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寶成 陳星光 李霄松
區域一體化、分工差異化、交易數字化、產業低碳化、伙伴關系政治化以及機制武器化,構成了當今國際經貿格局的基本特征。在國際競合博弈中,主要經濟體不斷以泛化國家安全之名采取所謂“去風險”措施,加速調整產業政策和供應鏈體系,并基于價值理念構筑伙伴陣營,以期在國際分工中爭取新的競爭優勢。
通過對接國際經貿規則、加入雙多邊經濟一體化協定,特別是主動發起和推動“一帶一路”倡議,我國已深度融入全球化分工與合作體系,并以最佳實踐和建設性方案引領經濟全球化的正確方向。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提出“穩步擴大規則、規制、管理、標準等制度型開放”,對于我國在雙循環背景下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著力推動高質量發展,主動構建新發展格局,具有戰略性指導意義。深入分析典型經濟體在對外開放領域的制度規劃、政策設計、歷程及驅動因素,對于我國構建制度型開放經濟新體制具有重要意義。
開放的相關理論及階段性演進
制度型開放是一國在規則、規制、管理、標準等領域為之確立制度化保證體系,以避免劇烈的政策搖擺,從而為各類參與者和利益相關者建立透明而穩定的預期,共同構建多方持續互利共贏的發展格局。
圍繞市場開放,有關重農主義、重商主義、絕對與比較優勢理論、制度變遷理論、累積因果理論、增長極和增長階段理論、產品生命周期理論、創新擴散理論、國家優勢理論等一系列主流理論發揮了作用,大體經歷了六個階段的演進,分別在特定時代背景下對國民經濟發展和國際經貿關系發揮了指導作用。這些理論盡管側重點各異,但均以產權保護和主體平等為常設前提,體現出一條因果相循的正向邏輯主線,即“市場開放→專業分工→跨境交換→國際競爭→效率提升→經濟社會繁榮”。
第一階段,“重農主義”與“重商主義”是伴隨歐洲工業革命相繼產生的早期經濟開放思想,二者均認識到通過國際貿易增進國民財富積累的重要性,同時強調國家應采取產業補貼、關稅壁壘、貿易配額等積極的干預政策。然而不斷壯大的本國產業需要更加開闊的市場空間,面對來自貿易伙伴的保護性反制措施,以絕對優勢和比較優勢為代表的古典經濟學將開放理論向前演進。
第二階段,指導工業化國家的貿易政策從保護主義轉向了自由化。19世紀中葉,英國率先采取了自由經濟與貿易政策,廢除了《谷物法》和《關稅法》等諸多市場限制,促使經濟獲得強勁增長,成就了日不落帝國的全球擴張,其他國家也逐漸效仿這種開放的貿易政策。20世紀初,赫克舍爾-俄林模型為基于比較優勢學說的國際貿易理論進一步提供了量化的論證。古典經濟學理論闡明了國際分工和國際貿易的互利性,強調自由市場機制與國際貿易的協調作用,旨在指導政策制定者依靠國際分工推進專業化,從而提升資源配置和交換效率。
二戰之后,隨著制造技術的飛躍與跨國公司的成長,一系列跨國投資理論突破了基于稟賦優勢的跨境交換,處于不同發展梯級、稟賦結構各異的經濟體彼此競合,推動宏觀經濟政策和微觀經營決策同步演進,標志著開放理論進入新階段。
第三階段,產品生命周期理論揭示了技術和生產在成本追逐下由發達國家向發展中國家的瀑布式擴散,最終造成貿易和收入結構的逆轉;國際生產折衷理論倡導將國際貿易、跨國投資和內部化優勢進行有機調和;資源稟賦理論和“新新貿易理論”突出技術進步和產業結構變化對國際貿易的影響;鉆石模型理論則專注于從生產要素、需求條件、產業集群和企業戰略四個方面打造體系化的國家競爭優勢,并指出機會和政府在這四大要素之外發揮作用的兩大變數。
