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輔助療法緩解骨折術后疼痛的研究進展

孟漢杰　孔令俊　鄧葉龍　韓升龍　王植帥　李想　張金磊

【摘要】 手術治療骨折疾病，具有對位好、恢復快等優勢，但是手術切割組織所產生的疼痛，卻無法避免。因此骨科醫生對手術患者的疼痛管理極為重視。很多研究已經證實音樂療法在緩解疼痛方面具有良好的效果并具有安全性能高、可操作性強、經濟成本低等優勢，可以應用于骨折術后的鎮痛，本文對音樂療法和疼痛機制的相關文獻進行綜述，并重點探討音樂療法改善疼痛的機制，以及音樂療法的臨床應用，以期為臨床緩解骨折術后疼痛提供新方法和新思路。

【關鍵詞】 音樂療法 術后疼痛 疼痛管理

疼痛是五大生命體征之一[1]，骨科手術后患者經常遭受術后疼痛，2022年世界衛生組織的統計數據表明[2]，全球每年估計進行2.6億～3.6億例外科手術。盡管采取干預措施減少了術后疼痛，但仍然有40%～65%的患者在術后出現中度至重度疼痛[3]，使用麻醉藥物阻滯神經傳導通路或抑制中樞使大腦失去知覺，能夠減輕患者生理上的疼痛感，但是對人體的生理系統有很大的副作用[4]。而研究表明，音樂療法能夠有效緩解骨科手術后患者的疼痛感受[5]，減輕骨科術后患者對麻醉鎮痛類藥物的依賴[6]。因此，本文從音樂療法的歷史沿革、作用機制和臨床應用等方面展開綜述，以期為臨床骨折術后疼痛的緩解提供新思路。

1 音樂療法國內外研究現狀

音樂療法的歷史悠久，在古代中國“樂”與“藥”同源，古籍中就有用音樂療法減輕疼痛、祛除疾病的記載，《靈樞·五音五味》詳述了運用角、徵、宮、商、羽等五音治療疾患，并通過事物屬性的五行歸類將五音與五臟相對應，應用于醫療領域，形成了具有中醫特色的療法-五音療法[7]。雖然五音療法未形成完整的體系，但是仍然有相關記載。如：《史記·樂書》曾載：“音樂者，所以動蕩，血脈流通，精神和正”。而清代外治法大家吳師機的《理瀹駢文·略言》也曾言：“七情之病也……聽曲消愁，勝于服藥者也”。西方運用音樂治療疾病可以追溯至古希臘時期[8]，當時音樂療法主要表現為宗教神職人員為受外傷的信徒及精神狀態混亂的信徒頌唱圣歌。而十九世紀九十年代現代音樂療法開始盛行[9]。目前，臨床上在手術室設置背景音響系統，進行音樂療法作為一種安全、廉價、非侵入性的干預措施，已經在一些外科手術中進行研究。一篇回顧29項音樂治療隨機對照試驗的綜述文章顯示，音樂有助于降低手術患者的疼痛和焦慮水平[10]。這就證明音樂療法有利于減輕患者的疼痛。

2 骨折術后疼痛的發生機制

疼痛是一種不愉快的情感和感官體驗。疼痛不僅只是生理上的疼痛，也包括精神方面的感覺、情緒和心理[11]，這些因素都與疼痛密切相關。而術后疼痛指因手術引起相關組織創傷，并在愈合過程中得到解決，疼痛持續時間通常不超過1個月[12]。鐘聲[13]研究發現術后切口疼痛是由切割后肌肉纖維對熱、機械刺激過敏，在接收熱和機械信號后由初級傳入纖維轉導，受體電位可激活多種電壓門控離子通道，鈉離子和鉀通道產生突觸電位將信號從傷害感受器傳至脊髓背角及鈣離子通道從中樞或外周傷害感受器釋放神經遞質，從而引起疼痛或神經源性炎癥。Laumet等[14]使用神經損傷的模型小鼠研究發現，小鼠中樞所釋放出的白細胞介素作用于海馬神經元，使小鼠產生抑郁行為，由此可見，機體損傷與疼痛、抑郁的發生相關聯。趙雨帆等[15]研究表明術后疼痛能激活下丘腦室旁核神經元，使其分泌促腎上腺皮質激素釋放激素并作用于垂體，垂體分泌促腎上腺皮質激素，激活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使腎上腺皮質分泌糖皮質激素，產生疼痛等應激反應。Koyama等[16]在動物實驗中發現，術后疼痛的模型大鼠前額葉皮質與海馬中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白細胞介素-1β（IL-1β）濃度升高、從而引起大鼠的術后譫妄。以上研究證實，術后疼痛刺激機體，產生應激反應。而相關研究也表明，多巴胺（DA）作為腦內重要的兒茶酚胺類神經遞質之一，在中樞鎮痛中發揮作用，中腦DA獎賞系統與痛覺調節相關的核團有密切的聯系，獎賞系統不但參與獎賞效應、情緒調節和情感體驗，也調控痛覺感受和痛苦情緒[17]。而DA的分泌失調是導致疼痛及其相關情緒、認知改變的重要病理機制[18]。

