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金陵古亭

亭是深具中國傳統(tǒng)文化特色的小型建筑，一般為敞開性結(jié)構，風雅別致，因其造型輕巧，選材不拘，布設靈活而被廣泛應用在風景和園林中。據(jù)考證，中國最早的亭子可以上溯至商周時期。到秦漢時，亭已十分普遍 ，有城中之亭、行政治所之亭，有驛亭郵亭、邊防報警之亭等，是一種用途廣、實用性強的建筑類型。魏晉以來，隨著園林建筑的發(fā)展，亭的性質(zhì)也發(fā)生了變化，逐漸出現(xiàn)了供人游覽和觀賞的亭。隋唐以后，亭的景觀價值、人文屬性則漸漸超過了使用價值和實用屬性。[1]歷經(jīng)唐宋時期，亭子逐漸成為一種不可或缺的景觀建筑，并在建造中尤其注重融入文化內(nèi)涵。發(fā)展到明清乃至近代，中國亭子的建造技術和藝術水平臻于成熟，為世界各國所稱道。不僅朝鮮、日本等亞洲國家有“仿品”，其影響甚至遠到歐洲。18世紀，歐洲人曾一度把建造中國亭子當做時尚，建了很多“土洋結(jié)合”的中國亭子。

道法自然、天人合一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崇尚的價值追求和審美意境，亭子以其融于自然、小巧玲瓏、簡約易建、風格多姿而成為文化景觀建筑中建造最多、分布最廣的類型。各色亭子或處平野驛道，或藏幽林深谷，或枕江河溪流，或立山巔峰巒，或隱花園小苑，裝飾風景，點綴自然，使園林景觀更加豐富生動，也為人們提供賞景、休憩、迎送、雅集及懷舊、紀念的空間。從中國傳統(tǒng)建筑的類型看，代表帝王的建筑是宮殿，代表儒、道、佛的建筑是廟宇，而亭子尤為歷代文人、知識階層所鐘愛。[2]自古以來，小小亭子既是人們吟詠風景、抒發(fā)情懷、感悟天地人生之地，也是文思飛揚、文脈涌流、文化承載之所。北京有陶然亭，西安有沉香亭，長沙有愛晚亭，紹興有蘭亭，滁州有醉翁亭，蘇州有滄浪亭，每一座歷史文化名城，皆有文化底蘊深厚的古亭。

古都金陵，龍蟠虎踞，山川形勝，鐘靈毓秀，文脈悠長，各色亭子就像一顆顆斑斕的雨花石，鑲嵌在古城秀美的風光之中。雖然歷經(jīng)時光的流轉(zhuǎn)，世事的變遷，有些亭子已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中，但只要青山綠水還在，文脈底蘊猶存，金陵風景之中就少不了亭的存在。南京城大大小小、造型各異的亭子有多少？恐怕至今已難以一一盡數(shù)了，大多已隨歷史的煙云“雨打風吹去”，但也有一些古亭幾經(jīng)毀建，至今尚存，或者亭已不見，其名猶在，成為這座古都的文脈載體、歷史見證和文化記憶。

古詩文里有名亭

西晉末年，瑯耶王司馬睿過長江在建鄴（今南京市）即帝位，是為晉元帝。中原一帶士大夫也多渡江避難，被稱為“過江諸人”。南朝宋劉義慶《世說新語·言語》里有記“新亭對泣”故事：

過江諸人，每至美日，輒相邀新亭，藉卉飲宴。周侯中坐而嘆曰：“風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異！”皆相視流淚。唯王丞相愀然變色曰：“當共戮力王室，克復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對邪！”

文中所寫新亭，早已不復存在。有研究者認為，其位置范圍大致在雨花臺石子崗西南部至陰山之間。[3]由于新亭與另一座非常有名的亭子勞勞亭相距較近，后人常誤以為同一個亭子。[4]

勞勞亭，據(jù)史料記載，始建于三國東吳時期。古代漢語中，“勞”字可以通“遼”字，“勞勞”即遠望之意。南宋《景定建康志》載：“勞勞亭，在城南十五里，古送別之所。吳置亭在勞勞山上，今顧家寨大路東即其所。”勞勞亭在文學意蘊上有著重要地位，這要歸功于唐代大詩人李白。他一生四次來到南京，每次臨別之時，好友都會折柳相送，依依惜別。天寶八年（749），李白在南郊的勞勞亭與友作別，寫下著名的送別詩《勞勞亭》：“天下傷心處，勞勞送客亭。春風知別苦，不遣柳條青。”以勞勞亭為題，李白還寫過一首詩《勞勞亭歌》，詩中寫道“金陵勞勞送客堂，蔓草離離生道旁。古情不盡東流水，此地悲風愁白楊。”其時李白離開長安已有多年，依然滿懷對國家的擔憂和對朝廷的眷戀，因此借勞勞亭送別以抒發(fā)自己無人賞識的傷感。勞勞亭也由此成為中國文學史上著名的“送別之亭”。2015年5月，南京市雨花臺區(qū)政府部門建一小亭于育德路，將勞勞亭作為雨花臺區(qū)老地名而立碑紀念。

