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于這個瑰麗遼闊、瞬息萬變的世界,面對無數個“第一次”,我們都記得那個沒見過世面、怕鬧笑話又膽小的自己:臉龐發紅,耳朵發燙,手心出汗,聲音顫抖,恨不得找一件能隱身的斗篷原地消失。
我記得第一次坐飛機時,扣上安全帶之后卻不知道怎么解開,我不好意思問,怕別人笑話自己的無知。后來,即便坐過很多次飛機,在國外的某次航班上第一次看到在飛機上使用手機的乘客時,我又慌張得不行,尤其是在飛機顛簸的瞬間,我懷疑是手機信號干擾了飛機的運行,嚇得做好了面對“空難”的準備。現在想來,只覺得那哥們的手機信號怪不錯的。
我記得第一次去星巴克點小杯咖啡時,店員問“你點的是中杯嗎”,一下子把我問蒙了。去國外的星巴克,看著菜單上的Grande(大杯)和Venti(超大杯),我陷入深深的懷疑:為什么學了這么多年英語,我連這些單詞都不認得?那惴惴不安的感覺,讓我完全忘卻了享受咖啡。
我記得從南方來到北方后,發現北方人會把菜放在自己的骨碟上,而在南方,骨碟是用來放垃圾的。多年后當我習慣了北方的吃飯方式,再和南方朋友聚餐時,他們看著我將食物放在骨碟上,脫口而出“你怎么這么吃呀”,讓我有一瞬間的局促。第一次去吃西餐時,我就更忐忑了。事先在網上搜刀叉怎么拿,到了餐廳先觀察周圍的人怎么吃,餐巾是掛在胸前、鋪在腿上還是壓在碗碟下邊。但無論怎么準備,最開始的時候總會露怯。
如此種種,我們都是從最初的慌張成長起來的。面對未知或者尚未發生的事情,我們總會不由自主地產生恐慌情緒。對我來說,去醫院看病時,這種感覺尤其明顯,想到從掛號到看病的整個流程,恐慌就會排山倒海般地向我襲來,我不想去醫院,不想邁出那一步。
然而,當我真的來到醫院后,感覺有一雙無形又令人安心的大手推著我前進:掛號,等待叫號,看病,檢查,拿藥。我突然發現事情沒我想的那么糟、那么難。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可以硬著頭皮去找護士臺的護士或志愿者,或者直接問身邊人,會有很多人幫助我。
我們總是特別擅長胡思亂想,給自己預設很多困難關卡。但我們經歷得越多就越明白,提前預設的東西純屬消耗我們的精神和情緒。誰都不是生來就什么都會的,就算是很笨拙地完成,這些“第一次”的經驗也會為我們以后的嘗試提供自信和底氣。
當然,隨著年歲和閱歷的增長,我們依然免不了感到慌張的時刻。即便現在,每次出門我還是會緊張膽怯,希望待在自己的舒適區里不走了。收拾行李時,我總擔心少帶重要的東西,事實證明確實如此——比如當我到達目的地時,發現自己竟然漏帶了重要的眉筆,就會馬上陷入悲觀情緒:我從一開始就犯了錯誤,這趟旅程很可能會被我搞砸。直到我的朋友寬慰我:“沒事呀,去商店里再買一支眉筆就好了。”
很多時候就是如此,我們也許懵懵懂懂地邁出了第一步,之后縫縫補補,哪里缺一塊就補一下,事情就慢慢地在縫縫補補中完成了。如果我們總想著要做好萬全的準備,那么我們可能永遠都開始不了。在“哈利·波特”系列故事里,霍格沃茨的創建人之一戈德里克·格蘭芬多代表著勇敢,勇氣和膽識也是書中最核心、最珍貴的一個品質。我們也許時?;孟胱约耗鼙环值侥膫€學院,但事實上我們都是不會魔法的“麻瓜”。勇敢,是我們向前走最重要的東西。邁出第一步需要勇氣,你的智慧、能力、耐心能讓自己走得多快、多遠、多廣,那都是后話。雖然你害怕、猶豫、糾結,但你首先要出發。
法國有一個紀錄片節目叫《相約未知地帶》,每期主持人會邀請一位名人嘉賓去一個陌生的地方與陌生人相處。來中國拍攝時,節目組選擇了貴州的一個偏僻苗寨。那位嘉賓只背了一個包,就踏上了一片語言不通的土地。但與當地淳樸的鄉民相處時,他們沒有一點隔閡,安安穩穩地共同生活了兩周。法國嘉賓和鄉民一起割稻、養雞、捕魚,也會聊育兒、婚嫁等文化習俗。節目最后,那位嘉賓談及自己剛來貴州時一無所知,有一種“失重”的感覺。面對未知,這種失重、緊張、不知所措的感覺,是不分古今中外的。就算是去醫院、一所新學校、一個陌生的城市,都是一次打開新地圖打怪升級的經歷。我們可能會花很長時間做心理建設,但真正去做了,卸下了沉重的負擔,就會發現世界的輕盈,以及人類強大的韌性和適應能力。
下一次,永遠還會有下一次的緊張。進了餐廳很迷茫怎么辦,那就問老板“你們家最好吃的菜是什么?吃這個搭什么小菜呢”;遇到下雨天怎么辦,那就打傘出門,享受雨景;延誤了火車怎么辦,那就等下一班火車或者改變行程;收拾行李怕忘帶東西怎么辦,那就告訴自己,忘就忘了唄,出去玩要的就是放松……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以一種最完美的方式被解決的,但它總會有出路。
對了,下次坐宇宙飛船時記得提前問一下:去火星之前我有什么要準備的嗎?飛船的安全帶怎么扣?要戴頭盔嗎?飛船的廁所在哪兒?不會有外星人帶我走吧……就讓未知的緊張和期待的喜悅一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