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GPT賦能語文寫作教學的價值、沖擊及啟示

*該文為2023年湖州師范學院研究生科研創新項目“小學語文古詩詞教學的勞動教育滲透及優化策略研究”（2023KYCX20）的研究成果

ChatGPT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在教育領域掀起一陣狂潮，為語文寫作教學帶來了新的變革與創新。ChatGPT類生成式人工智能為學生寫作提供個性化反饋并能優化學生寫作素材，但ChatGPT在語文寫作教學中的應用極易固化學生寫作模式，禁錮學生寫作思維運轉；蠶食學生寫作主體性，引發學生寫作主體移位；挑戰學生寫作誠信，造成教師寫作評價失真等問題。為此，需要呵護學生寫作主體，指引學生寫作思維與能力發展；側重過程性評價，防范寫作誠信危機；堅持人機協同并進，推動語文寫作教學變革，以期人工智能技術更好地為語文寫作教學賦能，推動教育數字化轉型升級。

語文寫作教學；ChatGPT；人工智能；人機協同；教育數字化

朱琳阡.ChatGPT賦能語文寫作教學的價值、沖擊及啟示[J].教學與管理，2024（15）：63-66.

2018年4月，教育部印發《教育信息化2.0行動計劃》，指出“持續推動信息技術與教育深度融合，將信息技術和智能技術深度融入教育全過程，推動改進教學”[1]。2023年2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數字中國建設整體布局規劃》，提出教育數字化戰略行動[2]，把教育與信息技術的融合推向更高地位。近年來，隨著自然語言處理技術的進步，大型語言模型推動了聊天機器人系統的迭代更新，ChatGPT

（Chat Generative Pre-trained Transformer）應運而生。ChatGPT是由美國Open AI公司推出的自然語言處理人工智能模型，自2022年11月首次推出以來，便掀起了全球互聯網界的驚濤駭浪[3]。ChatGPT類生成式人工智能具備強大的語言處理和生成能力，能根據用戶指令寫代碼、解題答疑、創作詩歌等。在語文寫作教學領域，ChatGPT因其強大的問題解答與寫作能力，為學生提供個性化反饋并不斷優化寫作素材，為語文寫作教學提供新契機。然而，ChatGPT類人工智能推動語文寫作教學的變革發展仍存在一定挑戰，有待深入研究其可能帶來的沖擊并總結反思，以促進ChatGPT類生成式人工智能教育應用的良性發展，發揮其正向力量推動教育數字化戰略轉型。

一、ChatGPT賦能語文寫作教學的價值

ChatGPT類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將人從繁重的常規工作和重復勞動中解放出來。無論是將其嵌入搜索引擎輸出相關內容，還是提問和列出提綱要求其完成完整的內容生產，ChatGPT 將人工智能寫作的能力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4]，也為語文寫作教學帶來新契機。

1.基于對話情境理解，提供個性化寫作反饋

作文強調獨特的思想情感、文章立意、篇章結構、語言風格與表達習慣，而在日常寫作教學中，教師往往設置統一的目標與流程，以求得具有共性的成果[5]，學生難以形成自己的寫作風格，其文章易出現虛假的情感和冗長失真的表達，喪失寫作個性。ChatGPT模型內置科學化和人性化人工智能語言系統，通過學習和理解人類語言進行對話，還能根據聊天上下文進行互動[6]。在寫作教學中，ChatGPT即時為學生提供針對性的寫作反饋，為學生個性化寫作提供平臺。一方面，根據自然語言處理技術，ChatGPT能夠理解學生的語言表達意圖，識別出學生文章中的語言錯誤、表達不清等問題，并根據學生的寫作水平和語言習慣進行動態調整。另一方面，ChatGPT可以根據學生的表現情況和文章質量提供差異化反饋方式。對于寫作水平低的學生，ChatGPT為其提供更具體、明確的語言反饋，對其寫作過程保持督促和引導。對于寫作水平高的學生，ChatGPT為其提供更深入、更高層次的個性化反饋。ChatGPT實現了學生寫作的精準分析和個性化診斷，為學生提供有針對性的寫作支持服務，輔助學生提升寫作能力。

