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高質量發展態勢與路徑選擇

汪 娟

（銅陵職業技術學院，安徽 銅陵 244061）

產業集群是指在特定領域內的企業因共性和互補性形成了在地理上相對集中的產業群現象，具有產業與縣域高度融合的空間分布特征。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通過專注細分領域和持續創新，推動集群內企業生產經營過程、產品和服務、產業鏈協同升級，在產業鏈供應鏈關鍵環節鍛長板、補短板，增強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加快培育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提升產業鏈現代化水平，促進我國產業邁向價值鏈中高端，為構建雙循環新發展格局注入新動力，實現高質量發展。

一、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發展背景

2015 年，工業和信息化部印發《關于進一步促進產業集群發展的指導意見》，提出推動產業集群轉型升級的20 條意見，引導中小企業集群式發展。2021 年12 月，工業和信息化部等十九部門聯合發布《“十四五”促進中小企業發展規劃》，提出構建中小企業“321”工作體系，營造良好發展環境，培育一批特色產業集群，探索管理服務新模式。2022 年9 月，工業和信息化部印發《促進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發展暫行辦法》，提出激發集群創新活力，加快集群數字化與綠色低碳轉型，引導和支持地方培育一批省級集群。2023 年1 月，《助力中小微企業穩增長調結構強能力若干措施》印發，提出2023 年培育100 家左右國家級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新發展格局下，加快培育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是基于全球價值鏈重構和我國已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作出的重要部署。

1.全球產業轉移，保障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穩定

中美經貿摩擦持續加劇，全球產業鏈應對外部沖擊的脆弱性進一步暴露，從注重“效率”轉向“安全”。全球產業呈現出雙向流動趨勢，即以加工貿易為代表的中低端產能向其他亞洲發展中經濟體轉移，高新技術產業向美歐等發達國家回流，全球產業鏈正加速重構，“集群化”已成為產業轉移活動的重要特征之一。2022 年我國工業增加值達到40.2 萬億元，制造業增加值達到33.5 萬億元，均居世界首位。我國產業鏈整體上處于中低端，大而不強、寬而不深，在集成電路制造、高端核心零部件、航空航天、醫療器械、精密模具等重點領域存在“卡脖子”風險[1]，新形勢下我國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穩定面臨新的挑戰。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扎實推進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打造完整而有韌性的產業鏈供應鏈，推動戰略性新興產業融合集群發展。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以中小企業為主體，以所在縣域的支柱或特色產業為主導，通過促進各種產業資源快速流動，放大產業鏈供應鏈協作效應，在提升產業鏈供應鏈穩定性、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中發揮更加重要的作用。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處于產業鏈供應鏈的關鍵環節，聚焦主導產業，專業化程度高，抗風險能力和創新能力較強，是強鏈補鏈的主力軍[2]。以新發展格局為引領，通過著力突破重點領域“卡脖子”關鍵核心技術，構建融合融通創新生態，增強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助力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培育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成為保障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穩定、推動產業邁向價值鏈中高端的重要路徑[3]。

2.創新驅動發展，培育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

2022 年，中小微企業數量已經超過了5200 萬戶，規模以上工業中小企業經營收入超過了80 萬億元，中小企業呈現又快又好的發展態勢。2023 年1 月，我國中小企業發展指數為88.9，上升幅度達到近兩年來最高，中小企業經營信心回升。2023 年2 月，大、中、小型企業采購經理指數（Purchasing Managers' Index，PMI）分 別 為53.7%、52.0% 和51.2%，均高于臨界點。1688 份面向百萬商家發放的問卷調查結果顯示，61%的受訪企業2022 年的經營年收入保持穩定甚至有所增長。中小企業是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推動高質量發展的韌性所在，也是中國經濟活力的生動注解[4]。

新發展格局下，必須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以創新驅動引領高質量發展。中小企業尤其是科技型中小企業是創新創造的重要源泉[5]。國家知識產權局公布的數據顯示，70%以上的技術創新來自科技型中小企業，中小企業是申請專利十分活躍的市場主體。截至2022 年底，我國擁有有效發明專利232.4 萬件，其中高新技術企業、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擁有有效發明專利151.2 萬件，占比65.1%。中小企業是引領創新創業的先鋒隊。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的認定須滿足八方面的指標，其中對協同創新能力的要求為近三年中小企業研發經費年均增長高于10%、有效發明專利年均增長率不低于15%、每萬人有效發明專利擁有量不低于15 個。加快培育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不斷夯實產業基礎，激發集群創新活動，推動產業向價值鏈高端攀升。