3 音樂對骨折疼痛的作用機制

音樂療法緩解疼痛是一種非藥物鎮痛方式，從生理學來講，音樂的旋律、節奏作為一種物理能量，以聲波的形式刺激機體，引起肌肉、器官的共振，刺激腦垂體分泌和內啡肽釋放，從而阻抑神經遞質的釋放，從而刺激疼痛“閥門”的關閉緩解疼痛[19]。從心理學來講，音樂療法通過引起患者積極、向上的情緒，激發人體特殊的情感體驗，使患者感受身心放松，從而降低患者術后對疼痛的敏感性[20]。引起情緒上的波動，刺激中樞傳導神經抑制疼痛體驗的傳導[21]。音樂療法通過音樂覆蓋不愉快的外界刺激，進而使肌肉松弛，并通過“分散效應”幫助患者緩解術后疼痛。劉鈺潔等[22]將基礎護理和五行音樂療法相結合，通過臨床隨機對照試驗，對患者進行靜脈穿刺，結果顯示對照組的VAS疼痛評分數值都明顯低于空白組。音樂療法也可以抑制腎上腺交感神經的激活，降低腎上腺素、內啡肽和去甲腎上腺素的濃度[23]，抑制皮質醇分泌，緩解疼痛。Usui等[24]將外傷后肌肉疼痛的女性患者納入試驗。所有受試者均聽了莫扎特的音樂。試驗結果顯示，受試者聽音樂后疼痛敏感性明顯降低。上述研究也證實了大腦皮層水平抑制中樞神經系統疼痛的敏感化，有利于減輕外傷后肌肉疼痛女性患者的疼痛體驗。研究發現[25]，DA在中樞鎮痛中發揮作用，輕松的音樂對疼痛的下行傳導起抑制作用，有利于減緩術后疼痛患者的疼痛體驗。Buglione等[26]研究表明，音樂可以通過中樞神經遞質，刺激DA的分泌，從而改善術后疼痛患者的疼痛體驗。文獻[27]研究發現腰痛患者通過音樂治療，刺激了機體內啡肽的產生，轉移了其疼痛注意力。最終減少了肌肉緊張及焦慮感。

4 音樂療法在骨折術后的應用

音樂療法由多種學科綜合而成[28]，其應用于診療疾病，具有一定臨床療效，被廣泛應用于疼痛醫學的科學研究與臨床實踐。音樂療法從生理和精神兩個層面對骨折術后疼痛的患者進行治療[29]。在接受日間手術的患者中，那些在等待手術時聽音樂的患者報告的焦慮低于對照組[30]。而在康復過程中進行音樂療法可以減輕患者康復過程中疼痛的主觀感知，緩解康復鍛煉過程中的不愉快及畏難情緒，從而增強患者的運動耐受性。時明慧等[31]研究發現骨折術后患者在下肢負重行走或進行上肢功能鍛煉時聯合音樂療法，經過2周的術后康復鍛煉，其功能恢復狀況優于空白組。Tolunay等[32]的研究結果表明：音樂療法能顯著減輕在骨科換藥室患者的疼痛和焦慮程度。童新焮[33]在臨床隨機對照研究中，對60例脊柱手術患者隨機分組，試驗組30例患者在術后3 d時，音樂治療師為患者采取個性化的音樂治療。提供了30 min的音樂治療干預。對照組30例患者只接受了標準的術后護理。在音樂治療前后及對照組在同一時間段內收集疼痛評分。結果顯示：對照組VAS疼痛水平從5.87降至5.20；試驗組VAS疼痛水平從6.20下降到5.09。這表明音樂治療可以改善骨科術后患者的疼痛。文獻[34]通過研究458例在手術過程中應用了音樂療法的患者發現，在圍手術期播放的音樂可以減輕術后疼痛、焦慮和鎮痛的需求，可以促進患者的早期功能鍛煉，從而有利于患者的康復。另一項研究表明，與那些不聽音樂或聽試驗者選擇的音樂的人相比，自我選擇的音樂能夠提高外科醫生手術的速度和準確性，因此音樂療法也可能通過影響周圍環境中的醫護人員間接影響患者的治療效果[35]。