2.基于龐大語料數據庫，優化學生寫作素材

只有養成留心觀察周圍事物的習慣，有意識地豐富自己的見聞，珍視個人的獨特感受，積累習作素材[7]，學生才能基于素材創造性表達，寫出出色的文章。然而，“缺乏素材”成為學生面臨的主要寫作問題之一。“缺乏素材”并不是指學生完全脫離生活實際，多數時候，學生并非沒有生活或完全無話可寫，但由于缺乏必要的思維方法，不會轉化、加工，材料往往鮮活不起來[8]。ChatGPT具備龐大的語料庫和數據庫，且具備快速搜索與綜合能力，能優化學生文章表達，活化文章素材，有效解決學生表達不鮮活的問題。當學生寫作沒有思緒時，ChatGPT可以根據學生提供的話題或關鍵詞，迅速搜索語料庫，為學生提供參考或觀點啟示。對于學生文章中比較貧瘠的表達，ChatGPT能根據上下文理解和語義關聯，將其轉化為更加優美和富有想象力的表達方式。ChatGPT可以幫助學生創造更加生動、形象的表達方式，讓文章語言更具感染力、韻律感和表現力，使學生可以將簡單的事物和場景更加具體、生動地表達出來，增強寫作素材的表現力和感染力。

二、ChatGPT賦能語文寫作教學的沖擊

ChatGPT作為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的重大突破，帶給語文寫作教學無盡饋贈。然而，正如杰里米·韋斯曼（Jeremy Weissman）所說的“ChatGPT是對教育的一場瘟疫”[9]，它對語文寫作教學的危害亦是如此。ChatGPT絕非無所不能，它對學生寫作過程中的思維運轉、寫作主體性和寫作誠信等產生了巨大沖擊。

1.固化學生寫作模式，禁錮學生寫作思維運轉

作文就是用語言表達思維的活動[10]，寫作過程實質上是運思的過程。ChatGPT具備機械化、程序化的算法思維，把人類已知的知識容納于己身，在對話過程中通過聯想思維，學生僅需輸入寫作的關鍵詞和寫作要求，ChatGPT便能迅速而又高質量地生成符合要求的文章。然而，ChatGPT生成的文章實則是對人類寫作的模仿、重組與變形，而非主動的、有創作自覺的情感升華，寫作的過程類似“仿制”而非“創造”[11]。這種基于智能算法生成的文章實質上僅僅是固定程序的模式套用，學生一旦依賴ChatGPT進行寫作，極易被機械思維牽制，進而弱化自身思維的運轉。

人和人工智能的區別就在于人的思維是非程序化、非機械化的，人的思維具有一定的敏捷性、靈活性、深刻性、獨創性、批判性[12]。使用ChatGPT進行寫作將嚴重禁錮學生寫作思維的發展。寫作首先要審題立意，能清楚地講述見聞，說出自己的感受和想法[13]。一篇優秀作文，必須立意精準、表達清晰，滿足題目的寫作要求。在ChatGPT支持下，學生極易產生依賴心理，直接將寫作題目或關鍵詞輸入程序獲取文章，這就直接抹殺了學生本身的審題立意過程，使學生喪失思維鍛煉的機會。此外，思維狹隘紊亂和作文膚淺俗常是學生寫作中的一個常見問題，自制力弱的學生求助ChatGPT時，照搬ChatGPT觀點及表達，忽視獨有的思考，會消解寫作思維的深刻性和靈活性。

2.蠶食學生寫作主體性，引發學生寫作主體移位

作者的主體性問題是文學創作與文論爭鳴的重要議題之一，也是ChatGPT類生成式人工智能出現后文學創作領域面對的一個嚴峻問題。當人工智能作為一種科技形態，以作者姿態涉足人類獨有的精神棲息之所——文學時，人類作者在文學創作中的主體地位迎來了比以往更深刻與徹底的挑戰[14]。傳統意義上，人與機器之間存在著一種嚴格的主客體關系，即人是寫作的主體。然而，隨著科技發展，尤其是ChatGPT類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的涌現，使ChatGPT成為能夠產生新創意、思想的智能工具，使人與機器從主客分明的異質性關系，變成了主客關系交叉、相互滲透甚至倒轉的移位關系。在語文寫作教學中，寫作也不再是純粹的由學生創造出來的活動，而是一種機器不斷“入侵”的過程。