二、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發展態勢

新發展格局下，我國經濟發展面臨需求收縮、供給沖擊、預期轉弱“三重壓力”，企業發展重點從注重規?；l展向專注特定細分領域，持續創新轉變，創新成為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我國政府部門相繼出臺了一系列政策，通過緩解融資難題、深入落實減稅降費、有效擴大市場需求等措施，充分釋放中小企業創新動能[6]，加快培育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

2022 年9 月，工業和信息化部發布的《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認定標準（2022 年版）》，要求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擁有不少于1 家主導產業的制造業單項冠軍企業或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或者不少于10 家專精特新中小企業、創新型中小企業和國家級高新技術企業[7]。截至2022 年12 月，工業和信息化部先后認定七批共計605 家制造業單項冠軍示范企業、四批共計8997 家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7 萬多家專精特新中小企業，優質中小企業梯度培育體系成效顯著。

2023 年1 月，工業和信息化部公布了100 家2022 年度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名單，引導集群做大做強主導產業，發揮集群在要素整合、資源對接、管理服務等方面的作用，提升產業鏈關鍵環節配套能力，助力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

1.區域分布上，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多集中于經濟較發達的東部地區

從已公布的首批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名單來看，排名前三的地區為廣東、山東、浙江，合計占比20%，山西、遼寧、吉林、海南、云南數量較少。從區域來看，長三角、京津冀、川渝地區、珠三角分別占比21%、10%、10%、7%，東北地區僅占比2%。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多集中于經濟較發達的東部地區，占比46%，中部地區占比23%，西部地區占比29%，呈現出東部地區引領、中西部地區并駕齊驅的發展態勢，如圖1 所示。

圖1 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區域分布

2.產業分布上，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多集中于制造產業

此次入選的100 個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既有高端裝備制造、新一代信息技術、新材料、新能源、節能環保等戰略性新興產業，也有極具地域特色的產業集群，如涪陵榨菜、正安吉他、云南普洱茶、陜西羊乳制品等。根據按第1 號修改單修訂的《國民經濟行業分類》（GB/T 4754—2017），首批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主要集中于制造業，占比91%，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占比5%。根據國家統計局《戰略性新興產業分類（2018）》，戰略性新興產業占比52%，排名前三的分別為高端裝備制造產業（22%）、新材料產業（8%）、新一代信息技術產業（7%），如圖2 所示。

圖2 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區域分布

三、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高質量發展的現實約束

通過對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發展態勢分析，有相當一部分集群仍以低成本優勢為主，存在核心競爭力不強、產業協作與協同創新能力不高等問題。當前，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實現高質量發展，主要面臨以下現實約束。

1.融資約束

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聚焦主導產業，持續深耕細分領域，實現產業鏈供應鏈協作高效，需要大量資金支持。然而，我國現有金融體系難以滿足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高質量發展的資金需求。

首先，中小企業融資供給規模不足，存在供給結構性失衡問題。2021 年小微企業貸款需求為104.3 萬億元，銀行業金融機構用于小微企業貸款余額為50.6 萬億元，貸款需求滿足度為48.5%，仍有53.7 萬億元的貸款需求未被滿足[8]。《中國科創企業展望（2020 年）》報告指出，中國科創企業獲得銀行貸款的比例為21%，成功融資的比例為32%。中小企業的融資需求難以得到滿足，融資可獲得性較低，存在較為嚴重的融資缺口問題。

其次，中小企業融資渠道不暢，正規金融機構的融資渠道結構嚴重失衡。我國中小企業的融資渠道主要有將企業自身儲蓄轉化為投資的內源融資和外源融資，其中，外源融資渠道包括正規金融機構的直接融資（股權、債券、私募股權投資、風險投資等）、間接融資（銀行信貸、融資租賃）和非正規金融機構融資（準金融機構借貸、民間借貸）[9]。2017 年，中小企業不同融資渠道的占比如下：銀行信貸占比94.01%、融資租賃占比1.87%、小額貸款占比2.61%、股權、債券等直接融資渠道占比1.18%?？梢?，正規金融機構的間接融資成為中小企業融資的主要來源，由中小板、新三板與創業板組成的股權融資渠道占比不足2%，正規金融機構的直接融資渠道與間接融資渠道結構嚴重失衡。