5 總結與展望

綜上所述，音樂療法作為一種非侵入性、安全、廉價的輔助性治療手段，可以用于骨折術后疼痛的治療。盡管有大量的相關研究，但是音樂療法在骨折術后的臨床應用仍然很罕見，且尚未在臨床得到廣泛的實施。筆者認為音樂療法運用于骨折術后既能有效緩解疼痛，又能減輕使用麻醉藥所帶來的不良反應。因此，通過音樂療法的干預，緩解患者生理和心理的壓力，達到減輕術后疼痛的目的。對于豐富臨床鎮痛選擇，具有重要意義。但現階段研究樣本偏小，個體特異性、區域文化差異性等問題仍有待進一步研究，因此仍需要對音樂療法進行深入研究，進而為音樂療法治療骨折術后疼痛提供更多堅實的理論及實驗依據。

參考文獻

[1] RAJA S N，CARR D B，COHEN M，et al. The revised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the study of pain definition of pain： concepts， challenges， and compromises[J].Pain，2020，161（9）：1976-1982.

[2] MILLAR A J W，COX S G.Surgical implications of HIV infection[J].Pediatric Surgery International，2022，39（1）：39.

[3] CAO X，ELVIR-LAZO O L，TANG J，et al.An update on pain management for elderly patients undergoing ambulatory surgery[J].Curr Opin Anaesthesiol，2016，29：674-682.

[4]孫亮.多模式鎮痛在日間腹腔鏡膽囊切除術中的應用探索[D].南昌：南昌大學，2021.

[5] GHAI S. Does music therapy improve gait after traumatic brain injury and spinal cord injury？ A mini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J]. Brain Sciences，2023，13（3）：522.

[6] KOCOT-K?PSKA M，ZAJ?CZKOWSKA R，ZHAO J，et al.The role of complementary and alternative methods in the treatment of pain in patients with cancer-current evidence and clinical practice： a narrative review[J].Contemp Oncol （Pozn），2021，25（2）：88-94.

[7]徐啟鋒，葉麗瑋，夏貞茹，等.淺談五音療法在心身疾患中的應用[J].中醫臨床研究，2020，12（22）：52-55.

[8]孔翎宇，高漢義，高強，等.音樂療法治療腦卒中的進展與展望[J].神經病學與神經康復學雜志，2019，15（4）：149-155.

[9] SHARDA M，SILANI G，SPECHT K， et al.Music therapy for children with autism： investigating social behaviour through music[J].The Lancet Child & Adolescent Health，2019，3（11）：759-761.

[10] XIAO Y，LI L，XIE Y，et al.Effects of aroma therapy and music intervention on pain and anxiety for breast cancer patients in the preoperative period[J].J Cen South Univ，2018，43（6）：656-661.

[11]魯琳.器官感覺、身體感覺、情緒震顫與醫生的認知——來自赫爾曼·施密茨現象學的啟示[J].醫學與哲學，2019，40（9）：1-4，54.

[12] SCHUG S A，LAVAND'HOMME P，BARKE A，et al.IASP taskforce for the classification of chronic pain. The IASP classification of chronic pain for ICD-11[J].Pain，2019，160（1）：28-37.

[13]鐘聲.電針治療全膝關節置換術后急性疼痛的臨床療效和脊髓上中樞機制研究[D].上海：上海中醫藥大學，2019.

