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燕 陳兆耀 張 林△
(1.南京中醫藥大學附屬南京市中西醫結合醫院,江蘇 南京 210014;2.南京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江蘇 南京 210000)
急性后循環腦梗死是臨床常見的缺血性腦血管病變,腦血管突然閉塞引起局部腦組織缺血缺氧,并引起腦組織繼發性炎癥反應、氧化應激損傷,導致神經功能損害,患者遺留語言功能、運動功能、感覺功能等障礙[1]。目前西醫臨床治療急性后循環腦梗死一般以抗凝、抗血小板、調脂、營養神經等藥物治療聯合康復綜合訓練為主,但整體療效欠佳,致殘率較高,患者的生活質量和生活自理能力較差[2]。急性后循環腦梗死屬于中醫學“中風”“暗痱”“偏枯”等范疇,其基本病機為元氣虧虛、血瘀阻滯腦絡,治則以益氣活血、祛瘀通絡為法,使氣旺則血行,血行風自滅[3]。通腦益氣方是由國醫大師周仲瑛教授腦梗死“痰熱瘀阻”理論創立的協定方。由補陽還五湯及滌痰湯組成,具有益氣化痰祛瘀的作用[4]。本研究觀察通腦益氣方對急性后循環腦梗死患者的療效及對腦血流灌注、神經功能及炎癥反應的影響。現報告如下。
1.1 病例選擇 1)納入標準:后循環腦梗死符合《中國急性缺血性腦卒中診治指南2018》[5]標準;4 周內未使用過抗凝藥物者;不限性別,年齡>18 歲且<75歲;辨證符合《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試行)》[6]中氣虛血瘀,痰瘀阻絡證標準;家屬知情同意且簽署同意書;經筆者所在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2)排除標準:生命體征不穩定者;對通腦益氣方成分過敏者;哺乳期、準備妊娠或處于妊娠者;伴有腦外傷、腦寄生蟲病等其他腦部疾病者;伴有其他嚴重軀體疾病者;伴有精神疾病者。
1.2 臨床資料 選取2022 年1 月至2023 年9 月筆者所在醫院收治的急性后循環腦梗死患者80 例,采用完全隨機法分為對照組與觀察組各40 例。對照組男性24 例,女性16 例;年齡40~75 歲,平均(60.23±8.79)歲;病程6~48 h,平均(12.24±2.48)h;合并高血壓27例(67.50%),糖尿病19 例(47.50%),冠心病14 例(35.00%),高脂血癥8 例(20.00%);伴有吸煙史者17 例(42.50%)。觀察組男性22 例,女性18 例;年齡42~75 歲,平均(58.94±9.74)歲;病程6~48 h,平均(12.33±2.37)h;合并高血壓24 例(60.00%),糖尿病21例(52.50%),冠心病11 例(27.50%),高脂血癥10 例(25.00%);伴有吸煙史者18 例(45.00%)。兩組性別、年齡、病程等資料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
1.3 治療方法 對照組給予抗凝、抗血小板、控制血壓、調脂、營養神經等基礎性對癥治療,觀察組在基礎性對癥治療外給予通腦益氣方:黃芪30 g,川芎6 g,赤芍10 g,地龍6 g,膽南星6 g,天麻10 g,鉤藤6 g,紅景天15 g。上方每日1 劑,加水浸泡30 min 后以武火煮沸,再用文火煎煮20 min,濾取藥液后藥渣再次煎煮,將兩次藥液混勻后分兩次早晚溫服。連續治療4 周后評價療效。
1.4 觀察指標 1)腦血流灌注:于治療前后采用超聲檢測兩組平均血流量、收縮期最大血流速度(Vmax)、舒張期最小血流速度(Vmin)升高,阻力指數(RI)等腦血流灌注指標。2)神經和炎癥相關因子水平。治療前后采集空腹靜脈血6 mL,離心取血清,采用酶聯免疫吸附法檢測神經營養因子(NTF)、S-100β 蛋白、基質金屬蛋白酶-9(MMP-9)、白細胞介素-6(IL-6)、CXC 趨化因子配體16(CXCL16)、神經元特異性烯醇化酶(NSE)。另取一份血標本檢測血常規,記錄中性粒細胞計數、淋巴細胞計數。計算中性粒細胞與淋巴細胞比值(NLR)。3)中醫癥狀評分:半身不遂、舌強語謇、感覺減退等癥狀按程度計為0~6 分,面色白、氣短乏力、自汗出以癥狀程度計為0~3分。6項分值均與癥狀程度成正比[6]。4)NIHSS 評分:42 分滿分,共13 個項目,分值越高說明神經缺損更嚴重[7]。5)BI評分:滿分100分,共10項,滿分表示患者生活獨立,不依賴他人,分值越低,獨立性越差,依賴性越大[8]。
1.5 統計學處理 應用SPSS25.0 統計軟件。計量資料符合正態分布并滿足方差齊的以(±s)表示,采用t檢驗。計數資料以“n、%”表示,采用χ2檢驗。等級資料行秩和檢驗。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兩組治療前后腦血流灌注情況比較 見表1。兩組治療后平均血流量、Vmax、Vmin與治療前比較升高,RI則降低;且觀察組平均血流量、Vmax、Vmin與對照組比較更高,RI則更低(均P<0.05)。
表1 兩組治療前后腦血流灌注情況比較(±s)