最后，中小企業融資成本居高不下?！吨袊鐣谫Y報告（2018 年）》指出，中國企業平均融資成本為7.6%，而中小企業融資成本為10%左右，增加了中小企業融資負擔。與大型企業相比，中小企業由于自身規模較小、抵御風險能力較低、融資路徑狹窄單一，導致中小企業在經營發展過程中面臨較多的不確定性因素和風險，中小企業長期處于融資難、融資貴的困境。

2.數字鴻溝約束

在物聯網、云計算、人工智能、芯片、5G 等數字技術驅動下，實體經濟以數字技術、信息網絡、數據資源、數字人才為數字化要素，擁抱數字化浪潮，以數字之力助推高質量發展，數實融合迎來發展大時代。工業和信息化部數據顯示，我國數字經濟規模從22.6 萬億元增長到45.5 萬億元，占GDP 比重從30.6%到39.8%，如圖3 所示。數實融合推動全產業鏈的創新發展和降本增效，成為實現高質量發展的最優路徑。隨著數實融合發展上升至國家戰略高度，企業數字化轉型成為關鍵問題?！?021 年中小企業數字化指數報告》提出，2021 年中小企業數字化綜合指數平均值為34.5，整體呈現出南強北弱、東高西低、“組織數字化”優于“業務數字化”和“產業鏈數字化”的特點。近年來，我國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取得積極進展，但仍有79%的中小企業處于數字化轉型的初級階段，如圖4 所示，中小企業數字化發展程度有待深化，數字化轉型之路道阻且長。

圖3 我國2016—2021年數字經濟規模

圖4 大中小型企業數字化水平對比

與大型企業相比，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障礙主要體現在融資困難、數字化人才匱乏、數字化基礎薄弱、數字化認知不足等方面，“不會轉”“不敢轉”的問題仍然不同程度存在[10-11]。一方面，中小企業受成本限制，數字化基礎薄弱，轉型能力不足。數字化轉型成本高、周期長、見效慢，多數中小企業受成本限制，往往望而卻步。同時，中小企業缺乏有效數據采集，數字化基礎薄弱，導致企業數字化轉型能力不足[12]。另一方面，中小企業缺乏長期戰略規劃，數字化轉型路徑不清晰。不同類型的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需求存在顯著差異，且中小企業在初創期、探索期、發展期和擴張期不同生命周期階段也存在階段性數字化需求差異，無形中增加了數字化轉型難度。多數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需求模糊，定位不準、路線不明，導致轉型路徑與現有業務模式、管理模式不匹配，只有4%的中小企業真正釋放了數字化潛力。

3.數字化人才約束

數實融合時代，數字化人才作為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的核心要素，對推動集群高質量發展起重要作用。數字化人才可以劃分為三個層次：數字化技術人才（跨領域技術融合）、數字化應用人才（跨領域數字化應用能力創新與培養）和數字化管理人才（數字化戰略實施）。現階段我國數字化人才培養、選拔、培育與留存體系難以實現以上三個層次的數字化人才供給。一方面，數字化人才供需結構性失衡。隨著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的深度融合，不同行業對數字化人才的需求日漸迫切?！?022中國企業培訓市場前景分析報告》指出，在數字化人才培訓需求方面，65.6%的企業呈現相對增長趨勢。然而，目前各個行業普遍存在數字化人才缺口。人瑞人才和德勤中國通過估算測出，當前我國數字化人才缺口在2500 萬至3000 萬左右，且缺口仍在持續放大。另一方面，數字化人才成本高，培育機制相對欠缺。數字化人才供不應求，中小企業不得不提高薪酬待遇，吸引數字化人才進入，變相提高了人力資源成本。與大型企業相比，中小企業數字化人才培育機制相對欠缺，數字化人才培訓缺乏必要的專業知識和內部技能。