第四階段,冷戰結束后,多邊經貿規則體系得以在全球推行。經濟一體化和全球供應鏈理論將開放理論推向新階段。開放理論論證了全球范圍內專業分工和協同生產的重要性,主張將市場機制放諸全球進行要素配置,與洞開國門的新興市場形成有效對接;政府通過經貿協定為企業保駕護航,助其布局全球化的供應鏈網絡,實現商流、物流、資金流、技術流、信息流的一體化整合,并對市場機遇和風險形成快速反應機制。
第五階段,跨越半個世紀的創新理論突出技術革新和生產方式的變革在經濟發展中的決定性作用。它一方面強調企業家擔當創新主體的角色,另一方面要求創新成果必須接受市場的檢驗,結晶為經濟價值。世界經濟論壇提出的國家競爭力模型和指標體系指出,跨過中等收入門檻的國家應從資源和效率驅動轉向以創新為核心的發展模式,通過提高商業成熟度和創新能力發展高附加值產業來增強國際競爭力。
面對商業活動導致的環境惡化、財富分化以及全球愈演愈烈的發展失衡,當今日熾的可持續發展理論和利益相關者理論向經濟學中指出的負外部性及其產生的條件發起挑戰,并將之延展到國際經貿合作的范疇。
第六階段,開放理論步入以公共道德人取代了理性經濟人的假定,倡導將多元包容和代際公平等價值理念注入經濟政策和經營決策當中,從而為以鄰為壑的市場保護主義和巧取豪奪的自由國際主義兩個極端設置了道德邊界,要求建立自由、開放、透明、穩定和負責任的制度框架,統籌兼顧經濟、社會和環境的協調發展。該理論得到了國際社會的普遍認同,在奠定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基礎上,為國家經濟善治以及高標準國際經貿規則和世貿組織改革確立了價值引領、規則驅動的發展方向。
典型的經濟開放模式
根據自主性、開放度和開放節奏,國家的開放模式可以分為多種類型。首先,開放政策分為主動型和被動型,前者是基于自身需求和對國際形勢的判斷做出的自主決策,通過開拓市場空間謀求經濟發展;后者則是因為喪失主權而被迫接受外部勢力強加的條件,往往淪為外國商品的傾銷市場和原料供應地。其次,開放模式分為粗放型和融合型,前者是在維護封閉經濟的基礎上有限度地介入國際交換,注重以調劑余缺的方式獲取外匯、技術和設備等短期目標;后者以市場經濟制度為基礎,旨在通過促進全要素跨國流動追求經濟效率和提升國民生活品質。再次,開放節奏分為激進型和漸進型,以及穩步型和間歇型。開放模式的差異反映了不同國家面對市場開放的戰略視野,進而決定了其經濟政策的開放成效。表1總結了兩種開放模式的顯著特征。
殖民時代一系列國家的開放充斥著弱肉強食的血腥,西方列強在海外擴張中打開了這些國家的大門,使之成為殖民掠奪的對象。冷戰結束之后,中國實行改革開放,打開國門,通過市場導向的體制改革和基于國際經貿規則的對外開放,激發出史無前例的市場活力,實現了經濟騰飛,大幅增強了國家綜合實力,改善了人民生活。在短短30年里,中國便由世界經濟的第十二位躍升至第二位。21世紀以來,盡管各國存在不同的發展模式,融合型開放模式已成為全球價值鏈范式下的大勢所趨。
典型國家的開放經驗
美國的市場開放經驗
美國作為一個全球移民集聚地,其基因中承載著多元文化的包容性和自由開放的價值觀。首先,美國依靠憲法賦權構建國內統一大市場,并努力做到立法、司法和行政三管齊下,共同從維護消費者權益和契約的角度打擊市場壟斷,拆除各州間的貿易壁壘。19世紀中期,美國國會和聯邦政府便致力于推動交通和貿易一體化,從制定一系列立法引導各州按統一標準興建基礎設施入手①,國會頒布了商業法案和多部反托拉斯法②。為確保實施,國會通過立法創設了聯邦貿易委員會,專事保護消費權益和消除商業壟斷,并由聯邦法院體系給予司法支持,以促進國內各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和公平競爭,由此釋放出巨大的創新和商業潛能,在第二次工業革命中脫穎而出,成為世界工業強國。
