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封建社會的照妖鏡

陳永芳

吳敬梓先生的《儒林外史》，作為中國古典文學長河中的一部長篇力作，以其辛辣諷刺的筆力和意蘊深長的現實意義，深刻地揭露了“八股取士”制度、封建禮教對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制約和對當時人性發展的禁錮與對知識分子的毒害，以及在這種社會制度下生活著的不同階層人物的形形色色的靈魂，為我們清醒地認識封建社會的真實面目提供了寶貴的歷史文獻。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儒林外史》是一面封建社會的照妖鏡。

一、封建科舉制度對社會發展的阻礙

正如《紅樓夢》《官場現行記》《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等作品所反映的社會現實一樣，《儒林外史》從元末明初寫至明萬歷年間，為我們展示了封建社會不同階層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揭開了封建社會科舉制度的真正內幕。作者運用辛辣的諷刺藝術手法鞭撻了“八股取士”制度對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發展的阻礙，以及對知識分子思想的毒害。

科舉制度緊緊地束縛著人們的思想，制約著封建社會經濟的發展，只要這種制度不變革，社會就不會進步。到一定時候，就會引發農民起義，導致王朝覆滅，明朝被李自成領導的農民起義軍所滅亡，再次印證了這一歷史規律。吳敬梓雖然沒有在《儒林外史》中直接表露這一觀點，但其告誡清朝統治者的用心是良苦的。

二、封建禮教對古代人民思想的毒害

（一）封建禮教對人性自由發展的阻礙

科舉制度的存在，深深制約著社會經濟、文化以及人們思想的發展，封建禮教的存在也同時禁錮、束縛著人們的思想，甚至吞噬著人們的靈魂。封建統治者用“三綱五常”“三從四德”等封建道德規范，禁錮、束縛著人們的思想。明清兩代尤其崇尚程朱理學，這便決定了人們必然要套上封建禮教的精神枷鎖而難以解脫。然而，講究忠孝禮儀的封建禮教在人性的自私、冷漠面前只是一層虛偽的面紗。嚴貢生極力吹捧自己是最大方、最講公道、最通情達理的人，卻偏偏圈了鄰居王小二的豬，還要人家拿錢來贖。王大沒錢贖豬，爭吵了幾句，卻被嚴貢生的幾個兒子拿栓門的閂、搟面的杖，打了一個半死，還把腿給打折了。嚴貢生坐了船，想賴船錢，便誣陷船家偷吃了他的名貴的止暈藥（其實只是云糕片），還反要船家賠他幾十兩銀子，且拿衙門來詐唬船家。最后，在眾人的求情之下，做了個送水人情揚長而去。船錢自然是省下了。如果說嚴貢生對外人刻薄的話，尚可理解。可他逼迫弟媳婦趙氏過繼他二兒子的事，卻完全暴露了他謀取弟弟嚴監生家產的丑惡靈魂，簡直令人發指。在與自己利益相沖突的時候，嚴貢生從來都是采用卑鄙的手段，不顧一切地維護著自己的利益，完全忘記了封建禮教所制定的綱常倫理，什么忠悌孝義、和睦鄉鄰，都被涂上了一層黑色的陰影。其實，像嚴貢生那樣的封建衛道士在封建社會比比皆是，仁義禮教只不過是他們維護自己社會地位的一道“護身符”，是他們維護自己利益的虛假面紗。封建禮教的虛偽性，嚴重阻礙了人性的個性化、自由化發展。

（二）封建禮教對婦女的毒害

由于受封建禮教的束縛，人們的思想境界被禁錮在一種陳舊、腐化的牢籠之中，沉浸在難以自拔的沼澤之中。杜少卿攜妻子游山玩水，被人們指責非議，這難道不是封建禮教在世人心目中作祟嗎？說到底，這也只是思想上的腐蝕、毒害。更為愚昧的是，王玉輝全然不顧女兒的性命，在女兒提出要以死殉夫之后，還對親家說：“我這小女要殉節的真切，倒也由著他行罷。自古‘心去自難留。”又對女兒說：“我兒，你既如此，這是青史上留名的事，我難道反阻攔你？你就這樣做罷。”而當女兒餓死之后，自己不但不傷心，反到勸老婆說，三女兒而今已是成了仙了。自己又仰天大笑道：“死得好！死得好！”女兒要死，父親不加以勸阻，女兒死了，做父親的反倒說死得好，簡直是中毒至深、迂腐透頂、毫無人性。王玉輝是這樣，別的人又怎樣看待這樣是件事情呢？次日，余大先生得知此事，既覺吃驚，又覺得悲慘，便備了香豬三牲，到靈前去拜奠。拜奠過回衙門，立刻傳書辦備文書請旌烈婦。二先生則幫著起草文書，連夜發布出去。二先生又備了禮來祭奠。三學的人聽見老師如此看重這件事，也就紛紛來祭奠。兩個月后，上司批準下來，制主入祠，在門口建貞潔牌坊。再看入祠那日，全縣的鄉紳名流，都穿著公服送行。不難想象，那場面的排場之大。這正是王玉輝所期盼的“青史留名”，也正是當時的封建文人所期盼的，也正是封建禮教所倡導的。把貞潔看得比性命都重要，是封建社會的又一毒瘤，深深地毒害著當時的廣大婦女。

總之，封建科舉制度和封建禮教制度像兩條無形的枷鎖，牢牢地套在人們頸上，深深地毒害著他們的靈魂，使他們喘息著、掙扎著，難以自拔，以至喪失人心，走向死亡。《儒林外史》正是對這兩種殺人制度的真實寫照。透過這面鏡子，我們可以窺見封建社會的局限性以及其必然走向滅亡的歷史趨勢，從而使我們站在歷史的高度去剖析社會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