[14] LAUMET G，ZHOU W，DANTZER R，et al.Upregulation of neuronal kynurenine 3-monooxygenase mediates depression-like behavior in a mouse model of neuropathic pain[J].Brain， Behavior， and Immunity，2017，66：94-102.

[15]趙雨帆，歐陽文，胡中華，等.老年患者圍術期神經認知障礙與術后急性疼痛的研究進展[J].臨床麻醉學雜志，2021，37（5）：542-545.

[16] KOYAMA T，KAWANO T，IWATA H，et al.Acute postoperative pain exacerbates neuroinflammation and related delirium-like cognitive dysfunction in rats[J].J Anesth，2019，33（3）：482-486.

[17] LERNER T N，HOLLOWAY A L，SEILER J L.Dopamine， updated： reward prediction error and beyond[J].Current Opinion in Neurobiology，2021，67（4）：123-130.

[18] FARAMARZI G，ZENDEHDEL M，HAGHPARAST A.Dland D2-like dopamine receptors within the nucleus accumbens contribute to stress induced analgesia in formalin related pain behaviours in rats[J].European Journal of Pain，2016，20（9）：1423-1432.

[19] KONG L，ZHANG X，MENG L，et al.Effects of music therapy intervention on gait disorders in persons with multiple sclerosis： a systematic review of clinical trials[J].Multiple Sclerosis and Related Disorders，2023，73：104629.

[20]王露潔.生理、情緒、認知與行為：音樂治療介入中國老年慢病管理研究二十年[J].音樂探索，2022（2）：100-111.

[21]李瑾怡.基于音樂干預的燒傷患者功能鍛煉中疼痛管理策略研究[D].重慶：第三軍醫大學，2017.

[22]劉鈺潔，王菁，范真真，等.五行音樂療法在小兒無痛護理中的應用[J].國際護理學雜志，2019（7）：942-946.

[23]王海玲，楊犇，武百山.頸源性頭痛頸神經后支低溫等離子消融對血漿中β-內啡肽、ACTH及皮質醇的含量的影響[J].中國實驗診斷學，2020，24（11）：1821-1822.

[24] USUI C，KIRINO E，TANAKA S，et al.Music intervention reduces persistent fibromyalgia pain and alters functional connectivity between the insula and default mode network[J].Pain Med，2020，21（8）：1546-1552.

[25]李凱禮宓，李蕊，王雪強.音樂治療改善疼痛的研究進展[J].中國康復醫學雜志，2022，37（1）：112-116.

[26] BUGLIONE A，SACCONE G，MAS M，et al.Effect of music on labor and delivery in nulliparous singleton pregnancies：a randomized clinical trial[J].Arch Gynecol Obstet，2020，301（3）：693-698.

[27] GOOD M，PICOT B L，SALEM S G，et al.Cultural differences in music chosen for pain relief[J].Journal of Holistic Nursing： Official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Holistic Nurses' Association，2000，18（3）：245-260.

[28] WITUSIK A，MOKROS L，PIETRAS T.The role of music therapy in the clinic of obstructive diseases of the respiratory system[J].Pol Merkur Lekarski，2021，49（294）：445-447.

[29]任英，楊靜華，宋慧娟.音樂療法對骨科病人術后疼痛影響的Meta分析[J].循證護理，2020，6（2）：124-129.

[30] GALLAGHER L M，GARDNER V，BATES D，et al.Impact of music therapy on hospitalized patients post-elective orthopaedic surgery： a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J].Orthopedic Nursing，2018，37（2）：124-133.

[31]時明慧，楊汀.音樂療法在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患者呼吸康復中的研究進展[J].中國臨床新醫學，2022，15（1）：12-16.

[32] TOLUNAY T，BICICI V，TOLUNAY H，et al.Rhythm and orthopedics： the effect of music therapy in cast room procedures， a prospective clinical rial[J].Injury，2018，49（3）：593-598.

[33]童新焮.音樂治療對骨科術后疼痛的干預[C]//第七屆中國音樂家協會音樂心理學學會學術研討會論文集，2021：90.

[34] HOLE J，HIRSCH M，BALL E，et al.Music as an aid for postoperative recovery in adults：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J].Lancet （London， England），2015，386（10004）：1659-1671.

[35] RODDIS J K，TANNER M.Music therapy for depression[J].Research in Nursing & Health，2020，43（1）：134-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