其次,美國對外經濟政策始終受到多種利益集團的左右,在對外開放與市場保護之間搖擺不定。為充盈聯邦政府財政收入并保護本國幼稚產業,自1789年之后相繼出臺多部關稅法案開始①,20世紀初通過《佩恩-奧爾德里奇關稅法案》(1909年)等法案②,進一步加劇了保護主義。直至1934年《互惠貿易協定法案》實施,美國才在痛定思痛中真正走向自由貿易之路。
二戰之后,憑借其新興霸主地位,美國主導了國際經濟體系及規則的建構。1973年,美國放棄了金本位制度,將主要經濟體推入高速通脹的軌道。1994年和1995年相繼推動了北美自由貿易協定以及世界貿易組織的建立。但近十年來,美國國內保守勢力占據上風,為雙多邊合作增添了高度不確定性。
美國健全的市場法治為私營企業成長和科技創新提供了沃土,并對全球經濟要素發揮著虹吸效應。在全球化高潮期,美國企業大舉推行全球采購和委托加工策略,隨著貿易保護主義的抬頭,又逐漸轉向通過回岸生產和近岸外包來降低運營成本和政治風險。為持續壯大其科技領先優勢和國際競爭力,2020年起,美國出臺了一系列戰略法案③,旨在全面布局新興科技發展,升級創新規則和標準。在對外政策方面,美國通過軍事、政治、法律和外交等手段,為其遍布全球的產業鏈和海外利益構建起完整的保護體系,以期獲得在對外開放中的最大利益和主導權。
美國對內堅持依法治理國內統一市場,以切實的私權保護和穩定的法律規則鼓勵創新創業,對外以強大的經濟實力和靈活的政策措施主導國際規則的制定權,通過結盟與分化的手段鞏固其全球霸權。
英國經濟開放的經驗
歐洲工商業的勃興驅動了殖民時代的全球化,英國首當其沖,以堅船利炮打開了封閉國家的大門,造就了世界市場的雛形。英國通過東印度公司等企業,在海外殖民和貿易中積累財富,并通過市場化的法律改革促進私營企業發展④。19世紀中葉,《航海法案》和《谷物法》(1815年)等用于保護國內產業的重商主義政策,開始讓位于自由放任主義⑤。以旨在降低關稅的《英法條約》(1860年)為標志,英國與歐洲各國紛紛簽訂自由貿易協定,在促進貿易自由化的同時,為其海外擴張贏得了基于規則的確定性。
20世紀,英國產業結構和治理體系趨于僵化,許多產業因普遍受制于同業和工會的共謀協議而遲滯不前,進而削弱了其國際競爭力。棉花、紡織、鋼鐵等傳統行業產能過剩,而工會反對重組和技術更新,導致低效產業難以退出,新興產業難以崛起。為抵抗外國競爭和美國的貿易保護,英國采取保護主義措施,如大幅增加進口關稅①,進一步加劇了國際貿易沖突,桎梏了英國經濟的增長動力。
20世紀80年代,撒切爾主義的自由化改革,以鐵腕手段限制工會權利,推行國企私有化,實施大幅減稅,剪除政府官僚主義。此外,英國一直參與歐洲一體化過程,但最終選擇了脫歐。不過,脫歐后的英國繼續尋求擴大國際經貿合作網絡②。包括從殖民擴張到自由貿易的轉變,以及面對國內外挑戰的政策調整,英國的開放經驗展現了其適應全球化的韌性。
日本經濟開放的經驗
日本的開放經驗始于19世紀中葉的美國“黑船”來襲,兩國簽訂《日美和親條約》③,從此結束了長期的鎖國政策。明治維新后,日本以富國強兵和脫亞入歐為目標,推行了一系列包括教育普及、市場統一、交通建設、產業發展和技術引進在內的改革,促使國家走上了工業化和現代化之路。到20世紀初,日本通過戰爭和談判獲得關稅自主權。④ 其差別關稅政策旨在降低原材料和設備的關稅,同時提高成品的關稅,促進了本國工業化進程。這種保護主義政策與當時西方國家的自由貿易政策形成了鮮明對比。日本采用了計劃型開放模式,根據產業成熟度分階段提升自由化程度,有效保護了國內的幼稚產業。