學生依賴ChatGPT進行寫作，極易引發寫作主體性危機。義務教育階段的學生自控力較弱，當寫作遇到瓶頸時，傾向于借助ChatGPT完成寫作，這很容易消解和蠶食學生的寫作主體性，使學生與ChatGPT的主客體關系發生移位。ChatGPT通過機械化的算法和程序，直接將符合要求的語言和內容形式呈現在學生面前，在一定程度上，ChatGPT代替了學生的寫作思路與想法，略去了學生作為寫作主體本應經歷的寫作過程，導致學生寫作主體性的降低，使主客體移位問題變得異常突出。

3.挑戰學生寫作誠信，造成教師寫作評價失真

寫作講求真情實感，要表達自己對自然、社會、人生的感受、體驗和思考，力求有創意[15]。語文寫作教學要引導學生流露出真情實感，表現出“真實寫作”的能力[16]。真實的寫作可以呈現學生內心的本真情感狀態，綻露出學生思想的深度和思辨能力。ChatGPT基于機器學習技術，自動生成優秀文章，為學生寫作提供便利。然而，義務教育階段的學生極易沉迷于機器制造的假象中無法自拔，他們單純依賴機器所提供的素材和靈感，缺少獨立思想和深刻思考的訓練，無法在寫作中展現出真實的生活、本真的自我和真情的感悟，遮蔽文章應有的真情實感，這也增加了文章被評判為抄襲、剽竊等行為的風險，造成寫作誠信危機。

學生依賴ChatGPT進行寫作給教師的寫作評價工作帶來嚴峻挑戰，可能造成教師寫作評價失真。教師在評閱學生作文時，難以辨別哪些部分是ChatGPT生成的虛假內容，哪些部分是學生獨立思考和表達的真實想法；難以分辨哪些學生利用了ChatGPT進行寫作，哪些學生是獨立、真實地寫作。一些文章文通字順、觀點精深、辭藻豐富，教師將其作為優秀文章并給予高分評價，殊不知這篇文章可能是學生借助ChatGPT完成的。在ChatGPT的支持下，學生文章真假難辨，對學生寫作水平就難以準確評估，加大了教師寫作評閱壓力。

三、ChatGPT賦能語文寫作教學的啟示

ChatGPT因其較強的生成能力，使語文寫作教學難以置身事外，當前的關注點不應只停留在擁抱還是禁止層面的討論，單純的遏制難以產生實際效果，相反，極度的技術狂歡會轉而陷入數字化“漩渦”[17]，應盡可能全面地厘清ChatGPT給語文寫作教學帶來的變化，進一步探索如何回歸并持守語文課程寫作教學本真，以有效應對ChatGPT等新技術對語文寫作教學帶來的沖擊。

1.呵護學生寫作主體，指引學生寫作思維和能力發展

在人工智能技術飛速發展的環境下，教育正面臨巨大的變革和挑戰。雖然大規模數字化教育和在線課程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在教育場域中，人的重要價值仍然是不可替代的，因此，在人工智能大發展的時代背景下，教育應回歸到人本身上來[18]。語文寫作教學也應回歸到有關人的主體性價值上來。人的主體性意味著人是一個有主體思想和自我意識的存在，具有自我決定和自我實現的能力。ChatGPT類生成式人工智能可以生成作文，但難以生成學生的寫作思維與能力。因此，在語文寫作教學中，教師需要深入探討和實踐如何提升學生的寫作思維、創造力和想象力等能力，以充分發揮學生的寫作主體性價值。

教師要注重引導學生培養獨特的寫作思維，從不同的角度來審視問題，引導學生從自然、社會、歷史、人文等多方面汲取靈感，從全方位思考，鍛煉發散性思維；合理組織思路，運用邏輯推理思維搭建寫作框架，提升寫作結構的科學性、嚴謹性；進行創造性思維訓練，使文章語言表達豐富具體，生動形象，提升文章的可讀性、生動性；注重培養學生獨立思考、自我表達的能力，鼓勵學生積極嘗試各種不同的寫作風格和手法，鼓勵學生逐步探索自己獨有的寫作風格，呵護學生獨特的寫作個性。