表1 兩組治療前后腦血流灌注情況比較(±s)
注: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 <0.05;與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 <0.05。下同。
組 別觀察組(n=40)對照組(n=40)時間治療前治療后治療前治療后平均血流量(cm/s)8.58±1.29 12.43±1.38*△8.47±1.21 10.52±1.31*Vmax(cm/s)37.05±2.99 44.89±3.75*△36.87±3.15 40.47±3.36*Vmin(cm/s)7.14±1.06 12.14±1.09*△7.09±1.12 9.58±1.21*RI 0.82±0.13 0.51±0.07*△0.83±0.10 0.65±0.08*
2.2 兩組治療前后神經相關因子水平比較 見表2。兩組治療后NTF 水平與治療前比較升高,S-100β 蛋白、NSE水平則均降低;且觀察組NTF水平與對照組比較更高,S-100β蛋白、NSE水平則更低(均P<0.05)。
表2 兩組治療前后神經相關因子水平比較(±s)

表2 兩組治療前后神經相關因子水平比較(±s)
組 別觀察組(n=40)對照組(n=40)時間治療前治療后治療前治療后S-100β蛋白(μg/L)1.44±0.26 0.50±0.21*△1.41±0.31 0.92±0.25*NSE(ng/mL)27.41±4.02 16.21±2.58*△27.86±3.89 21.56±3.05*NTF(pg/mL)47.41±3.82 85.74±6.08*△47.85±3.59 72.02±5.45*
2.3 兩組治療前后炎癥相關因子水平比較 見表3。兩組治療后MMP-9、NLR、IL-6、CXCL16 水平與治療前比較均降低,且觀察組MMP-9、NLR、IL-6、CXCL16水平均低于對照組(均P<0.05)。
表3 兩組治療前后炎癥相關因子水平比較(±s)

表3 兩組治療前后炎癥相關因子水平比較(±s)
組 別觀察組(n=40)對照組(n=40)時間治療前治療后治療前治療后MMP-9(μg/L)463.25±70.81 117.07±58.36*△458.95±74.25 189.65±64.12*NLR(%)3.35±0.53 1.82±0.31*△3.41±0.47 2.27±0.38*IL-6(pg/mL)27.01±4.52 12.77±3.23*△26.58±4.69 17.85±3.52*CXCL16(μg/L)2.78±0.76 1.55±0.49*△2.82±0.71 2.13±0.60
2.4 兩組治療前后中醫癥狀評分比較 見表4。兩組治療后半身不遂、舌強語謇、感覺減退、面色白、氣短乏力、自汗出評分與治療前比較均降低,且觀察組半身不遂、舌強語謇、感覺減退、面色白、氣短乏力、自汗出評分均低于對照組(均P<0.05)。
表4 兩組治療前后中醫癥狀評分比較(分,±s)

表4 兩組治療前后中醫癥狀評分比較(分,±s)
組別觀察組(n=40)對照組(n=40)時間治療前治療后治療前治療后半身不遂4.47±0.93 1.61±0.35*△4.43±0.89 2.05±0.47*舌強語謇4.18±0.75 1.52±0.34*△4.24±0.76 1.95±0.41*感覺減退4.28±0.68 1.43±0.43*△4.33±0.62 1.87±0.50*面色白2.31±0.36 0.77±0.23*△2.36±0.34 1.44±0.30*氣短乏力2.09±0.36 0.71±0.23*△2.15±0.32 1.20±0.25*自汗出2.21±0.30 0.67±0.22*△2.23±0.27 1.04±0.24*
2.5 兩組治療前后NIHSS評分、BI評分比較 見表5。兩組治療后BI 評分與治療前比較升高,NIHSS 評分則降低,且觀察組BI評分高于對照組,NIHSS評分觀察組則低于對照組(均P<0.05)。
表5 兩組治療前后NIHSS評分、BI評分比較(分,±s)