作為文學之都的南京城，還有一座文名斐然的亭子—賞心亭。據(jù)《景定建康志》云：“賞心亭在（南京城西）下水門之城上，下臨秦淮，盡觀覽之勝。”下水門就是現(xiàn)在的水西門。南宋張敦頤在《六朝事跡編類》中云：“賞心亭，丁晉公謂所建也。”丁晉公即北宋宰相丁謂，曾任昇州（今南京）知州。與丁謂同時代且有深交的文瑩在《湘山野錄》中卻說：“丁晉公鎮(zhèn)金陵，重建賞心亭。”若是重建，則此亭的始建年代可能更為久遠。丁謂重修此亭后，還將自己所珍藏的一幅唐代名畫《袁安臥雪圖》展于亭內(nèi)，使得賞心亭聲名大噪。元代《至正金陵新志》也記載，賞心亭并非建于陸地，而是建于西水關城之上。[5]可以想見，如西水關同現(xiàn)存東水關規(guī)模、形制大致相同，賞心亭又在水關關城之上，視野當何等開闊。

因賞心亭為“金陵第一勝概”，歷代詩人詞家吟詠者不計其數(shù)。北宋王安石、蘇軾、米芾、周邦彥等都曾留下佳作。蘇軾于元豐年間自黃州移汝州過金陵時，作有《漁家傲·金陵賞心亭送王勝之龍圖》，是蘇軾在金陵為送別江寧知府王勝之而作的一首詞。詞中云：“千古龍蟠并虎踞，從公一吊興亡處，渺渺斜風吹細雨，芳草渡，江南父老留公住。”南宋“中興四大詩人”之一的范成大曾作有《重九獨登賞心亭》《賞心亭再題》。南宋著名詞人、書法家張孝祥作有《水調(diào)歌頭·桂林中秋》：“今夕復何夕，此地過中秋。賞心亭上喚客，追憶去年游。” 南宋淳熙五年（1178），著名詩人陸游由川陜東下，路過建康，有感于他當年請求設建康為國都的主張未能實現(xiàn)，痛心不已，情不自禁地寫下了《登賞心亭》：“蜀棧秦關歲月遒，今年乘興卻東游。全家穩(wěn)下黃牛峽，半醉來尋白鷺洲。黯黯江云瓜步雨，蕭蕭木葉石城秋。孤臣老抱憂時意，欲請遷都涕已流。”南宋豪放派詞人辛棄疾，曾三登三唱賞心亭，在南宋抗金史上留下有志難酬、報國無門的悲壯之詞，其中一首《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最為著名：“楚天千里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遙岑遠目，獻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樓頭，斷鴻聲里，江南游子。把吳鉤看了，欄桿拍遍，無人會，登臨意。休說鱸魚堪膾，盡西風，季鷹歸未？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劉郎才氣。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揾英雄淚！”

賞心亭歷盡劫波，經(jīng)歷多次毀建。自2006年起，南京市政府依據(jù)《景定建康志》《至正金陵新志》等古籍中對賞心亭的描述，參照《營造法式》等宋代建筑書籍和現(xiàn)存宋代建筑的建造手法在水西門外、秦淮河畔、西水關頭重建賞心亭。再現(xiàn)了當年“金陵第一勝概”的雄姿，2016年正式對公眾開放，成為秦淮河畔靚麗一景。

亭在山水城林間

南京紫金山別稱鐘山，古稱金陵山，戰(zhàn)國時期楚國在此地建金陵邑，南京古稱金陵，即由此而得名。鐘山山脈由太平門附近入城，自東向西形成了富貴山、覆舟山、雞籠山、鼓樓崗、五臺山和清涼山等一系列山丘。

明朝初年，大學士宋濂游鐘山，寫下《游鐘山記》，其中就寫到鐘山建有惟秀亭：“亭宜往遠，惟秀永春。”當時的惟秀亭建于鐘山何處，已無從考證。現(xiàn)在南京將這個文化印記保留在了鐘山風景區(qū)，在南京人賞梅的最佳去處梅花山的高處，建惟秀亭一座，梅花爛漫之時，登高可俯瞰梅花似海的勝景。每年的春季東郊賞梅，也早已成為南京人的一道文化大餐。