2.側重過程性評價，防范學生寫作誠信危機

當ChatGPT進入學校以后，一旦學生開始應用其為自己服務，就產生了復合腦，它既包括個體的內腦，也包括與個體的內腦相聯系的外腦[19]。傳統的寫作考核評價往往更側重寫作成果，但這并不能全面反映學生的真實水平，因為外腦的介入可能會讓學生表現得比實際寫作水平還高，復合腦的存在會讓教師評價學生寫作水平時遭遇一定的誠信危機。面對學生過于依賴外腦而使內腦幾乎處于遮蔽狀態的現象，教師應改變現有寫作考核評價中側重寫作結果的傳統，強化語文寫作教學的過程性評價。

教師要科學選擇寫作評價方式，妥善運用評價語言，注重鼓勵學生，激發學習積極性[20]。采用過程性評價，發揮多元主體的積極作用，形成“師—生—ChatGPT”三位一體的語文寫作教學評價共同體。例如，教師可以細心觀察和記錄學生的寫作過程，包括學生寫作的提綱、初稿等并對其進行及時評價反饋。學生應該有一個自我評價的意識，并將其融入寫作過程中，及時發現問題并加以修改。ChatGPT可以憑借算法分析文章語言、結構和邏輯等，為學生文章提供動態化、過程性建議。綜合運用多種評價方法，增強語文寫作評價的科學性、整體性。多樣的評價方法可以從不同角度反映出學生的寫作水平和能力，有效鍛煉學生內腦，弱化學生對外腦的依賴，進而有效防范學生寫作誠信危機。

3.堅持人機協同并進，推動語文寫作教學變革

ChatGPT類人工智能技術為學生語文寫作帶來便利，但容易使學生沉淪在由ChatGPT制造的虛假高效之中，形成對技術的高度依賴，使ChatGPT淪為學生寫作思維和創造力的枷鎖。然而，ChatGPT技術本身并不是惡魔也不是救世主，因為技術本身并不具有道德價值，ChatGPT是敵是友，取決于人類的意圖和使用方法[21]。語文寫作教學應與智能技術深度融合，突出內容的時代性，關注數字時代語言生活的新發展，體現學習資源的新變化[22]。在數字化時代，教師應該打破過去語文寫作教學中技術與教學幾近脫節的窘況，堅持人機協同的理念，將機器與傳統寫作教學相結合，充分發揮互補優勢，推動互聯網時代語文寫作教學的智能化改革與創新。

ChatGPT在語文寫作教學中可以充當實驗工具。教師可以引導學生探究機器生成類文章與人類寫作文章在結構、語言表達、表現手法等各方面的差異，使學生更加深入地理解和應用自然語言生成的原理和規律。學生既能夠提高自己的寫作水平，又能增強對未來技術的認識和應用能力。ChatGPT在語文寫作教學中還可以充當評閱專家。教師可以利用ChatGPT技術，將學生文章輸入ChatGPT聊天框，并發出指令要求ChatGPT對學生文章進行評估和反饋，幫助學生更好地發現和總結自己的優勢和不足，進一步促進學生寫作水平的提高。ChatGPT技術應當被視為人機協同的合作伙伴，協助提升學生寫作水平，推動語文寫作教學的改革。

ChatGPT的出現表明大型語言模型運用于教育領域已是大勢所趨。隨著技術的不斷發展與進步，ChatGPT及其派生的其他新技術勢必會給教育領域帶來更多的機遇和挑戰，對課程設計、實施和評價等方面產生重要影響。作為教育工作者，要以更加開放、包容的態度審視新技術，以更加科學、有效的方法運用新技術，借助時代發展的技術紅利，將教育教學與技術有機結合，推動教育教學新變革，促進教育數字化戰略轉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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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琳阡（1996-），女，浙江湖州人，湖州師范學院教師教育學院，碩士生。]

【責任編輯? ? 鄭雪凌】