
當然,綿陽經濟總量同樣不足4000億元,卻能夠“獨當一面”,也是考慮到其現實情況。一方面,從經濟總量上看,綿陽已是數十年的“四川老二”,擔當副中心,在省內的認可度較高;另一方面,從政策資源方面看,綿陽是中國唯一的由國務院批復的科技城,放眼全國都有其獨特的地位。這是川內其他一般地級市都無可比擬的。因此,論綜合實力,綿陽確實擔得起經濟副中心的重任。
事實上,這次意見關于綿陽建設川北省域經濟副中心的具體表述是“加快建成”;而宜賓—瀘州,則是“組團建設”。這種表述上的微妙差別,其實已經能夠說明綿陽處于一種相對領先的地位。
作為總量排名全國第五的經濟大省,四川在成都之外,確實需要形成更多元的經濟支撐,以加速緩解各區域發展不平衡的問題。這也是為何四川目前所確定的兩大經濟副中心,都有一個明確的區域性限定,如綿陽是川北省域經濟副中心,宜賓和瀘州則是川南省域經濟副中心。如此不僅顯得更有針對性,也有利于帶動各個區域的抱團發展,從而對全省經濟形成更有力的支撐。
從這個角度看,雖然南充-達州組團建設副中心暫時擱淺,但應該只會“遲到”,不會缺席。因為川東北區域的崛起,也需要一個領頭羊來帶動。
2020年11月,《求是》雜志刊發的《國家中長期經濟社會發展戰略若干重大問題》 一文明確提出,東部等人口密集地區,要優化城市群內部空間結構,合理控制大城市規模,不能盲目“攤大餅”,要推動城市組團式發展,形成多中心、多層級、多節點的網絡型城市群結構;中西部有條件的省區,要有意識地培育多個中心城市,避免“一市獨大”的弊端。
這一定調為各地打造省域經濟副中心進一步指明了方向,實際上也指出了各地在副中心建設過程中,必須要處理好的一個問題,那就是要平衡好省會城市與副中心城市的關系。這一點對于以強省會著稱的四川來說,更是如此。
從實際行動看,四川也已經在著手解決這個問題。一方面,此前成都和川內其余20個市州已全部簽署全面合作協議,并探索建立“存量不動+增量分成”區域利益分享模式,加快構建“總部研發在成都、生產配套在市(州)”新型合作關系。由此也可以理解為,省會城市要以更大的擔當,去帶動和支持其他城市的發展。這之中,自然也包括了副中心城市。
另一方面,省級層面需要對副中心城市有更多的政策、資源等傾斜。事實上,相對于湖北、湖南、安徽等中部省份的副中心城市,四川副中心城市的綜合實力相對更薄弱,也更需要有針對性的扶持。這次四川印發的兩份文件,在金融、財政、土地等多方面給予兩大“副中心”一攬子的優惠政策,可以說是很實在的支持。
如在財政金融政策上,意見提出,支持兩市更多重大項目納入國家和省級規劃。加大省級財力補助力度,在新增地方政府債券額度給予傾斜,支持申報發行最長30年期限專項債券,支持符合條件的地區申報隱性債務風險化解試點。鼓勵引導金融機構在兩市設立分支機構。
總結起來,四川在打造副中心城市過程中,有兩點具有參考借鑒意義。
一是打造副中心,到底選擇怎樣的模式,還是要因地制宜。到底是直接選定,還是在競爭中產生,到底是唯GDP論,還是綜合考慮到區位、歷史等綜合因素,到底是鼓勵多個城市組團協作,還是單個城市發展,必須要根據各省的實際情況。否則,不僅難以獲得足夠的社會認同,也可能使效果打折扣。
二是打造副中心,不僅要處理好省會城市,即中心城市,與副中心城市的關系,也還要激發省會城市對副中心城市的輻射帶動作用。這對于一些資源聚集能力比較“強勢”的省份來說,尤其值得重視。
(作者系本刊特約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