然而,這種保護主義與武士道精神相媾和,也促使日本走向軍國主義的道路。二戰后日本成為美國的附庸國,但其韜光養晦,快速恢復了工業和貿易。60至80年代,日本通過實施貿易自由化⑤、放寬外國投資政策⑥、推廣技術革新等措施提高了全要素生產率,實現了顯著的經濟增長。
80年代中期,日本經歷了經濟的快速擴張,成為全球第一大債權國, 90年代初,日本經濟泡沫破裂,導致了長期的經濟衰退。進入21世紀,日本繼續擴大其在全球經貿體系中的影響力,通過簽訂多邊貿易協定和推動自由貿易區的建設,如CPTPP、與歐盟和英國的經濟伙伴關系協定,以及積極參與RCEP和IPEF等,努力從國際規則的參與者轉變為主導者,展現其貿易和投資立國的全新形象。
韓國經濟開放的經驗
自20世紀中葉,韓國經歷了從進口替代到出口導向型經濟的轉變,實現了迅速的工業化和經濟發展。初期,韓國采取進口替代策略以保護國內產業,20世紀60年代轉向出口導向型策略,重點發展勞動密集產業。到了20世紀70年代,隨著勞動密集型產業競爭優勢的減弱,韓國開始發展資本密集型重化工產業,通過法律和政策改革①,鼓勵外資引進和產業升級,在較短時間內實現了從貧窮農業社會轉入工業化強國的“漢江奇跡”,其出口導向型的開放戰略也成為其他發展中國家效仿的榜樣。
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后,韓國實施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包括緊縮財政、加強金融監管、提高金融透明度、取消利率和匯率控制、推動企業重組和財閥改革、削弱行業壟斷以及活躍勞動市場。韓國以《外商投資促進法》對外資進行全面開放,并與美國、歐盟、中國等多個頭部經濟體簽署自貿協定,以降低關稅和簡化程序促進貿易和投資便利化。
這些措施不僅幫助韓國快速恢復元氣,還促使其經濟模式實現了從政府主導向市場驅動的轉變。在應對金融危機過程中,韓國政府將IMF苛刻的救助條件轉化為改革的契機和動力,建立了開放的金融和貿易體制,使韓國成為全球經濟中的一個重要參與者,在21世紀初步入發達國家行列。韓國的開放經驗展示了其在經濟策略上的靈活調整能力,以及在危機面前表現出的改革和創新精神。
新加坡經濟開放的經驗
新加坡的開放經驗無疑是深度參與全球市場和有效利用區位優勢的典范。面對自然條件的限制,新加坡以高度開放的策略促進產業結構升級,不斷向全球產業鏈高端邁進。依托周密規劃和全球視野,新加坡始終堅持引進外資、優化投資教育,完善法治建設。從最初的勞動密集型到資本密集型產業,從高端服務業到知識經濟,新加坡在產業結構多元化和高端化中穩步實現了產業升級,成為電子產品出口大國,世界石油煉化和交易中心之一,以及半導體制造基地。新加坡政府在錯綜復雜的國際關系中開拓發展空間,堅信“全世界是這個城市國家的發展腹地”。其零關稅政策和全面開放的外資政策①,嚴格的產權保護和高效的政府服務,祥和的社會氛圍和嚴謹的專業素養,以世界一流的營商環境,向全球投資者展現出持續的魅力。
此外,新加坡政府還通過政聯企業和工業園區模式,以市場化手段促進國有資產保值增值,與外資兼容并蓄,全面提升企業競爭力。在國際發展空間拓展方面,新加坡作為東盟內的低姿態領導者和大國間的平衡者,通過推動多邊合作和區域一體化,積極參與RCEP、CPTPP、IPEF等多邊經貿框架,展示了其在國際舞臺上的重要角色和影響力。
新興經濟體的迷失
新興經濟體的發展路徑呈現出多樣性,特別是拉美國家、菲律賓和墨西哥的經驗,展現了開放與依附關系的復雜性及其對經濟發展的深遠影響。