城西清涼山上則有翠微亭，古時登高望遠，可以遠眺江帆點點的壯麗景象。北宋隱居西湖、“梅妻鶴子”的詩人林逋曾作《清涼寺翠微亭》詩：“渺渺江天白鳥飛，石城秋色送僧歸。長干古寺經(jīng)行了，為到清涼看翠微。”此亭乃是南唐時所建，為李后主避暑之地。[6]南宋初年，翠微亭已不復存在，南宋紹熙年間（1190—1194）和淳祐九年（1249），鄉(xiāng)人先后對其進行了復建和擴建，使得翠微亭一度又成為清涼山頂最佳觀景平臺。清乾隆年間，乾隆帝下江南，忽然想到了翠微亭。當時此亭已毀，時任兩江總督尹繼善奉命在清涼山北峰之巔復建，乾隆帝御題“翠微”額，亭中立一碑，翠微亭從此成了御碑亭。現(xiàn)在，包括清涼寺、掃葉樓、翠微亭等古跡被一并納入清涼山公園。

城中雞籠山上也建有御碑亭一座，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康熙帝登山觀景，站在觀象臺上俯瞰玄武湖，心曠神怡，欣然提筆寫下“曠觀”二字。是年冬，兩江總督王新命、安徽巡撫薛柱斗等官吏為紀念康熙帝來此，特建北極閣御碑亭，并立一碑，碑額為“曠觀碑記”。

在雨花東岡之巔還有木末亭，始建于明代，為清金陵四十八景之一的“木末風高”。“木末”兩字極言其高，木末之處風更高，寓意“風范”。盛極一時的木末亭，抗戰(zhàn)期間毀于硝煙。2000年5月舊址重建木末亭，雖形制異于舊貌，但古亭之名得以留存。

南京的亭子，既如仁者樂山，亦似智者樂水。江之濱，湖之畔，潭之心，有水的一方佳境，往往就有一座恰如其分的亭子。燕子磯有“萬里長江第一磯”之稱，因其磯石直插江中，三面臨空，勢如展翅欲飛的燕子，故名。“燕磯夕照”自古即是南京一大勝景。磯頂有亭，原名大觀亭，初建于乾隆二十七年（1762）。據(jù)說乾隆帝六下江南，五登燕子磯，其中第三次登磯時，御筆親題“燕子磯”三個行書大字。時江寧知府刻碑于此，故改稱御碑亭。原為兩層六角重檐，翹角下墜六角銅鈴，風動鈴響，遠揚數(shù)里。1937年此亭毀于侵華日軍炮火，新中國成立后復建，為四角磚亭。1998年重建此亭，恢復舊貌。登臨斯處，近處懸崖峭壁，江濤滾滾，遠處江面開闊，船只往來，東望能看到南京八卦洲長江大橋的巍峨雄姿。御碑亭上有楹聯(lián)云：白云悠悠磯頭月涌千駿過，往事渺渺江上風情一燕來。

玄武湖位于南京主城區(qū)，人文古跡薈萃，山水城林相融，素有“金陵明珠”之稱。玄武湖七分水面，三分陸地，范圍包括翠洲、梁洲、櫻洲、環(huán)洲、菱洲等湖心島。環(huán)洲上有郭璞墩，是東晉初年文學家、中國風水學鼻祖郭璞的衣冠冢。歷代在此所建碑亭等建筑早已湮沒無存，民國時期曾在半山腰建“郭璞亭”一座，已因破損而拆除，現(xiàn)墩頂郭璞亭為景區(qū)新建。聞雞亭位于梁洲北端，重檐四角。南朝時，齊武帝“頗喜游宴、雕綺之事”[7]，常夜率宮人去玄武湖北岸一帶打獵，半夜出而至天明回。每次行至玄武湖北岸時，天剛剛破曉，便會聽到有雞鳴之聲，于是就在這里建了一座聞雞亭。唐代詩人李商隱在《南朝》詩中寫道：“玄武湖中玉漏催，雞鳴埭口繡襦回。”民國時期在玄武湖梁洲建造了聞雞亭，幾經(jīng)修繕，至今尚存。