表5 兩組治療前后NIHSS評分、BI評分比較(分,±s)
組 別觀察組(n=40)對照組(n=40)時間治療前治療后治療前治療后NIHSS評分14.06±2.45 4.52±0.78*△13.98±2.52 6.13±1.14*BI評分43.01±5.27 64.11±5.08*△42.85±4.95 58.96±5.36*
2.6 兩組安全性情況 兩組患者治療期間均未發生嚴重不良反應。
急性后循環腦梗死是急性腦梗死的臨床分型,約占急性腦梗死的20%~25%左右,變發病率約為18/10萬[9]。由于后循環包括大腦后動脈、椎-基底動脈及其分支,供血部位為腦干、小腦、丘腦、枕葉、部分顳葉及上段脊髓,當該部位梗死發病后可引起頭暈、復視、構音障礙、聽力損傷、吞咽困難、共濟失調、跌倒等癥狀[10]。梗死灶的細胞因缺血、缺氧而導致鈣離子超載,引起腦血管痙攣、腦內微循環障礙,同時興奮性氨基酸、氧自由基大量生成,引起神經元損害。在患者病情穩定后應及時給予藥物及康復治療,以改善患者預后[11]。但西醫治療的整體療效欠佳,越來越多的學者傾向于采用中醫藥進行輔助治療。
中醫學理論認為,中風多因稟賦不足、臟腑虛衰、過勞過欲、飲食不節、情志內傷、外風侵犯所致?!度数S直指方》指出“蓋氣者,血之帥,氣行則血行……氣有一息不通,則血有一息不行”,認為氣虛則帥血無力,引起血瘀而致脈道不通[12]。通腦益氣方中重用黃芪為君,是因中風者氣虧嚴重,非重用黃芪不能彌補;佐以赤芍活血散瘀、養血柔肝;川芎行氣活血、化瘀止痛;地龍、蟲類中藥具有竄走之性,搜風通絡之力為最,可使藥力周遍全身。諸藥共奏益氣活血、祛瘀通絡之功效[13-14]。
本研究發現,治療后兩組中醫癥狀評分、NIHSS 評分降低,BI 評分升高,且觀察組中醫癥狀評分、NIHSS評分,BI 評分均優于對照組治療后,結果提示通腦益氣方治療急性后循環腦梗死有助于改善患者中醫癥候、減輕神經功能缺損、提高生活自理能力,具有更好的臨床療效。這是由于通腦益氣方中黃芪所含的多糖、皂苷可促進造血細胞分化、抑制血小板活化、降低血液黏稠度[15]。川芎所含的川芎嗪、阿魏酸可保護血管內皮細胞、抗氧化、調節血脂,可增加腦組織血流灌注而有利于神經元修復。川芎嗪還可激活細胞膜的鈣泵,抑制鈣離子內流而抑制血管收縮[16-17]。赤芍所含的苷類成分可擴張血管、增加纖溶作用,促進受損的血管內皮細胞修復[18]。地龍所含的蚓激素具有較強的抗凝、溶栓作用,可促進血栓溶解,恢復腦組織血供,對神經元具有保護作用[19-20]。
腦血流灌注量下降是引起神經元損害的重要原因,并與繼發性炎癥反應、氧化應激反應有關[21]。本研究發現,治療后兩組平均血流量、Vmax、Vmin升高,RI降低,且觀察組平均血流量、Vmax、Vmin更高,RI 更低。這一結果提示,通腦益氣方治療急性后循環腦梗死可改善患者腦血流灌注,這是其治療急性后循環腦梗死的重要機制之一。這與通腦益氣方中活血化瘀類中藥擴張腦血管、降低血黏度、改善血流變等藥理作用有關。
NTF是一種神經營養因子,可促進神經元生長、分化以及受損的神經元修復。S-100β 蛋白是參與神經元分化及軸索生長的重要因子。NSE 是腦細胞烯醇化酶二聚體同工酶,參與調節神經元增殖、凋亡。正常情況下血清S-100β 蛋白、NSE 含量極微,而在神經元損害、血腦屏障破壞時大量釋放入血而致血清水平升高[22]。MMP-9 可損傷血腦屏障、干擾細胞-基質的動態平衡,與腦實質損傷密切相關[23]。NLR 是最近研究比較熱門的炎癥指標,其水平升高時提示血中中性粒細胞激活、淋巴細胞減少,組織炎性浸潤,神經元損害加劇。IL-6 是經典的促炎因子,可與其他炎癥介質相互促進,引起炎癥反應擴大。CXCL16 是一種炎癥趨化因子,可促進炎癥細胞向病變部位聚集而加重炎性損傷[24]。本研究發現,治療后兩組NTF 升高,S-100β蛋白、MMP-9、NLR、IL-6、CXCL16、NSE 降低,且觀察組NTF 更高,S-100β 蛋白、MMP-9、NLR、NSE、IL-6、CXCL16 更低。這一結果提示,通腦益氣方治療急性后循環腦梗死可更好地減輕炎癥反應、促進神經元修復。這是由于通腦益氣方可抗自由基、抗炎、抑制興奮性氨基酸分泌、保護血腦屏障,可更好地保護神經元。其活血作用可改善血液流變性、改善局部微循環,促進炎性滲出物吸收和代謝。
綜上所述,通腦益氣方治療急性后循環腦梗死可調節神經和炎癥相關因子表達,改善腦血流灌注,促進神經功能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