拉美國家由于歷史遺留的外向型經濟結構,政治不穩定、政策搖擺、官僚腐敗、產權保護不足、金融市場不發達等因素,盡管自然資源豐富,但“資源詛咒”現象導致這些國家未能有效利用資源優勢促進經濟多元化和工業化,屢屢錯過關鍵的經濟轉型時機。
菲律賓和墨西哥作為美國兩個典型的發展中合作伙伴,展示了新興經濟體與發達國家依賴關系的不同模式和利弊。
菲律賓模式注重爭取發展援助和軍事合作,作為受援國因為不滿足特定條件而面臨援助中斷的風險②,同時在政治和經濟政策上形成對美國的依附。墨西哥模式則側重于經貿合作,雖然通過《美加墨協定》在經濟增長和就業方面獲益顯著,但過度依賴美國市場和投資也帶來了技術鴻溝、市場風險集中、區域發展不平衡和外交政策制約等問題。墨西哥近年來試圖通過改善基礎設施和利用全球供應鏈調整的機會,推動產業和市場多元化,減少對美國的依賴,但成效不彰。
這些國家的經驗表明,單一經濟結構和過度依賴某些國家或資源出口,必然導致發展失衡。
制度型開放國際經驗總結
暫時的保護應服務于永久的開放
多個國家在不同時期的歷史經驗反復證明,開放經濟的終極目標是促進經濟社會的持續發展,而非僅僅追求短期利益。對幼稚產業的政策保護是有益的,但過度保護則會抑制其進取精神,從而丟失在國際競爭中的成長機遇,并招致國際報復。產業的開放應根據其成熟度適時調整保護措施,唯有競爭才能引入市場化的優勝劣汰機制。成功的經濟開放需要具備全球視野和戰略定力。新加坡的長期繁榮體現了其全球發展視野的成功實踐。
對外開放需要內外兼修
開放經濟的目標是在全球范圍內通過市場化手段優化資源配置,需要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的同步協調,以促進各類經濟要素的自由流動和組合。美國的開放策略體現了由內而外的自然演進,通過產權保護、消除內部壁壘、反壟斷政策和法治化環境促進創新和公平競爭。美國還利用寬松的移民政策吸引人才,以及通過強勢外交和軍事手段支持企業國際化。然而,近年來美國的高關稅政策和出口限制顯示出保護主義的趨勢。
對于發展中國家,資源稟賦鮮能成就競爭優勢,而人口素質、基礎設施、制度規則和政商關系是決定其開放能否成功的四大關鍵。僅通過降低關稅的邊境開放措施無法充分發揮開放的潛力,重點在于克服包括行政低效和技術性貿易壁壘在內的隱形障礙。
1978年,中國實行對外開放,與印度的GDP處于同一起跑線(1373億美元、1495億美元),而到1995年印度加入世貿組織之際,其GDP已落后中國一倍(3603億美元、7345億美元)。盡管印度早于中國6年加入世貿組織,但到2022年,其經濟總量已顯著落后于中國(3.39萬億美元、18.1萬億美元)。
市場自由與政府干預相結合
市場自由和政府調節不是對立的關系,而是相輔相成的,但需要正確把握二者之間的邊界。自由市場鼓勵競爭和創新,但需要政府的調節來防范壟斷和確保公平競爭,保障經濟體才能在自由和秩序之間取得平衡。二戰之后,德國運用凱恩斯主義原理將政府職能與市場機制有機結合,以積極的財政政策刺激投資需求,重建基礎設施和現代工業;將自由市場機制與社會福利政策相結合,以科學規劃促進產業均衡發展與社會穩定;以開放的姿態推進歐洲一體化,鼓勵企業對外投資,由此迎來了廣闊的發展前景。
以開放推進產業升級
無論資源如何豐富,沒有任何一個國家依靠封閉的內循環而實現持續經濟增長,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憑借初級產品出口而走向強盛,即使像石油輸出國那樣在一定時期內實現了高收入。相反,那些資源貧瘠的國家,如日本和新加坡,均通過自身建設和對外開放而穩步推進產業升級,快速躋身發達國家行列。
結語