金陵城西烏龍?zhí)叮焦馑逵牡溲牛赜小澳暇┬∥骱敝雷u。三國時，烏龍?zhí)睹麨榍逅筇痢④饺爻亍x代傳說潭中有四處泉眼，終年噴涌不息。四條烏龍環(huán)繞泉眼戲水，每年準時出現(xiàn)，烏龍?zhí)队纱硕妹＝枷爰椅涸丛谀暇┥罹幼《嗄辏灾鳌逗鴪D志》而聞名于世。道光十二年（1832），魏源于南京風景怡人的烏龍?zhí)杜腺徺I一處“有亭有籬，有竹有樹，不城不鄉(xiāng)，可歌可釣”的房宅，題名“小卷阿”（位于今南京龍蟠里）。魏源與友人金秋月夜一起泛舟烏龍?zhí)叮裕骸坝写嗣钐帲伪匚骱　盵8]而宛在亭便是烏龍?zhí)蹲罹咛厣⒆钣许嵨兜囊惶幘包c。此亭舊名肥月亭，系明代尋涼觀月佳地。清光緒七年（1881），兩江總督劉坤一重建，六角雙層重檐，名“宛在亭”，亭修建在潭心的一塊沙島上，登臨宛在亭，需借助舟楫上沙島。入座宛在亭，環(huán)顧潭景，品茗鑒茶，撫琴弈棋，吟詩誦詞，不失為文人雅事。1928年亭仍在，后毀。1989年園林部門復建了宛在亭，其建筑風格與宛在亭舊貌略有差別。沙島也不再孤懸潭心，而有小橋與岸邊相連。[9]

宮廟故園覓亭蹤

作為人文薈萃之地，金陵還有很多亭子建于宮墻、庭院、府園之中。朝天宮位于秦淮區(qū)水西門內(nèi)冶山，是江南地區(qū)現(xiàn)存建筑等級最高、規(guī)模最大、保存最為完整的明清官式古建筑群落。朝天宮之名，由明太祖朱元璋下詔御賜，取“朝拜上天”“朝見天子”之意，是明代皇室貴族焚香祈福的道場和節(jié)慶前文武百官演習朝拜天子禮儀的場所。內(nèi)有習儀亭，為文武官員演習朝賀禮儀之所。大山門內(nèi)原有南北碑亭各一座，南碑亭的碑額題字“奉敕重建朝天宮碑”，在朝天宮大成殿丹墀前。北碑亭碑身已經(jīng)不存在，僅存碑座赑屃（龜形基座）。《明史》記載，明嘉靖五年（1526），嘉靖帝“頒御制《敬一箴》于學宮”，要求天下恪守孔子的圣人之道。各地學宮紛紛將這篇箴言刻成石碑，建亭供奉，所建之亭稱為“敬一亭”，成為文廟標志性建筑。朝天宮所建敬一亭為八角亭，設在冶山最高處。明朝末年，朝天宮部分建筑毀于戰(zhàn)火。

始建于東晉咸康三年（337）的南京夫子廟地處夫子廟秦淮風光帶核心區(qū)，為供奉祭祀孔子之地，號稱“天下文樞”。從六朝至明清，世家大族多聚于附近，故有“六朝金粉”之說。在夫子廟廟前廣場東有奎光閣，西有聚星亭，象征文風昌盛。聚星亭是一座八面二層的古亭，幾經(jīng)興毀，清朝同治八年（1869），由江寧鄉(xiāng)賢朱芙峰等人籌資作了最后一次整修。“文化大革命”期間被毀，1984年復建。“聚星”是聚集奎星得取功名之意，奎星是二十八宿之一，為北斗七星的第一顆星。漢代《孝經(jīng)授神契》中有“奎主文章”之說。東漢宋均作注：“奎星屈曲相鉤，似文字之畫。”奎星也寫成魁星，演化為天上文官之首。舊時，聚星亭內(nèi)塑有一個赤發(fā)藍面的鬼形神像，一足立于海中鰲頭之上；另一足向后翹起，像似“魁”字的大彎鉤。一手捧斗，形如“魁”字中的斗字；另一手執(zhí)筆如點狀，以示點中士子，這就是傳說的“魁星點斗”。因此，古代讀書人對魁星十分崇敬，每當江南鄉(xiāng)試開考，從大江南北趕來應試的秀才們，考前都要來聚星亭朝拜魁星，以期考取舉人，日后進京“一舉奪魁”。