四、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高質量發展的路徑選擇

1.完善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金融支持體系

一是確保穩定高效的金融供給?！?022 年金融統計數據報告》指出，“專精特新”企業貸款余額同比增長24%，科技型中小企業貸款余額同比增長24.3%，普惠小微貸款余額同比增長23.8%，中國人民銀行積極引導金融機構加大對中小企業的信貸支持力度。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涉及產業分布面廣，在不同發展階段表現出多元化、個性化的融資需求，需進一步完善差異化的金融供給機制，滿足不同性質的中小企業在不同發展階段的融資需求[13]。二是全面優化融資渠道結構。2020 年10 月，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提高直接融資比重，優化融資渠道結構，塑造多元化的資本形成機制。2021 年9 月，北京證券交易所正式成立，在股權變動、股權激勵、交易規則、轉板規則、上市保薦、退市規則、停牌與復牌七個方面充分考慮了中小企業追求高成長性的發展規律，構建精準、包容的發行上市制度，降低投資門檻，凈化市場環境，引導中小企業完善內部治理[14]，從而獲得多層次資本市場的助力，全力推動集群高質量發展。三是中小企業信用“精準畫像”助力降低融資成本。借助大數據、區塊鏈等金融科技，深入挖掘信用數據價值，對中小企業信用“精準畫像”，釋放信用潛能，解決銀企信息不對稱問題[15]。積極搭建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產業鏈金融平臺，發揮產業集群效應，合理確定中小企業貸款額度，簡化信貸審批流程，加強金融服務創新力度，完善“線上+線下”綜合性金融服務體系，為產業集群內的中小企業量身定做金融服務方案，提高金融服務效率，降低融資成本。

2.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數字化：構建協同發展的新生態

《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認定標準（2022 年版）》要求集群數字化轉型效果明顯，表現在“用云上平臺”成效顯著、開展主導產業數字化新模式新業態探索以及工業互聯網平臺應用普及率不低于15%。在數字技術驅動下，加強生產要素的優化配置和動態優化，提升生產效率、降低經營成本，推動集群內企業的產品和服務升級，通過大中小型企業協同合作推動集群整體的范式轉變和鏈條升級，提升集群核心競爭力[16]。新發展格局下，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數字化轉型不再是“選擇題”，而是“必修課”。

第一，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制定清晰的數字化轉型行動路線圖。產業集群內主體較多，有產業主管單位及園區管委會、技術服務提供商、開展數字化轉型的各類大中小型企業、咨詢培訓機構、金融機構等。各類主體應合理確定職責，就集群數字化轉型目標達成共識，準確把握集群內數字化轉型的共性和個性需求，合理配置資源，分階段分步驟有序推進集群數字化轉型。以數據為紐帶，圍繞集群內數字化轉型的典型模式和關鍵場景，構建“試點突破、輕量改造、樣本復制”的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數字化轉型行動路線圖。

第二，持續創新商業模式，構建協同發展的新生態。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的優勢在于圍繞主導產業，聚合上下游不同企業力量，對數據、組織、技術和流程等要素開展協同創新，根據集群內不同主體、不同階段的數字化轉型需求設計相應的商業模式，持續創新多元化商業模式，賦能傳統產業轉型升級[17]。利用數字化技術實現集群內上下游之間的協同，通過供需關系、金融服務、設計能力協同、制造產能協同等方面的數字化連接，加強產業集群內網絡化協作，實現“工業互聯網+消費互聯網”的資源匯聚，助力集群產業鏈協同升級，構建協同發展的新生態。

3.人崗精準匹配，構建數字化人才培養生態體系

數字化人才供需結構性失衡的根本原因在于人崗未能精準匹配。如何實現中小企業對數字化人才的實際需求與人才實際能力的精準匹配，打破以往的崗位職責與能力要求，是數實融合時代需解決的關鍵問題。中小企業從對數字化人才崗位的實際需求出發，明確崗位能力要求，建立崗位市場畫像，在合理預期的基礎上借助人才識別、評價實現“雙向精準匹配”的人才選拔，達到人與崗的統一。中小企業通過完善內部的數字化人才培養生態體系和拓寬招聘渠道，擴大數字化人才供給。一方面，中小企業與高校建立校企合作，支持高校建設實踐教學資源、實訓實習基地等，提前培養和選拔數字化人才，提升應屆生的實踐能力和工作適應性，為數字化人才儲備提供支撐。另一方面，通過垂直媒體建立數字化人才畫像，如學歷、性別、專業、年齡、數字化知識與技能的掌握程度、業務能力等，挖掘潛在數字化人才，為人才規劃、儲備提供決策依據。數實融合時代，可借助社會化共享用工大平臺，將企業需求與人才實現精準匹配，大大提升人力資源效率，實現社會化人力資本的持續增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