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我國自主選擇了漸進式、融合型的改革開放道路,采取國內改革與對外開放同步并行的發展戰略。尤其在加入世貿組織后,對照通行的國際規則,通過對法規政策進行深入細致的廢改立,我國全面融入了全球多邊經貿體系。隨著綜合實力的增強,我國已具備了制度型開放的必要條件。制度型開放的本質在于依照市場化、國際化和法制化的原則,通過建立健全規則、規制、管理、標準等制度體系,形成更大范圍、更寬領域、更深層次的對外開放格局,構建互利共贏、多元平衡、安全高效的開放型經濟體系,構建雙循環良性互動的新發展格局,對內有效解決社會主要矛盾,對外通過遵守、倡導和參與國際規則制定積極推動和引領全球治理體系朝著公正、有序、均衡、包容的方向演進,向中國式現代化的偉大目標奮力邁進。
(編輯 季節)
①《太平洋鐵路法案》(1862年)、《航空運輸法》(1926年)和《國家公路法》(1956年)。
②《州際商業法》(1887年)、謝爾曼和克雷頓反托拉斯法(1890年、1914年)。
①《關稅和噸位法令》(1789年)、《關稅法案》(1816和1824年),其中1824年首次實現了全國統一關稅,并在《麥金萊關稅法》(1890年)將關稅稅率推高至超過48%。
②《福德尼—麥坎伯關稅法》(1922)和《斯姆特-霍利關稅法》(1930年)先后將關稅提高至歷史最高水平。
③ 在2020年《關鍵與新興技術國家戰略》、2022年《芯片與科學法案》和《國家生物技術和生物制造倡議》的基礎上,美國聯邦政府于2023年5月4日進一步出臺了《關鍵與新興技術的國家標準戰略》。
④ 王座法院的“獨占案”判例和1624年的《壟斷法》認定,王室御賜的行業壟斷損害了公眾利益及公平競爭,從而為廣大私營工商業的崛起開辟了法制化道路。
⑤ 英王于1846年廢除《谷物法》等重商主義政策。
①《非常進口稅法》(1931年)和《進口關稅法案》(1932年)大幅加征進口關稅,并設立諸多貿易限制措施,由此引發了跨大西洋的貿易大戰,進而重創了原本脆弱的世界貿易體系。
② 如通過簽訂新的貿易協定《英歐貿易合作協定》和《英日自由貿易協定》,以及加入《全面進步跨太平洋伙伴協定》參與國際經貿活動。
③ 日本之后又相繼與英國、俄國、荷蘭、法國等西方列強簽訂了一系列通商條約,與《日美和親條約》并稱《安政五國條約》,承諾開放通商口岸,允許自由貿易,接受協定關稅以及外國租界和領事裁判權。
④ 日本在1911年全面恢復了關稅自主權。
⑤ 日本于1955年正式締約《關稅及貿易總協定》,并在1960年通過了《貿易、外匯自由化計劃大綱》,決定逐步減少直至最終消除進口限制,建立自由貿易體制。
⑥ 根據內閣通過的《關于外國直接投資等的自由化的決議》,日本從1967年到1973年共實施五輪投資自由化,將產業按可實施自由化程度分為三類,分批次提高其自由化程度。
① 1966年的《外資引進法》將列舉式的正面清單改為禁止限制型的負面清單,優先批準有利于改善國際收支以及采用高新技術的項目,為進入沿海出口加工區的投資項目提供特殊優惠。
① 新加坡實行內外資立法“單軌制”,允許外商投資直接適用本國法律。另外,《經濟發展法》保障了外商投資者在新加坡的一切財產權利,《競爭法》則禁止國內外任何經營者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行為,從制度上充分保障了市場的穩定性和良性競爭。
② 2016年美國政府就以菲律賓政治治理和人權狀況未能達標為由,責令其下屬的援助機構千禧挑戰公司(MCC)暫停了約4.3億美元的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