與夫子廟比鄰的瞻園，是南京現(xiàn)存歷史最久的明代古典園林，“江南四大名園”之一。其歷史可追溯至明太祖朱元璋稱帝前的吳王府，后被賜予中山王徐達作府邸花園，以歐陽修詩“瞻望玉堂，如在天上”而命名。乾隆帝南巡曾兩次駐蹕瞻園，現(xiàn)“瞻園”門額即第二次南巡時御筆親題。瞻園內(nèi)山竹亭樹，水榭樓臺，錯落有致，翼然亭、延暉亭、稊生亭、春波亭、觀魚亭、歲寒亭、扇亭點綴其中，盡顯江南園林之美。扇亭因其形同折扇而得名，又因建有以銅取暖的設備，又稱為銅亭，是瞻園最高的建筑，相傳徐達取白銅鑄成銅亭，最神奇之處在于其六根柱子，最早是空心銅柱，亭下建有火房，由于銅良好的導熱性，燒起火來，熱量便通過空心銅柱上傳到銅亭之中，同時又把煙塵排向天空，一舉兩得。冬日在亭內(nèi)賞雪，再也不覺寒冷。這種利用建筑構件取暖的方法，在我國古典園林建筑中實屬罕見。瞻園曾毀于兵燹，并多次重修。1960年，中國著名古建專家劉敦楨教授主持復建瞻園，歷時6年，用太湖石1800噸，終使瞻園面貌一新。

老地名里亭猶在

朱自清曾這樣描寫南京：“逛南京像逛古董鋪子，到處都有些時代侵蝕的遺痕。你可以摩挲，可以憑吊，可以悠然遐想。”南京的亭子就像是一塊塊古都的城墻磚，一枚枚石城的雨花石，古樸中蘊藏著文化的氣息，令人贊嘆，令人神往。南京的歷史上出現(xiàn)過許多亭子，有的以文而著，有的以景而名，有的以帝王臨幸而聞名，但大多已經(jīng)消失在歷史的煙塵中，遺存者寥寥，或許在一些老地名中還留有“遺痕”，讓人可以“悠然遐想”。

鼓樓廣場東北側(cè)的大鐘亭，不僅地名有亭，地上有亭，亭內(nèi)還有一口大鐘。鼓樓崗本名黃泥崗，高于城中，在此建鐘鼓樓，居高臨下，晨鐘暮鼓，其聲遠播。據(jù)洪武二十八年（1395）修撰的《洪武京城圖志》記載：“鼓樓在今北城兵馬司東南，俗名黃泥崗。鐘樓在鼓樓西。”鐘樓在鼓樓西側(cè)，即今南京市消防支隊駐地。另一說，此亭原在金川門內(nèi)，鐘樓與鼓樓同時建于明洪武十五年（1382），樓內(nèi)原懸有鳴鐘兩口。清咸豐時一只被毀，另一只尚存。該鐘高3.56米，重23噸，是國內(nèi)罕見的大鐘。清光緒十五年（1889），江寧布政使許振祎在鼓樓東北百子亭附近建一座鐵梁鐵柱的六角亭，亭內(nèi)懸掛此銅鐘，取名大鐘亭，從此“元聲再起”，古韻猶存。[10]金陵四十景中“古亭晨鐘”即指此。

長江路背后有條小巷名碑亭巷，現(xiàn)今巷子里卻是無碑也無亭。一種說法是，碑亭巷一帶曾經(jīng)挖掘出“紅樓一角”的石碑，所以得名“碑亭巷”。這條巷子的路邊還有一古井遺址，上面寫著“六朝磚井”，原來1100多年前，這里曾是皇家御用水井，那時候的碑亭巷原是南唐德明宮的一部分。地名有亭、地上無亭的情形，在南京還有不少。位于小市街道東南的東井亭因近東井亭廟遺址而得名；位于熱河南路南段西側(cè)的白云亭，以境內(nèi)有白云亭古遺址而得名；位于中央路以東、傅厚崗路以北的百子亭，因附近建有供奉送子觀音的歇腳亭，供百家求子而得名；還有明代水西門外建有觀音大士廟，后有人建亭賣茶，稱大士茶亭、茶亭，至今沿用。如今這些亭子雖已經(jīng)銷聲匿跡片瓦無存，但文化的記憶卻通過地名的方式得以延續(xù)和保存。

金陵亭跡何處尋？盡在悠悠文脈中。中國古典園林之亭，盡顯中華文明之風范。作為一種獨特的文化建筑，亭以人工建造而與自然融于一體，承載的是人文、審美、精神層面的需求與表達。探尋金陵古亭，也是一次暢游古都歷史文化的心靈之旅。相信南京的每一座亭子，都會給人以美美的陶醉、濃濃的情懷和悠悠的遐思。

（作者簡介：金放，揚州大學社會發(fā)展學院碩士研究生。）

欄目編輯：郭家旭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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